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壺藝的工藝漫談

周其坤

街頭巷尾，我們常看到陶藝店或者街頭藝術中的陶藝體驗項目，這種手拉胚式的成型方式對人們來說習以為常，他們去體驗，去嘗試，不少人可以做出像模像樣的杯、碗等手工藝品。而在這種大熱的體驗中，很難發現與紫砂相關的項目。即使在陶藝表演中，也很難發現紫砂壺的蹤跡。何也？根本原因就在于，紫砂壺的制作工藝極為繁復，不僅難度大且耗時長，沒有一定的環境與充足的時間，是沒辦法進行演示的，當然也更沒辦法隨意地體驗。在很多外行的眼中，他們普遍認為紫砂壺的成型也類似于常見的手拉坯式，首先，因為人們對這種成型方式更熟悉；其次，因為人們很難相信所見到的線條流暢、無痕無縫的紫砂壺并不是一體成型，而是單獨制作各個局部，然后拼接而成。人們對紫砂壺的成型，有著想當然的認為，有著普遍的誤區，也有著想不通的好奇。本文旨在通過對紫砂壺工藝的解析，讓更多的人正確而深入地認識這門工藝，從而看到這門工藝獨特的魅力。

2006年，國務院發布了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宜興傳統紫砂制壺工藝赫然在列，這是對這門工藝傳統性、獨特性、民族性、社會性的肯定。紫砂制壺工藝為什么要在前面冠以“宜興”二字呢？這是因為宜興不僅是紫砂泥的原產地，也是紫砂工藝的發源地。早在明代供春及董翰、趙梁、元暢、時鵬這四大家時，他們就使用了手工捏塑、泥條盤筑、泥片鑲接等工藝技法，并創造了部分制作工具。后來時鵬之子時大彬，改善并確立了拍打成型與鑲接成型的工藝技法體系，這是今天宜興紫砂制壺工藝技法的搖籃，自此，宜興匠人們在這套技法的工藝上繼承、進取、完善，逐步形成了我們今天所用到的成熟、完整的工藝體系。[1]所以，宜興既是紫砂泥的原產地，也是紫砂工藝從誕生到成熟完善的地方。另外，一把壺的問世，從練泥、制壺到燒制，它是一個龐雜的過程，需要多工種、專業的產業鏈的共同運作，而這一切盡在宜興。

紫砂泥產地的區域限制性、紫砂工藝技法的難度、紫砂成品的燒制等因素，決定了紫砂制壺工藝離不開宜興，這樣極具難度與多方面客觀因素限制的本土工藝，不易習得，不易外傳，甚至不易展示，所以無論是從業人數、傳承渠道，還是產量輸出，都決定了制壺是個神秘的小眾藝術，顯得尤為珍貴，這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制壺工藝的市場價值與藝術價值。紫砂制壺是難度極大的手工藝術，它的難主要因為工序的繁雜、工種的多樣，且精細程度要求極高。

首先，在工序上，一把壺，跳過煉泥與最后的燒制，單就中間的制壺，少則有數十個步驟，多則甚至可以近百。打泥條，切泥片，圍身筒，拍身筒，上底片，去假底，搓嘴把，挖壺嘴，出水孔，上嘴把，做壺蓋，車的子……諸如種種只是簡略總結了一些大步驟，而到這里仍然只是一把還不能用也不好看的雛形。在這近百個步驟中又會相應地用到近百個工具，而這些制壺工具中很多需要自己修繕直至用起來更加順手，甚至為了更契合作品的尺寸而需要自己制作。這并不是簡單的事情，擁有純熟的制壺技藝的師傅輩分的匠人才會有改善或制作制壺工具的能力。一把壺，從煉好的泥巴開始制作到進窯燒制之前，少則一星期，多則數十天，這就需要極大的精力與耐力。

其次，在工種上，就目前已經成熟完善的紫砂工藝，按照工種可以分為制壺技藝與裝飾技藝。人們常說，紫砂壺的造型可分為素器、花器、筋紋器，其實這也是制壺工藝的分類。不同器型的制作方式是有著很大的不同，比如素器涵蓋圓器與方器，圓器是拍打形成，方器是鑲接成型；比如花器，需要雕、琢、捏、塑、刻等多種技藝才可成形；筋紋器則要均分身筒壓勒筋紋。所以，會做素器不一定會做花器，做得好花器也未必就能做得了筋紋器。這也是紫砂制壺工藝傳承的難點之一。另外，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的審美進入多元化時代，裝飾藝術逐漸成為紫砂制壺工藝的范疇。紫砂裝飾種類多樣，陶刻、泥繪、絞泥、鑲嵌、鋪砂、包金銀等數十種，這些工種的技藝是完全不同的，比如陶刻考究刀法、泥繪以泥為墨、絞泥深諳泥性等。這些裝飾藝術是中國其他的傳統手工藝術與紫砂藝術的融合，比如陶刻，是古代篆刻技藝與壺藝的結合；比如絞泥，是唐代絞胎工藝與紫砂壺藝的結合等。正是這樣多種領域的手工藝術的融合形成了附屬于紫砂的裝飾藝術。因為是裝飾藝術，所以需要深厚的美學造詣，書畫功底是其創作的基礎。綜上所述，異域工藝、美學功底等多個條件的限制，裝飾技藝也是難度技法的紫砂工藝，制壺者未必可以進行裝飾，所以一把附有裝飾的紫砂壺一般需要兩位及以上的匠者完成，他們各司其職而又通力合作，共同譜寫紫砂壺工藝的博大與精深。雖然他們的表現形式與美學特征各不相同，各有千秋，但是有了他們的加入，明顯地增加了作品的欣賞性、工藝性、文化性等。

一把壺的問世，是一個博大龐雜的工程，過程繁瑣而又步步精深，工藝難度極大而只能小眾地傳承，因此更加的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