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鳳仙 陳子盼
(1.北京警察學院 北京 102202;2.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北京 100038)
見義勇為是值得肯定的傳統美德。《論語·為政》中說,“見義不為,無勇也”。見義勇為不僅有助于制止違法犯罪,而且是值得弘揚的道德行為。在貝卡利亞看來,獎勵美德是預防犯罪的重要方式。[1]但是,并非所有見義勇為的行為都能得到積極評判,有時由于具體事實難以查清,有的“見義勇為”被認為是故意傷害、防衛過當,受到法律的負面評價,形成道德評判與法律評判的反差。值得思考的是,見義勇為行為多發生在具體危險環境中,行為人在緊急關頭是否有效把握見義勇為的“度”,這一客觀內容成為理性評判的重要因素。
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指導性案例中(法〔2018〕338號),與見義勇為相關的《張慶福、張殿凱訴朱振彪生命權糾紛案》,給出的裁判要點為“行為人非因法定職責、法定義務或約定義務,為保護國家、社會公共利益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安全,實施阻止不法侵害者逃逸的行為,人民法院可以認定為見義勇為”。見義勇為是社會道德建設的關鍵內容,理應得到法律的肯定與支持。然而,現實中見義勇為行為具有復雜性,法律評判與道德評判之間存在差異,導致見義勇為行為并非總能得到客觀公正的評判。在德治視角中,見義勇為是道德行為,不應受到否定評判;在法治視角中,見義勇為應符合法律要求,契合法治精神。良好的法律必然是文化與制度的良性互動,借法律助推見義勇為具有必要性。[2]切實有效保護見義勇為者的合法權益,推動見義勇為行為的客觀理性評判,有必要實現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德法協同。
見義勇為并非嚴格的法律術語,容易引起多種法律關系的產生、變更和終止。一般而言,見義勇為是指不負有特定義務的自然人為了保護合法的非己利益,對正在發生的危難積極實施的緊急救助行為。[3]見義勇為行為應存在充分的證人、錄像視頻等,能夠較好還原見義勇為的現場,使得見義勇為的事實清楚,不存在疑難或有待補強的證據。根據法律明文規定,借鑒指導性案例,找到可靠的評判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二十條規定了正當防衛、見義勇為行為符合《刑法》中正當防衛的要求,對被害人造成損害不負刑事責任,若明顯超出必要限度造成重大危害,需要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將案件事實這一小前提放置在法律規范的大前提下進行推理,從而認定該行為為見義勇為,此種類型的見義勇為最容易獲得道德評判與法律評判的統一,獲得合法性與社會可接受性。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第一百八十三條、第一百八十四條,分別規定了見義勇為中受益人的補償責任與救助人的相對免責責任。見義勇為是一種更高層次的無因管理行為,被救助人的法律地位不如無因管理中的無因管理人,在價值評判上存在著相應的矛盾,在判定上也存在較大的難度。[4]見義勇為作為“法律道德化”的規范,是內在與外在相結合的統一體。[5]有必要說明的是,即便是法律認可的見義勇為,在某些情形下也可能會面臨評判上的困難。見義勇為要求雙方無法律義務,面臨人身損害危險,行為應當利于他人等問題,在實踐中均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對見義勇為進行準確認定,存在客觀證據是否能夠有效發現、收集與固定的問題。例如,由于見義勇為現場的監控攝像頭的位置、角度、光線等因素,固定下來的“真實”可能因設備問題偏離了真實,但是沒有相反的證據予以證偽,或者根本沒有得到質疑,此時便可認定為合法的見義勇為。
與見義勇為行為相對,非見義勇為行為不滿足見義勇為的法律要件和道德要求。在某些情形下,行為人期待或者主動制造可以施行“見義勇為”的情形,主觀上追求造成被害人傷害或死亡的結果,并且付諸行動,在見義勇為的整個過程中顯示出“不懷好意”,甚至是“惡意”的主觀狀態。還有的行為人在行動過程中沒有把握尺度,或者轉化為故意傷害或泄憤行為。見義勇為之所以被視為道德美德,在于其具有利他性與道義性。[6]反之,有勇無義或無敬畏之心的魯莽,是非見義勇為行為。正如包爾生所言,人的勇敢在于,當面臨外界的攻擊或處于危險之中時,既不盲目地逃走,也不盲目地沖進危險,而是保持鎮靜、仔細冷靜地研究情況,運用頭腦來思考和判斷,然后果斷地做出究竟是去抵抗進攻,還是防御退卻的決定。[7]
若行為從根本上不符合見義勇為的要求,那么依據道德和法律均不能被認定為見義勇為。即便行為人或旁觀者存在不同的意見,但綜合行為的具體表現與后果,了解行為實情之后,法律人與道德人對此種行為的不正當可達成共識。在對見義勇為進行評判時,要秉持相對審慎與客觀立場,規避自身主觀判斷的感性主導,克服信息不對稱、輿論導向與道德傾向對此種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帶來的干擾。非見義勇為行為是依據法律和道德的雙重評價,在本質上無法達到見義勇為的主觀與客觀要件,綜合行為方式與客觀結果,不能被認定為見義勇為。
對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依賴于客觀事實,但并非總能獲得相對完備的證據依據。有時缺乏證據,或者固定下來的證據面臨缺陷,會給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帶來爭議。還有的情形涉及見義勇為者的主觀評價,但人的主觀很難得到明確且客觀的認定。行為人的客觀行動反射主觀狀態,在客觀行動的證據缺乏時,行為人的主觀狀態認定便存在爭議。例如,“見義勇為”者與實施不法行為的人之間存在矛盾或糾紛,但缺乏證據表明行為間的因果關系,在證據上難以形成排除合理懷疑的蓋然性,此時的法律評判存在疑難,法律與道德評判并不統一。在見義勇為中,救助人是否準確判斷情勢,是否存在重大過失或過錯,上述因素均會導致見義勇為行為的不同評判。
見義勇為者與被救助者相較于其他主體,獲得的行為信息更為全面。評判主體秉持中立立場進行評判,在信息不足與信任不夠時,見義勇為的真實情況難以還原,造成見義勇為評判陷入爭議。這類見義勇為行為更需要法律與道德的協同評判,一旦處理不當就容易引起社會輿論事件,對法治的公平正義帶來負面影響。導致存在疑難的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差異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見義勇為在現實語境下是復雜的。[8]必須承認,在法律與道德的協同視角中,見義勇為行為評判區別對待不同情形,在存在爭議的見義勇為行為評判中做出具有接受性的公正評判至關重要。
道德思維在傳統文化中占據重要地位,是民眾習慣采用的思維方式。在評判見義勇為行為時,評判主體處于特定的文化語境,受到社會道德的影響。與此相關,法律人具有特殊的思維方式,但價值判斷是法律人思考與評價問題時難以避免的問題。在以道德為核心的評判方式中,道德成為主要的評判標準。即便在思維方式中刻意掩藏道德思維的一面,將居于核心的道德評判置于法律規范之下,援引相關的法律條文進行定性,但起到核心作用的依舊是道德。這種傾向不同于“非法裁判”,是綜合相關事實、道德與法律后給出的總體評價。對于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而言,應將自己、民眾對該行為的道德感知與評判作為依據。在主體受職責約束下,習慣于通過適用道德原則來判決疑難案件,甚至將此作為唯一負責任的方式。[9]
該評斷方式在現實中并不少見,尤其在存在爭議的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上,因為缺乏足夠權威與有效的事實依據,評判者借助于社會道德做出評判時有發生。尤其在法律上難以獲得可靠評判時,選擇以道德評判為核心,并以法律形式體現出來,能夠獲得社會可接受性,符合社會的道德期待。通過此種方式進行評判,使得見義勇為行為評判具有法律的外觀與道德評判的內核。這種方式以道德思維為核心,借助于合法的方式體現出來。但是,道德評判具有一定的思維特殊性,道德并非總能達到普遍化,而是受到不同的人、不同的道德標準影響,對同一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可能存在差異。
法教義學體現出對法律科學性與形式理性的追求,認為法律與其他社會規范具有本質區別,不能將法律與道德、宗教等非法律因素混淆。在立法層面,法律可能會受到政治、道德等因素的影響,但通過立法程序制定出法律規范后,每個人都有義務嚴格遵守。因此,在對見義勇為行為進行法律評判時只能以法律為依據。法律具有權威性與強制力,給社會提供具有預期性的評判標準,只有堅持憲法與法律至上才能實現“法律的統治”。對見義勇為行為進行評判時,必須按照法律的規定進行評判。依照我國《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民法典》等成文法規定進行評判,不能摻雜與法律無關的其他因素。換言之,這種評判方式認為根據現有法律規范的文本規定及其解釋,固定見義勇為行為的法律事實,辨析法律關系、分配權利與承擔責任,認為只有法律規范便足夠實現公正評判。
依據固定下來的法律條文進行評判,維護法律的確定性與權威性,這種法教義學的評判方式排斥道德評判,完全依照法律予以定性,體現出法教義學意義上的專業性與可預期性。盡管存在部分事實無法查清,或者在依法評判中無法獲得可接受性,但裁判者采用說理、解釋、論證等方法與技巧進行評判。裁判者處于居中位置,對涉案當事人或訴訟主體的主張、反駁與相關證據,依據法律做出評判。沒有證據或證據不充分又無法補正,那么其主張便缺乏法律依據,從而承擔訴訟主張不成立的結果。在整個行為的評判中,沒有加入自身的道德評判,盡可能居中裁判。但是,這種純粹法教義學思維下的評判面臨爭議和挑戰,尤其是忽視了社會行為方式的復雜性與個體行為的特殊性。完全依法而論的純粹理性有時面臨難題,容易引發輿論和道德上的爭議。
見義勇為本身是一種頗具道德色彩的行為,可能會因為細節與行為方式而產生爭議,不同的評判方式易產生社會輿論壓力。當見義勇為進入法律領域,上升至某個具體的法律問題,它的復雜性和爭議性便逐步顯現。再加上事實不清,相關證據難以收集,見義勇為行為的變化,引發廣泛的道德爭議與社會輿論,該見義勇為行為的理性評判即成為化解爭議、維護社會爭議的重要內容。包括法官在內的裁判者,有責任在其中進行權衡,給出更具說服力的評判。上述兩種評判方式僅關注到道德或法律的一個方面,陷入非此即彼的線性思維,無法兼顧法律與道德。事實上,無論是法治與德治相結合,還是裁判者的智慧與自由裁量,都要求裁判者運用權衡之術,在法律與道德的兩難中給出終局且正義的答案。需指出的是,在見義勇為行為中進行道德與法律的權衡,給出符合社會可接受性也符合法律要求的評判,需要裁判者在評判時關注見義勇為行為的不同情形。
首先,經過嚴格的法律程序的審理,綜合事實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特定的“見義勇為”行為定性,形成具有權威性與強制力的評判。其次,對所兼顧的道德,應當具有普遍性,體現民意與大多數人的道德期待。法官將法律的明文規定與經過審視的道德放在具體的見義勇為情形之下,進行價值推理與法律推理。最后,對涉及的疑難問題進行說理論證,并且將權衡的理由公之于眾。在整個過程中,綜合經驗理性、邏輯理性與價值理性得出評判。需指出,在疑難的見義勇為行為中,可能無法得出唯一正確的答案,但是最大限度兼顧法律與道德的努力是可能的。例如,在對某一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上,法官不僅依據憲法法律,而且要體現公平正義的法律精神,對社會關心的道德問題給出說理論證,使評判方式具有衡平意義。正如揚·斯密茨所言,“任何一位法律人都明白,當一個案件必須被裁決時,正當性諸原則之間最終總是會發生沖突”。[10]在具體案件中應當做什么,永遠無法從規則或原則中獲得唯一正確的解答,真正的裁決在于權衡彼此沖突的論據,得出具有權衡價值的評判。
采用德法兼顧的方式評判見義勇為行為,才能獲得合法性與可接受性,彰顯德治與法治相結合的治國之策。中國具有悠久的德治傳統,繼承發揚優秀的道德傳統的評價作用,實現傳統德治的現代轉化,有助于實現善良風俗,形成良法善治。見義勇為作為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有必要在當今社會中繼續提倡和發揚光大。相較而言,傳統德治不足以維持現代社會秩序,尤其德治缺乏法治所具有的規范化、強制力,難以有效規制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11]法治成為當代社會的基本共識,成為最重要的社會治理方式。然而,在法治共識與法治信仰尚不健全的背景下,法治在處理復雜疑難問題時需要道德治理的支持。在當代中國,德治與法治相結合,更符合國情,對提升民眾的法治認同、增強民眾的道德水平與法治觀念具有重要意義?!胺ò蔡煜?,德潤人心?!痹谝娏x勇為行為評判中貫徹法治與德治相結合,對有效化解爭議具有重要意義。
見義勇為行為評判中,推動法治與德治相結合需克服來自實踐的挑戰。見義勇為關系到道德與法律的問題,類似問題并不鮮見。通過在見義勇為行為中體現德法兼顧,對其他案件的評判能起到示范作用,同時,其他類似案件德法兼顧的處理也會有助于見義勇為行為評判中的德法兼顧。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不僅關系到社會道德風尚,而且關系到法治能否有效發揮作用。若忽視其中一方,對見義勇為行為的優良傳統文化造成損害,將不利于貫徹有效且權威的德治與法治實踐。因此,采用德法兼顧的方法,對見義勇為行為進行評判,是貫徹德治與法治相結合的實踐體現。
法治與德治相結合符合我國基本國情,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必要在社會實踐中發揮二者的良性互動作用,推動社會和諧與秩序穩定。在此過程中,需要克服法治與德治的實踐虛化問題。就法治而言,我國的法治精神與觀念尚待完善,法治生活方式尚在形塑。在社會行為的評判中,應關注法治蘊含的公平正義精神,注重生活中的法治問題;避免陷入法治虛無主義,在法律實踐中避免“后果主義”,以理性方式將法治實踐與道德實踐相結合。在英國法學家哈特看來,“實在的道德”與“批判的道德”有區別[12],道德具有的復雜性,要求在道德行為的評判中更加慎重,以避免將法治與德治孤立起來。
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法治政治、法治社會的進程中,必須對法治虛無主義保持警惕,同時還需要將法治虛無主義與以德治國區別開來。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應遏制道德滑坡。道德泛化與法治虛無化對社會發展造成嚴重危害,不僅與公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而且關系到德治的成敗與法治的未來。有效維持社會的優良風尚,將法治與德治結合起來具有必要性。與見義勇為類似的行為評判中,不同評判方式容易引起社會公眾的廣泛關注。見義勇為行為進入評判程序,若缺乏法治與德治協同評判,容易陷入片面化與形式化,產生不良的效應。例如,若僅以法律條文為依據,偏離社會道德的基本共識,容易帶來社會的輿論質疑,消解公眾見義勇為的積極性;若僅以道德為評判標準,不關注法治的規范性要求,則會損害法治的權威與實效。因此,在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中只有做到德法協同,實現德治與法治的有機統一,才能有效維護社會道德與國家法治的和諧穩定。
法治與德治相結合的評判方式,對化解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爭議具有積極作用。處理司法疑難案件時,對待存疑的見義勇為行為,將法治與德治有效統籌,發揮各自優勢,是一項值得研究的課題。一方面,法治與德治的聯系緊密,在社會治理中具有相輔相成的互動關系。應避免法治與德治陷入孤立,脫離社會生活的一般規律,有必要思考如何將法治與德治協同評判納入實踐范疇,發揮協同互動的優勢,克服法治與道德的局限性。法治對法律的確定性、明確性要求,與社會生活的多樣化與變動性之間存在張力,構成法治基礎的“良法之治”與“規范之治”并非完全統一。在德治中,道德標準的選定、貫徹道德評判的方式、道德的規范作用等,在不同時間、地區、文化語境下得到的道德評判可能存在差異。應通過發揮德治對法律規范貫徹與完善的積極作用,促進法治的日益完備與良性運作機制。同時,應融合法治思維與價值思維方式,促進道德的規范化,強化德治的權威性與有效性,讓德治視域下的見義勇為行為評判具有合理性與合法性。
在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中,實現法治與德治的協同互動,有助于實現司法正義與社會和諧。尤其是司法機關在見義勇為行為的裁判中,不僅要求體現合法性,遵從法律的要求,而且要彰顯司法的可接受性,接受社會樸素正義的考驗。在拉德布魯赫公式中,法律的合法性與權威性被放在首位,但是并不意味著這一排序沒有例外,如果“法律的不法”超出正義的范圍,那么便需要“超越法律的法”。就法治與德治的協同而言,有必要將真實的見義勇為與非法的“見義勇為”區別開來,避免在存在爭議的見義勇為評判中迷失方向,應引入德治與法治的協同評判,指引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公平正義。在不同的見義勇為行為中,只有通過德法兼顧,發揮法治與德治的協同作用,認真權衡利弊、比較法益與社會實踐的基本情況,才能實現見義勇為行為評判既具有合法性,又具有社會可接受性,讓人民群眾在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理性評判關涉道德的法律行為,不僅需要形成道德入法,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先進價值規范納入《刑法》《民法典》等部門法規,而且需要優化法治與德治協同評價的理性方式。應通過完善“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的實踐路徑,提升法治評判與道德評判相互協調、相輔相成,為實現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合理性與規范性提供堅實基礎。一是注重發揮體制機制的作用。從體制機制層面上分析問題,抓住核心問題,提升法律推理、價值判斷、社會效果等因素的相對平衡,形成具體工作規范與實踐效果評估機制,不斷提升法治與德治協同的實效性與適用性。二是以合法理性的程序推進見義勇為行為評判。應當將法治與德治協同評判作為一項長期有效的方針政策,以“看得見的方式”實現見義勇為行為的評判,形成具有可持續性、科學性的德法兼顧程序;注重以程序理性為路徑,實現見義勇為行為評判的規范化與穩定性,盡可能避免見義勇為行為的任意性評判。三是強化裁判說理與原則性規范的適用。從法治的基本特點出發,關注德治中的價值推理與理性評價,并且將價值理性作為實現法律公平正義追求的重要方式。應當在裁判文書中強化釋法說理的深度和廣度,積極探索引入德治理念與實質內容的方式方法。在法治出現“間隙”,需要積極發揮原則性法律規范的“填補”作用,從而以“解釋”進路實現法治與德治協同共促。
見義勇為行為的道德性與法律性相互交織。在法律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見義勇為行為評判中,依靠法治及其涵攝的價值規范可以獲得準確評判。但是,當存在爭議,法律事實存在模糊性,證據認定與評價具有主觀性時,便需要格外重視德治作用,將道德評判與法治評判相結合,實現德法兼顧的實踐效果。從社會規范的層面看,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組成部分,法治與德治相結合不僅有助于發揮中國本土法治資源,推動社會發展進步,而且為化解疑難復雜刑事案件提供了有效嘗試,在見義勇為行為及類似疑難案件的評判中開拓司法行政主體的處置思路和效果,激發社會主體積極弘揚傳統美德,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在應然層面,法律與道德均對見義勇為行為抱持肯定評判。進入實然層面,由于大多數見義勇為行為的復雜性,尤其在與見義勇為行為的主客觀要素無法得到完整充分印證時,見義勇為行為法律評判與道德評判容易出現爭議。如何理性評判見義勇為行為成為維護法治權威、實現良法善治的關鍵。在不同的評判方式中,見義勇為行為評判具有一定反差。在類似的復雜社會行為中,發現法治與德治相結合的可能性,將德法兼顧作為行為評判的主要路徑,具有理論與實踐意義。為建立健全見義勇為法律保護的有效機制,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必要在理論與實踐、應然與實然兩個層面探索德法兼顧、綜合權衡的理性評判方式,彰顯法治與德治相結合在處理復雜社會問題中的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