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海貿遺珍

曉亞

牙雕、貝雕、金屬雕等

廣州和上海，都是歷史悠久的對外貿易港口城市。廣州被稱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秦漢時期即是中外經濟文化交往的前沿;18世紀時因“一口通商”政策而在中國對外貿易中長期占據首要地位。位于中國海岸線中段的上海，北宋時青龍港是南北貨運的交匯點，明代黃浦江水道的形成，為上海港及這座城市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五口通商后，上海憑借其區位優勢以及特殊的社會環境，迅速超越廣州，成為中國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口。上海市歷史博物館（上海革命歷史博物館）與廣州博物館聯合舉辦的“海貿遺珍——清代廣州十三行外銷品”展，展覽集合廣州博物館近年來新征集文物及最新研究成果，甄選清代至民國廣州工匠制作的廣彩瓷、牙雕、貝雕、銀器、織繡、石灣陶、外銷畫等外銷品，反映廣州在海上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地位，展現了中國文化的世界影響，以及中外文化的交流融合。

“海貿遺珍”展覽曾在全國各地巡展，上海市歷史博物館對原有展覽進行了提升，通過十三行行商、滿是廣州貨的美國船長家、外銷畫畫室三個故事，將各類外銷品串聯起來，并以此表現中國文化對外的傳播和影響，以及中外文化的交流融合。展出的110余件展品中，有50余件展品是首次展出。這些展品充分展示了精巧細膩的技藝以及中西交流所衍生出的文化魅力。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政府開放海禁，在廣州設立粵海關;乾隆二十二年（1757），實行“一口通商”，廣州成為唯一的對外通商口岸。在此政策下，享有對外貿易特權的潘啟官、伍浩官等行商，因經營得當，以財富稱雄天下。十三行行商潘振承因其信用與同文行的貿易額成為中外公認的行商領袖，外國人稱呼他與他的繼承者為“啟官”，并將所有的十三行行商稱為“官”。在茶葉貿易方面，他首開退賠質差茶葉的先例。潘振承還是第一個接受外國匯票以作支付手段的，比匯票在華普遍使用早了五十年。

“哥德堡號”沉船上打撈出水的青花瓷片

廣州彩瓷

清代 貼象牙人臉彩繪廣州風景人物紋故事圖折扇

清乾隆 象牙劈絲花卉徽章紋折扇

其實，租給外商居住的十三行商館，大多屬于潘啟官和伍浩官的私產。伍浩官即伍秉鑒，在嘉慶年間取代潘家成為行商之首。1834年，他的財產價值約2600萬銀圓，可謂富可敵國。他不但在國內擁有地產、房產、茶山、店鋪和巨款，還投資美國鐵路、證券交易和保險業務。他們依托十三行這個樞紐，將中國的茶葉、生絲、瓷器等物品銷往全球，也將中國文化輸往世界各地。其中，特色最為鮮明的貿易產品，就是廣州彩瓷。當時的廣州彩瓷選用了景德鎮的白素瓷，工匠們依外商來樣彩繪燒制，紋飾精細、色彩艷麗，有堆金織玉之感，因此又稱“織金彩瓷”。18世紀開始，主要面向海外市場的廣州瓷在造型及裝飾上呈現強烈的中西合璧風格。來樣訂造的廣彩瓷除了欣賞裝飾類器物外，還有各種西式日用器皿。在花紋裝飾方面，既有傳統中國風格的花紋、人物、故事，也大量出現西方家族徽章、城市標志、公司商標、古希臘及古羅馬的神話傳說、基督故事，甚至有股票買賣等。

除廣彩瓷器的大量出口外，明清時期的廣州，也是北京以外我國最為重要的象牙貿易和牙雕制作中心，因對外通商之利，大量犀角、玳瑁、貝殼及西方白銀等貴重物料源源不斷地輸入。在宮廷御用及海外市場的刺激下，傳統雕刻技藝得到飛速發展，廣作牙雕、貝雕、金屬雕等尤為突出。

清代廣州出產的錦緞也馳名海外，清代著名文人屈大均寫道：“洋船爭出是官商，十字門開向二洋;五絲八絲廣緞好，銀錢堆滿十三行。”絲織品是十三行經營的大宗出口商品之一，有線紗、云紗、官紗、五絲、八絲、光緞、云緞、花緞、牛郎綢、花綢、縐綢、素綢、天鵝絨等，不僅入貢朝廷，而且出口歐美及日本、印度、菲律賓等。廣緞在19世紀中葉一度成為外國客商唯一指定的綢緞類商品。

1655年隨荷蘭使節團抵達廣州的畫家約翰·尼霍夫曾寫下他對廣州工匠的欽佩之情：“此間人民生性靈巧、刻苦且聰敏，對任何手藝制作一看即能學效。葡萄牙人從歐洲帶來式樣嶄新的金銀器物，他們都能勉力在短時間內仿制出來。”海外市場訂單和廣州工匠技藝的結合，催生了中西合璧的18—19世紀中國外銷藝術品。

清乾隆 廣彩課子圖壺

位于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的福布斯船長家，1789至1891年間家族有11位成員從事中美貿易，其府邸內保留著當年運抵美國的廣州生產的商品：廣州的大理石和紫檀木桌子，廣彩瓷器，象牙做的西式梳妝臺，廣州生產的墻紙、玻璃畫、西洋鐘表、銀器等，墻上還掛著伍秉鑒的畫像。本次展覽展出的外銷品，都可以在他的家中找到同類品。20世紀60年代這個府邸被家族成員辟為博物館，被譽為“清代中美貿易之窗”，從中也可以看到中國文化對世界的影響。

與其他外銷品一樣，外銷畫也是世界了解中國的媒介之一，以西洋技法畫清代廣州社會風俗民情的外銷畫畫室，傳達給觀眾的是中西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清代的廣州十三行商館區，出現了專門創作外銷畫的中國畫家，如庭呱、新呱、煜呱等等，他們用西洋畫法描繪嶺南地區的風貌，題材包括市井風情、花鳥昆蟲、人物故事、帆船房屋等。這些油畫、水彩畫、玻璃畫等作品大量出口，成為西方社會了解中國風土人情的重要媒介，也是清代到廣州貿易的商人回航時喜歡購買給親友的禮品。

展覽的尾聲是將18世紀60年代廣州港、19世紀50年代外灘、今日洋山港相對比，展現上海獨特的區位優勢和驚人的發展速度。今天的上海，正朝著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奮力前行！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