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訊員 鄭潔
正午時分,廣播聲準時響起。這廣播聲,是和順鎮沙子坨煤礦曾經輝煌過的歷史見證。2000年4月,沙子坨煤礦鼎盛時期,擁有員工1 500 多人,成為當地經濟的擎天柱。每天早上7 點、中午12 點、晚上5 點,廣播會準時響起,播放半小時的時事新聞、流行歌曲、經典節目等,摻雜在礦工上下班鼎沸的聲音里,攪翻了整個街鎮,一片地域陷落進涌動的洪流中。
清水塘,沙子坨鎮街的入口處,距沙子坨煤礦6.8 公里,那些年,也是沙子坨煤礦與其他地區的分割線。朝沙子坨煤礦方向望去,直至半空,都是淺淺的煤灰色,黑乎乎的一團。朝相反的方向看,藍色的天空、青色的群山、綠色的草木、黑白相間的磚瓦房,干凈透亮。從沙子坨煤礦通向外界的一條水泥路,被笨重的運煤車軋得滿地“枝丫”,嚴重處成了地理學中褶皺和斷裂現象的生動模型,所有的車跑在上面,都變成了“搖搖車”。公路兩邊的房屋,依稀可辨的顏色力證著墻面本來是白的。飄動的窗簾、擋風布,臟,很落魄,顯得主人特不講究。細細的煤灰無孔不入,住戶的陽臺上、窗根兒里,全是它們的落腳處。它們鉆進莊稼地里,停在玉米須上、落在土豆花上,也無聲地鉆進礦工們的肺里。晴天,一點風,就能把細小的煤灰扇起來到處跑,當地的婦女經常玩笑式地抱怨道:“不管我啷個洗啷個擦,都愛不到好(講不了衛生)。”
雨天,也糟糕,雨水非但不能把灰蒙蒙的小鎮沖刷干凈,滿街橫流的黑水,更是讓人無處下腳。雪后初晴的鎮街,黑白對比更強烈,殘留的雪,周圍是被車的轍、人的腳、畜的蹄踩得軟爛模糊的同伴,整個鎮街邋遢的面目暴露無遺,正如當地人所說,這個地方是“天晴一把刀,落雨一包糟,走路滿地滑,車過污水澆”。
2016年7月,根據國家政策的要求,沙子坨煤礦關閉,發展旅游,農旅融合,成為和順鎮的首選出路。自2016年7月以來,一幢幢避暑房在馬路兩邊整齊列隊,一字排開,橙黃色的墻、三角形的尖、人字形的頂,折射出太陽亮晶晶的光點。煤礦企業遺留下來的花園,也被精心裁剪出來,成行的樹、成塊的草,襯得寧靜的鎮街更加大氣。間距整齊的路燈延伸到很遠很遠,紅色的燈柱直指天空,小風車隨風轉動,嚴肅的路燈也變得隨和起來。道路是連接發展契機的絲帶,一條寬闊的柏油路為和順打開新局面創造了可能。天南海北的游客,前來避暑度假的住客,越聚越多,人氣越來越旺。
煤礦關閉后,昔日街上門可羅雀,今日鎮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催生出好多大型超市和寬敞的農家樂。特別是在每年6月份至國慶節期間,沙子坨鎮街一片人聲鼎沸,太陽越熱烈,歡笑聲越響亮。清風徐徐吹,空氣涼涼送,每呼吸一口,就像一股清泉淌過肺腑。納涼人三五成群,徜徉在室外的藤椅里,抬頭望,藍藍的天空,一團團形態各異的白云,也在寬大的“搖籃”里悠揚變幻。清晨,太陽還沒有出來,就聽到環衛工人揮動掃把的“唰唰”聲,從她身后望去,鎮街仿佛是從畫布上搬下來的,干凈、清新、齊整。當陽光照在小鎮上,它歐洲風情的味道立馬飄散開來。
莊稼隨著季節在土地里一茬一茬地變化著,土豆、玉米、四季豆、南瓜、甜椒、白菜,因和順鎮獨特的高山氣候甜味更足,深受消費者喜愛。牛羊在山坡上多了起來,它們的蹄子使大山的筋骨舒暢起來,草木抖掉了灰塵,變得更加鮮活。抱著剛從地里摘得的嫩南瓜、掐的苕尖,做一頓簡單的飯菜,偷得片刻隱世之樂。經過運煤區域,黑色的煤粉松軟地鋪在地上,一腳踩上去,柔柔的,于無聲中聽到了它曾經的輝煌。廣播聲響起,是昨日的新聞聯播,飯點到了,從明亮、干凈的住戶家里飄來縷縷飯菜香。
變了,變了,沙子坨村從晦暗的“灰姑娘”變成了“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