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建水紫陶中的“殘帖”裝飾藝術在景德鎮陶瓷上運用的可能性

王夢婷 黃雨聰

云南大學昌新國際藝術學院 云南昆明 650091

一、“陶瓷書法”的裝飾藝術

陶瓷書法，顧名思義，即表現在陶瓷上的書法。陶瓷歷史悠久，從古至今陶瓷與書法一直相伴相隨地呈現在世人眼前。早在新石器時代的陶器上就出現了作為記事的符號性文字，在之后的歷朝各代的陶瓷中都有陶瓷書法的出現。它作為陶瓷上的藝術裝飾類別主要分為兩類：一是直接用書法藝術裝飾陶瓷，借書法藝術的不同字體，如行書、草書、隸書、楷書，通過陶瓷繪畫材料及工藝燒制而成一幅陶瓷書法作品；二是作為陶瓷畫中的詩文題寫。陶瓷與書法的結合，寫、塑、雕、融是常用的創作手法。其中“刻字藝術”讓“書法”在陶瓷上進行裝飾藝術創作更具獨特性與創新性。

刻字藝術根植于中華書法藝術的沃土,它伴隨著文字的形成而產生。如果從仰韶文化陶器上的刻字算起,刻字距今已有六千年的歷史,到殷商時期把卜辭刻在甲骨、獸骨上,距今也有三千年的歷史了[1]，可以說刻字藝術是實用性與藝術性的結合。景德鎮刻字藝術重在刻，通過專業工具在陶瓷泥坯上進行鑿刻，運用刻刀代替毛筆，有陰雕、陽刻、透雕等手法，雕刻的內容豐富多樣，雕刻完成后的作品施以透明釉、顏色釉，或者不施釉，最后經過高溫燒制形成。

二、“殘帖”的裝飾藝術

在紫陶的裝飾藝術中，刻坯是紫陶工藝的技法之一，刻坯工具多為自制的“足刀”或“空心刀，刻坯的過程需要保持坯體的濕潤程度，將墨跡部分剔除到均勻的凹槽。殘帖裝飾在刻坯的基礎上，多次填刻，多種泥色的互相搭配，使畫面層次更加豐富，稱為“復刻復填”工藝。[2]“殘帖”也稱“殘帖斷簡”,是僅限于建水紫陶的獨特工藝。“殘”原來是指殘缺、剩余、殘破之意，而在殘帖中是指在殘破的物象上加以改造設計，不僅展現了傳統文化中的“形殘神存”，也將陶瓷裝飾中的“殘缺美”展現得淋漓盡致。“殘帖”裝飾在內容形式上以傳統的書法為主題，運用各種書法字體形式展現。形制上，自古運用的是陰刻陽填，磨光后不加以施釉的獨特工藝，運用色泥裝飾在不同的塊區，不同塊區之中層層交疊并繪上圖案和書法,運用不同的色塊形成對比，將書法內容以陰陽交疊的手法雕刻出來,按照裝飾需要,將本地所產五色陶土做成的色泥對其交替填鑲，在視覺上形成斷章、殘句甚或殘字的藝術效果[3]，具有濃郁的人文氣和文化表現力。

三、建水紫陶“殘帖”裝飾藝術在景德鎮“陶瓷書法”上的可行性

首先從兩者泥的性質及燒成溫度開始研究，建水的陶土基本上由三種不同顏色的原礦陶土配制而成，泥料細膩如膏脂，建水紫陶中的坯土是以紅色為主，以氧化鐵為主要呈色元素，填入的泥料是含硅元素的白色泥土，黃、灰綠、白等色的天然彩泥填入刻好的凹槽中與陶坯的顏色相交融。紫陶的燒成溫度高達1200℃左右，因此燒結緊，不滲透，入手份量重，叩之聲如磬鳴。紫陶的制作多以不施釉，直接燒制為主，又因為燒成后要經過粗細不同的石料多次打磨，光澤度好似上釉之后燒制的泥料一樣。景德鎮的泥可分為陶泥和瓷泥，陶泥是一種制作陶器用的黏土，指含有鐵質而帶黃褐色等礦物質成分，以蒙脫石、高嶺土為主。陶泥的燒成溫度分為低溫陶和高溫陶，低溫陶的溫度在700—900℃，燒制時間在4小時左右；高溫陶則需要在1200—1235℃，燒制時間在8小時左右。陶泥所燒制出的顏色可能與云南紫陶的顏色更為接近，在不施釉的情況下，陶泥略顯粗糙。瓷泥多以高嶺土為主，高嶺土泥性潔白細膩，土質松軟。瓷泥的燒成溫度在1200—1300℃左右，瓷泥施以透明釉燒制的顏色多為白色，根據釉面不同也可有不同的顏色，不管是陶泥還是瓷泥，既分為機械設備加工的坯體，也分為手工坯。由此可見，紫陶和景德鎮的陶瓷泥的性質略有不同，都具備泥料細膩、可塑性強的特點，且紫陶的燒成溫度與景德鎮的高溫陶及瓷泥的燒成溫度相近，可行度比較高。

其次從兩者的工藝上進行對比研究發現，兩者在工藝上均要經過揉泥、塑形、裝飾、雕刻、打磨、燒成，不同的地方是，紫陶獨特的“陰刻陽填”工藝，首先將需要的圖案根據器型的需要繪制在泥坯上，接著運用刻刀將需要的圖案雕刻出來，剔除多余的泥料，在剔除的部分填入需要的不同顏色的泥料，經過拍打、按壓使填入的泥料與原有器型的泥料相互融合，接著再進行打磨拋光，使其表面光滑平整，它的填制、鑲嵌及堆積雕塑等手法也體現了中國的陰陽文化。就陶瓷書法而言，顏料書寫在泥坯上不容易滲墨，所以要達到在宣紙上力透紙背的效果比較難，大多陶瓷書法都是釉上的，而陶瓷刻字藝術恰恰彌補了書寫線條的不足，立體的線條展現書法的韻味，燒制過程也較穩定，與顏色釉相結合不僅豐富了傳統書法的線條美，也展現了陶瓷書法的可塑性和創新性。

最后從兩者的裝飾圖案來看，“斷簡殘帖”吸收了國畫“錦灰堆”三維視覺藝術特點的寫實畫法，借鑒了景德鎮瓷器“八破文”的裝飾藝術風格，在堆砌的層疊中展現出斑駁的美感。運用不同色塊、色塊上的不同字體以及一些小景畫，形成了對比美，展現了紫陶的獨特韻味。景德鎮陶瓷書法在裝飾上更為規整，更加講究書法“行”與“勢”的統一。書法運用在陶瓷上既可是“文”，也可是“畫”，書法與器型相適應，點面之間相互統一，虛實結合，體現意境美。

結合在陶瓷上所表現的書法裝飾藝術，與建水紫陶的“殘帖”有相同之處，因此認為云南建水紫陶中的“殘帖”裝飾藝術在景德鎮陶瓷上的運用是有可能性的。

四、“殘帖”裝飾藝術在景德鎮陶瓷上的運用

經過一些實踐發現，“殘貼”裝飾藝術運用在景德鎮陶瓷上的裝飾手法大致可分為三種方法：

（一）雕刻填釉法

從圖1可以看出該技法主要應用于干坯，在晾干的坯體上用毛筆書寫殘帖文字并畫出帖的輪廓，在此基礎上加以雕刻，用刻刀把文字部分鏤空，雕刻時注意書法筆意。然后在文字鏤空部分用顏色釉填平，在釉料的選擇上，一般選擇發色穩定、流動性比較弱的釉料。將釉料填入鏤空的字形之中，填釉一般需要兩到三遍，或者更多因釉料的釉性而變化直至填平。最后施加透明入窯燒制，在表面施加一層透明釉使之燒成之后更加光滑透亮，修補填釉時細微的凹凸不平。

圖1 雕刻填釉法

（二）拓印雕刻法

從圖2可以看出該技法主要應用于干坯，在晾干的坯體上用毛筆書寫殘帖文字并畫出帖的輪廓，在此基礎上加以雕刻，用刻刀把文字部分鏤空，雕刻時注意書法筆意。雕刻完成以后再做出殘帖底部顏色，底部顏色采用拓印的方法，即先用不同色劑調出殘帖底色，再將色劑刷在半生熟宣紙上，趁其半干未干時拓印在坯體上。拓印做底隨機性比較大，有時需要多次拓印，有時拓印出的藝術效果渾然天成。拓印完成后，再用刮刀刮去拓在刻字部分的色劑。字體部分如果需施加其他顏色，可以填釉，如是白字黑底則直接留出。最后施加透明釉入窯燒制，在表面施加一層透明釉使之燒成之后更加光滑透亮，修補填釉時細微的凹凸不平。

圖2 拓印雕刻法

（三）復合殘帖裝飾填泥技法

從圖3可以看出該技法主要應用于濕泥坯上，首先把濕泥搟成平面作為殘帖的第一層底色，鏤刻出第一層殘帖中的文字并用色泥填平。第一層殘帖完成后，再做第二層殘帖底色，刮去部分位置填第二層殘帖底色的色泥，待第二層色泥未干時用平刷將凹凸不平處刷平，再鏤刻出第二層殘帖中的文字并用色泥填平。最后打磨表面，使表面更加平整光滑，入窯燒制。

圖3 復合殘帖裝飾填泥技法

五、結語

現代藝術創作都在不斷地融合和創新，景德鎮陶瓷書法裝飾藝術也在日益更新中不斷完善和發展。運用建水紫陶中“殘帖”的裝飾藝術融合創新對景德鎮陶瓷書法進行裝飾，不僅豐富了陶瓷書法的藝術形式及內容，同時更加展現了陶瓷書法的裝飾美及書法的藝術魅力。通過對不同的工藝及裝飾藝術進行研究，對當代書法與陶瓷藝術融合以及創新有著積極的意義。書法以陶瓷作為載體，工藝及藝術形式與書法相輔相成。隨著時代的進步與發展，陶瓷書法在日后會有更大的發展前景和空間，更加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