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

牛夢軒

暮色降臨，我一個人獨自奔向不遠處起伏連綿的小山丘，抬頭親吻那將要斂盡的燦燦陽光。視線中突然闖入縷縷炊煙，夾雜著絲絲金光，在坡下的小村莊中回旋。我的思緒也隨它漸漸化成細絲。霎那，只感覺已沉溺其中，任由晚風吹拂著臉頰，聽蟲兒低吟，鳥兒歡歌。背后的大樹似乎也已沉醉，忘我地舞動著婀娜身姿，“沙沙沙”地響個不停。

溫煦的炊煙泛起黯淡霞光，繚繞于小村莊，同樣也凝結(jié)在我的心頭，勾起我的眷戀。

炊煙牽拉著我的思緒飛下山丘，帶著我從一片碧綠的帷幕間翩然舞動。前面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在林間蜿蜒而行。停在原地，眼前出現(xiàn)了無比熟悉的畫面：一個滿身臟兮兮的小男孩，頂著一張大花臉，不停地用手中的小樹枝戳著地上的鵝卵石。他坐在路邊，樂此不疲。“回家了。”一個中年男子吆喝著走到男孩的身邊，男孩抬起頭，伸出手，向男人展示了他一下午的“成果”。男人哈哈一笑，牽起男孩的手，消失在路的盡頭。

繼續(xù)向前，看到村莊那閃著粼粼波光的小湖泊。茂密的樹木，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草，在其四周肆意生長。我極目望去，仿佛要將湖水望穿。終于，我看到了：男人緊張地坐在湖邊，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魚竿，一旁的小男孩也隨之加快了呼吸，兩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湖面。忽然，男人迅速收竿，一只魚“啪”地一聲飛向岸邊，蹦來蹦去，兩人咧開嘴大笑起來。

隨著炊煙飛進村莊，來到一處破舊的院落。原本精致的小鐵門和門上的鐵鎖早已生了銹，院中也長滿了雜草，已經(jīng)有了半人高。最孤獨的或許是角落里的那棵老樹吧，守候了多少年，應答它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我輕輕地撥開一邊的野草，探頭望去：一個老人躺在大樹邊的椅子上，不停地搖著手中的蒲扇納涼;三、四個男人看兩個象棋“大師”博弈;幾個女人在屋子里有說有笑，準備著飯菜;一群孩子在院子里你追我，我追你，玩著游戲。所有的人此刻都舒眉展眼。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不著痕跡地融入無邊夜色，化作點點繁星。

風變大了，那縷炊煙也已不知蹤跡。可是，風也給我?guī)砹颂N蓄滄桑的往事，鐫刻進我如煙的人生，短暫又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