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實踐探討

高軍 GAO Jun

（河北省公路事業發展中心通行費結算部，石家莊 050000）

0 引言

差異化收費是指對通行高速公路的部分車輛采用不同的收費標準收取車輛通行費，通過價格杠桿，引導擁堵路段、擁堵時段的車輛科學分流，實現錯峰出行，進一步提升公路路網運輸效率，促進物流行業降本增效。差異化收費是高速公路收費政策的一項改革和嘗試，是近年來伴隨收費公路的發展逐步形成的一項重要的政策導向。

1 實施差異化收費的意義

1.1 促進物流降本增效

物流是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的重要環節，物流成本過高被認為是阻礙經濟社會發展和導致物價上漲的因素。2020年末，全國收費公路里程17.92萬公里，其中高速公路15.29萬公里，占比85.3%。據統計，全社會目前約74.3%的貨運量由公路承擔，其中全路網貨運量的58.2%由高速公路承擔。高速公路的快速通行提升了物流效率，同時高速公路通行費也提高了物流成本。統計顯示，物流成本在我國貨物總價值中占30%左右，直接影響實體經濟的發展。為降低貨車通行成本，促進物流降本增效而實施的差異化收費，預示著高速公路通行費將以“降”為主。

1.2 提高公路通行效率

目前，截止2020年底，我國高速公路總里程達到16萬公里，穩居世界第一位。國家高速公路路網主線基本建成，覆蓋我國約99%的城鎮人口、20萬以上城市及地市級行政中心。快速發展的高速公路網絡，極大提高了公路通行能力和通行效率，降低了公路運輸時間，減少了油氣能源消耗等綜合運輸成本，滿足了物流行業降本增效的旺盛需求，有效支撐經濟社會健康快速發展，但隨著機動車保有量的快速增長和客流、物流的迅猛增加，導致高速公路實際運行過程中使用情況并不平衡，有的路段在高峰時段的交通量超過設計通行能力，出現擁堵緩行，而有的路段在高峰時段的交通量也遠遠低于設計通行能力，存在通行能力的閑置的問題。例如，有的司機，為節省高速公路通行費去選擇普通國省干線公路甚至農村公路運輸貨物，增加了普通公路通行壓力，閑置了高速公路通行資源，同時付出了更多的運輸時間和燃油消耗，不利于物流行業降本增效和節能減排。實施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可以綜合利用價格杠桿，均衡公路路網交通流量分布，以減少擁堵、提高車速，進一步提高公路通行效率。

1.3 順應國家政策導向

2016年，交通運輸部首次提出“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的概念，并于2017年開展試點工作。2021年3月5日在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作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用改革辦法推動降低企業生產經營成本”，同時又在多項改革政策中提出“全面推廣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2021年6月2日，交通運輸部等三部門印發了《全面推廣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實施方案》，要求各省市深入總結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試點工作經驗，探索實施符合本地特點的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模式和配套政策措施，通過錯峰調流和降費增效，努力實現高速公路運營管理單位、物流公司或普通車主多方共贏。

2 差異化收費的試點情況

2017年，交通運輸部對交通量未達到設計通行能力、交通量分路段差異較大、交通量分時段差異明顯、區域路網整體運行效率不高等不同類型的高速公路，在山西、浙江、河南、湖南四省開展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的試點工作。其中，河南省自2017年8月1日起，率先在全國實施了高速公路分時段差異化收費。每日22時至次日6時期間駛離省內高速公路收費站口的貨運車輛，享受通行費9.5折優惠；持有河南省ETC卡的貨運車輛享受通行費9折優惠。山西省的自2017年10月1日起，對持有山西省ETC卡貨運車輛在13條集中連片貧困地區的高速公路路段享受50%通行費優惠；行經與相鄰平行普通公路流量差異較大的13條高速公路路段的25噸以上貨運車輛，享受“遞遠遞減”按里程階梯收費的通行費優惠；行經天鎮至大同等5條路段分時段享受50%-70%的通行費優惠。山西省差異化收費試點經驗受到了國務院的通報表揚。

從試點情況看，差異化收費主要適用于三種類型的高速公路：一是交通量波峰波谷明顯的高速公路；二是較相鄰平行路段流量差異較大的高速公路；三是實際交通量遠未達到設計通行能力的高速公路。從試點省份出臺的政策來看，差異化收費對象主要針對貨運車輛，是在高速公路收費標準基礎上的“打折優惠”等。

3 差異化收費實踐

以河北省為例。2017年3月，交通運輸部研究部署高速公路分時段差異化收費試點工作時，曾要求各省明確試點意向。河北經廣泛征求省內高速公路運營單位意見，認為尚不具備參加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試點條件。主要原因：一是高速公路分時段差異化收費在國際上已有先例，在國內還沒有成功的經驗可循。二是河北高速公路收費標準在全國處于中下水平，貨運車輛收費標準下調空間有限。三是河北高速公路聯網收費系統實行“按最短路徑收費，模糊拆分”的模式，不能實現將每輛車的通行記錄按路段詳細拆分，而差異化收費需要對車輛行駛時間與行駛路徑的精確識別、精確拆分。國內差異化收費試點后，河北省及時跟進有關情況，根據試點結果逐步完善相關措施。2019年5月29日，河北省把差異化收費列入深化收費公路制度改革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范疇，省政府印發的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實施方案中明確提出“推行差異化收費。研究制定差異化收費政策，全面推廣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引導擁堵路段、時段的車輛科學分流，進一步提升高速公路通行效率。2019年12月底前完成”的要求。為如期實施差異化收費，河北主要實踐如下：

3.1 改造聯網收費系統，實現對車輛行駛時間與行駛路徑的精確識別

按照全國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實現電子不停車快捷收費、輔以車牌圖像識別、多種支付手段融合應用”的技術路線，結合本地實際，研究制定了《河北省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技術及建設方案》，對省級聯網結算中心、ETC門架系統、各路段中心、收費站、收費車道等收費系統軟硬件設施進行升級改造，當年10月底前，實現了聯網收費系統精確路徑收費、精確拆分。

3.2 便利貨車辦理ETC，應用電子不停車收費系統

延續既有ETC金融服務，結合用戶需求，會同銀行、保險、保理公司等單位，積極推廣貨車ETC信用卡、小額貸款、銀行賬戶預存資資金等貨車ETC產品和服務。引導貨運物流、汽車銷售和貨運平臺等企業，為貨車辦理ETC提供擔保。在具備條件的收費廣場和高速公路服務區，提供常態化駐點發行服務，解決貨車進城辦理難問題。2019年底，省內在籍汽車電子不停車收費系統（ETC）安裝率達到85%以上，高速路口入口通行車輛ETC使用達到90%以上。

3.3 結合本省實際，研究制定的差異化收費方案

2020年末河北省收費公路里程達8324.3公里，占公路總里程的4.07%。其中，高速公路達7771.6公里，占比93.36%。收費公路債務余額4292.14億元，通行費收入301.79億元；年度償還債務本金820.31億元，償還債務利息194.81億元，養護、運營及稅費支出112.65億元。高速公路建設債務壓力巨大，部分高速公路經營管理單位的通行費收入在扣除必要的管養支出后，不足以償還到期債務，短期債務風險居高不下。河北按照差異化收費工作要求，結合路網通行能力、社會承受力、高速公路經營管理單位建設運營情況、償債能力等因素，詳細調查摸排各高速公路及周邊地方主干道車流和運輸情況，利用車流大數據，研究分析測算，征詢司機意見建議，探索提出適合本地區特點的差異化收費模式和配套措施，并結合省內高速公路和普通公路的設計通行能力、實際運行交通量等特性分析，選擇適合的高速公路差異化方案，采用概率型路徑選擇分配模型，測算不同優惠比例情況下高速公路收益，得到貨車高速公路用戶成本、高速公路經營者收益兩者間相對較優方案。爭取尋找降低高速公路用戶成本，不降低高速經營效益公路的差異化方案。

經研究分析及適應性評價，分時段差異化方面，主要是對夜間出行的貨車實施優惠，由于國省干線公路貨車交通量較小，分時差異化對國省道貨車吸引力不大，夜間行車司機容易疲勞，視線也較差，會增大高速公路上的安全隱患。因此不適合單獨實施分時段差異化。分出入口差異化方面，河北各收費出入口分布較為均勻，不適宜單獨實施分出入口差異化。分支付方式差異化方面，使用ETC?電子支付的車輛已經享受5%通行費優惠，通過進一步加大ETC電子支付優惠影響較小，反而容易造成通行費損失，因此不適合單獨實施分支付方式差異化。經分析論證，河北應當合理選擇分路段、分時段、分車型（類）、分方向、分出入口、分支付方式等靈活組合的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方式，穩步推進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工作。

3.4 差異化方案測算示例

河北省內高速公路和國省干線的交通分擔率采用概率型路徑選擇分配模型計算。車輛出行路徑的選擇有很大的隨機性，在有多條路徑可到達目的地時，各出行路徑都有被采用的概率，是司機出于個人喜好、行駛習慣，對各個出行路徑所提供的服務質量和支付成本的臨時性、隨機選擇；簡而言之，就是司機對出行路徑所消耗的時間成本、燃油成本、通行費成本的優先選擇。例如：保阜高速公路保定西收費站至平陽收費站段（K122+509—K202+298，共79.8公里）與普通國省干線公路G337、G207、S329平行，按保定至山西方向的6類貨車測算，對保阜高速保定西-平陽段河北-山西方向6類貨車優惠20%高速公路通行費后，6類貨車現有交通量為839輛/天，優惠20%后，交通量為1132輛天，車主單次通行享受優惠31.8元。原有交通量年損失通行費為920.56萬元，國省干線轉移高速公路的年交通量為10.11萬輛，通行費年增加額為369.01萬元；該方向國省干線交通量減少約17.5%，路段擁擠度由1.12降為1.04，進行差異化后通行成本有效降低，單次通行時間減少約1小時，單車成本減少31.8元高速通行費，年通行費成本減少1241.92萬元。

3.5 差異化收費政策的實施與動態調整

河北省在制定和實施差異化收費政策工作中，以國家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為契機，完成了聯網收費系統軟硬件升級改造工程和貨車按車型收費的收費標準和計費方式調整，并堅持以現行收費標準為基礎、差異化下浮的原則，統一實施了差異化收費政策，并本著優惠讓利的原則，根據實施情況，進行動態優化調整。

自2020年1月1日起，河北省在全省范圍內實施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對通行86條段高速公路的貨車給予通行費13%至51%優惠；其中，對5類貨車優惠6%，6類貨車優惠13%；對安裝ETC車載裝置的貨運車輛，在差異化收費的基礎上繼續享受通行費5%優惠。

為保證差異化收費政策落地見效，河北省將對差異化收費政策執行情況進行動態監測，并組織第三方對實施成效開展評估。經評估，發現受貨車的收費方式由計重收費調整為按車（軸）型收費影響，空車的優惠幅度不明顯，主要是之前計重收費，空車可以享受高速公路通行費優惠；按照車（軸）型收費后，部分司機為節約通行費成本，會選擇重車走高速公路，空車走國省干線普通公路，從而增加了燃油消耗、運輸時間及交通風險。為確保實現相同交通量條件下，不增加貨車通行費負擔，且每一類收費車型在標準裝載狀態下的通行費小于原計重收費的金額，且新的收費標準對應噸位比滿載噸位至少降低10%，2020年2月18日，河北省對差異化收費政策進行了調整，對2類、3類貨車給予5%優惠；對4類貨車給予9%優惠；對5類貨車優惠幅度由6%調整為17%。

2022年2月1日，河北省又選擇保阜高速公路實施分路段、分方向、分車型差異化收費，在現有差異化收費、通行費減免政策、ETC優惠的基礎上，對保定至山西方向的6類貨車及專項作業車再降低20%通行費。

4 差異化收費實施效果

4.1 降低了物流成本

差異化收費的“打折優惠”，切實減輕了群眾出行負擔，降低了貨運成本。2021年10月28日，河北省交通運輸廳發布的《2020年河北省收費公路統計公報》顯示，2020年，收費公路共減免車輛通行費142.50億元，比上年增加107.13億元，增長302.86%。其中，鮮活農產品運輸“綠色通道”減免12.94億元，重大節假日小型客車免費通行減免車輛通行費5.32億元，差異化收費等其他政策性減免車輛通行費121.38億元，占比分別為9.08%、3.73%和85.18%。

4.2 提高了路網運行效率

貨車司機對成本和收費信息極為敏感。差異化收費實施前，部分貨車為節省高速公路通行費，會選擇普通干線公路通行，受擁堵、路況等因素影響，增加了燃油消耗和時間成本，也會對車輛帶來較大折損。差異化收費實施后，吸引了貨運車輛從普通干線公路轉移至相對閑置的高速公路行駛，有效緩解普通干線公路的擁堵狀況，更加合理分配高速公路與普通干線公路資源，提高公路路網運行效率。同時，通過實施差異化收費，部分高速公路路段實現“量費齊升”，不但沒有增加貨運成本和負擔。相反，貨運車輛從中受益最大。

4.3 促進了物流提質增效

據統計，貨運車輛在高速公路行駛的平均時速約為65公里/時，比行駛普通國省干線公路時效提升44%。同時，差異化收費促進了ETC推廣應用，引導車輛安裝使用ETC車載裝置不停車快捷通過高速公路收費站，提高了路網通行效率，促進了物流行業提質增效。

4.4 提升了通行環境安全

普通干線公路人車混雜，平面交叉道口多，極易誘發交通事故。高速公路路面寬闊、機動車專用、分離行駛、全部立交、控制出入、設施完善，來往的車輛各行其道，互不影響。高速公路因實施差異化收費政策產生了引流效果，使車輛的通行環境得到了較大提升，降低了安全事故率。

4.5 促進了節能減排

差異化收費后，ETC不停車收費使車輛減少了因排隊而頻繁啟動、剎車的次數，可節約資源、減少污染物排放。同時，國省干線擁擠程度有所下降，高速公路車流量有所增加，貨運車輛從普通公路低速行駛狀態轉換為高速公路高速行駛狀態，能夠有效降低能源消耗，節省車輛燃油，并減少汽車尾氣排放和噪音污染，助力減輕環境污染，改善大氣環境質量。

5 結語

差異化收費的實施既是對中央政策的積極響應，也順應了貨運車輛希望低成本行駛高速公路、享受通行費優惠的民聲民情。同時，差異化收費扭轉了以往發展物流就是“減、免、補”的錯誤觀念，避免了“拆東墻補西墻”損害了其他行業的權益的問題，而是在保障高速公路償債能力的基礎上，通過價格杠桿調節貨運車輛的出行安排和路徑選擇，引導貨運車輛錯峰錯時出行，極大提升了公路路網運行效率，促進了物流行業降本增效。同時，高速公路差異化收費是在公平競爭市場秩序下，通過完善收費政策和提高高速公路自身運營管理水平的基礎上，實現科學施策，引導貨運車輛通行高速公路，發揮了精準調流、降費、提效的效果，是一項經過實踐檢驗的利好政策。差異化收費全面實施后，各地應當組織有關單位基于路況信息、車流信息的大數據分析，對差異化收費實施落實情況進行評估，推廣成效顯著的經驗做法。對評估發現的問題，及時研究解決，適時按程序調整相關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