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明 文磊
[摘要] 數字經濟和服務貿易在“十三五”時期的快速發展為審視二者的關系提供了絕佳機遇。數字經濟助推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主要通過貿易方式數字化和貿易對象數字化來實現,前者可以降低服務貿易成本,提高服務貿易效率,并對中小服務企業參與全球市場的機會造成影響;后者則拓展了服務貿易產品范圍,并重塑了供應鏈和全球價值鏈。但在這一過程中,數字技術、數據要素和數字平臺所蘊含的風險也愈發凸顯。利用數字經濟實現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應建立健全數據交易流通體系,維護數據安全,妥善化解服務外貿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算法倫理風險,并通過強化對跨境電商綜合服務平臺的反壟斷監管和有效彌合數字鴻溝,保障平臺經濟合理有序發展,實現數字紅利為全體國民所共享。
[關鍵詞] 數字經濟? 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貿易方式數字化? 貿易對象數字化
[中圖分類號] F49;F740? ? [文獻識別碼] A? ?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1) 0038-09
[基金項目]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進口貿易對我國企業性別工資差距的影響研究(20YJA790094)。
[作者簡介] 趙春明,北京師范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世界經濟、國際貿易、國際投資等;文磊,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經濟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對外貿易與投資。
數字經濟和服務貿易的快速發展以及二者之間的促動關系,是我國“入世”20年來的突出表現之一。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世界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加大,經濟全球化進程遭遇嚴重挫折,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單邊主義逐漸抬頭,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大幅下滑,給我國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帶來了巨大挑戰。因此,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孕育發展,并帶動數字技術強勢崛起的情況下,如何利用數字經濟促進我國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已經成為我國服務貿易開放進入新發展階段后面臨的重要課題。
一、數字經濟和服務貿易在推動國民經濟增長中的作用
隨著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進入高質量增長的新階段,數字經濟在推動國民經濟增長中的作用愈發凸顯。據統計,2005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僅為2.6萬億元,到2020年猛增為39.2萬億元,其所占GDP比重也由2005年的14.2%提升到2020年的38.6%。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世界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加大的情況下,數字經濟更是成為我國應對經濟下滑的關鍵抓手。《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1)》顯示,2020年我國數字經濟同比增長9.5%,比同期名義GDP增長率高出7.2個百分點;廣東、江蘇、山東等13個省市的數字經濟規模超過1萬億元,北京和上海數字經濟增加值占GDP比重更是超過了50%。從縱向維度看,我國數字經濟也經歷了長時期的快速擴張,2005—2020年,數字經濟規模增長了15.08倍,年均增速高達18.48%,而同期GDP僅增長了5.55倍,年均增長率也僅為11.3%。從增加值核算的角度來說,數字經濟對國民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也是顯著提升。2014—2020年,我國數字經濟對GDP增長的貢獻率均超過50%。而新冠疫情推動電子商務零售、線上辦公等業務快速發展,極大地釋放了數字經濟潛力,2020年數字經濟對GDP增長貢獻率接近70%,而同期三大產業在GDP中的貢獻率分別為7.7%、37.8%和54.5%。除此之外,數字技術在抗疫實踐和社會治理中的優勢也逐漸顯現出來,中國將5G、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廣泛應用于疫情監測、病毒溯源、防治救助等抗疫活動中,不僅為國際社會疫情防控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寶貴經驗,也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充分挖掘了社會治理線上模式所蘊含的巨大潛力。
與數字經濟發展情況類似,我國服務業和服務貿易在“十三五”期間也迎來了快速發展,服務業開放與服務貿易創新發展取得重要進展。《中國服務貿易行業發展研究報告(2020)》指出,2016—2019年,中國服務業產值年均增長6.6%,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肆虐的不利影響下,我國服務業在2020年依然逆勢上揚,同比增長2.1%;與增長乏力的線下零售、交通運輸、住宿餐飲相比,線上購物、直播帶貨、社群分享、門店直送等與數字技術密切相關的新消費模式強勢增長。以直播帶貨為例,僅2020年上半年,直播經濟規模達5630億元,因直播產生的增長效應、創新效應、賦能效應、滲透效應而間接產生的經濟規模也達到2833億元。與服務業發展相比,我國服務貿易受新冠肺炎疫情的負面沖擊較大。2020年,我國服務貿易進出口金額為4.56萬億元,同比下降15.7%,與貨物貿易1.9%的增長率相比存在較大差距。但與貿易總量負增長相比,我國服務貿易依然出現了一些可喜的變化:一是貿易逆差大幅減少。與2019年相比,我國服務貿易逆差由1.51萬億元下降到2020年的0.69萬億元,同比下降53.88%。二是貿易結構顯著改善。知識密集型服務產品成為我國服務貿易進出口的主力,2020年實現進出口總額2.03萬億元,同比增長8.3%,在服務貿易中所占份額與2019年相比也有大幅提升,增加到44.5%。三是服務業開放取得重要進展。從2013年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設立以來,我國先后設立了21個自貿區,并基于各地區特色和優勢提出了一系列差別化試點任務;服務外包示范城市增至31個,京津冀、長三角、泛珠三角等三大區域服務貿易額占中國服務貿易比重達到60.6%。特別是2020年新設立的北京自貿區,依托北京在我國服務業開放和數字經濟發展領頭羊的地位與優勢,將主要側重于服務業,尤其是數字經濟和數字貿易的發展,打造我國服務貿易開放戰略的新高地。
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及數字經濟國際化的最主要體現,我國數字貿易在“十三五”期間迎來了蓬勃發展。據統計,我國數字貿易額2015年為2000億美元,到2020年已經增長到2947.6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達8.07%,同期數字貿易占服務貿易比重也由30.6%增加到44.5%。《數字貿易合作與發展報告2021》顯示,我國數字服務貿易規模在2020年居世界第5位,成為全球數字貿易五強中唯一的發展中國家。數字經濟企業國際競爭力不斷提升,數字服務貿易額由2011年的148.2億美元逐漸扭轉為順差,整個“十三五”時期除2017年以外,中國數字貿易出口額均大于進口額,到2020年則實現順差差額147.7億美元。就數字貿易細分行業而言,信息與通信技術服務(ICT)是過去10年出口占比提升最快、增長貢獻最大的領域。2011—2020年,ICT服務在我國數字服務出口中所占份額提升了19.7個百分點。目前,中國已成為《專利合作條約》(Patent Cooperation Treaty,PCT)成員國中最大的國際專利申請來源國,尤其是在5G、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領域專利申請量位居全球第一,涌現出一大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ICT企業。
二、數字經濟助推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邏輯
數字經濟推動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主要基于貿易方式數字化和貿易對象數字化。前者是指傳統服務貿易方式隨著5G、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越來越體現出數字化、智能化的特征,通過強化數字技術與貿易方式各環節的融合滲透,實現服務貿易成本降低和效率提升;后者則是指隨著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以及數據交易市場逐漸形成、數據交易體系日趨完善,越來越多的服務貿易產品以數據的方式傳播,甚至直接以數據的形式存在,因而擴大了現有服務貿易產品的范圍,拓展了服務貿易的廣度和深度。
(一)貿易方式數字化的影響
1. 降低服務貿易成本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全球經濟由“工業型經濟”向“服務型經濟”轉型,服務業尤其是現代服務業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越來越突出。但與服務業相比,全球服務貿易的發展相對滯后。據統計,2020年服務貿易在全球跨境貿易中的占比大約只有1/5,遠落后于服務業在全球GDP中的占比。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與服務業自身行業屬性有關:一方面,無論是旅游、運輸等傳統服務業,還是信息通信、金融、教育等現代服務業,多數服務都要求生產和消費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進行,這就導致本國的服務供應商很難直接向國外消費者提供服務。再加上服務產品無形、易消失、不可分割和易復制等特性,導致服務產品也難以像農業和制造業那樣利用線下物流系統,通過貨物運輸實現產品海外銷售。因此,與傳統貨物貿易相比,開展服務貿易的成本更高。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對三大產業的貿易成本進行了比較,發現服務業的貿易成本遠高于農業和工業,尤其是服務業中地理屬性較為突出的商貿、零售等行業。另一方面,由于個人的衣食住行直接涉及商貿、運輸、教育、醫療等服務行業,因而相對于農業和工業部門,普通居民對本國服務業發展動態感知更加強烈。再加上教育、金融、醫療等行業對一國傳統文化、社會心理和宏觀經濟增長等重要的社會經濟因素都有巨大影響,各國在關鍵服務部門上的開放較為保守,經常基于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方面的利益訴求對外國企業進行諸多限制。因此,與其他行業相比,各國對服務業的監管政策和壁壘更加嚴格,也加大了外國服務企業和服務產品進入本國市場的成本。
而隨著信息通信技術與國際貿易各環節融合滲透加深,不斷催生出新的貿易業態和模式,減輕了傳統國際貿易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因而有效降低了貿易成本。國際貿易的開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市場信息的收集、處理與應用,而信息通信技術改變了信息傳輸的方式,提升了外貿企業信息傳遞的效率和質量,因而對降低市場分割,推動服務貿易發展發揮了巨大作用。就信息獲取而言,傳統貿易模式下,企業在進入新市場或尋找新客戶時通常會進行詳盡的海外調研,以便充分收集政策走向、市場行情、客戶資信等信息。顯然,這些方式雖然有助于降低外貿風險,但需要投入的前期成本也較大。而信息技術的廣泛使用,使企業通過網絡搜索引擎和數字廣告就能夠充分了解海外市場資訊,因而極大降低了信息收集成本。就信息輸出而言,互聯網、微處理器、信息通信等數字技術為企業的市場宣傳提供了更高效、廉價的方式。與建立營銷渠道和選擇線下廣告相比,外貿企業利用線上投放廣告或建立虛擬網站等方式,不僅成本更低,還能基于客戶類型實現精準投放。基于固定時間、固定現實地點的固有交易模式被跨境電商綜合服務平臺下任意時間、任意地點的數字交易所取代,物理時空的空間到場硬約束與固定時間規制硬約束均得到放松,因而為服務企業進入全球市場提供了無限可能。
貿易方式數字化降低貿易成本,還體現在信息流、資金流和貨物流的有機結合上。傳統國際貿易中,跨境物流時間長、環節多、距離遠、成本高,還涉及到不同國家清關手續等復雜問題;預付貨款、信用證等收付款方式擠占了企業資金,使企業資金回流周期拉長,風險增大。而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尤其是跨境電商平臺企業所提供的市場信息服務、物流信息服務、支付結算服務等跨境貿易綜合服務的數字化,企業資金流、貨物流和信息流融合程度不斷加深,極大降低了服務外貿企業運營成本。在平臺中介服務方面,一些大型跨境電商企業紛紛進入國際市場,將自己服務對象由國內延伸至海外。市場信息服務方面,專門提供數據分析、數據對接的大數據服務企業或平臺應運而生,不僅可以幫助企業及時更新市場信息,提高生產經營績效,還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助力企業高效選品和提高銷量。跨境支付服務方面,收付款諸多中間環節,包括收款、換匯、支付、融資等都可以通過跨境電商支付平臺獲得“一站式”金融服務。中國支付清算協會報告顯示,2019年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共處理交易188.43萬筆,金額達33.93萬億元,同比分別增長30.64%和28.28%。
2. 提升服務貿易效率
隨著數字技術的應用發展,5G、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不斷被用于交易流通和生產管理過程。在交易流通環節,外貿服務企業和外貿監管機構越來越多地使用數字技術,既包括智能手機、智能機器人、筆記本電腦等數字終端,也包括互聯網、搜索引擎、電商平臺等基于數字技術的服務,因而大大提高了服務外貿企業參與全球市場的效率。在生產管理環節,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企業數字交付的服務外包趨勢日漸顯現,不僅包括人力資源管理、財務審計、后臺支持等傳統業務流程的數字化服務外包,也包括軟件研發、平臺支持、信息系統維護等信息技術外包。生產過程不斷細化,以及數字化、信息化服務外包蓬勃發展,既創造了更多的國際分工機會,也便于企業將生產環節在國際市場上最有比較優勢的地區進行高效分工。
此外,數字技術提升服務貿易效率,還體現在其對供應鏈和價值鏈的影響上。隨著數字技術越來越多被應用于供應鏈管理中,同一供應鏈或價值鏈中上下游企業協同效率提升,采購成本、物流成本和營銷成本大幅降低,有利于企業在國際競爭環境中形成新優勢。事實上,數字經濟對供應鏈的優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企業利用數字經濟能實現上游供應商的資源整合,通過對上游供應商的深度價值和質量評估,有助于服務外貿企業進行最具性價比的采購;第二,基于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識別功能,企業可以更有效區分和掌握各地區消費者偏好的差異,通過個性化、定制化產品可以實現目標人群的精確定位,以獲取最高的收益。WTO研究報告指出,數字技術促使供應鏈管理從一種線性模式消費者轉變為一種更綜合的、信息向多個方向同時流動的模型,市場信息更加多元、公開和透明,因而企業能在新的全球價值鏈中更快速地傳遞與獲取信息,從而提高全球分工的效率與精準性。事實上,傳統的價值鏈分工鏈條冗長,既包括增加值較高的研發設計、營銷與售后服務,也包括增加值較低的組裝加工與運輸制造等環節,中間環節過多導致價值鏈上下游利潤空間被逐層稀釋壓縮。而基于數字化與智能化的跨境綜合商務服務平臺去除了中間環節,有助于實現供求雙方的直接互動對接,并能通過實時的市場反饋,使價值鏈分工體系上不同環節得到及時優化與創新。因此,隨著數字技術的推廣使用,降低了服務貿易企業的成本,提高了新型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效率。
3. 影響中小服務外貿企業參與全球市場的機會
如前所述,數字技術的應用會對供應鏈管理和價值鏈分工產生重要的影響,但如何影響中小服務外貿企業參與全球市場,依然不確定。正如《數字貿易發展與影響白皮書(2019)》所指出的那樣,數字技術首先重塑了生產過程,尤其像人工智能、3D打印技術、自動化生產等技術降低了國家間和企業間進行分工所需的協調需求程度,隨著分工鏈條上上下游環節被不斷整合,價值鏈長度大為縮短,因而可能減少發展中國家中小服務外貿企業參與價值鏈分工的機會。其次,根據新新貿易理論,企業進入出口市場需要支付一定沉沒成本,包括海外市場調研、營銷渠道建立和廣告宣傳費用等,很多中小企業可能由于無法支付這些先期成本而難以進入出口市場。而數字技術的出現,尤其像跨境綜合服務平臺被廣泛使用,極大地降低了協調和匹配成本,從而為廣大中小服務外貿企業參與全球市場創造了條件。再次,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的融合進一步強化了全球生產碎片化傾向,使得價值鏈終端個性化的零散需求逐漸顯露出來,這又為中小企業提供了新的市場空間。尤其是伴隨著貿易方式的數字化,中小服務外貿企業可以從復雜、煩瑣、冗長的進出口中間環節中解脫出來,專注于提升企業經營效率和產品質量,反而可能有助于中小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二)貿易對象數字化的影響
1. 擴大服務貿易產品的范圍
《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將數據作為與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并列的生產要素,要求“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與其他要素相比,數據要素在可復制性和可共享性、無限增長和供給等方面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能夠打破傳統要素有限供給對增長的制約,從而為經濟持續、穩定發展提供堅實的基礎。數據要素的價值不在數據本身,而在數據與其他生產要素融合過程中所創造的價值,這種價值增值及其所具備的激發效應是指數級別的。更重要的是,數據要素可以提高勞動、資本、技術、土地這些傳統要素的配置效率和使用效率,并通過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數字化公共服務,提高企業實際生產過程中的效率。此外,數據要素可以用更少的物質資源創造更多的物質財富和服務產品,可能對傳統的生產要素產生替代效應。如由于移動支付的沖擊,傳統銀行網點、ATM機的數量和營業場所均大幅減少。波士頓咨詢(BCG)估算,過去10年由于互聯網和移動支付的普及,中國至少減少了1萬億傳統線下支付基礎設施建設。正是由于數據要素在生產過程和實際經濟增長過程中的作用越來越突出,美國、英國、瑞典、荷蘭、韓國、中國等多個國家相繼提出大數據戰略,通過加大技術研發投資、強化基礎數據庫、推動數據開放共享等途徑促進本國大數據產業發展。
隨著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伴隨著成本更低、方式更加優化的線上虛擬云儲存出現,以及智能手機、車載智能終端等硬件和終端設備快速升級迭代,國際貿易中越來越多的產品和服務也以數據的形式出現,既包括傳統的圖書、音像、軟件等數字產品,也包括在線提供的教育、醫療、社交媒體等新型數字服務。受服務產品生產和消費同時同地特性的限制,數字時代的出租車、美容美發以及住宿餐飲等服務,仍將繼續在當地提供和需要實體部門作為支撐,但在零售、軟件開發和商業流程外包等數字化程度較高的服務行業中,“去本地化”和全球化的趨勢卻愈發明顯。得益于數字技術和互聯網平臺賦能,許多以前受時間和空間限制的不可交易服務部門通過線上遠程交付變得高度可交易。如教育作為服務業的重要領域,在傳統觀念里主要是由當地老師給當地學生提供,難以覆蓋地方教育主管部門劃定的區域以外,排他性較強導致競爭性不足,教育質量受地區經濟發展、師資力量、社會觀念等影響較大,在國家、地區,甚至社區間都呈現出較大差異。在新冠疫情的沖擊下,很多地區停止現場授課,轉而以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或云教育的方式取代。這種新型的教育方式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全世界能連接互聯網的任何組織和個人都可以訪問相關教育資源。越來越多的教學程序,如預習、授課、答疑,甚至某些類型的考試均可遠程執行。
2. 重塑全球價值鏈
隨著數據交易市場日趨完善,數據要素在不同產業間甚至同一產業內流動加快,促進了知識和技術的全行業共享,產業融合提速,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進程加快并努力向全球價值鏈高端邁進,不僅催生了大量服務貿易新業態新模式,也實現了全球價值鏈重塑。一方面,越來越多的跨境數字產品和服務在數字技術的推動下進入全球價值鏈。隨著數字技術與產業鏈條上各生產環節的融合速度加快,價值鏈上下游環節間的交易過程高度透明,交易成本大大降低,這為進一步細化并整合不同生產環節之間的價值鏈分工體系提供了可能。具體而言,這種效應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為專注于更有效率的生產環節,部分企業會將自身不具備比較優勢的生產或服務產品分離出來,并通過外包的形式布局到更有優勢的地區進行生產;二是以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5G網絡、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通信技術在生產側創造出更多的新產品和新服務,這些新產品和新服務又反過來通過數字技術進一步嵌入或改造已有的全球價值鏈;三是數字技術推動那些專注于本土市場的特色化服務“走出去”,更加快速高效地融入全球價值鏈體系。
另一方面,跨境數字產品和服務改變了全球價值鏈的收入分配規律。在傳統的價值鏈分工體系中,居于“微笑曲線”兩端的環節創造了更多的價值增值,也賺取了行業總利潤中的絕大多數。而隨著數字技術應用日漸廣泛,現有的國際分工體系發生了改變,因而也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價值鏈收入分配格局。首先,“微笑曲線”上游和下游生產環節的價值創造水平進一步提升。事實上,相比于加工制造環節,數字化服務在“微笑曲線”兩端的環節應用得更加頻繁。這一融合過程使得整個數字化服務更加分散,可交易性也大大增加,為復雜程度更高的產品和服務生產創造了條件。其次,“微笑曲線”中間的加工制造環節價值創造能力逐漸降低。數字技術的應用加快了產業自動化和模塊化進程,傳統的在價值鏈中部企業所從事的加工制造工序也變得越來越標準化,而標準化生產可能因難以滿足用戶個性化需求,導致其所創造的價值增值逐漸降低。如為了滿足在線旅行社的要求,各旅游供應商所提供的產品和服務越來越規范化和標準化;結合價值鏈收入分配規律的變化,許多原本從事中間環節的加工制造企業陸續向價值鏈兩端延伸,利用數字技術進一步整合該生產環節所儲備的知識和信息,并以此為基礎開發前后端的數字化產品和服務,在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同時,也向外輸出數字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