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茲想要真正的寵物

□文/霍利·戈德堡·斯隆譯/曾英 葛建亭

她的名字叫伊茲，是伊莎貝拉的昵稱，不過沒人喊她伊莎貝拉。

伊茲還是個孩子。很久以前，在她剛剛學會爭論的時候，她就跟家人說了她想要一個妹妹或者弟弟，所以她的爸爸媽媽給她買了一條狗。她本打算給小狗取名為帕爾，因為她想讓狗狗成為她最好的朋友。

但是爸爸媽媽沒有聽從她的提議，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在聽，因為從她知道開始，那條狗就叫“哥倫布”了。對于伊茲，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一種咖啡，或者說像一頭野象。爸爸媽媽說這個名字聽起來像警探（但是是穿著雨衣、笨手笨腳的那種警探。得了吧，狗又不穿雨衣）。伊茲的父母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好玩，但伊茲還是理解不了。

哥倫布是一只聽話的小狗，伊茲很喜歡它，但是小狗好像不怎么喜歡她。哥倫布的最愛（除了吃的，這永遠是第一位）是那只紅色的球。它總是追著那個球跑啊跑，跑幾個小時也不覺得累。可要讓伊茲把那被口水淋得濕答答的橡膠玩意兒扔來扔去，然后看著狗追著它一圈又一圈奔跑，她真的沒什么興趣。

這讓伊茲感到非常孤獨，沒有弟弟妹妹的孤獨感比得到這條狗之前更重了。而且，她的爸爸媽媽現在也總是花很多時間跟小狗玩。

哥倫布需要有人陪。如果可以，它巴不得能有人一天24 小時都陪它玩球，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關鍵是，家具上到處都是它的毛，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去打掃。而且，爸媽也說過，它不怎么靠譜。

他們這樣評價哥倫布，并不是因為它不能保守秘密。他們的意思是，只要它夠得到，所有食物都會被它吃掉。只要你一轉身，它就會跳到柜子上，薅下來一盒餅干；你稍不留神，它就可能吞掉整整一盒黃油。它能吃掉滿滿一袋法國進口百吉餅和兩磅重的法國進口巧克力。其他狗好像都不怎么喜歡巧克力，甚至吃了會有生命危險，除了哥倫布。

當然，哥倫布雖然沒有成為伊茲所期盼的朋友，但是伊茲仍然把它看作自己親密的寵物。

只是她知道，她想要的不是狗。

禮拜六到了，這意味著伊茲不用急急忙忙穿衣吃飯趕校車了。周末的早上，伊茲的父母會睡到自然醒，然后等對方去廚房把哥倫布從睡籠里放出來。哥倫布一出籠子，就立即沖到花園里“上班”（媽媽說的）了。伊茲覺得小狗上班這個想法真是太搞笑了。她能想象，哥倫布穿著貼了名牌的制服，戴著耳機講著電話（她爸爸媽媽有時在家里也會這樣），坐在電腦前假裝忙碌，而實際上是在看其他小狗的搞笑視頻而已。也許哥倫布可以去做銷售工作。它喜歡褐色紙袋裝著的所有包裹。不過，銷售（伊茲爸爸的工作）跟雜貨店沒什么關系。她很小的時候，以為爸爸的工作就是每天逛街購物。當她知道爸爸是在市區一所高樓的銀行里做營銷時，她失望極了。

伊茲媽媽的工作也令人費解。媽媽是一位化學工程師，工程師就是研究怎樣把東西拼在一起不散開的。伊茲知道這些都是數學問題，至少他們是這樣給她解釋的。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伊茲以為媽媽的工作就是告訴人們建一棟樓需要幾桶化學物。她不知道為什么那些人要用化學物來修大樓，她也沒問過。后來她發現媽媽的工作并不是做這些，她確實是用化學物質造東西，但不是造大樓。媽媽在一所實驗室上班，他們制造了很多種類的洗發水。伊茲后來看到實驗室的時候，很是吃驚，那看起來像是科學家的廚房。

伊茲醒了，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整個房子都恢復了生機。她聽到外面有開門關門的聲音。她踢開被子，揉了揉鼻子（她每天起床都這樣），這時她確定房間里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她感覺到了，也聽到了。

伊茲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她聽到了一個很輕微的聲音，卻聽不出是什么。她憋住氣繼續聽。這個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有點像是世界上最輕最輕的鼾聲。

而且，房間里有一種從沒有過的味道。

伊茲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這個味道似曾相識。是羊毛衫打濕后的味道。媽媽以前好像說過，這就像是小綿羊在雨里被淋濕后的味道。這是一種野生動物的味道。

但是房間里沒有小綿羊啊！當然也沒有打濕的羊毛衫。

伊茲盡可能輕地靠右臀支起身體，透過窗戶看了看花園的籬笆。接著，她回過頭，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房間里。她看到床邊那堆毛茸茸的布偶，對此，她再熟悉不過了。但是她現在已經長大，不玩這些了——至少在別人在的時候，她裝作自己已經不玩布偶了——不過，她還是給它們保留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現在，她看著它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因為，就在這一堆毛絨布偶的中間，有個她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就在她旁邊，她稍微傾斜一點身子就可以夠到的地方，有一只真正的動物！那個毛茸茸的小家伙戴著一頂本屬于一個舊玩具的帽子，穿著帕丁頓熊的雨衣和馬戲猴的黑色靴子！

即便穿成這樣，她也能確信這個動物是活的！（睡著的它超可愛！）伊茲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這可愛的小家伙是怎么進來的，還睡在自己的床邊？它怎么穿著其他玩具布偶的衣服？伊茲不知道要怎么辦。這是驚喜？是爸爸媽媽終于發現哥倫布不適合做朋友后準備的？它會成為她真正的朋友嗎？

她看著那張毛茸茸的小臉，發現自己認識它！這就是兩個晚上之前她在窗戶邊上看到的那個小家伙，就是對她揮手的小負鼠！這下說得通了。那只小負鼠來找她了！

伊茲第一反應就是去告訴她的父母。

但是她又猶豫了。幾個月前媽媽在車庫看到一只小老鼠，不是嚇得跑掉了嗎？不是有個叫斯托夫的肌肉發達的家伙拿著一把鐵質工具到家里來把所有洞都掏了個遍嗎？斯托夫說這些動物攜帶病菌，媽媽非常擔憂，還記了筆記。

伊茲聽到廚房里有聲音，知道媽媽已經起床了，爸爸也是。但是這只小負鼠還沒有醒，它睡得可真香。伊茲想了一會兒，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讓哥倫布靠近自己的房間。要是被它發現了，伊茲這睡得正香的朋友可就麻煩大了！

伊茲悄悄下了床，抓起搭在窗戶邊黑色椅背上那件她最喜歡的藍色套頭衫，套在身上，走了出去。走出房間前，她輕輕扭頭看了看。

一只小負鼠正和她的毛絨布偶一起舒服地睡覺呢。它那白茸茸的臉蛋、長長的胡須、粉嘟嘟的鼻子，真是可愛極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伊茲關上門，飛快地往媽媽的書房跑去。她找來紙筆，寫下了：

非請勿入！

無人例外！

今日私人時間！

她把寫好的紙條貼到房間門上，相信爸爸媽媽看到后不會擅自進入她的房間了。幸好哥倫布不會開門。這一刻伊茲心里充滿了感激，再也不用因為沒有吵人的弟弟妹妹而煩惱了！

她看見了爸爸，爸爸正和哥倫布一起從花園里回來。哥倫布今天看起來不大對勁，好像有點煩躁。

伊茲笑著打了招呼：“爸爸！”

爸爸回應她：“早，伊茲。”然后立即回過頭對哥倫布說，“安靜一點，哥倫布！”

哥倫布看起來反而更興奮了。它使勁搖著尾巴，尾巴狠狠砸在墻上；它低下頭在地上嗅著什么，看著就像在搜尋炸彈的警犬。伊茲想了想問：“它怎么了？”

爸爸眨眨眼睛，“昨晚家里有小東西進來，哥倫布應該是在找它們。”說著，他又回過頭喊了一聲，“坐下！”哥倫布充耳不聞！

這時，伊茲注意到了地上有非常非常小的腳印，幾乎難以察覺。

它們不在煙囪里面，已經離開了。看來哥倫布正在追蹤它們，但是方向反了！

伊茲立即轉身離開客廳，大聲說著：“我得找塊抹布。”

洗衣機上方的窗臺上有一沓干凈的布，伊茲抓了幾片就走。但她沒有回客廳，而是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跑去。她注意到過道的木地板上有一串黑黑的小腳印，她蹲下來，飛快地把腳印擦掉了。這期間，爸爸媽媽始終在客廳與發瘋的哥倫布斗智斗勇。

自從哥倫布來到家中，伊茲頭一回為它不聽指令而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