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學視角下蘇州古典園林語言表達研究

楊小雅，劉 偉

（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湖南 長沙 410012）

1 蘇州古典園林與莫里斯符號學定義

“絕憐人境無車馬，信有山林在市城”，明朝詩人文徵明曾這樣描述蘇州園林。蘇州古典園林是文化意蘊深厚的“文人寫意山水園”，這種可賞、可游、可居園宅合一的形式，是古人在鬧市里仿山水，通過各種造園手法在有限空間內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美化和完善自身居住環境的一種藝術創造。蘇州園林在咫尺之內通過巧奪天工的造園手法，將假山湖石、花草樹木、園林建筑等進行巧妙安置，這種咫尺之間山水環繞、小橋流水的閉合式理想棲居方式至今也是很多人的追求。其實，景觀設計就是將各種符號轉變為景觀語言的過程。蘇州古典園林因地制宜，將風雨聲、水聲、鳥語花香、亭臺樓閣等各種無形、有形之景組合，創造出文人心中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符號學是研究符號和符號使用行為的人文科學。對于蘇州古典園林語義表達的研究可按莫里斯的三分法分為語構學、語用學、語義學3個維度。語構學主要探討符號的組成方式，涉及形式美學與語構學的內容；語用學主要以語言意義研究符號的來源及運用；語義學又稱“詞義學”，主要研究符號不同表達意義的方式，討論研究符號的意義。

2 符號學視角下蘇州傳統園林語義解讀

2.1 語構學表達

語構學主要研究符號的結合形式與相互關系，景觀語言的語構，就是景觀符號之間相互的構成關系，即景觀符號間的結構，包括景觀材料、景觀色彩、景觀設施等結構的關系集合。結構是景觀語言中最為基礎的一項，是所有景觀語言存在的必要條件，是景觀內部關系的基石。

從符號學語構層面解讀蘇州古典園林語言的表達形式，可以從表層與深層結構兩方面進行分析。景觀語言的表層結構首先是形式語言，蘇州園林相較于規則式園林更多的是對自然之美的崇尚與追求，采用源法自然、虛實藏露結合、化整為零、精致得體的藝術手法，使蘇州園林呈現出一種典雅、自然、清新之美，其次是色彩語言的表達，整個空間色彩主要以植物的綠、墻的白、瓦片的黑為主，深層結構更偏向于含義的傳達，園林除了居住欣賞的意味之外，更是對于自然的贊美、對理想的追求、對生命的詠嘆。

2.2 語用學表達

語用學研究的是符號系統與人們行為反應之間的關系，即符號系統的過程及形成的效果。語用學在景觀設計中強調語境。符號的意義與使用者所處的語言環境有直接的聯系。

景觀語言的表達會受到不同方面的影響，可以從內在和外在兩個方面探討。外在影響是指經濟發展狀況、社會歷史文化、制度條件等對景觀語言表達的影響；內在影響是指景觀語言傳達的對象，也就是接收者，不同接收者的文化程度對是否能清晰地理解景觀語義中意象層面有著較大的影響。人們的分析能力、思想觀念、鑒賞水平等多方面的能力會受其內在的直接影響。蘇州現存較為著名的園林大多為明清時期所建造，當時許多的文人畫家也參與其中，形成了蘇州園林獨特的人文寫意藝術意境。因此，當走進蘇州園林時，無論在哪個地方、從哪個角度都像是在欣賞一幅幅優美的中國畫卷，但這幅畫不是用畫筆表現的，而是由樹木、水面、垂柳和太湖石等構成。蘇州園林所蘊含的哲學、歷史、人文習俗是江南人文歷史傳統、地方風俗的象征和濃縮，展現了古代文人的生活態度，無定式，由心做主。

2.3 語義學表達

語義學主要研究“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系，即符號的與所指事物的關系。景觀設計，就是景觀、自然、人類等眾多符號的結合體。在傳統蘇州園林語言表達中，可以從設計符號的物象層面、情象層面及意象層面去探索語義學的表達。

從景觀語言的語義表達來講，物象層面就是景觀中客觀外在的文化部分。情象層面，就是景觀符號所表達含義的部分，需要運用大量景觀符號以及造園手法進行景觀塑造。例如在蘇州古典園林中總會利用竹元素來造景，如竹子過道、竹林小品等。竹子極高的地位不僅在我國植物學中體現出來，還體現在藝術文學中。竹子曾被白居易在其《養竹記》中描繪成君子，君子是謙虛、貞節、純潔的人，竹子也是如此。竹是一種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可以適應各種生長環境，并且有著較長的壽命，在我國文化中寓意著長壽、堅強和平安。因此，在景觀設計中經常運用不同形式竹的元素，是借以表達我國傳統精神的主要方式。

意象層面，指的是當人們看到景觀符號時所產生的思考。如網師園內的濯纓水閣里有一副楹聯：“曾三顏四，禹寸陶分”。寥寥八字，蘊意深邃，含有四則典故，告誡大家要時常反省自己、敬畏光陰。

3 蘇州傳統園林設計符號的構成與表達

3.1 點狀元素的點綴

點為造型構成的基本元素。點除了表示景觀元素位置之外，還可以體現其形狀和大小。它能獨立地構成景觀形象，點之間的聚散、疏密和不同形狀的點能形成不同的視覺沖擊。點作為景觀平面形態的圓形、三角形、方形、多邊形等，不僅有大與小、平面與立體的差異，還有色彩和質地的區別。景觀中的點也可以是視覺焦點或者是景觀節點。在造園時，常在空間中心或是風景視線最好的地方，設置噴泉疊水、孤植樹或是安置亭臺樓閣，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供人們在游覽時停留觀賞（見圖 1）。

圖1 疊水

3.2 線狀元素的分割

線是點運動的軌跡。線條可以分為直線、曲線、豎線、斜線、折線和曲線。園林中的線性元素除了方位、深度、長度的不同外，其色彩、明度、材質、方向都有變化。由于是在有限的空間內做到盡可能多的變化，園林中的曲徑游廊為求得含蓄深邃常避直求曲、蜿蜒曲折，具有方向性、表現力起著分割空間的作用，還蘊含著造園者的智慧與感情。例如園林中的折橋，其蜿蜒曲折的空間形式，增加了人們的行走時間，使其在游園時盡可能多停留，增添了趣味性，給其一種趣味的引導與暗示作用（見圖2）。

圖2 水面折橋

3.3 面狀元素的連接

面是用線條圍合而成的，有一定的限度和邊界。在園林中，面可為水面、景墻、多行的鋪地等規則或不規則符號，有集中展示、分割空間或阻擋視線等作用。例如水面，它既是一個焦點形成整體布局的主題，所有的元素都圍繞著水面排列，又是平靜的，仿佛水墨畫的留白區域。墻多用以分割空間隔絕視線，通過墻的“隔”使園林更有深度，引起觀賞者的好奇心，豐富園內的空間序列。墻上開設的各種形狀的洞門，預示著下一個空間的出現。園內空間一環扣一環，使人不由產生“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感覺。

3.4 體狀元素的串通

體是由面圍合而成的，是面在法線方向上的延伸，表現在長度、寬度、高度3個維度上。在園林中可以將其看作是空間，有花木樹下無明顯界線的虛體，有墻面圍合而成的有界線的開敞或封閉空間。例如，有屋蓋的游廊，是一種既狹且長的空間形式，因其并不是封閉的，可以起分隔和連接作用，墻上裝飾著各種樣式的漏窗，并通過借景、透景、漏景、框景的營造手法表現出來（見圖3）。此外，蘇州園林也強調如何在小的空間內安排大量的景觀元素而不覺得擁擠，達到步移景異的效果，豐富審美體驗。

圖3 游廊

4 結語

園林，以詩立意、以畫意經營，是中國人的花園，是人文社會中的自然產物，只追求純粹的象征性、藝術性并不一定可取。總之，中國古典園林不僅是物質層面的疊山理石、花木種植、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更重要的是其所蘊含的社會文化內涵以及寫意的山水藝術思想。從符號學角度去解讀蘇州傳統園林的景觀語義以及空間符號的構成與表達，不僅有助于理解蘇州古典園林與我國優秀傳統文化之間更深層的含義，也有利于設計時更好地把握各種符號的運用，將蘇州古典園林獨特的造園方式與現代設計聯系，設計出蘊含中國園林哲理和美學精神的現代新式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