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巨飛
說到虛構的時候,雪花
便落滿了天柱山。
說到非虛構,就做一條魚。在涸轍,在深淵,
一口咬住
現象的魚鉤。談到這一句,
群山吹起低緩的口琴,萬壑有聲。
——我有深淵的凝視而你
有曲折行路的疲憊。
生活多真實,從炭火中取出語言,冒著熱氣。
一只鮒魚,
等待西江之水,
這是虛構,還是非虛構?
相信我們在紙上的呈現。
相信友人——他死于痼疾——在陀螺里
旋轉。誰也救不了他。
——當我們把文字交給漫天大雪,
就像我們的交談,
深刻而徒勞。雪化前,黎明從沒有拜訪我們。
從潛山經岳西到霍山
山頂的積雪,像是月光
尚未散盡。
整個上午,我們談起苔蘚、爐火和荒誕的夜飲。
一次酒局是因信還是因義?
風吹落葉林,
神的豎琴樂隊,在歡送月光之雪退場。
我一直沒有說出,某年深夜
我獨自駕車在隧道穿行,
——月光送了我一程。
月光沒有送達的那一段,
山鷹的歌聲做了補償——
“火塘火塘別熄滅,熄滅了阿媽會傷心。”
那些谷地、老房子都是
舊相識。
我們回到家,像是從沒有出過遠門。
時光從河流抽出石頭的骨骼,
“吱嘎”作響的山風,
在童話里實現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