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四大”的召開地——廣吉里

黃克宇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里，有三次是在上海石庫門里召開的。中共一大、二大會址里弄名分別為樹德里、輔德里，而中共四大會址里弄名在歷史的長河中塵封了近一個世紀。通過查找檔案資料、考證研究，最終使“廣吉里”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里弄名得以確認。

中共“四大”于1925年1月11日至22日在上海召開。參會人員有陳獨秀、蔡和森、瞿秋白、譚平山、周恩來、彭述之、張太雷、陳譚秋、李維漢、李立三、王荷波、項英和向警予同志等20名代表，共產國際派出維經斯基參加了會議。

1921年中共“一大”代表著全國五十多名黨員，到1925年中共“四大”時全國黨員數為994名，而到1927年中共“五大”召開時，我黨已擁有57967名黨員，比“四大”時驟增逾58倍。中共“四大”形成的決議中，第一次明確主張無產階級在民主革命中的領導權和提出工農聯盟是中國革命的階級基礎，為大革命高潮的到來制定了政治上、思想上和組織上的準備。

為了確保會議能秘密、安全舉行，防止租界巡捕或華界警局的“包打聽”密探會場，經縝密探查，中共“四大”籌備組把會議地點選擇在閘北的原淞滬鐵路與平行的北四川路西之間的“越界筑路區”，在當年的廣吉里租下了整套石庫門房。這里與法租界毗鄰，是租界巡捕和華界警察極少進入巡邏的“模糊”地帶。

當年住在會場外圍的代表們由擔任“四大”會議記錄工作的鄭超麟（新中國成立后任中共中央宣傳部秘書）帶領，從北四川路的岔道——川公路（現為上海三五一六工廠和平坊宿舍區通往四川北路的主道）拐入，然后直奔廣吉里會場。會議設定，一旦發生會場暴露風險，立即將會場偽裝成英語補習班，由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裝扮成外籍英語老師，會議代表們則裝成潛心聽課的學生來共同應對，如再有危險則可向租界迅速撤離。由于組織工作嚴密，12天的中共“四大”會議并未引起巡捕和警察的覺察。

中共“四大”第一次明確提出“中國革命需要工人、農民及城市中小資產階級普遍地參加”。會議通過了十四個決議，旗幟鮮明地提出“中國的民主革命運動，無產階級必須取得領導的地位，才能夠得到勝利”，表明了黨在革命理論和革命策略上有了重大突破。“四大”后，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全國革命形勢迅速發展，工人運動風起潮涌，農民斗爭如火如荼。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及地方政府都千方百計尋找新中國成立前在國內召開過的黨代會舊址，分別確定了黨的一、二、三、五和七次黨代會舊址，并在原址上建立了紀念館，供人們瞻仰和作為愛黨愛國的紅色教育基地。唯獨由于經歷戰亂，故景久遠且已物是人非等原因，在很長的時間里，“四大”原址一直被隱藏在上海城市的迷霧中。

根據黨史研究部門和報刊報道，時至1980年初，上海虹口區地名志編輯組在繁多的刊物中發現有關中共“四大”會址線索信息——“橫浜路6號”。于是，他們與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聯合調查。調查人員終于聯系上當年參加中共“四大”并擔任大會記錄和向導的鄭超麟。鄭超麟在調查人員陪同下，到上海實地查勘當年大會會址。他曾負責為“四大”會議代表引路，對當時的地形記憶深刻。他先根據信息巡查，但未找到“橫浜路6號”，而且橫浜路是在“河道”（俞涇浦河）的東側，“四大”會址肯定在河西側。鄭超麟的這個定論，排除了“中共四大是在橫浜路6號召開”的傳說，為“四大”會址確定了基本方位。于是，鄭超麟與市、區政府一行尋找舊址人員共同反復勘察，依據尚存的鐵路軌道線和印度錫克教教堂位置參照物，最終確認了“四大”原址是在現在的東寶興路254弄28支弄8號（即上海三五一六工廠和平坊職工宿舍區8號樓）。

為慎重起見，虹口區黨史辦公室立即展開大量調查佐證工作。那么，為何“四大”會址的舊里弄堂一度被稱為“和平坊”呢？通過對1929年6月出版的《上海特別市道路系統圖閘北圖》查證，中共“四大”原址所在地（即東寶興路四川北路一帶）當年標注為廣吉里，并已在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中慘遭日軍軍機轟炸，在一片狼煙中被毀滅。又根據《虹口區地名志》，和平坊始建于中共“四大”召開后的1929年，之后才逐步形成工廠與民宅交錯的片區。而始建于1911年的精益制革廠，當時就在和平坊地區中增設了工廠的皮鞋部件生產車間；直到上世紀80年代后，時為解放軍三五一六工廠才分期分批拆除車間，建造三五一六工廠里職工宿舍，形成現在的和平坊職工宿舍區。至此，歷經多年的“中共四大舊址”謎團才被層層揭開。1987年，中共“四大”原址被正式確認，1995年市政府在此處勒石紀念。

回想當年政府在三五一六工廠和平坊職工宿舍區為中共“四大”原址立碑時，我們這些“老軍工”奔走相告，滿心傳遞著欣喜與崇敬，感慨這家百年老企與百年政黨竟如此近距離“相擁”。要知道，中國人民解放軍三五一六工廠的前身為上海精益制革廠，始建于清朝最后一年，當年的工廠所在地叫“唐家沙”（今天的虹口區北寶興路同豐路），是上海最早的皮革制造廠，后來逐步有了皮件和皮鞋的生產。工廠經歷過軍閥混戰、日軍占據和國民黨強收（即國民黨聯勤總部被服總廠皮革廠），成為各個時期的軍品供應商。上海解放前夕，工廠員工挺身護廠，于1949年5月完整地將工廠交由解放軍接管，被命名為“華東軍區后勤部軍需生產部106廠”；1965年工廠更名為解放軍第三五一六工廠，隸屬解放軍總后勤部管轄，長期承擔全軍各軍兵種禮儀部隊裝備用鞋靴的研制與生產任務，是一家有著光榮革命傳統的“老軍企”，為祖國國防建設立下赫赫戰功。2001年，這家軍需工廠轉制，整建制組建成中央國資委麾下的新興際華集團。

中共“四大”距今已97年了，雖然在四川北路綠地公園異地建起了“四大”紀念館，但每當看到原三五一六廠和平坊宿舍區里的這塊中共“四大”原址紀念碑，我們心中便抑制不住涌動的波瀾，陷入深深的懷念之中。

（編輯 韓鴻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