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媽媽回來了,商炎飛速從沙發上跳起來,抹掉臉和脖子上面的汗,笑著迎上去接了媽媽手里的東西。
“喲,今天是什么日子,這么舍得啊!”從媽媽手里接過的袋子里是活的蝦,現在僅剩的水產全都是人工飼養,品種少,價格極貴,他家已經很多年沒吃過了。
“發了工資,買幾只。螢螢小時候多愛吃我炒的蝦仁啊,我還記得那時候我都是用勺子剁碎了喂她。”
媽媽把蝦倒進鋪了一層沙塵的水槽里,轉身搜尋胡雀的身影。雖然她仍是故作冷漠地站在門口,但只要看見她在,就足夠欣慰了。
“我不喜歡吃蝦。”胡雀說。
“怎么會呢……”媽媽不以為意地笑著,“我和你說啊,你三歲那年……”“我真的不喜歡吃蝦,我聞見水產的腥味就想吐。”
胡雀皺了皺鼻子,轉身坐到了角落。
她說的是實話,她小的時候也吃過一次蝦,是爸爸不知從哪里撿來的,已經是死的了。可爸爸非說那個蝦還能吃,煮熟后一股怪味,又不想浪費,最后還是吃了。吃完兩個人都鬧肚子,自那起胡雀就討厭起水產來。
她想起爸爸,眼淚又盈滿了眼眶。
在胡雀的背后,商炎的媽媽望著水槽里的蝦,久久都沒有動彈。商炎捏了捏她的手臂,想要安慰她,她才醒過神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天晚上蝦仁還是剝出來端上來桌,但媽媽沒有給胡雀夾,全給了商炎。這倒讓胡雀有些意外,至少這是第一次,商炎的媽媽聽進去她在說什么了。
飯后媽媽讓商炎去王伯那里取一些菜,所謂的菜其實只是些從前沒人吃的沙漠植物和還算堅強的野菜。
王伯是搞農業科研的,自己圈了一片地,鍥而不舍地研究,在玉米高粱土豆這些全都死光后,終于得到了幾種暫時穩定的收成。那些菜并不好吃,但至少能平衡一些微量元素。商炎的媽媽常常利用工作便利,駕駛更高效的工業機械去幫他犁地施肥,所以有時候能在他那里拿到一點菜。
“我也想去。”胡雀第一次主動提出了要求。
商炎知道她是想逃跑,所以自打回來后都不讓她出門。他剛想拒絕,就聽到媽媽說:“你就讓她跟你去吧。真的想走的人,你是關不住的。”
胡雀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竟有些受寵若驚。只是這段日子胡雀什么過分的舉動都做過了,究竟該如何正常相處至今仍是找不到方法,胡雀磨磨蹭蹭到了門口,卡在嘴邊的“謝謝”,最后也沒說出來。
兩個人一起走在街上,天已經黑了,可還是熱得可怕。星星和月亮都看不到,夜空不是藍色的,而是臟兮兮的灰。
街上磚石結構的房子幾乎已經絕跡,全部變成了更結實的新材料,這種材料可以感光,吸收轉化太陽能,能將自然資源最大程度地再利用。只是要是人類早點懂得節約,也就不會等到今天。
房子的外層可以說是無色的,什么光影都可以投射上去,是天然的廣告墻,夜晚就是靠它們照亮。還有些廣告是全息投影在燥熱的空氣里的,在夜色里看起來尤其華麗,大大的維尼熊號召人們不要放棄孕育新生命,有孩子就有未來,而穿著黑西裝肥頭大耳的男人在演講他們公司的農藥能讓農作物起死回生。
“騙子,都是騙子。”商炎和胡雀異口同聲。
緊接著倆人被彼此難得的同步率嚇到,對視了幾秒,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