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蘇咬字”名堂多

無論走得多遠，身處何地，我們總不能將“地方母語”拋之腦后。蘇州的方言俗稱“蘇州閑話”，長期以來它一直是吳語的代表方言之一，更是江南文化的瑰寶。方言里充滿特殊有趣的詞匯，蘇州話也不例外。一共才，蘇州人講“一塌刮仔”;花里胡哨，叫“花里百辣”;胡說八道，叫“瞎七搭八”;蜈蚣，叫“百腳”;螞蟻，叫“螞米”;飛蛾，叫“麥蝴蝶”……去年起，蘇州圖書館推出的一檔線上線下蘇州方言教學欄目“珍享學蘇州閑話”，收獲了一大撥熱愛蘇州話的小伙伴。活動持續推進著，粉絲們也一如既往地互動。吳語博大精深，綿軟悠長的蘇州話，像極了蘇州人的脾氣，人們圍著小橋流水，忙忙碌碌中，亦有緩緩的幸福。

兜兜講講吳文化

在城市發展和人口遷移的大環境下，方言在日常生活中日漸式微。蘇州圖書館特別推出“珍享學蘇州閑話”欄目，由蘇州圖書館的珍珍老師擔任主持人，并聯合蘇州評彈學校及社會各界有專業背景的志愿者，進行吳語教學和吳文化普及。“‘珍享學蘇州閑話’作為以保護和傳承蘇州方言為宗旨的公益性閱讀推廣項目，對保護和傳承蘇州方言、發揚地方傳統文化起著積極作用。項目被評為2020年蘇州市優秀閱讀創新項目、2021年江蘇省社科聯擬資助基地項目。自推出以來，截至2021年11月30日，‘珍享學蘇州閑話’累計推出教學視頻34期，累計點擊量4.4萬人次。每周五晚上的線上互動課堂累計開展79期，參與人次3.1萬。”蘇州圖書館借閱中心主任曹衛介紹。

“今朝，珍珍來到吳中第一鎮也是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到過的古鎮木瀆。”“珍享學·名人名園”系列，帶大家兜兜白相相木瀆最有特色的嚴家花園，珍珍老師和蘇州評彈學校張劉瀟老師講述一座豪宅的詩意變遷。嚴家花園布局精妙，花園包圍著五進住宅。按春夏秋冬四季設計走向，讓人于方寸間體悟天地之博大、歲月之幽深。

昆曲繼字輩演員劉喜堯，加盟“珍享學蘇州閑話”欄目，擔任長期嘉賓。劉喜堯搭檔珍珍老師，說了說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觀前街。“最早，玄妙觀種了不少桃花，桃花掉落美得不得了，就像織錦，所以古人叫‘織錦街’。記得從平安坊出來，左面是沙利文，就是現在的面包房。右面是茂昌水果店，老早這種西瓜在大熱天是切開來賣的。旁邊是廣州食品公司，有個老伯伯拿著奶油面包、嘿啰面包。再過去就是新華書店，門口有個老伯伯賣紅木，唱著‘香煙嘴，紅木筷，吃吃飯，買雙紅木筷’。再過去就是大成坊口了，對過是松鶴樓，賣花姑娘多得不得了，哼著‘梔子花、白蘭花、夜來香、茉莉花’。”劉喜堯回憶。珍珍說：“我小時候，好吃的東西，全在觀前街。當時還有一種可樂，上面有冰淇淋，還有個洋氣的名字‘雪暴黑天使’。”說到吃，劉喜堯笑著說：“像我們小時候，黃天源糕團大王有五色湯團啊，紅，是玫瑰。黃，鮮肉。藍，是薄荷。白，是蘿卜絲。黑，是黑芝麻釀。黃天源還有壽桃糕、定勝糕啊。”再說到買，劉喜堯想到：“像我們小孩，就喜歡到小呂宋買童裝。老人去馬天一買帽子，男人到戎鎰昌買皮件，女同志呢，就到乾泰祥剪塊布做新衣裳。鄉下的姊妹到城里呢，到月中桂去買胭脂花粉，還要買紅頭繩。”“不過我們現在都不太去觀前街，年紀輕的，要么到園區蘇州中心，要么到新區龍湖天街。觀前街好像已經變成外地游客打卡地了。”珍珍感嘆。

趣學“蘇普話”

當從小說慣了普通話的娃娃們說起蘇州話，當說了大半輩子蘇州話的爺爺奶奶說起普通話，一種奇怪的混搭現象應運而生。“珍享學蘇州閑話”的課堂，來了一位新嘉賓，他是評彈界網紅小生夢白，這次他和大家來講講“蘇普話”。接下來是一段蘇州話的對話。

【珍珍】夢白老師呢一直為伲蘇州閑話個傳播勒嘿努力。【夢白】現在的蘇州是一個海納百川的國際大都市，大部分年輕人都不會說蘇州話，造成了沒有一個語言環境。【珍珍】我給大家分享一個故事，有一個老年讀者勒嘿服務臺用蘇州閑話問個小姑娘問題，俚用普通閑話回答仔，格個老伯伯就講，倷會的講蘇州閑話嗎。小姑娘呢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用蘇州閑話回答讀者，格個閑話我聽見仔匣有點嚇，夾生個。【夢白】現在的蘇州話味道變了，很多是受到普通話的影響。【珍珍】倷想，現在有種阿爹阿婆，為仔要搭孫子孫囡溝通，格個蘇州閑話里呢，還要夾幾句普通閑話。【夢白】有不少朋友問我，方言會不會消失？珍珍倷覺得呢？【珍珍】唔呢，匣聽過同樣個問題，唔覺得，語言還是一種環境，要口口相傳。假使倷平常辰光沒有語言環境那哼辦？到伲“珍享學”的交流群里，搭大家一道講講。

江蘇省評彈團國家二級評彈演員朱斌也做客“珍享學”課堂。朱斌覺得，學蘇州話，要先聽懂，聽懂再講，就比較清楚。“現在市面浪廂有蠻多種蘇州閑話的了，哪種是對個，匣是蠻重要個。比方講，有種小年輕，現在講點閑話，就帶外地腔。比方：我到觀前街去蠻開心個。正確的讀法是：唔到觀前街去蠻開心個。還有一個真實故事，我喊伲兒子去剃頭，俚回答我，爸爸，我要留長頭發，我要留張大千的頭發。我說，張大千好像只有大胡子，沒有什么長頭發啊！俚對唔講，爸爸，是張大仙！”朱斌笑談。

洋蘇州的“閑話經”

因為熱愛，時空不再是阻礙。蘇州圖書館借閱中心主任曹衛欣喜地說道：“喜歡蘇州話的朋友這么多，通過大家一起努力，讓蘇州話走得更長更遠。”有一位特別來賓，來自比利時，因熱愛漢語言文化，來蘇州學習。然而在蘇州生活，他經常在就餐中，因為語言的差異產生諸多困擾，于是向珍珍老師求助。請看他倆的對話。

【高原】你好，珍珍，請喊我中文名字“高原”。比如我去吃飯，我知道那是餐廳，但蘇州人會說這是飯店。【珍珍】所以到了蘇州，光學中文可不行。到了飯店，我們需要點菜，這時可以說，服務員點菜。接下來我給你推薦蘇州小吃。蘇州人喜歡吃餛飩（普通話）、泡泡餛飩（蘇州話）。【高原】我知道還有一道松鼠桂魚，很奇怪里面是不是有松鼠？【珍珍】哈哈，松鼠桂魚呢，酸溜溜，甜咪咪，顏色么好看個，上頭么有一層油光亮晶晶。吃到嘴里，外頭是脆個，里廂是嫩個，香是香得來，倷看格個樣子么阿像只松鼠。實際上啊，里面是沒有松鼠的。【珍珍】最后呢，我教你一句蘇州話“唔歡喜倷，蘇州”。【高原】唔歡喜倷，蘇州！【珍珍】今朝呢，伲堂課個辰光呢差勿多哉，希望大家轉去仔根據視頻里個讀音啊認真練習。

TIPS：

“珍享學蘇州閑話”這檔節目，線上，以音頻、視頻、直播形式，開展教學，讓感興趣的讀者可以隨時學習蘇州話。線下，與有專業背景的社會力量合作，策劃線下讀者沙龍，開展方言保護計劃公開課。此外，設立的微信學習群已滿足不了廣大學習蘇州話市民的需求，目前使用QQ學習互動群等為讀者教授蘇州話常用語，每周五晚上開展線上互動答疑。目前已形成基礎課、趣學課、名人名園等板塊。其中有代表性的包括“說蘇咬字學起來”，將蘇州話交談中的個別錯誤的咬字習慣單獨拎出來，引導讀者糾正錯誤發音習慣;“蘇城風味”系列，實地探尋，用蘇州話解讀蘇州城的美食與風俗;結合特色題材，推出特別版節目。如閱讀節之際，用蘇州話為讀者解讀《浮生六記》。在七夕節，推出“古詩詞中的絕美愛情，用蘇州話念給你聽”。“珍享學”逐步凝聚起了一支方言保護團隊，隨著欄目的影響力擴大，越來越多的新蘇州、小蘇州，甚至洋蘇州，通過欄目主動參與到學習過程中，成為蘇州方言的傳承力量，用實際行動改善蘇州方言式微的現狀。

（作者簡介：曹衛，現任蘇州圖書館借閱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