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于傳統文化進行民族民間舞創作

[摘要]《狼圖騰》這個數年前的作品引發了人們的思考：中國民族民間舞之路怎么才能走得更遠更寬。傳承傳統文化是永恒不變的主題，90后的一代，除了學習，除了“拿來”，還要繼續探索挖掘，保護和弘揚寶貴的少數民族的民間傳統文化，創作當代的民間舞。

[關鍵詞]民族民間舞蹈;文化傳承;舞臺創作

狼圖騰，是一種中國西北草原民族始終信奉的民族文化圖騰。從炎黃時期到古匈奴、古羌族時期就已有民族文化圖騰的相關記載，一直延續到近代。狼對于人類來說是殘忍、冷酷的象征，它們成群結對，兇猛但富有靈性，孤傲而善于協作，讓人恐懼又敬畏，被視為草原人的親屬和同類。

蒙古族男子群舞《狼圖騰》以古老而生動的“狼”為創作主題，依托姜戎的暢銷書《狼圖騰》，以敘事的手法表現狼群不為人知的柔軟親情，并緊扣生態問題，反對肆意獵殺，提倡維護生態平衡，讓草原遠離槍聲，回歸平靜。此作品在桃李杯舞蹈比賽和CCTV舞蹈大賽中廣受好評，在中國舞蹈界掀起一陣“狼潮”，甚至數年后的今天，仍舊是全國各大專業院校、中小學必排的蒙古族舞蹈的經典劇目。

一、問題闡述：內涵表達模棱兩可

《狼圖騰》這樣一個復排率堪比《愛蓮說》《扇舞丹青》的大賽獲獎節目，大眾鮮少給予其客觀的評價和冷靜的分析。舞蹈《狼圖騰》將“狼”為形象的動作語匯與蒙古族的動律和韻律相結合，看似是有機融合，但實際上直接導致作品內涵表達的空洞乏味、模棱兩可。當舞蹈結束在漸暗的燈光里，筆者不禁產生這樣的疑問：作品究竟是想通過形象的動作語匯演繹“狼”這一神圣而令人敬畏的原始圖騰，還是想通過對狼的模仿來表達狼圖騰文化下草原漢子的氣節？換言之，演員在《狼圖騰》這個作品里是“狼”還是“人”？

2004年，姜戎的小說《狼圖騰》席卷中國圖書市場，作品描述20世紀70年代末額侖草原的游牧生活，以獨特視角介紹草原狼的“為狼之道”，引起廣大讀者的探討及共鳴。2006年，由黃云松編導的蒙古族男子群舞《狼圖騰》，是北京舞蹈學院參加第八屆全國“桃李杯”舞蹈比賽的舞蹈作品，獲得民間群舞組二等獎。同為“狼圖騰”主題，但運用不同表現手法的作品，都在對“狼性”與“人性”兩個概念的闡述中發人深省。以“人性中的狼性”和“狼性中的人性”雙重角度，通過語言文字和肢體語言兩種表達方式，使用文字和肢體兩種媒介，小說作者和舞蹈作品編導為觀者提供了不同的闡釋。而與文學作品《狼圖騰》相比，舞蹈作品對于狼殘忍而又溫存的特性，以及蒙古族人民既畏懼狼，又向狼學習的復雜情感也進行了進一步理解和把握，在作品中加以糅合。

舞蹈《狼圖騰》的動作語匯始終在狼的形象動作和蒙古族綜合性組合動作中徘徊。狼性理應是流淌在游牧民族血液里的內在氣質，又要時時點題—“生命與環保”，還要表現蒙古族舞蹈“酷、炫、帥”的風格特點。但最終發現，編導所求太多以致樣樣都是蜻蜓點水、走馬觀花。

二、問題成因：擯棄文化精神支撐

縱觀近年來各大賽事上較為優秀的敘事性舞蹈作品，如《中國媽媽》《家·梅表姐》《進城》等，敘事性舞蹈編創光明的未來和無限的可能性。當代舞蹈是時代的藝術，只有與時代觀者產生共鳴的作品才是成功的。這些作品成功刻畫了一批典型人物，并真正升華到了特定社會層面的某一群體的意識形態。

造成舞蹈《狼圖騰》立意模糊的主要原因，是其編舞沒有真正深挖《狼圖騰》故事背后對于世代蒙古族人的精神支撐，敘事線還只停留在極其膚淺的表面，服務于敘事線的舞蹈動作還在套用課堂教學里的組合。

朱寶榮曾在《動物形象—小說研究中不可忽視的一隅》中提出：“文學是人學，寫動物不過是從不一樣的角度表現人。”狼從古至今在蒙古族人心中的地位是無法撼動的，并對中國乃至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姜戎的《狼圖騰》首版發于2004年，將“狼性”融入民族精神信仰中，贊譽了一個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在受狼迫害卻又與狼不可分離的民族;黃云松的《狼圖騰》首演于2006年，卻僅局限于一個獵人殺狼、狼族救狼的生態保護故事，一部小說有成千上萬種改編方法，他偏偏選擇了一個最柔軟、最抒情、最博人眼淚的情感脈絡，卻忘了何為真正的狼。狼是智慧、冷靜、驕傲、機警的，它們在草原上生生不息，生命力持久旺盛。而作品里的演員穿得像馬，動作像鷹，傷時像犬，獨獨不是狼。他們囊括了草原上所有的標志性動物，唯獨缺少草原民族的性格、行為、情感和精神心理本源-狼。

三、問題引申：立足文化發展創作

暫且不提這是編舞黃云松在本科期間創作的作品，難免生澀。一方面，黃云松作為一個北京舞蹈學院的民間舞專業的學生，對于中國五大民族之一蒙古族的認識膚淺至此，這絕對是中國民族民間舞教學的一大問題;另一方面，黃云松作為編舞，并沒有主動彌補自身的認知漏洞，從而導致作品立意不清。由此引申出中國民間舞編創探索創新與繼承傳統的思考。在做民間舞編創時必須對一個民族的生態環境、歷史文化有長期的、深入的了解，并能夠進行理性的反思。反之，則會出現像《狼圖騰》這般的作品，空有主題卻缺乏精神力量。

在動態方面，編創的動作元素要有風格性。服飾、道具及音樂的特點都是民族文化獨有的個性特征。在課堂教學里，這種風格性的元素是單一的、凝練的、具備訓練意義的。但是，如何將課堂組合的風格性動作運用于舞臺化的作品中？除了要把握舞蹈動作的特征，還必須關注其文化環境和生活習俗，深入舞蹈語言的動勢、結構及其文化寓意等因素。

在舞蹈的內容方面，要在素材提煉的過程中探索民間舞蹈的文化規律，其中包括民間文化形成的原因和途徑，也就是動作背后的文化內涵及依據。在教學課堂上，教師就要清楚地分析元素動作為什么會這樣做，為學生留下知識結構和文化的發展軌跡。如果忽視民族文化規律的存在，無疑會造成編創方式或方法的單一性，繼而會使藝術的表達在內容與形式上脫離民族文化的個性。例如，在編創《狼圖騰》時，“狼圖騰”的形成歷史、發展變化、成因內涵這些都是在編創前要大量搜集的文字材料，蒙古族的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價值觀念等文化因素最終也都要落到肢體語匯上。而舞蹈《狼圖騰》在作品中，所使用的表現手法稍脫離“狼性”本質，易使觀眾的理解產生一定程度的偏差，食肉動物絕不可與食草動物相提并論。作為食肉動物，狼的溫存特性必然與獸性本質產生極大的反差，但無論狼展現出多么溫存的一面，也無法擺脫其為野獸的本質。作品中捕捉到“狼性”中蘊含的“人性”，是一個很重要的切入點，但表現形式和表演方式欠妥，情緒也未更進一步地渲染。只是捕捉到一部分“狼”形象的特質，并沒有深度探究，更未通過身體語言展現出狼“野、殘、暴、貪、智”的“狼性”特征。應進一步考慮在獸性本質中，如何展現其柔軟的一面。只有通過對民間文化的理解去提煉舞蹈動作語匯，才能真正表達該民族文化的典型特點和內在精神。

在編創方面，編導一定要堅持“守舊立新”，“守”的是民族文化的傳統觀念，“立”的是打破常規的表現形式。民間舞本就善于抒情，相比于古典舞、芭蕾舞等其他舞種而言更為感性。大多數舞臺化的民間舞蹈也是集中于表現民族的某一情感或精神，內容凝練精簡，情感濃厚深刻。要是想用民間舞進行敘事，前提是故事能夠體現這一民族形而上的精神觀念，這是必須要守住的寶貴文化底蘊。在表現形式上，民間舞有它自己的情感流露、韻律銜接及編排的內在規律，因此民間舞的編導要具備大量的民間素材儲備和文化積累。為什么中國近兩年的現當代舞發展迅速、民間舞發展困難，除去對演員的要求差異外，更重要的是缺乏愿意離開城市真心去做田野采風的民間舞編導。成天在一片鋼筋水泥里呆著，想當然地用課堂所學的動作組合換個順序，重新配個音樂是不可能出來好作品的。如《狼圖騰》，若是在創作時能夠真正走進草原、體驗草原、總結草原，必然是上升到另一個精神層面的作品。

四、結語

舞蹈《狼圖騰》對于“狼性”“人性”及二者的關系通過身體語言進行了一定的闡釋，但對二者特性，尤其是它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現象缺乏更深層次的理解。作品的動作設計和編排缺乏一定層次感，需進一步探究身體語言在表達方式中的更多可能性。編導對于蒙古族人民信仰的狼文化的精神內涵有待更進一步的挖掘，去探究這種虛無而堅固的精神力量。而對于“狼性”與“人性”之間的交織關系，在作品中應予以更加特殊的展現。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者，更作為文化的創作者，首先應考慮的因素應是如何最大程度地發揮媒介的優勢來表達其核心思想，而非徒有其表象，套用一個民族文化的空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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