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教育戲劇范式進行中國小學校園戲劇創作的方法研究

盧笛兒 紀添歌 宋婷婷 吳小詩

（作者單位：中央戲劇學院）

目前在中國，多數小學開展的戲劇社團活動以舞臺劇創作和演出作為主要方式。近年來，源自西方的教育戲劇理論逐漸被國內的戲劇教育工作者熟知并利用。作為教育戲劇的重要組成部分，教育戲劇范式既可幫助學生進入并理解戲劇情境，也能夠啟發學生思考故事背后的意義，如果能合理地將恰當的教育戲劇范式運用到小學校園戲劇的創作過程中，不僅可減少傳統創作過程形式單一、機械性強的弊端，又能使師生教學相長，進而達到既定的教學目標、收獲優質的戲劇呈現。

一、教育戲劇及教育戲劇范式的概念

（一）教育戲劇

教育戲劇是將戲劇的方法、技巧和藝術形式，應用在社會活動或課堂教學中，使受教者從中受益，達到既定教學目標的一種創造性的戲劇活動。本研究所針對的是運用在中國小學校園內的教育戲劇活動，其旨在創造輕松愉快的課堂氣氛，結合一系列的戲劇元素創造出一個系統的教學方法，使學生通過個人體驗，增進溝通與表達的技能，培養團結協作的能力，學習與鞏固學科知識，增強邏輯思維及語言表達能力，促進身心協調發展，從而幫助其積極健康人格的形成。

（二）教育戲劇范式

范式這一概念由美國科學哲學家庫恩提出，他認為范式“是一個科學共同體成員所共有的東西，是由共有的信念、價值、技術等構成的整體。”在戲劇課堂中，教育戲劇范式（即引文中“習式”）為戲劇活動提供一種外在的結構，供師生參考并加以利用，它為服務師生所要創造出的戲劇意義而存在：“‘習式’給予一些指標，指示如何互動地利用時間、空間及人的存在，并透過想象力，將之模塑成戲劇形式，創造出各種意義。”范式將凝練的戲劇符號組成具有象征意義的活動，并對如何實施這些活動作出規定；同時，教育戲劇范式的采選和組合也是相對自由的，師生需要具有靈敏的藝術感知力，才能選擇出有針對性、能夠幫助戲劇活動開展，從而達成預設的活動目標的一系列范式。

二、將教育戲劇范式引入中國小學校園戲劇創作的優勢

（一）使創作的過程變成學習的過程

兒童戲劇教育專家張金梅教授認為，戲劇應用教學范式是將戲劇作為教師“教”與兒童“學”的媒介，即在教育教學中運用戲劇來豐富兒童的覺察力，使他們能通過想象發現現實，發掘行為表面下所隱含的深刻意義，從而激發學習動機、有效獲取知識、學會解決問題。這一范式改變了舞臺童話劇范式僅從舞臺(劇場)的角度聯結教育，將舞臺(劇場)延伸到教室，將演員與觀眾回歸到教師與兒童所扮演的角色里。學生通過范式參與戲劇活動，運用自有的知識和經驗主動探究問題，以團體合作的方式深入學習，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比起背臺詞、記動作、排練的刻板模式，將戲劇范式應用在創作過程中，能夠將學生從“接受者”的被動地位轉化到“創造者”的主動地位上來，充分利用每一分鐘創作的時間。

（二）提升學生綜合素質

在公立學校展開的社團活動，多數也承載著從課堂內延伸出的教育功能。而教育戲劇課堂有別于傳統的學科課堂，并非為提升某一科目的書面成績而開展，教師也不再以灌輸式方法“喂飽”學生，轉而成為學生學習路上的引導者。戲劇教育專家Gavin Bolton曾在論文《教室戲劇的新觀點》中表示，戲劇藝術的內容和形式是相互依存的，因此戲劇教學的宗旨應當在學習其內容、形式的前提下達到個人成長、社交發展、劇場知識技巧及工藝的提升。戲劇活動為學生的個性發揮提供充分的空間，不以分數高低量化學生的課堂表現，使學生在參與活動的過程中獲得人際交往能力、邏輯思維水平、口語表達能力等多個維度的協調發展。

三、教育戲劇范式作為創作的方法

（一）在教學過程中運用教育戲劇范式

教師在使用戲劇范式進行教學時，常常走入堆砌范式的誤區，課堂氣氛看似熱烈活躍，實際活動與活動之間缺乏由淺入深的連續性，學生也無法獲得真正的訓練效果。要知道如何運用范式進行創作，并且使其具備教育的功能，必須建立一個完備的實施流程，保證范式的作用得到發揮。Jonothan Neelands提出將戲劇教學的方法呈現為由幾個基本階段組成的循環模式：議題-以習式建構戲劇動作-焦點-反思-議題。這個模式提煉出了戲劇教學中的幾個要點，并為教學活動提供了一套接續性的內在邏輯。

以北京市某小學五年級戲劇社團課為例。該課程的目標是了解并呈現中國傳統神話故事《嫦娥奔月》。為了使學生們切身感受到戲劇情境，教師使用了集體繪畫（Collective Drawing）的范式，讓學生繪制出嫦娥的日常生活場景。這一范式促使學生對人物的生活背景、所處歷史朝代、精神面貌等進行深入的思考。

在教師的引導下，經過對繪畫內容的講述和討論，學生們很快收集出對于故事內容的幾點疑問，這些問題自然成為了接下來課程所要聚焦的要點。“當戲劇繼續發展，學生對習式進行時的‘當下’經驗作出反應，因而對戲劇內容有更深刻的體會甚至轉變。這時，合乎情境的氣氛已然制造，產生了符號和意象，學生亦能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說話、走路，并跟同樣已投入角色的朋友合作。”在課程的后半部分，學生從情境中暫時抽離出來，回頭顧工作成果，并對得到的結論進行反思。最終教師引導學生回到議題——《嫦娥奔月》的故事上來，使學生對故事的認識邁上一個新臺階。

（二）選擇何種范式進行戲劇創作

教師對于范式的選擇和組織決定了學生是否能夠完全投身于戲劇活動中。有了以上的教學模式，教師就可以思考具體使用何種范式來完成階段目標。Jonothan強調觀賞者和演出者兩種身份之間的互動、互換，甚至二合為一，而不是以表演為重心。所選的習式亦強調戲劇的傳統功能，即作為一種教育性的娛樂形式，以滿足人類透過意符演繹和表達世界的基本需要。他將戲劇范式分為四種類別：建立情境活動、敘事性活動、詩化活動、反思活動。

這里仍然以《嫦娥奔月》為例。在發掘戲劇場景的過程中，學生對后羿尋找失蹤嫦娥的片段很感興趣，因此教師在接下來的排演中安排了范式模擬實況（Simulations），讓學生排成一列環繞教室行走，根據教師的提示表現出后羿在不同自然環境下的反應。這是一個典型的建立情境活動，學生在模擬的過程中集體體驗了個人與周圍環境的關系，從而對人物性格有了更深的思考。

敘事性活動則以教師入戲（Teacher-in-Role）為代表，此練習使師生雙方暫時放下自身的社會關系，獲得新的角色屬性，從而達成平等的交流，以便推進故事情節發展。在這個環節里，學生與扮作西王母的教師進行了交流，在原本故事里西王母贈予后羿神藥的基礎上，生發出了后羿后悔收下神藥、向西王母求助的新情節。經過討論，師生共同創作了相關臺詞，并將情節融入最終的舞臺呈現中。

詩化活動賦予范式象征性的意義，教師應考慮到各年級學生的接受能力，來決定如何安排和實現這個類型的范式。例如，五年級的學生年齡較大，心智趨于成熟，對于《嫦娥奔月》的故事內容已經可以充分掌握，教師只需建立情境，即可幫助他們進行下一步活動。而一、二年級的學生年齡較小，還沒有形成完備的抽象思維，但是他們想象力豐富、神經活躍、對老師的安排也有較好的服從性，因此可以在活動中加入一些具有儀式感的部分。嫦娥奔月的場景可以是充滿神秘感的，孩子們可以扮作守護她奔月的精靈，在嫦娥四周手拉手形成閉合的圓環，共同吟唱著輕柔的歌謠。良好的詩化活動不僅使學生充分進入規定情境，也能使他們收獲精神力量。

最后，反思活動提供給學生從客觀的角度冷靜思考人物和故事的機會，例如教師利用講故事（Narration）的范式，讓學生分別站在嫦娥和后羿的角度上來敘述他們眼中的故事，突出不同角色的不同觀點。這個活動既增加了戲劇的張力，也使學生對所處的規定情境更加信服，令戲劇傳達的意義更上一層樓。同時，教師也可以借反思活動觀察自己的教學成果，找出存在問題的環節，今后加以注意和整改。

四、評價方式

一個戲劇呈現的評價標準并不存在固定答案，因此教師應當從多個維度反思教學和創作的結果，并引導學生進行反思，這樣既方便發現和解決問題，也幫助學生進一步認識作品傳達出的意義。有時，學生給出的結果并不是教師在計劃課程時所“預設”的，但他們在此期間的交流與合作過程也彌足珍貴。

需要注意的是，教師給予學生的創作自由是應該有限度的，因此需要時刻注意把控學生的注意力和討論方向，以確保活動的高效進行。在活動完成后，教師應預留時間供學生交流和反思，總結經驗，獲得進步和成長。

除了外部呈現的結果外，教師也應當注重學生自身內部的成長。例如一個性格靦腆害羞的學生，在參與活動初期主動性很弱，幾乎無法與其他同學合作交流，但是經過一學期的學習后，該生能夠在集體活動中發表自己的看法，也學會了和同伴相處。雖然該生的能力和最終呈現并不是團體中最優秀的，但是與最初進入課堂相比已取得了極大的進步，應及時給予肯定；有的學生不擅長舞臺表現，但是在制作道具、收集音樂音響方面有很高的熱情，教師也應當進行褒揚。

五、結語

小學校園戲劇的形式和內容逐漸豐富多彩，走上舞臺對許多孩子來說已經不是夢想。在精彩的臺前演出背后，戲劇的創作和排演是極其重要的環節，將教育戲劇的范式融入其中，化枯燥無味的單純排練為寓教于樂的戲劇活動，既能調動學生參與戲劇、感受藝術的主觀能動性，又能使他們收獲多重能力的進步。教師在與學生共同參與活動的過程中，獲得對學生更立體的認識，反思自己在教學過程中的不足；在吸收與教授教育戲劇相關知識的過程中完善能力，終身學習，不停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