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讀書時,總想著畢業(yè)了就可以與“考試”說拜拜。可事實上,這些年,我不是在考試,就是在準備考試的路上。
2012年7月,我大學畢業(yè)回到山東煙臺老家,聽從老爸建議考完碩士研究生又考公務員,盡管也有進面試的時候,但是都以失敗告終。之后職業(yè)也不穩(wěn)定,先后干過婚紗攝影、大學輔導員、活動策劃……在老爸的嚴格要求下,我在“考公”的苦海里掙扎著,因一次次失利,越發(fā)灰心喪氣起來。
2015年6月,得知青島一家國企招聘,我嘗試著投簡歷參加面試并順利入職。自此只身到青島上班,很少再聽到老爸批評我不思進取的嘮叨,閑時還能看看書、聽聽歌,與好友探尋好吃的店鋪……一切似乎也如意。偶爾還會幻想下,自己穿上了夢想的軍裝,或者考上了心儀的公務員崗位,成了老爸希望的模樣。
2017年3月,老同學兼好友柳先生成了我的愛人,而我從曾經(jīng)的一個軍娃成為一名軍嫂。自此,父母、愛人、自己三地分居,生生畫出一個“三角形”。一次次離別,有對愛人的不舍,還有對漸漸年邁父母的擔心,每一次的分別似乎都是一種煎熬。我在青島還是一個租客,與買房也很遙遠。思前想后,我又冒出了“考公”的想法,并想借此離愛人或父母更近一些。
怕失敗丟臉,我偷偷報名參加山東省考。考試那天,我因為忘了清除家里電腦瀏覽器的準考證登錄信息,秘密被老爸發(fā)現(xiàn)了。但這次考試,最終還是失敗了。
自打老爸發(fā)現(xiàn)了我“考公”的秘密,我開始坦然地奔上全國各地的趕考路,哪里有適合的,就去哪里考。一如既往地考試,一如既往地失利,一如既往地被老爸語重心長地教育……他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我就沒見你努力過,你能考上才怪”。聽到這樣的話,我心里很委屈,也一度懷疑深夜燈下認真學習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
2018年8月,得知全軍首次公開招考文職人員,我的從軍夢重燃,覺得可以一試。老爸卻潑冷水:“你還是應該努力考公務員,考軍隊文職不現(xiàn)實,多少崗位都是限定的,你專業(yè)不合適,年齡又大,考也沒希望。”聽了老爸的話,我開始糾結,但又不想放棄。我仔細地篩選招考職位表里的崗位信息,看到難得有一個與自己的美術學專業(yè)相符的崗位,激動地給愛人打電話,小心翼翼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他竟全力支持:“試試唄,說不定能成!”他還特意留意招考信息,幫我找了相關公眾號及備考資料。
從發(fā)布公告到統(tǒng)一考試,僅1個月時間。那1個月,正好是我們單位最忙的時候,很多事情交織在一起,我忙碌得像個陀螺:白天盡量將工作完成,晚上從7點學習到次日凌晨2點,再從早上5點學習到7點。有時候加班回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也要按時按點地完成既定課程。之前,上下班的車上,來回近3個小時我是一覺睡到終點。那段時間,在車上我塞著耳機瘋狂聽課、刷題。讓我最頭疼的是數(shù)學類題目,感覺已經(jīng)聽懂了題解,但換道同類型的題再做還是不對。看著漸近的考試時間,看著沒有學完的模塊課程,看著還沒有復習的跨專業(yè)的專業(yè)課,看著一次次做錯的數(shù)學題……一個晚上,我崩潰到痛哭卻還是邊哭邊學。
后來,我也不顧及面子了,一有不會的題就打電話請教愛人。盡管他講一遍,我還是聽得糊里糊涂,但總比自己悶著頭計算強許多。那時,愛人也到了復習考研的關鍵時期,壓力不亞于我。偶爾,他也會跟我開玩笑:“來來來,把你的數(shù)學題給我看看,讓我好好虐你一把!”玩笑中,也緩解了雙方復習的緊張。就這樣,一路流著淚,在愛人偶爾的插科打諢里我熬過了筆試。
那時,我已懷孕1個多月。因妊娠反應強烈,我休假在家。其實,這之前我不是特別想要孩子。一次,愛人說他們連隊上山救火,差點把自己“交待”了。我當時心里一緊,就冒出了生孩子的想法。于是乎,奔波在考試之路的同時,只要有假期我就往愛人跟前奔,但總是懷不上。等愛人考上了研,我想著等他畢業(yè)穩(wěn)定下來再要孩子吧,正好可以利用這兩年半的時間抓緊“考公”。可剛歇了要孩子的心,這小娃娃就來了,就是這么趕巧。

2018年10月中旬的一天,我剛孕吐到懷疑人生躺在床上出神,老爸問我出沒出文職考試成績。因多次失利,我已無信心去看成績,加上孕期反應強烈更無心思,索性把問題丟給老爸:“要查你查吧,反正我也進不了面試。”
老爸查完成績,高興地告訴我:“過了面試入圍分數(shù)線!”
這個消息像一劑強心針,支撐著我努力去參加面試。咬咬牙,我報了面試培訓班,只身一人來到河北石家莊參加考前培訓。剛下飛機,天氣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我感冒扁桃體發(fā)炎,但考慮到懷著孩子不能吃藥,只能強忍著嗓子疼和孕吐緊張備考。
11月2日,老爸陪著懷孕一個多月的我進京參加文職面試。第二天,面試前的例行體檢,醫(yī)生一句“孩子沒有胎心”讓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如果沒有胎心,這個孩子就只能放棄,我可以忍受孕期反應的折磨,卻不敢面對失去孩子的痛苦,我開始糾結要不要留下來繼續(xù)參加面試。最終在老爸的安慰和鼓勵下,我決定先面試再回老家到熟悉的醫(yī)院復查。
4日上午9點,就要進場準備面試了,我卻還在抱著馬桶狂吐。已不記得當時自己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壓下身體的難受和心底對孩子的擔憂,去專心答題。其實老爸也憂心忡忡,送我到達考點后立即返回酒店退房,帶上所有行李默默在等待區(qū)看著我走進考場。沒有等到出成績,他又馬不停蹄地帶我趕火車回老家醫(yī)院復檢。在火車上,我們得到了面試第一的喜悅,也收到了只錄取一人而我總成績第二的遺憾。然而,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之后經(jīng)過復查:我的孩子沒事!得知消息的一剎那,那個大大咧咧、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我,就那么握著檢查結果蹲在B超機前很沒形象地大哭起來。
2018年的考試之路,從滿心希望的4月山東省考開始,經(jīng)歷了地市級的幾次事業(yè)編制考試,在11月得知軍隊文職考試失敗的結果中收場。
2019年6月,女兒的到來,給我們家?guī)砹藷o限喜悅,也讓我這個新手媽媽的生活變得“一地雞毛”。回歸工作后,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小娃娃,白天盡管有姥姥的照顧,但還是對我很依賴。我吃飯都得一手抱著她一手吃,還得時不時防御下她伸向飯菜的“魔爪”;睡覺得躺在她邊上,一離開她立馬醒……對于不斷更新的招考公告,我更是有心無力。
1年后,我終于狠下心給孩子斷了奶,把她送回老家由老媽照顧。好在這一年她熟悉了跟著姥姥的日子,她漸漸在我離開后并沒有太強烈的情緒波動,讓我能安心地再次整理好行裝踏上追夢路。這一次,我心里又多了一份當媽的牽掛;這一次,因年齡和身體的原因,我感覺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難……不知道多少次深夜痛哭,不知道多少次在睡夢中哭醒,不知道多少次夢到自己在考場上做不出數(shù)學題……
但2020年的軍隊文職考試,還是讓人失望了,面試第一的成績,都彌補不了筆試落下的巨大分差。記得面試結束當晚,我在賓館給老爸打電話報平安,他沒有再以激將法指責我不努力,而是有些苦口婆心起來:“沒關系,明年再來,孩子我們給你帶,不要有后顧之憂。錢夠嗎?不夠爸給你,自己去逛逛,好好玩玩!”那一刻,我哭得像個孩子,感覺自己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怎么就那么失敗?
不過,細想一想,我所經(jīng)歷的,很多軍嫂都在經(jīng)歷。嫁為軍人妻,其實像面對一條“打怪升級”的修煉路。軍婚里,誰不是一邊時而喊著“我受夠了”,一邊繼續(xù)為這個家默默付出,繼續(xù)不斷奮進著?
于我來說,考試失敗次數(shù)多了并不是什么壞事。至少,漸漸在帶娃、工作、復習中找到了平衡,面對筆試數(shù)學類題目也有了思路,面對面試中的問答更多了一分從容,面對生活、工作中的各種問題更多了一分坦然……總得為夢想努力去爭取,總得為日后更好地守護家人去拼搏,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至少在老去的時候我不會后悔。
2021年,再一次收拾好行囊出發(fā),去笑迎人生路上的風雨。
編輯/牛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