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萍 李 洋 熊 曦
(1.湖南工商大學 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2.湖南工商大學 統計學習與智能計算湖南省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205;3.中南林業科技大學 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也伴隨著發展質量和效益不高、創新能力不強、實體經濟水平有待提升、生態環境保護任務艱巨以及發展不平衡和不充分等問題[1]。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首次提出高質量發展概念,并將其作為今后中國經濟建設的主題;2017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要加快推動形成高質量發展的指標體系;2018年3月,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進一步明確提出高質量發展的要求;2019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著力推動高質量發展作為2020年全國經濟工作重心之一。目前天津、江蘇、湖北、廣東、湖南、河南、上海青浦區、四川成都等地相繼發布了高質量發展統計監測和考核評價體系。
湖南省位于東部沿海地區和中西部地區過渡帶、長江開放經濟帶和沿海開放經濟帶結合部,具有獨特的區位優勢。如何適應新時代高質量發展戰略要求,探索高質量發展新路徑,是擺在湖南省各城市面前的迫切問題。目前國內關于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評價研究相對較少,本文首先采用“jieba”中文分詞工具對全國多個地方政府發布的高質量發展統計監測和考核評價體系文件進行文本處理獲得構建評價指標體系的高頻詞匯,以2019年1月湖南省人民政府發布的《湖南省高質量發展監測評價指標體系(試行)》為藍本,嘗試構建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再結合熵權-TOPSIS評價法測度當前湖南省各地區的高質量水平;在此基礎上,引入全局莫蘭指數和變異系數分析全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關聯性和差異性;并采用障礙度模型定量識別制約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以期為湖南省各地區制定區域協調發展戰略、選擇高質量發展路徑提供參考。
針對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內在機理以及實現路徑等方面,學者進行了頗多定性研究,但對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構建與測度的研究相對較少,現有的關于高質量發展測度的研究主要分為三類:第一類主要以“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導思想,構建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并測度[2][3][4];第二類主要以“高質量”為根本要求,基于對高質量發展內涵和外延的理解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并進行實證研究[5][6][7][8][9][10];第三類通過經濟效率值來衡量高質量發展水平,如構建超效率DEA-SBM模型[11]。現有評價指標體系具有明顯的特色與側重點,但仍存在有待改進與完善之處:①在構建評價體系時摻雜過程指標,例如全社會研究與實驗發展(R&D)經費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GDP)比重、R&D經費支出增速等[12][13][14];②部分高質量發展體系中的指標測度與量化較為困難,如“群眾安全感提升率”“改革滿意率”“社會不安定指數”等[12][15];③測度方法中的賦權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如等權重賦值、專家賦值等[16]。
鑒于此,本文采用R語言對十九大以來各地通過地方人民政府門戶網站、統計局、黨委機關報等政府網站和媒體平臺發布的高質量發展統計監測和考核評價體系文件進行中文“jieba”分詞并計算分詞詞頻,結果顯示這些評價體系大多圍繞經濟、創新、綜合、協調、生態主題構建。
因此本文以《湖南省高質量發展監測評價指標體系(試行)》為藍本,遵循全面性、系統性、地區可比性、數據可得性等原則,在借鑒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綜合質量效益、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6個維度構建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詳見表1。

表1 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指標體系

(續表)
1.熵權-TOPSIS評價法
本文采用熵權-TOPSIS法對湖南省14個市州的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熵權-TOPSIS法可避免指標賦權時主觀因素的影響,計算簡單且結果不受人為規定的風險等級標準影響[17],具體步驟如下:


2.空間相關性檢驗
為研究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在區域分布上是否存在空間依賴特征,采用全局Moran’s I指數度量全局相關性。計算公式如下:

式(11)中n是被評價地區的總數,Wij為空間權重矩陣。本文采用車式(Rook)空間鄰接方式,當市域i和j屬于空間區域鄰接關系時,Wij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本文假定Wii=0。Ci和Cj分別為城市i和j的高質量發展水平得分和S2分別表示14個市州高質量發展水平得分的均值和方差,Moran'I指數是介于-1和1之間的統計量,越接近于1,表明區域之間的空間正相關性越強;越接近于0,說明區域間的空間相關性越弱。
3.障礙度模型
為分析當前影響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障礙因素的主次關系,度量各障礙因素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程度,引入“因子貢獻度”“指標偏離度”“障礙度”3個指標進行診斷[18],其中因子貢獻度(E)j為指標權重(W)j的大小,指標偏離度(V)j為某項指標標準化值與1之間的差距,障礙度(M)j為指標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值,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m為指標個數,Mij為各單項指標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障礙度,Mi為第i個維度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障礙度。
本文選取湖南省2018年14個市州相關指標數據。其中,億元GDP各類安全事故死亡人數、非國有經濟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速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速度和城鎮登記失業率數據來源于2019年各市州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部分市州的億元GDP各類安全事故死亡人數數據來源于湖南省應急管理廳;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數據來源于湖南省生態環境廳;單位產值水耗數據來源于2019年湖南省水資源公報;其余指標數據來源于《湖南統計年鑒2019》。
1.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評價
對各測度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通過熵權法賦權和TOPSIS法評價,發現全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不高且呈現區域非均衡態勢,東部地區最優,西部地區次之,南北地區相對落后。如圖1-(1)所示,湖南省14個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得分位于 0.232—0.586之間,均值(M)為 0.321,標準差(SD)為0.103。如圖1-(2)所示,全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在空間上呈現“中心弱,外圍強”的圈層分布格局。從區域分布來看,長株潭地區①長株潭地區:長沙市、株洲市和湘潭市。綜合得分相對較高,洞庭湖地區②洞庭湖地區:岳陽市、常德市和益陽市。和湘南地區③湘南地區:衡陽市、郴州市和永州市。相對較低,大湘西地區④大湘西地區:邵陽市、張家界市、懷化市和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區域差異較大。參考魏敏等[5]的方法,依據得分均值(M)與標準差(SD)關系,將14個市州劃分為明星型(Ci>M+0.5SD)、平庸型(M+0.5SD≥Ci≥M-0.5SD)和落后型(Ci<M-0.5SD)三種類型。明星型市州包括長沙(0.586)、株洲(0.427)、湘西自治州(0.423)和張家界(0.385),占湖南省市州總數的28.571%。一般型市州包括湘潭(0.363)、郴州(0.298)和永州(0.279),占所測度市州數量的21.429%。落后型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得分低于2.700,包括岳陽、邵陽、衡陽、益陽、懷化、常德和婁底7個市州,占比50%以上。

圖1 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得分及空間分布
在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得分的數據基礎上,本文利用Geoda1.16計算出全局Moran’s I指數。如圖2所示,當前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的Moran’s I指數統計量為0.070,P值為0.191,即空間自相關性不顯著。結果表明當前湖南省不同地區的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在地理空間上不存在顯著的高度空間依賴效應,這可能與當前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整體較低有關。

圖2 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Moran’s I指數及檢驗
2.高質量發展各準則層的分項評估
湖南省各市州在高質量發展6個子系統的評價得分如表2所示。綜合質量效益總體上還處于低水平的發展階段且存在區域差異。全省各市州綜合質量效益得分介于0.579(長沙)到0.300(益陽),前者是后者的1.93倍,平均得分為0.413,標準差為0.075。創新發展水平存在很大的上升空間,且兩極分化嚴重。全省各市州創新發展得分最高的為0.614(長沙),最低的為0.033(張家界),前者是后者的18.61倍,平均得分為0.223,標準差為0.173。協調發展水平相對較低,區域差異明顯。全省協調發展水平平均得分為0.296,標準差為0.132,近八成的城市協調發展水平得分均低于全省平均分。綠色發展的整體水平不高。全省的綠色發展水平平均得分為0.410,標準差為0.085。開放發展水平較為落后且存在顯著的失衡現象。全省開放發展水平得分為0.355,標準差為0.140,低于平均得分的城市高達10個,占全省的71.43%。共享發展水平仍待提升,城市間差距較大。當前湖南省各市州共享發展水平得分均值為0.286,標準差為0.131,其中高于全省均值水平的市州僅有5個,占全省總數的35.71%。

表2 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水平
高質量發展6個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得分聚類結果如圖3所示,其中綠色發展子系統和綜合質量效益子系統的發展水平最高且變異系數最小,分別為0.206和0.181;共享發展子系統和創新發展子系統的發展水平最低且變異系數最大,分別為0.456和0.776;各市州在開放發展和協調發展的變異系數分別為0.395和0.447。綜合表2中各子系統得分和圖3的聚類結果,可以看出各市州在不同子系統發展水平上的優勢和不足。

圖3 湖南省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各子系統水平聚類結果
根據障礙度模型計算障礙度,從準則層和指標層對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障礙因素進行分析。
1.準則層障礙因子
由表3可知,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的6個維度的障礙程度各有不同。綜合看,共享發展是14個市州當前高質量發展最大的障礙因子,提升共享發展水平,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其次是創新發展。剩余4個維度相差不大,開放發展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的障礙度最小。

表3 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準則層障礙度
2.指標層障礙因子
通過計算障礙度大小并排序,得出前7位障礙指標。總體看,這些指標主要集中在共享發展維度(包括:人均醫療衛生財政支出強度X38、千人擁有公共圖書館和博物館個數X39、人均教育財政支出X40和高校占有率X41),創新發展維度(包括:每萬人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X9和高新技術企業個數增長速度X11),協調發展(互聯網普及率X13和第三產業/第二產業地區生產總值X17)和綠色發展(萬元地區生產總值能耗降低率X21和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X23)。由表4可知,長沙和株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首要障礙因素是高新技術企業個數增長速度(X11),剩余12個市州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首要障礙因素是每萬人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X9)。影響長沙和株洲高質量發展排名第二的障礙因素是第三產業/第二產業地區生產總值(X17),湘潭的是高新技術企業個數增長速度(X11)。除長株潭地區外,均是高校占有率(X41)。據湖南省教育廳數據①http://jyt.hunan.gov.cn/jyt/sjyt/fzlm/dbdh/bkyx/list_bkyx.html。,湖南省35所公辦本科院校,有21所位于長株潭地區,這恰好可以解釋高校占有率偏低是當前湖南省眾多城市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首要障礙因素。各地區在高質量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其他障礙因素種類較多,詳見表4。
本研究從綜合質量效益、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維度構建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分析了當前湖南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及其影響因素,得出以下結論:
湖南省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偏低,全省境內有超過一半的市州為落后型城市,不同地區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在地理空間上暫不存在顯著的空間依賴效應,但在各子系統上存在發展不平衡的現狀。共享發展和創新發展是當前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較大的障礙因子。進一步細分,共享發展中的人均醫療衛生財政支出強度、人均教育財政支出和高校占有率,創新發展維度中的每萬人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和高新技術企業個數增長速度,協調發展中互聯網普及率和第三產業/第二產業地區生產總值以及綠色發展中的萬元地區生產總值能耗降低率和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阻礙著各市州的高質量發展。
全省要統籌各區域發展實際,探索區域協調發展新模式,采取有針對性的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水平優化的區域協調發展策略,提升區域發展的協同聯動。要妥善利用好各市州有利的因素,規避不利因素,在職能功能方面協調分工,優勢互補,堅定地推進各市州大中小城市協調均衡發展。
同時,各市州要因地制宜,通過有針對性的質量提升策略提高各市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落后子系統水平,重點和優先關注落后子系統水平的改進和完善。如在共享子系統方面,要著力于破除各地區之間的行政區分割阻礙,推動區域一體化發展和城鄉一體化發展,積極完善基礎設施共享、信息共享、市場共享、機會共享等。在創新子系統方面,要依托創新驅動戰略,發揮長株潭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引領作用,加快創新主體培育,加大財政對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創新研發的支持力度,大力推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充分發揮高校在產學研過程中的核心功能,推動一批創新平臺真正服務于地方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在綠色發展子系統方面,立下生態優先的規矩,圍繞生態強省戰略目標,培育更多的綠色產品和品牌,鐵腕守護藍天碧水凈土,形成人口、經濟、資源環境均衡協調的空間結構,提升地區的資源環境承載力。在開放子系統方面,要充分利用中國(湖南)自由貿易試驗區這個平臺的機遇和優勢,在更大范圍、更廣領域、更高水平上推進湖南開放型經濟水平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