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人群里走開（外四章）

王彥明

我就成為了一個人。一個人喝酒，吃飯，睡覺，安慰夜晚。一個人盛大，一個人綻放。一朵云，它獨自漂浮著。我也需要一個人感受好天氣，晴朗或雨水，都會滋養(yǎng)我的脾氣;而我的心情也會誘發(fā)自然的變化，就像有時月光也會取代晚霞。好多人從我身旁經(jīng)過，他們騎著車、滑著滑板……也有一部分在走;他們的目光只是一閃而過;他們丟棄了鎧甲，又裝上新的面具，他們沒有人坐下來，和我喝上一杯。我從人群里走開，我就是新的人群。我在寂靜里喧鬧;在他們的喧鬧里寂靜。那些深海里的魚群，向我投來蔑視的微笑。

外星人

這是一種啜飲烈酒的暢快與消失的隱痛，鴿子的翅膀折斷于茫茫海上，而沉默的冰層有持久的光亮。那若有若無的絲弦就是地球遠處的電波，在幻滅中張望，以及凝視，仿佛就接通了彼此。我所有奇怪的言行，都是在和你分享一面鏡子。

刻 舟

我們應(yīng)該關(guān)心河水漾起的波濤，還是遺落帶來的悔恨？所有綰結(jié)的繩索、劃下的刻痕，都不足以帶著我們抵達幻想中的完美，同時無法拼湊破碎的玉璧，不能觸摸那輪滿月。我們跳入河水，在寒冷中回望，那消失的擁有，以及與之相關(guān)的夢，在相近和遙遠中徘徊。我們曾體驗山巔之美，也曾奔月尋幽，只是所有的燃燒，都局限于內(nèi)部;所有的灰燼，才是草木的本相、構(gòu)造的基石。即便回身，也無法再次靠近那個黃昏。你在我的心里留下的刻痕，將永難愈合。

人 影

是在那場雨水中，產(chǎn)生了恍惚感，仿佛多年后的一只手，揭開了面紗，還是在簾幕之后感知了深深的距離：我的追趕，毫無意義，所有人都在慌亂里尋求溫暖和庇護;即使有目標，走散也是常態(tài)？我還在懷念那份曾經(jīng)的悸動，像風搖曳著樹枝，野草在倒伏中挺立，火焰在燃燒，只是有太多的模糊，以及隨之而來的疼痛，大過憧憬的疼痛，扭曲著，伸向街道的轉(zhuǎn)彎處，那消失的神秘，牽引著遠去的血液。

蝴 蝶

下午生出許多斑斕。這如許的重復，在焦慮中總是有所期盼，像舊年的春雨和萌芽，像今年飲下的第一壺酒……都是一種過去的虛幻。我讓它生出雙翅，讓它煥發(fā)神采，讓它沿著花朵翩躚，讓它飛躍一道道壕溝，向著久遠的回聲飛去。在起落間，撿拾一些蜜意，銜住一些露水，有誰明白它已陷入夢境，隔著窗子投入深情的一瞥。有人以為是莊周的夢，其實那是南柯之夢，鐵馬冰河之夢，伊甸園之夢，西西弗斯之夢……在那些不復存在的故事里，它落在我們的琴弦上，像音符中的一粒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