低處的暗語

謝景高

雨水傾斜

雨水傾斜，斜過一條河流。

泥土松軟，每一粒都帶著河流的支系。

奔跑的血液，連夜抵達身體的幽僻，照亮蟲鳴和城堡，以及萬物。

雨水傾斜，螞蟻的微言從一幀素箋開始——點綴江山，戳記日月。

大地傾斜，支起我失重的鼾聲和酣眠的孤獨，以及明月之下的木屋。

我的木屋是一處心靈的領地！

簡作一根松枝，斜插于一枚石子的山岡。

以月光催眠，發芽，安撫鳥鳴和星辰。

靈魂的刻度

在身體里反復刻劃、標記，以供靈魂找回他來時的路。

上善若水——你是否聽到這來自遠古河流母性的疼痛？

一個刻度是一截骨頭，每一截都努力站成人的模樣。

以骨頭說話，敘事，行千里路，奔萬里月。大地之上，我們飲酒，放牧星子和月光。

那些醒來的人間煙火，你是否瞥見羊的眼神，充滿祥和？

把身體縮寫成一把尺！

一把卷尺，蜷著骨頭的磷火，讓無限曲直拉伸的刻度不斷低于塵灰，低于泥土，低于名字和墓志銘——

抵達靈魂的高度！

天空向下

天空向下，大地朝上。

大地傾斜，萬物均作螻蟻，從一石攀向另一石，從一穴涌向另一穴。一只螻蟻與一朵白云對應，以幼小之軀，小心翼翼地平衡萬物。

我截取一小片天空之藍，傾斜影子的角度。

天空之下，月光虛坐的城堡，風斜著吹，吹落星子和夢囈。

大地朝上，角度延長，草籽瘋長！

草籽的方向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