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臺“共享冰箱”傳遞城市溫情

杜晨薇

每天7時左右，上海市普雄路會逐漸有人排起長隊。排隊的大都是中老年人，個別老人還拄著拐杖。這里是上海第一臺“共享冰箱”的擺放點，5年間，它總是這樣被期待著。

早上8點，隊伍起點的那扇玻璃門開了，一筐打包好的凈菜被推出，有土豆、蘿卜和山藥，還有掛著水珠的綠葉菜。里面的人笑瞇瞇地說：“今朝來得蠻早，看看吃點啥。”排在隊伍前面的人果斷挑了一包空心菜。這一幕像是發生在清晨的菜場，唯一不同的是，來這里的人不必付錢，登記一下電話和身份證號，就能帶走一包。

不成文的約定

“共享冰箱”前一天臨時接收了一車被捐贈的食物，有餅干、番茄醬、火鍋底料等，蔬菜則是每天供應的。有人看到有餅干，想拿一包，志愿者此時介紹：“餅干下午發放，先拿蔬菜。”領取食物的人也不多說什么，選一包蔬菜轉身就走了。也有人聽到此話，便把剛帶走的蔬菜送回來，并表示下午再來排隊。

“每人每天只拿一種食物”成了不成文的約定。一個老人推著他坐在輪椅上的老媽，從上海市靜安區曹家渡街道來。老人看著70有余，他母親的年紀可想而知。志愿者說：“我記得你，下次不要帶著老人來排隊了，我給你兩份蔬菜就是。”老人很感激，低著頭連聲道謝。

有沒有人“占便宜”？志愿者蔣梅琴告訴記者，她在這里做了5年志愿者，偶爾也能碰上不講理的。“那怎么辦？大家勸勸就好了呀，絕大多數人還是要面子的。”

兩個老人走到菜案前討論“要拿什么”，一個對另一個說：“拿這包土豆，夠吃兩天，不是蠻好嗎？”另一個想了想，說：“也對，吃不完還可以兩人分一分。”他倆說完，拿上土豆就高高興興地走出去了。

記者注意到，有相當一部分人是結伴而來的。排隊時間長短不重要，拿不拿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到了“睡不著覺起得早”的年紀，到這里來，是一天中不可或缺的情感交流環節。潘叔如今也做了“共享冰箱”的志愿者。他說：“家里什么也不缺，就是缺事情做。每天跑一趟，也是一樁正事。”

是“分享”還是“救濟”

有人把“共享冰箱”理解為一種“救濟”。

隔壁小區里一位短發阿姨走過來瞧了瞧。她穿的紅色背心已經洗褪了色，胸前的字母花樣上還有磨破的洞。據志愿者說，她常來，卻從不拿東西。她說：“我腿腳還好，跑得動，能去菜市場，菜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但更多的人，嘴上不說，心里已經接受“共享冰箱”是社會資源的一種有效流動，不會糾結于“自身條件好不好”“別人會不會笑話”，有需要，便來拿。

之前有段時間，“共享冰箱”里常有某知名咖啡店送來的蛋糕、點心、酸奶等。一些年輕媽媽接到放學的娃后就會來領一個，吃完再走。

普雄路上有了“共享冰箱”，餐飲公司、商超等就把這里當作公益事業的起點，原本按照公司規范需要被銷毀的臨期食品轉而被送到這里來，被分給有需要的人。

疫情前夕，共享冰箱里塞滿了來自多個商家的面包、甜品、快餐食物等，還有一家名為“上海綠洲食物銀行”的公益組織，不間斷地送來食品和生活用品等。這些東西前一天還被擺在超市的貨架上，此刻，卻能走進普通家庭。

唯獨有些遺憾的是，疫情打破了這番熱鬧景象。可能是因為業務萎縮，也可能是因為經營項目調整，不少公司暫停了對“共享冰箱”的贊助。再后來，那些企業靠“線上經濟”擁有了更廣泛的銷售渠道，可供捐獻的食物就更少了。

“共享冰箱”的低潮期，食物品種變得簡單，上午發完蔬菜便沒東西可以發了。有時斷貨了很久，公益組織會突然送來一大堆庫存，領取者也不氣餒，大家又奔走相告，聚攏了過來。

“這樣不是很好嗎？東西多的時候，大家都來拿一些去用；東西少的時候，就留給最需要的人。不浪費也不爭搶……”

“共享冰箱”確實可以被視作是一種“救濟”，卻讓領取者感受不到“居高臨下”，反而是彼此平視的“互助”與“分享”。

（摘自2021年9月12日《瀟湘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