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在哪里

王文昌

一路九曲十八彎，車子顛簸地駛到半山腰，在一處山坡上，一座小房子出現在我們眼前。

“就是這里了。”朋友說。

我們在這處山區旅游，當地朋友要帶我家小朋友品嘗“大山的味道”，就把我們帶到了這戶山上人家。

事實上，這戶山上人家只有爺爺一人在家，奶奶隨著兒女下山，幫兒女們帶孩子去了。爺爺舍不得山上歷經多年開墾出來的田地和自己親手蓋成的小房子，就留了下來，仍然兢兢業業種地，勤勤懇懇持家。雖然一人居住，但房前屋后依舊一派生機，山下的兒女和朋友們時常來山上小憩，就像度假一樣。

抵達之后，爺爺也不多話，就提著籃子帶著我和小朋友去他的菜地挖菜。菜地就在一片小山坡上，前方便是山谷，站在菜地邊，就可以呼喚山對面的人。這片菜地是爺爺當年一鍬一鍬沿著山坡開墾出來的。

我們割了韭菜、挖了青菜、摘了豇豆，跟著爺爺回去。爺爺用山上的泉水洗了菜、煮了飯，用山上種的油菜籽榨的油炒了菜。那頓飯，吃起來格外清甜、新鮮，令人口舌生津、身心愉悅。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食物原味帶來的滿足感。

帶著對“大山的味道”的悠長回味，我們告別了爺爺，繼續回到城鎮，回到自己平平無奇的生活。有時想起那座距離我們已經遙遠的大山，想起半山腰那處不起眼的小房子，爺爺一個人住在山上，一個人房前屋后地忙碌，渺小得如同一片葉子之于一片森林，一顆沙礫之于一片海灘，心中不禁疑惑：爺爺為什么不下山，進入更大的世界生活？他一輩子就生活在那樣一片狹小的天地里，種那樣一小片地，認識兒女和兒女們帶來的朋友那幾個人，他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義？

有時候借著思考爺爺的人生，對自己的人生也疑惑起來：雖然工作和生活在一座相對現代和繁華的城市，然而，外面還有更現代和更繁華的城市。我的天地也是狹小的，認識的人除了家人、同事和幾位朋友，并沒有交游天下，工作上的業績也是微不足道的，那么我的人生意義在哪里？

直到那天，我看到奧地利心理學家維克多·弗蘭克爾的一段話，才豁然開朗。一位年輕人質疑弗蘭克爾所說的生命意義是否存在：“你說得很容易，你建立了咨詢中心，幫助人們，幫助他們理順生活。但我是誰？我只是一個裁縫助理。我能做什么？我如何通過行動賦予我生命以意義？”

弗蘭克爾說：“不，你忘了，人在生活中的位置或從事的職業，從來都是不是問題，一切的關鍵在于如何在生活中占據自己的圈子，填補自己的位置。人生是否圓滿并不取決于一個人的行動半徑有多大，而取決于他的圈子是否被填滿。”

爺爺生活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我生活在一座城市的某個小區，我們每個人的生活相對于廣大的世界來說，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可是對于我們自己來說，我們遇到的每個人都是不可替代、不可模仿的。生命賦予我們的任務只屬于我們自己，只要充分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填滿了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們的生命就是有意義的，人生就是圓滿的。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采采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