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珍
(安徽大學文學院,安徽合肥230000)
梁朝太子蕭統編纂的《文選》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詩文總集,問世之后即為世人所重,先后有蕭該、曹憲、許淹、李善、公孫羅、五臣等學者為之作注,其中尤以李善注和五臣注最受歡迎,兩者以其各自獨特的風格并行于世,且此消彼長地引領著唐以后文選學的發展方向。李善和五臣不但給《文選》釋義,而且也注音。其中學界之于李善音注的研究較多,五臣音注的研究則在過去很長一段歷史時期無人關注,直至20 世紀末,才有學者涉足。本文擬從以下幾個方面概括20 世紀以來國內五臣音注的研究現狀。
五臣注《文選》問世之后,曾經風靡士林,但從晚唐開始備受批評。李匡乂、丘光庭、洪邁、姚寬、王懋、蘇軾等相繼指摘五臣注的粗淺谫陋。選學大家、“章黃學派”代表之一的黃侃先生不僅批評五臣注的釋義,甚至質疑五臣的音注能力,認為“五臣注既谫陋,亦必不能為音”,“縱命出于五臣亦必因仍前作”[1]。駱鴻凱在《文選學》中引用了黃侃先生的觀點,認為五臣不能音注,“斯則所云‘并具字音’,皆由鈔襲矣”[2]。因此五臣音注研究,首先要面對的是五臣能否為音這一問題。
徐之明《〈文選〉五臣音鉤稽》[3]首先通過呂延祚《進集注文選表》所言“并具字音”的內證,肯定五臣注確有注音;其次從音注與義注的位置,以及五家音與傳世本五臣注、六臣注的音注的比較指出《文選集注》所輯錄之“五家音”就是五臣音。又,因《文選集注》殘卷第九三卷、王褒的《圣主得臣頌》“及至巧治鑄干之璞……”一段的注文部分里,在《音決》的注音之后五臣注之前,有“五家劉治音也”6 個字,徐文認為五臣之一的劉良參與了注音,但因《文選集注》籠而統之稱為“五家音”而非“劉家音”,推測恐怕非劉良一人所為,應該是幾個人所作,但不管是幾人所為,都可以視為“一家之音”。
董宏鈺、劉貞玉《五臣“能為音”說》[4]同樣注意到呂延祚《進集注文選表》中“并具字音”的內證,除此之外通過五臣音注與李善音注在音注數量、音注形式、音注內容等的差異論證五臣“能為音”,認為五臣音注是對前人及李善音注的繼承、發展、超越,是對時音的一種保存。
上述兩位研究者都認為五臣注《文選》中的音注為五臣所作,可作為“一家之音”整理音系,學界尚未見與此不同的聲音。黃侃先生認為五臣不能為音,即使五臣注《文選》中的音注真為五臣所作,肯定也是抄自前人,所以我們認為關于五臣能否為音這一問題,還可以從“抄自前人”這個角度出發,不僅與李善音注作比較,也可與《音決》音注、《博雅音》等作比較,看“抄自前人”是否屬實。
孔令剛《〈文選〉五臣注從單注本到合注本演變過程中出現的問題》[5]《〈文選〉五臣音注從單刻本到合刻本形式之變化》[6]《〈昭明文選〉六家音注從單刻本到合刻本的演變規律——以奎章閣本第二卷〈西京賦〉為例》[7]《奎章閣本〈文選〉增五臣音注研究》[8]等系列文章及博士論文《奎章閣本〈文選〉研究》[9]第四章“奎章閣本《文選》音注研究”對五臣單注本音注體例、五臣音注形式變化及演變規律、五臣音注增添與刪除等問題進行了討論。
孔文指出單注本五臣音注的基本體例是:采用句中夾注的形式,即直音法作“某”,反切法作“某某”,四聲法作“平”;如果音注恰與句后正文注相連,直音法則作“音某”,反切法則作“某某反”,四聲法則作“平聲”。奎章閣本《文選》五臣音注形式之變化一共有以下3 種情況:為避諱改“反”為“切”;當音注后增添校語或正文注時增“音、切、聲”字;當音注后正文注被移走時刪“音、切、聲”。奎章閣本處理五臣音注和李善音注的4 條規律是:當音注五臣有李善無時,保持五臣原貌;當五臣無李善有時,或保持李善原貌,或將其變為五臣夾注的形式;當兩者皆有且相同時,保留五臣注刪除李善注;當兩者皆有但不同時,兩者皆保留。根據孔令剛統計,與正德本五臣音注相比,奎章閣本《文選》增添205 個音注,其中有180 個見于李善單注本且大多音注完全相同,據此認為奎章閣本正文所增這180 個音注來自李善注;全書共刪除五臣音注29 處,可分為5 種情況:因善注有而刪、疑秀州本誤脫、疑奎章閣本誤脫、誤作正文字體、被改為李善音注。
根據傅剛《〈文選〉版本研究》[10],秀州本(奎章閣本的底本)所錄李善注的底本是天圣年間國子監本,應是目前所知李善注本中最好的版本,孔令剛對于奎章閣本《文選》增添五臣音注的結論非常重要,提醒我們奎章閣本所輯錄之李善注中的音注是有所刪節的,使用時應格外注意。
鄒德文、董宏鈺《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與胡刻本李善音注對比分析》[11]對李善音注與五臣音注的內容、體式進行對比分析后概括李善音注與五臣音注的共同點有二:一是兩家音注都以反切為主,直音為輔,并標有平、上、去、入四聲;二是李善與五臣隨文注音均具有教授《文選》、順讀選文之意,且在隨文注音中都有重復注音的現象,音注用字多以常見常用的簡便字為主。李善音注與五臣音注的不同點有四:一是五臣音注的數量比李善音注多,這可以在音注方面證明五臣沒有抄襲李善。二是李善音注既征引其所引用典籍的音注,也有自己的音注,且音注都在注文中,不方便辨認其音注是前人音注還是李善音注;五臣音注出現在正文中,但卻不標明是五臣中何人所作的音注,這與其釋義體式不同。三是“某某反”與“某某切”形式是胡刻本《文選》音注與陳八郎本《文選》音注在形式上的最大不同之處。四是陳八郎本《文選》其正文、注釋、音注多出現簡體字、俗體字、異體字,胡刻本《文選》正文、注釋、音注極少出現這些簡體字、俗體字、異體字。
董宏鈺、崔秀蘭《陳八郎本〈昭明文選〉音注特點及其版本價值》[12]以陳八郎本《文選》五臣注為工作底本,并參考朝鮮正德本、明州本與奎章閣本中的五臣音注及唐寫本《文選》殘卷中的五家音,概括了陳八郎本《文選》五臣音注的4 個特點:一是以反切為主,直音為其補充,并標出平、上、去、入四調;二是五臣音注標出“某、音某、某某”,卻不說明是五臣中何人所注音,這與其釋義體例不同;三是五臣音注直接出現在正文被注音字的下方,這樣的注音方式比較直觀,符合讀者閱讀習慣,便于閱讀文本、掌握字音,為人們閱讀《文選》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四是五臣注在正文及音注切語中有頗多簡體俗體字,因這些簡體俗體字在正德本、明州本、贛州本、尤刻本中非常少見,反而在《唐鈔文選集注匯存》中有大量類似的簡體俗體字,因此認為陳八郎本《文選》五臣音注保存了唐寫本五臣注的原貌。總體而言,這篇文章的觀點與鄒德文、董宏鈺《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與胡刻本李善音注對比分析》中關于五臣音注的論述大致相同。
李華斌《五臣音注的形態與傳播》[13]認為五臣音注最初出現在五臣注文中,且標注了作音者,附在義后,它的音注數量和李善的差不多,后在傳播的過程中發生了位置的變化,由注文中變為正文中,這才作為一個整體,不再區分呂延濟或李周翰等,音注越增越多。李文的觀點比較新穎,但論據及論證過程缺乏足夠的說服力。
關于五臣音注體例、音注形式變化,上面幾位研究者基本已經概括清楚,但不同版本間的音注差異的探討我們覺得還有進一步深究的必要,比如五臣注刻本與鈔本相異的音注,刻本與刻本相異的音注,它們誰是原貌,非原貌的音注來自何處,這些問題的追溯對于各個版本所保留的音注的性質討論意義重大。
現存五臣注《文選》有若干版本,大致可分為單行本和合刊本兩種。其中單行本包括天理圖書館藏本(簡稱“天理本”或“九條本”)、杭州貓兒橋河東岸開箋紙馬鋪鍾家刻本(簡稱“杭州本”)、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陳八郎刻本(簡稱“陳八郎本”)、朝鮮正德四年(1509)朝鮮刻本(簡稱“正德本”)4 種。合刊本有《唐鈔文選集注匯存》(簡稱“集注本”)、明州本、奎章閣本等。合刊本之五臣音注或有刪減,或闌入李善音注,并非五臣音注音系研究的善本。單行本之中,天理本僅存第二十卷,杭州本僅存第二十九、三十兩卷,都非完本,也不適合作為音系整理的工作底本。因此五臣音注的音系整理一般是以陳八郎本或者正德本為首要選擇。
1.認為陳八郎本更適合音系整理
徐之明《〈文選〉五臣音聲類考》[14]認為陳八郎本與毋昭裔刻本相距僅百年,其保存五臣注原貌的可信度較高,故以之為工作底本整理考訂《文選》五臣音的聲類系統及其特點。
董宏鈺《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研究》認為正德本五臣音注“是以宋韻正之”[15]23,“故其音注多與《集韻》、《類編》同,反映的是宋代的語言系統”[15]24,而陳八郎本刊刻早于正德本,反映的至少應該是宋朝以前的語言系統,因此以陳八郎本為底本整理了五臣音注的聲、韻、調系統,之后與王延東合寫的《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韻類考》[16]亦采用陳八郎本。
2.認為正德本更適合音系整理
趙蕾《朝鮮正德四年本五臣注〈文選〉研究》認為“陳八郎本雖號稱全帙,但實際上并不完全來自五臣注本”[17]2。“與奎章閣本、秀州本相比,正德本是最能反映孟氏本音注狀況的本子。與陳八郎本相比,正德本在更大程度上保留了唐鈔本五臣音注的舊貌。故而,若要研究五臣音注,正德本是最為可靠的本子。”[17]127
韓丹《陳八郎本〈文選〉五臣音注探源》[18]將陳八郎本與正德本、奎章閣本正文中的音注進行比較,認為陳八郎本與正德本不同的音注,透露出陳本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鈔本時期的面貌,五臣音注的音系系聯等研究,正德本與奎章閣本一致的音注更為可靠,而陳八郎本音注則對五臣版本演變及中古時期單個音注的研究有獨特價值。
此外,高博《正德本〈昭明文選〉音注研究》認為陳八郎本與正德本的音注與諸韻書的差異程度在伯仲之間,兩版本音注不存在孰優孰劣,哪個更接近“五臣注原貌”的問題,“無論是正德本還是陳八郎本中的音注都無法代表五臣音注的原貌,兩者之中都含有部分后人(尤其是宋人)根據當時韻書等著作修改的音注”[19]21。
徐之明《〈文選〉五臣音聲類考》[14]采用系聯法,輔之以比較歸納法,整理考訂出《文選》五臣音的聲類為40 個。其聲類系統的特點如下:唇音的輕重唇已基本分化完畢;舌音的舌頭、舌上亦分化完畢;從邪分明,但船禪已混。最后徐文推測五臣音反映的大概是8 世紀較為通行的實際讀書音。
董宏鈺《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研究》亦采用系聯法、比較法,但整理考訂出五臣音注的聲類為35 個,與徐文不同的是,董文認為五臣音注輕重唇尚未分化、泥娘相混。此外董文考訂五臣音注韻部29 個、聲調4 個。其中韻類系統特點如下:江、微、魚、齊、廢、肴、豪、麻、侵等九韻獨用,與《廣韻》獨用韻部一致;支脂之、虞模、佳皆、寒桓、刪山、蕭宵、陽唐、蒸登、尤侯幽、覃談、咸銜等11 組,與《廣韻》同用韻部一致;東冬鐘、灰咍泰、真諄臻欣、文魂痕、元先仙、庚耕青清、鹽添嚴凡等韻合并;歌、戈兩韻獨用,不同于《廣韻》同用、獨用例;董宏鈺、王延東《陳八郎本〈昭明文選〉五臣音注韻類考》結論類此。聲調系統特點如下:上聲調型兼有平、去兩聲特點;“全濁上聲變去”的音變情形,在《文選》五臣音注中并未開始出現。關于五臣音注的性質,董文亦認為《文選》五臣音注音系反映唐代讀書音,既有對古反切的繼承,又有作者的時音特點。
高博《正德本〈昭明文選〉音注研究》[19]在校勘的基礎上歸納了正德本音注的體例,使用反切系聯法、音注類比法、統計法等研究方法對正德本音注的聲、韻、調系統進行了全面研究,研究結果為正德本音注共有50 個聲類、245 個韻類、4 個聲調。
由上文可知,五臣音系的整理目前還存在版本選擇、結論不一的問題,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性。
徐之明《〈文選〉五臣音特殊音切與〈文選〉解讀》[20]首先界定了“特殊音切”的兩條依據:一是與五臣音聲韻系統不相吻合的音切,二是與《廣韻》聲韻系統不相吻合的音切。以此為標準,文中對5 個漢字的音注進行了解讀,認為“嵚”五臣音讀作“曉”母是為了與后面的“巇”字構成雙聲,借此與前面3 個聯綿詞相對應,以體現《文選》辭賦的聲律美。“五臣音“呼覺”義“狶聲”與韻書的音“莫江”義“草名”相距甚遠,是因為五臣注中的與韻書的“乃同形異詞,并且指出《文選全譯》(máng 芒):豬叫聲”的注釋采用韻書音五臣義,顯得“不倫不類”,按照唐代的反切折合今音“應讀作“xuè”。“岬”五臣音“峽”義“兩山之間”,是指出“岬”通“峽”,相對于《文選全譯》“岬,山谷”,徐文認為“‘岬’在這里當讀為‘峽’,指兩山之間”的注釋較為貼切。“瀼”讀作“書”母也是為了與后面的“濕”構成雙聲聯綿詞,并指出《漢語大詞典》收錄“瀼瀼”詞條并引《海賦》書證是“望文生訓”,五臣注《文選·海賦》中的“瀼(音傷)瀼”只是音素,韻書中的“瀼(汝陽切)瀼”才能獨立成詞。“剹”五臣音“渠幽”韻書音“力竹”,二者聲韻相去甚遠,既可能與聯綿字的改易其讀有關,也不排除被切字字體嬗變而帶來的問題;針對《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的注音“jiū”以及《文選全譯》的注音“qiú”,徐文通過考證,認為讀作“qiú”方為貼切。
從上面徐文主要內容和觀點的概述,我們能看到五臣音注(尤其是特殊音注)對于《文選》解讀的重要性。今人讀《文選》實在難懂,借助今人的注釋、翻譯是初學者的首選,因此準確的注釋和翻譯就顯得尤為重要,而要準確地注釋和翻譯,除了參照古人的釋義外,古人的音注也起到很大的作用,音義兩者緊密結合,缺一不可。徐文釋讀了五臣音注中的5 條特殊音注,借此拋磚引玉,但類似這樣的特殊音注遠不止5 條,把類似的非純粹注音的特殊音注遴選出來并進行解讀,不僅對五臣音系研究結果的準確性有益,而且有助于《文選》的注釋、翻譯。這項工作雖然很難,但不可回避。
綜上,先行研究涉及五臣音注研究的面很廣,對后人的研究頗有助益,但同時我們也發現先行研究還有可以深化、改進之處。
第一,研究者不多。例如五臣音系整理及音注與《文選》解讀的關系應該是五臣注《文選》音注研究的重中之重,但前者只有一篇文章及兩篇碩士論文涉及,后者只有一篇文章,且只研究了5 個詞語。
第二,結論有異。徐之明與董宏鈺同樣以陳八郎本為工作底本,同樣采用系聯法、比較法,但一個得出聲類40 個,一個得出聲類35 個。董宏鈺和高博分別以陳八郎本和正德本為工作底本,他們整理出來的聲類、韻類差距更大。
第三,研究的論證過程值得商榷。例如關于幫非混切的證明,董宏鈺舉了“鑣(甫嬌)彼嬌①斜杠前的括號為《廣韻》反切,斜杠后為五臣反切,下同。、鑣(甫嬌)彼苗、鑣(甫嬌)悲苗”3 個例子,然而這3個例子恰恰證明《廣韻》還存在的“類隔”切,五臣音已經“音和”,是五臣音注幫非分化的鐵證。董文不僅幫非分化,反切上字也有明顯唐代特征:“鑣”字是重紐三等,切上字也是重紐三等。重紐三等絕無變輕唇的,因此《廣韻》用輕唇音作切上字,是《廣韻》輕重唇不分,五臣改用重唇且用上字管介音的切上字,證明五臣輕重唇已經完成分化,不能再互作切上字。
對于韻部歸類的舉例同樣存在類似問題。例如冬鐘混切的例證:豵(即容) 宗(作冬)、膿(奴冬)女恭②原文為“膿 女恭(奴冬)”,應是錄入之誤。。其中,“豵”在《廣韻》有即容、子紅二切,釋義皆為“豕生三子”,若采用“子紅”之切,與五臣音注音韻地位相同。“膿”《廣韻》僅“奴冬”一切,釋義“上同”,即“腫血也”,與五臣“肥也”之義相差甚遠,五臣中的“膿”本字應為“醲”;“醲”《廣韻》反切“女容”,與五臣音注音韻地位相同。因此,這兩例都不適合作為冬鐘混切之例。
第四,細節方面有待深究。例如先行研究大多提到陳八郎本與正德本之間存在互為有無、音注差異等問題,雖然各研究者的數據有所出入,但概而言之,陳八郎本有正德本沒有的音注大概有200個,正德本有陳八郎本有的音注550 多個,兩書相異的音注450 個上下,這些數量并不少,只在一個版本存在的音注來自何處,兩書相異音注又來自何處,這些問題的解決對于五臣音注研究及音系定性至關重要。除了這兩個單行完本相異音注的溯源外,單行完本與殘卷特別是鈔本的音注差異的溯源也是非常重要,不僅要指出彼此的不同,還應深究不同的出處。又,先行研究提及正德本音注經宋韻而改,《文選》六家注本之奎章閣本書末所錄《五臣本后序》亦言“字有訛錯不協今用者皆考五經宋韻以正之”,那么這里的“五經宋韻”指的是什么呢?有宋以來的五臣注刊本與宋代韻書的關系到底有多親密呢?這些問題值得深究。
第五,綜合研究的必要性與重要性。先行研究對五臣音注研究各個方面都有涉及,但基本都是只持一端,這很容易造成結論的片面或不準確。不同版本的音注整理、甄別、篩選是五臣音系整理的基礎,反之,五臣音系的整理對于五臣注不同版本的音注整理同樣有幫助;五臣音注隨文而注,音義緊密相連,以音求義,因義辨音亦是相輔相成。
此外,高博《正德本〈昭明文選〉音注研究》也提到了先行研究的幾點不足:一是對五臣音注的研究仍處于初級階段,某些領域還是空白狀態;二是研究方法的使用有誤,如系聯法;三是對一些音韻學方面的基本概念混淆不清,常將聲類與聲母、韻類與韻母混為一談;四是對音系特征、性質的判定使用模糊用語或一些易混淆的概念,如讀書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