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萍 葉亦瀅
(南寧師范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1)
2020 年10 月29 日,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其中明確提出推進新型城鎮化發展要堅持以人為本,注重人的發展[1]。2021年4月8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布《2021年新型城鎮化和城鄉融合發展重點任務》,同樣提出要深入實施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戰略,幫助農業轉移人口有序且有效地融入現代城市生活,加快推進城鄉融合發展,實現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向高質量方向發展[2],為“十四五”開局起步提供有力支撐,同時給我國新型城鎮化發展帶來新機遇。
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核心主旨是人,其不僅要實現物質基礎設施的城鎮化,而且要實現人的城鎮化,而人的城鎮化表現之一是素質市民化。農業轉移人口作為新型城鎮化建設的重要構成部分,其素質市民化程度對城鎮未來的生存與發展具有深刻影響。“十四五”是我國新型城鎮繼續發展和城鎮化率持續提高的關鍵5 年,要想把握好時機,我國就必須采取積極措施提高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程度,促成其主動養成市民化意識。全新的市民角色意識使農業轉移人口對城鎮發展持有自覺認同,推動他們自覺參與城市生活,為了自身與社會發展而自覺奮斗,從而提高農業轉移人口對其所在城鎮的歸屬感,實現社會角色的持續更新,進一步推進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
有關調查顯示,我國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發展與城鎮化發展不同步,前者明顯滯后于后者,沒有實現協調發展。2014 年,我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為54.77%,而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程度為46.98%,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為37.20%。我國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程度較低,發展進程緩慢。究其原因,首先源于城鎮居民對外來農業轉移群體的排斥心理,因為外來農業轉移人口所持有的具有鄉村特色的生活習慣和行為觀念與城市格格不入。隨著大量外來農業轉移人口的涌入,使本就緊張的公共資源變得更加稀缺,致使城鎮居民內心對他們產生排斥,農業轉移群體也對城市生活產生了質疑。其次,市民化所需成本較高,如生存成本、住房成本等,農業轉移人口不足以承擔此重荷。最后,大部分農業轉移人口素質較低,缺乏融入城市的能力,并因政府扶持不到位使其在城市中遭受不公正待遇,在城市利益再分配中缺失話語權。在城市中所遭遇的種種困境使得“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僅是一種美好的向往與憧憬,他們徘徊于城市邊緣,難以在城市找到合適的著陸點[3]。
自1958年以來,我國關于農業轉移人口遷移和市民化的政策經歷了從嚴格控制到積極推動的轉變,特別是21 世紀以來,我國農民工政策在推動農村地區富余勞動力轉移就業、積極構建城鄉一體化勞動力市場、加快戶籍、加強社會保障等配套制度改革等方面都有了實質性發展。近幾年,隨著國家政策的扶持,我國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程度得到了有效提升,農業轉移人口對所在城市的歸屬感和適應度在不斷增強,能逐漸融入城市生活。2016—2020年《農民工監測報告》中關于進城農民工對所在城市歸屬感的調查顯示,每年進城農民工中對當地生活非常適應的占比分別為16.0%、18.4%、19.6%、20.8%、23.8%。由此可見,農業轉移人口的城市融合情況呈現良好發展趨勢。但調查結果也顯示,進城農民工中對當地生活不太適應和非常不適應的仍有少數占比,到2020年雖僅有1.2%,但我國農民工基數大,2020 年全國農民工總量為28 560 萬人,意味著其中約有343 萬人難以適應城市生活方式,不能積極主動地培養市民化意識,不能滿足新時代城鎮化建設的新要求。比例雖小,但也不容輕易忽視。美國社會學家奧格本曾提出“文化墮距”一說。他認為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物質基礎與科技水平的變遷速度往往快于制度觀念等上層建筑的變化,這其中就產生了一種遲延現象,而這種遲延產生的差距就是文化墮距。文化墮距是社會發展變遷過程中無法規避的一種現象,因此要正視市民化程度仍較低的農業轉移人口,增進對他們的理解與寬容,幫助其進行社會角色的轉變,從而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高質量發展。
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是農業轉移人口在經過城鄉遷移和職業轉變的同時,獲得城鎮永久居住身份,平等享受城鎮居民各項社會福利和政治權利,并在文化、經濟、社會和心理方面完全融入城鎮社會,成為城鎮居民的過程。其測評指標可以采用文化融合(如時間觀念的養成)、經濟地位(如社會保障的繳納)、社會適應(如社會活動的參與)、心理認同(如身份的認同)、人口素質如(科學文化素質的提高)等[4]。多數研究表明,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可以促進我國新型城鎮化建設。
以我國城鎮化率作為被解釋變量Y,分別以我國進城農民工對城鎮的歸屬感、進城農民工參加所在社區組織的情況、大專及以上學歷進城農民工占比作為解釋變量X,建立一元線性回歸模型:Y=α+βX+ε,其中α、β為待定系數,ε為隨機誤差項。
選取的3組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測評指標——社會適應、心理認同、人口素質,相關數據取自2015—2020年我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中對進城農民工對城鎮擁有的歸屬感、進城農民工參加所在社區組織情況、進城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占比的調查統計。2015—2020年我國城鎮化率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
2.2.1 農業轉移人口心理認同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根據上述模型,取2015—2020 年我國進城農民工對城鎮擁有歸屬感的比例和我國城鎮化率數據,借助SPSS 統計軟件,對其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1 所示。由表1 可得回歸模型Y=42.395+0.439X,相關系數r=0.951,決定系數R2=0.904;F=37.588;D.W=1.816,方程經檢驗達到極顯著水平。

表1 農業轉移人口心理認同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結果
模型結果表示,我國進城農民工對城鎮擁有歸屬感對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的影響呈正相關。可以看出,進城農民工對自己城市身份的心理認同對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具有積極作用。
2.2.2 農業轉移人口的社會適應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根據上述模型,取2015—2020年我國進城農民工參加過所在社區組織的占比和我國城鎮化率數據,借助SPSS統計軟件,對其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得回歸模型為Y=45.491+0.522X,相關系數r=0.914,決定系數R2=0.835,F=20.309,D.W=2.520。方程經檢驗達到顯著水平。

表2 農業轉移人口的社會適應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
模型結果表示,我國進城農民工對所在社區組織活動的積極參與度對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的影響呈正相關。可以看出,進城農民工對社會的適應與融合度對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具有積極作用。
2.2.3 農業轉移人口素質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根據上述模型,取2015—2020 年我國進城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學歷的占比和我國城鎮化率數據,借助SPSS統計軟件,對其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得回歸模型為Y=46.059+0.607X,相關系數r=0.952,決定系數R2=0.906,F=38.444,D.W=2.236。方程經檢驗達到極顯著水平。

表3 農業轉移人口素質對新型城鎮化的回歸分析
模型結果表示,我國進城農民工科學文化素質對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的影響呈正相關。可以看出,進城農民工的人口素質的提高對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進程具有積極作用。
上述3 組分析結果表明,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程度的提高有利于推進我國新型城鎮化建設進程。根據埃弗雷特·李的人口遷移理論得知,遷移行為的發生是遷出地的推力和遷入地的拉力共同作用的結果,個體因素、中間障礙因素、遷出地因素和遷入地因素4 個方面影響遷移效果。因此,根據上述4個影響因素,提出如下促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建議。
教育可以使農村人口的綜合素質得到有效提升,農業轉移人口的自身發展與完善是實現其市民化的重要源泉。提高農業轉移人口的素質有利于農業轉移人口增強對城市的適應能力,有利于城鎮居民給予他們更進一步的認可,有利于他們城市社會地位的提升。在新型城鎮化階段,亟待實現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因此,為了促進我國新型城鎮化發展,同時根據農村地區教育短板和教育發展現狀,要深化農村教育領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突出農村教育地位,規劃農村義務教育總體布局,加大農村地區教育基礎設施建設力度,加強鄉村教師隊伍建設,在教育公平上邁出更大的步伐。
城鄉融合、新型城鎮化有效推進的內部動力之一是通過教育來促進農村勞動力及農村轉移人口市民化意識的養成、社會角色的自覺轉換,而外部動力則是來自對農村地區的就業支持。城市人口擁有一定的經濟資本,其子女可以充分享受良好經濟資本帶來的便利,可以追求和享受優質的資源,有資本跳出固定生活圈。但農民作為劣勢階層,薄弱的經濟基礎阻礙了他們去追求外面的世界,與外界交流甚少,從而使得個人思想及文化素質得不到提升。所以,政府要出臺農民惠利政策,加強對農村地區的就業支持,提供職業教育培訓與就業信息,幫助他們熟悉崗位需求和特點,提高其入職能力和實操水平,降低農業轉移人口的失業率,從而使其獲得可以提升自我、追求城市美好生活的資本和實現市民化的物質基礎。經濟是根本,有了良好經濟基礎的支撐,農村轉移人口才能充分追求良好資源,接收城市現代化帶來的沖擊,促進自身素質提高,實現身份轉變,從而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順利發展。
合理測算國家市民化工作成本,充分發揮市民化工作中企業與社會的作用,努力形成社會、企業和政府三位一體的市民化成本分擔機制[5]。在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工作中,政府需財政支持,承擔市民化建設成本,我國每年農業轉移人口不斷增加,城鎮化率達到一定比例的背后,正是我國政府財政的不斷支出。然而,隨著我國市民化人口基數不斷擴大,政府財政負擔加重。因此,要形成多元的市民化成本分擔機制,多渠道籌集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工作的專項資金,為政府減輕財政負擔。新型城鎮化是市場的產物,需要政府與市場相互配合,發揮政府推動和市場拉動雙重作用。政府在加大對新型城鎮化的財政投入的同時,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積極吸引民間力量參與我國新型城鎮化的建設,探索多種形式的民間投資模式。只有政府落實好自身財政管理的制度,才能提高其供給能力,以便整合社會各方資源,提供更優質的產品與服務,促使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保證新型城鎮化朝預期方向發展。
幫助農業轉移群體與城市相融,共享現代城市發展帶來的文明成果,這既是社會公平的應有之義,也是現代文明發展進步的重要標志,對維護社會秩序與社會穩定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因此,企業與社會應積極支持政府工作,為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工作擔責出力。
政府要出臺各項政策吸引外出鄉賢返鄉,留下來建設家鄉;吸引外來人才下鄉,走進來建設農村。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當農村居民的基本物質生活條件得到保障,生存需求得到滿足后,他們便開始追求更有意義的生活,去實現精神追求和自我價值,在這樣的需求下,農業轉移人口會主動提高自身發展條件,自然而然市民化意識會得到提高。
另外,由于豐富的社會資源向城市傾斜,所以鄉鎮相較于城市對人才的吸引力較弱。隨著新型城鎮化的發展,城區建設面積不斷擴大,對農業轉移人口有著較強的容納力,但是過多的人口聚集,終將城市的發展導致面臨飽和,而農村地區則隱藏著較多的發展機遇。近幾年,農村地區的發展越來越受重視,國家漸漸將發展方向轉向了農村,許多農村地區因此迎來了“紅利期”[6]。疏散一部分人口進入鄉村,首先可以改變城市人口過度集中的狀況,緩解城市負荷壓力;其次可以改變農村地區信息不對稱情況。農村地區社會交往往往呈現扁平化結構,趨向于簡單化、封閉化及低層次化,外來者向農村地區分享城市資源會對農村居民市民化意識的形成產生積極作用,以城帶鄉,促進城鄉交流[7]。城市幫扶農村,不但可以縮小城鄉發展差距,實現城鄉融合,更加切合新型城鎮化發展要求,而且更重要的是文化意識可以再生產,市民化意識的養成使農村地區人口素質、技能水平、文化程度、知識儲備得到提高。大量擁有市民化意識的新時代新型農民會有意識地培養創新精神,推動農村產業結構升級,使家鄉朝著城鎮化轉變,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互相配合、相得益彰,最終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奪取鄉村全面振興和新型城鎮化建設的偉大勝利[8]。
首先,城市管理者要從農業轉移人口的現實需求出發,主動革新管理理念,創新管理方式[9]。農業轉移人口對城市的歸屬感與認同感才是其實現市民化的本質與核心,是我國市民化工作的關鍵所在。而城市管理者往往過多關注影響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物質條件,較少考慮農業轉移人口的思想觀念與心理活動,這是市民化工作中存在的一大問題。管理者需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并掌握農業轉移人口的現實訴求,盡可能提供其稱心的公共產品與服務,讓他們對城市所在地產生歸屬感,在生活、文化、心理方面真正實現市民化,而不僅僅只是居住地、職業的改變和物質的擁有。
其次,引導和吸納農業轉移人口積極參加各類社會活動。農業轉移人口的交往主要局限于有著親緣和地緣的群體,傾向于通過挖掘內部的傳統資源實現交往的“內卷化”建構,缺少與城市社會的交往與溝通,對社區活動參與的積極性不高[10]。以親緣與地緣關系為主體的內傾式社會交往模式封閉了他們的活動空間,限制了他們的城市融入實踐,致使他們處于城市社會邊緣化的狀態。吸引農業轉移人口參加各類社會活動,有利于其增強與城市居民的溝通,城市居民也會增進對其的了解、認可與支持,從而縮小兩者之間的心理距離,并有利于培養農業轉移人口的城市生活觀念與行為方式,使他們能逐步融入城市生活和社會管理,增強其歸屬感,實現個人市民化。
作為新型城鎮化的重要主體,農業轉移人口的市民化是新型城鎮化建設的關鍵。要想使新型城鎮工作有所突破,實現農業轉移人口與市民互惠共生是必由之路。基于城鄉融合理論,城鄉是互相依存、互相促進的一個有機整體。新型城鎮化改變過去單純發展城市的模式,轉而注重城鄉間的新循環,而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體現了城鄉互動的新關系,有利于城鄉融合發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形成城鎮和鄉村有機貫通的美麗新格局,有利于我國深入貫徹公正平等的思想理念。我國傳統思想也強調事物融洽無間與和合,所以我國堅持文化自信,在傳承自身文脈、堅持自身特色的基礎上積極打造屬于本國特有的社會主義新型城鎮化道路,實現城鄉間統籌協調發展、集約和諧發展。新型城鎮化建設是我國當代一大重要課題,新型城鎮化與我國鄉村振興相輔相成、互相作用。唯有涵蓋農民、著眼農村,加強城鄉交流,促進城鄉融合,實現農業轉移人口素質市民化,新型城鎮化才能真正走向現代化,最終方能實現我國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協同發展,并呈現新的發展格局,我國也將呈現更加悅目的顏色,人們的生活也將展現更加動人的圖景。
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有序推進是提升我國新型城鎮化質量的核心,是推動我國新型城鎮化健康發展的關鍵一環。當前,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面臨著城市就業、城市住房、社會保障和隨遷子女教育等難題。有學者認為基本解決農民工中存量和增量的市民化至少要用10 年時間。還有學者認為從政府財政支出角度來看,在2025年前基本解決進城農民市民化將是可行的。從農村發展視角來看,我國的新型城鎮化并非強制農村地區人口離開鄉間土地,遠距離搬遷至城市群,而是農民自主式的城鎮化,就地融入城鎮。我國發展新型城鎮化既鼓勵和支持異地轉移就業,讓更多的農村人口轉入城市,又著眼于積極發展小城鎮和新型農村社區。新型城鎮化之“新”在于以農村繁榮為前提條件,給予農村地區人口可以平等享受與城鎮人口同樣的公共服務的機會。新型城鎮化發展,一方面要依靠城市群來拉動推進,另一方面要依托縣城建設不同規模的城市,通過做大縣城實施農村城鎮化,實現城市化與農村城鎮化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