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問卷風波背后：該如何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最近一周，你已經著手寫自殺遺言了嗎？”近日，上海長寧區多所中小學的調查問卷中，充斥著諸多與自殺相關的題目。問卷引發家長的強烈不滿與爭議，家長普遍認為部分問題偏負面、暗示性強，而且填寫問卷前后未經家長知情同意。

“最近一周，你已經著手寫自殺遺言了嗎？”近日，上海長寧區多所中小學的調查問卷中，充斥著諸多與自殺相關的題目。問卷引發家長的強烈不滿與爭議，家長普遍認為部分問題偏負面、暗示性強，而且填寫問卷前后未經家長知情同意。

11月19日，上海市長寧區教育局對此發布情況通報稱，對問卷內容審核把關不嚴，已要求停止該調查問卷工作。

“教人自殺”的心理問卷？

“這個表格的誘導性太強了，已經引起了孩子的好奇心。”一位填寫過該問卷的學生家長表示。根據家長提供的“調查問卷”題目截圖，問卷共120多道題，其中58至95題均與自殺相關，引用了“Beck自殺意念量表”。一位家長詢問孩子問卷內容是什么，孩子回答：“很奇葩，這是在教我怎么自殺。”

“Beck自殺意念量表”由美國心理學家阿倫·特姆金·貝克編制，其調查對象為精神科的門診和住院患者。隨著時間推移，量表的應用范圍逐漸擴展至普通人群。

上海市金山區某校心理老師范歡歡表示，該問卷以小學生為目標群體是錯誤的，且問卷目的性過強，“這是調查一個人自殺意愿有多高，用什么方式去自殺等問題的問卷”。

根據上海市長寧區教育局的情況通報，長寧區未成年人心理健康輔導中心為該問卷內容審核方之一。該機構一名工作人員在電話中解釋說：“此次心理問卷測評不是在全區進行的，而是針對部分學校進行試點。此前我們有這方面的基礎，正在慢慢推進。此項心理問卷測評工作目的在于建立學生的心理健康檔案，是為了保障青少年們的心理健康，早發現早預防。”

目前，家長們希望把問卷對孩子們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對此，前述長寧區未成年人心理健康輔導中心工作人員表示，在此事件發生后，已經通知全區域的班主任，一對一打電話，對所有做過問卷的學生進行安撫;為應對學生心理疏導問題，開通了24小時熱線服務電話。后續還會通過與專業醫院合作，開展進校宣傳等活動，對學生進行心理疏導。

心理健康問題篩查難

此次上海長寧區心理問卷爭議事件背后，體現出當前青少年成長中的心理健康威脅，以及青少年心理相關疾病的篩查難題。

2021年7月，教育部辦公廳下發《關于加強學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提出每年面向小學高年級、初中、高中開展一次心理健康測評。

心理健康量表（問卷）測評是一種有效的篩查方式。北京大儒心理咨詢發展有限公司創始人、臨床心理學博士、精神科醫師徐凱文認為：“到目前為止，最有效的方式肯定還是通過量表測量。”但受測人員的認知水平、閱讀能力、理解能力等都會影響心理測評量表的有效性。徐凱文認為，此次上海長寧區部分學校對小學生尤其是低年級學生開展心理健康問卷測評，并未考慮到上述問題。“他們可能字還沒認全，對很多專業術語或者一些比較成人化的語言，理解能力是不足的，如果意思都沒有搞明白，回答當然是不靠譜的”。

四川省人民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周曉波也指出，量表篩查只能起輔助參考作用，并不能決定診斷，“我們最看重與病人面對面的精神檢查、訪談，去了解病人的情況”。

“迎檢專用”的心理老師

近年來青少年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學校作為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工作開展的重要場所，專職心理健康教師的配備遠無法滿足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發展的需求。

“在學校，升學率是第一，心理學科永遠是被邊緣化的。”鄭州某中學心理老師李雙表示，她所在的學校僅有一名心理老師。平時除了完成心理健康課及心理輔導等本職工作，李雙還需承擔大量的行政工作，如辦活動、迎接檢查、寫新聞稿等。“都是一些雜活，領導可能覺得心理老師比較閑。”李雙自嘲自己變成了一個“迎檢專用”的人。

徐凱文建議，除了要加強對心理老師的培訓，也要對班主任、任課老師進行培訓，“不需要把他們培訓成心理專家，但是要掌握一些基本的心理的常識，要能夠識別學生可能出現危險的情況”。

對家長的教育和培訓也迫在眉睫。范歡歡表示：“現在家長的病恥感其實很重，家長寧愿說這個小孩子是叛逆，是學業壓力太重，也不會說這個小孩子是心理狀況不好。”她提倡家長更多介入，減少病恥感，提升接受度，幫助孩子直視問題、積極就醫、恢復心理健康。

“心理工作不是心理老師個人的事情，只有所有人都引起重視的時候，才能把工作做好。”李雙說。

（《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