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公司戰略管控模式下母子公司規章制度合規轉換路徑研究

李海濤等＊ /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

提高規章制度的法律和政策符合性，讓企業經營管理和員工的行為始終處于制度設定和許可的范圍內，是公司法治工作和內部控制的重要抓手，也是建立和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現代企業制度的必然要求。大型集團公司的制度數量龐大，母子公司制度之間存在不銜接、不配套、不協調，制度內容重復嚴重，甚至沖突的現象，影響經營管理效率和效果。制修訂規章制度應堅持科學規范、精簡高效的基本原則，對于母公司已經有的且子公司能直接執行的制度，快速完成轉換，可實現精簡高效，避免因母公司規章制度的修訂或者廢止而引起子公司制度合法合規性問題。

集團公司是為了一定的目的組織起來共同行動的團體公司，是指以資本為主要聯接紐帶，以母子公司為主體，以集團章程為最高的共同行為規范，由母公司、子公司、參股公司及其他成員共同組成的企業法人聯合體。規章制度是企事業單位等制定并實施的關于生產操作、經營管理等方面的各類規則與制度的統稱，一般包括公司戰略、業務運營、管理支持、內部監督、黨的建設等方面制度。集團公司以戰略管控為主進行差異化管控，規章制度體系應體現集團公司總體戰略發展目標并適應母子公司管理體制，母子公司的共同戰略目標需通過統一的規章制度體系推動和實施。母公司對子公司的業務、人員、財務管理制定統一的政策和要求，是合理的、必要的，也有利于提升集團公司整體管控的效率和效益，保證整體戰略目標的實現，但必須要在合法合規的范圍內，應切實注意維護下屬公司的獨立法人財產制度。

集團公司管理中經常出現各層級規章制度上下一般粗的問題，即各層級的制度大同小異，甚至層層照抄。規章制度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務實管用，突出針對性和指導性。規章制度的制定應堅持必要性原則，如母公司有相關制度且無需進一步細化，就不需要再另行制定。確實需要制定的制度，子公司應依據上級母公司的管理制度細化執行條款，制定符合自身經營目標實現的規章制度。對于母公司已經有的并能直接執行的制度，不需要按部就班的照抄，經合規路徑轉換后可直接執行。母子公司規章制度合規轉換，能夠提高集團公司整體內部控制設計工作效率和質量，提高制度科學性、規范性、可操作性，提高制度銜接的準確性和制度廢止、修訂的及時性，進而降低制度編制和使用的時間成本，提高決策效率，實現管理效能最大化。

一、合規轉換路徑的重要性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2018修正）》第14條規定，“子公司具有法人資格，依法獨立承擔民事責任”。公司的獨立人格和股東的有限責任是現代公司制度的兩大基石，規章制度的制修訂應維護公司法人的人格獨立，確保公司法的股東有限責任制度和公司治理結構。在公司法層面，母公司和子公司同為獨立法人，有獨立法人人格，對外獨立承擔責任；在勞動法層面，母公司和子公司同為獨立用人單位，可獨立實行勞動用工管理。各全資或控股子公司、孫公司首先按照現代企業制度建立完善的法人治理結構，母公司以資本為紐帶，逐級通過其法人治理結構履行出資人實際控制權利。立法和司法實踐中也設立了相關的制度和裁判規則，防止控股股東與公司人格混同，損害其他小股東和公司債權人利益。

因此，子公司可直接執行的母公司規章制度應經合規路徑轉換，如果不能正確把握母公司規章制度在子公司適用的程序、路徑問題，會破壞子公司的法人人格獨立，動搖股東的有限責任和子公司的治理結構，損害其員工的合法權益，對母子公司均形成合規風險，甚至帶來訴訟風險，國家司法機關或仲裁機構也可能基于子公司內部決策程序的瑕疵而否定相關規章制度在子公司的法律效力。

二、合規轉換路徑的探討

公司規章制度發生效力應依法合規，即貫徹落實黨章黨規、國家法律法規、相關政策及上位制度要求，符合黨和國家及上級部門在合規管理等方面的監管要求。依法合規應具備以下3個條件：規章制度內容合規、決策機構合規、決策程序合規。集團公司戰略管控模式下母子公司規章制度合規轉換路徑應同時滿足以上3個條件。

1.涉及企業決策與經營管理的制度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2018修正）》，股東會（或股東大會）負責制定及修改公司章程，董事會負責制定基本管理制度，總經理（經理層）負責制定具體規章。只有一個法人股東的有限責任公司的公司章程由股東制定。

集團公司可以基于國資監管、戰略規劃、規范治理等需要，明確相關規章制度“適用于集團公司及所屬各單位”，但此處的適用范圍主要指集團公司各層級間管理要求。涉及企業決策及經營管理的規章制度在子公司內部執行，子公司應依據公司章程等經相應決策機構、決策程序審定通過后正式印發。

2.直接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重要規章制度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2018修正）》第18條規定，“公司研究決定改制以及經營方面的重大問題、制定重要的規章制度時，應當聽取公司工會的意見，并通過職工代表大會或者其他形式聽取職工的意見和建議。”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2012修訂）》第4條中明確，“用人單位在制定、修改或者決定有關勞動報酬、工作時間、休息休假、勞動安全衛生、保險福利、職工培訓、勞動紀律以及勞動定額管理等直接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規章制度或者重大事項時，應當經職工代表大會或者全體職工討論，提出方案和意見，與工會或者職工代表平等協商確定。在規章制度和重大事項決定實施過程中，工會或者職工認為不適當的，有權向用人單位提出，通過協商予以修改完善。用人單位應當將直接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規章制度和重大事項決定公示，或者告知勞動者。”

直接涉及職工切身利益的母公司制度轉換為子公司制度，應經子公司職工代表大會或全體職工討論，同時征求公司工會的意見與建議，依據公司章程經相應決策機構、決策程序審定通過，并經公司內部網絡、公示欄、內部刊物等持續公開的方式予以公示，并保留相關書面證據材料。在履行公示程序時，可以采用讓員工直接在規章制度上簽字的方式確認，或將規章制度作為勞動合同補充協議或保留培訓記錄等辦法。

3.涉及黨的建設領域的規章制度

《中國共產黨章程》第10條明確，“黨員個人服從黨的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組織服從上級組織，全黨各個組織和全體黨員服從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和中央委員會。”第16條中明確，“黨的下級組織必須堅決執行上級組織的決定。下級組織如果認為上級組織的決定不符合本地區、本部門的實際情況，可以請求改變；如果上級組織堅持原決定，下級組織必須執行，并不得公開發表不同意見，但有權向再上一級組織報告。”

黨的組織為垂直領導，黨的規章制度是黨組織內部的規范性文件，下級黨組織、黨員應無條件執行黨中央、上級黨組織的規章制度。因此，母公司關于黨的規章制度不需通過子公司內部程序進行審議批準，而能夠在子公司黨的組織及全體黨員中直接遵照執行。

三、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經營管理制度轉換路徑的區分與判別

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是有限責任公司的一種特殊形式，從法理及法律規定來看，對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適用原則是一致的，并實行更嚴格的“舉證責任倒置”要求，即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證明公司財產獨立于股東個人財產的，必須對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當然，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只有一個股東，治理結構簡單，通常將股東、董事、經理等身份融為一身，股東的控制權高度集中，而內部的制約機構難以有效發揮作用。而且公司法人制度的股東有限責任、公司獨立人格和法人人格否認制度主旨是平衡公司股東與債權人、利益相關方的利益關系。法人人格否認是因公司法人人格混同或被濫用，打破這種利益平衡狀態，債權人與利益相關方的利益受到損害并追究股東責任。適用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結果要件是損害其它相關方利益的事實，所以如果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因經營需要設置空殼公司，進行自我交易及相關業務安排，但未因此造成任何債權人、利益相關方、社會公共的利益損害，就不能適用法人人格否認制度。

因此，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在經營中應特別注意避免對相關方權益的損害。在此基礎上，應區分涉及經營管理制度的轉換路徑。殼公司等主要開展企事業單位內部交易的子企業，不會對第三方造成利益損害的情況下，涉及企業決策及經營管理的制度可直接適用母公司相關制度；幾塊牌子一套人馬、一體化運行的子公司，應確保財產方面的制度轉換合規有效，防止財產混同，有力證明子公司的資產獨立于母公司的財產；主要對外合作、交易的子公司，應嚴格遵守“分離原則”，涉及企業決策及經營管理的母公司規章制度在子公司內部執行，子公司主要管理者應以不同的身份履行不同的職責，依據公司章程等經相應決策程序審定通過后正式印發，只有確保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獨立人格，才能享有有限責任，避免母公司承擔子公司債務連帶責任。

集團公司戰略管控模式下，子公司可以直接適用母公司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達到落實管理要求、提高管理效能的良好效果。但應注意轉換路徑一定要合法合規，并對不同領域的制度加以區分。涉及企業決策及經營管理的母公司規章制度，應依據子公司的公司章程等經相應決策機構、決策程序審定通過后正式印發執行；涉及廣大職工切身利益的母公司規章制度，應與子公司職工平等協商，經相應決策機構、決策程序審定通過，并予以公示，并保留相關書面證據材料；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涉及經營管理制度的轉換路徑可根據子公司業務范圍進行區分判別。為進一步提高決策效率，子公司可采用制度清單等形式，按批次進行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