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走俄國人的路”,這是二十多年后的毛澤東總結中國革命漫長的歷程,得出的結論。
俄國人的路,是俄國人先走出來的。如何被中國人接受,成為中國人的路?這是一個極為宏大、極為長期、極為復雜、極為精細的系統工程。
中國共產黨是領導國人“走俄國人的路”的主體。她的誕生、發展和壯大,是實踐俄國之路的關鍵。其過程,已經有非常多的論述。其中,她幾乎一誕生,就被設定要和資產階級民主派合作,以完成革命的第一步。
這是因為,俄國革命之路,就是分兩步走的:第一步,與資產階級民主派如孟什維克等合作,推翻專制殘暴的沙俄政府,建立資產階級民主政府;第二步,布爾什維克領導工人、農民和士兵,推翻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建立蘇維埃。俄國的經驗,對后來的運用者來說,可能是寶鑒,也可能是五味雜陳的經歷。
俄國革命的經驗,移植到中國來。需要兩個前提因素:一是一場偉大革命注定的最終勝利者——共產黨——他們失去的只是鎖鏈,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在蘇俄和共產國際的幫助下,她于1921年7月23日成立;二是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派,共產黨擬定合作的對象。
誰是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派?問題的答案,擁有后見之明的歷史研究者自然指向孫中山及其黨人,但在當時,并不是不言自明;更重要的是,他們能夠擔任并完成革命的任務嗎?
一批熱忱的蘇俄和世界各地的共產黨人來到中國,他們帶著俄共(布)、聯共(布)和共產國際的指示,不僅“挑選”出了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派,把他們引導到革命的道路上,而且“手把手”地教會了他們革命的思想、路線、方針、政策、策略和戰略,讓他們從一隅之地的小派系,真正地成為今后幾十年中影響中國乃至世界歷史的主要政黨之一。
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派會欣然接受蘇俄的引導和指導嗎?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理論和革命方略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事實上,共產國際在實施指導、運作革命的過程中,不斷地遇到孫中山和國民黨人的反彈,特別是孫中山對共產國際理論和路線的“在地化”解釋。他們實踐的過程,也并不按照國際設定的路線。然而,歷史給了他們磨合、相容和合作的機會。
中國共產黨人那時是“年輕的”,但并不像過去的很多論述所說的那樣“幼稚”。共產國際的理論指導、組織架構和財政支持,對其意義重大。然而,她有自己的思想、獨立思考的個性(盡管那時還不夠)和行動的方向。在共產國際的指導出現重大錯誤的情況下,她能擦干同伴身上的血跡,走出蘇俄和共產國際最后不得不認可的革命之路,說明最初幾年的成長,帶給了她很多的教訓和經驗。
蘇俄、共產國際、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共同造就的國民革命,是外部因素和本土力量結合,徹底改寫中國歷史的重大事件,即使在100年后的今天,東亞和世界仍然可以切身感受到它帶來的沖擊和深遠的影響。
一、陳炯明叛變及其沖擊
十月革命炮響時刻,孫中山正為其倡導的主義和革命遭遇困難而苦斗。十月革命發生后,1918年夏天,他致電列寧和蘇維埃,對其“所進行的艱苦斗爭,表示十分欽佩,并愿中俄兩黨團結共同斗爭”。相隔萬里的中俄兩黨如何共同奮斗?在當時,尚未進入孫中山的實際思慮之中。
從第一次護法運動,到1919年間,國內政局多變,“南與北如一丘之貉”。中山先生為國奔走之時,心憂國家民族命運,思考中國革命和國家建設的理論,形成一系列重要著述。舉其要者,為《民權初步》《孫文學說》和《實業計劃》,1917年到1919年間次第發表。后調整順序,加以編輯整理,合編為《建國方略》。
當然,必須指出的是,孫中山寫作《建國方略》之時,書中幾乎所有的理論和規劃都沒有付諸實踐的機會,也和他身處的翻云覆雨的復雜政治環境幾無關系,對照他為護法戰爭和軍政府的人事、軍事、財政、外交等殫精竭慮的工作、生活實際,幾乎是云泥之判,難怪當時不理解他的黨人和外人有不知河漢之譏。然而,這些脫離于當時一般政治的思考,恰恰顯示了中山先生憂國憂民和超越所處時代的偉大,也是他所以區別于同時期無數政治人物的重要標志。
當然,孫中山上述思想與時代之間的脫節,也可見在經歷屢次失敗后,革命黨人正處于革命向何處去的迷茫之中。就在此時,發生了陳炯明叛變之事,予孫中山重大打擊。
陳炯明(1878—1933年),字競存,廣東汕尾市海豐縣人。早年追隨中山先生革命,1909年加入同盟會。1911年參加黃花崗起義,辛亥革命后,任廣東副都督、代都督。1913年參加反袁斗爭。后參加護法運動,任援閩粵軍總司令。
援閩粵軍系在孫中山支持下,由廣東省長朱慶瀾撥出其軍隊20營而組成。該軍實為革命黨人掌握的不多的武力之一,孫中山對此非常重視。1918年11月,援閩粵軍與閩浙聯軍停戰,獲得閩南26縣之地,部隊擴充到2萬余人。革命黨人對該軍支持不遺余力,朱執信、許崇智、鄧鏗、蔣介石等被派遣其軍中,充實力量。
1920年6月3日,孫中山、唐紹儀、伍廷芳、唐繼堯發表“四總裁宣言”,揭起反桂旗幟,宣布岑春煊、陸榮廷等與北方之交涉各事為無效。直皖戰爭爆發后,廣東督軍莫榮新乘機攻閩,欲消滅陳炯明部。8月,陳炯明誓師反擊,第一軍鄧鏗、洪兆麟負責左路,攻擊汕頭;第一軍葉舉部負責中路,攻擊饒平、潮安;第二軍許崇智負責右路,攻擊蕉嶺、梅縣、興寧。鄒魯、姚雨平等組織民軍策應。朱執信策動虎門要塞反正,失敗犧牲。9月底,陳炯明等部進占惠州。11月,孫中山與伍廷芳、唐紹儀返回廣州,恢復了軍政府。孫中山以總裁兼內政部長,唐紹儀為財政部長(未就任),陳炯明為陸軍部長,唐繼堯為交通部長(王伯群署理)。同時,軍政府還“特任陳炯明為廣東省長兼粵軍總司令,管理廣東軍務,全省所屬陸海各軍,均歸節制調遣”。
回粵以后,1921年4月7日,國會非常會議選舉孫中山為中華民國大總統。5月5日,孫中山宣言就職。6月26日,任命陳炯明為援桂軍總司令,令其“蕩平群盜,扶植廣西人民,使得完全自治”。9月,陸榮廷出逃,陳炯明聲望日隆。兩廣克服,而始終胸懷中華統一大業的孫中山并不以區區為念,1922年1月,孫中山宣布北京政府徐世昌、梁士詒等罪狀,下令通緝。兵次桂林,宣布北伐。期間,加入國民黨的湖南軍閥趙恒惕拒絕“借道”,負責接濟軍需的鄧鏗遇刺,孫中山不得已回軍廣東,5月8日,在韶關發布北伐總攻擊令,以李烈鈞為中路軍,以許崇智為左翼軍,以黃大偉為右翼軍,全軍約6萬人。而陳炯明軍乘機云集廣州,其部下葉舉率部50余營進入省垣。形勢由高歌猛進突變陰云密布的背后,是陳炯明對孫中山不斷革命、堅持北伐由不滿而掣肘,最終竟發生縱兵叛變、炮轟總統府之事。
陳炯明密謀策動反叛的種種細節,當時北伐軍的主要作戰對手贛督陳光遠了如指掌。他將廣東內部情形密報北京,內稱:“陳炯明部葉舉現將主力軍屯集肇慶,本月十日葉舉在肇密集所部長官(預請鐘景棠等派代表與議)議決:二十二日通電公請陳炯明回省,維系地方,聲討孫文(按:此處出版檔案有句號,疑為句讀錯誤)引滇、黔、贛客軍入粵,騷擾地方,而粵重負擔以驅之?!惥济鞯孟?,力責鐘景棠等不可妄動,立遣員赴肇,飭葉靜待時機,陳謂:擁孫之魏邦平等均在省,防衛力量不單,而海軍已屬孫,現在我動,省垣不能固守,許崇智、李烈鈞等亦可提兵回戰,并受民黨群起斥棄,今時機尚未至,切不可妄動,靜待我最后之命。”
6月13日,北伐軍前鋒占領江西贛州,發現多份陳炯明與直系吳佩孚、陳光遠溝通企圖夾擊北伐軍的文件。廖仲愷、胡漢民研究后認為,北伐軍“如打敗仗,不能攻克贛州,則陳軍必扼守粵邊,不容北伐軍退返粵境,或竟繳北伐軍械,亦未可知?,F既獲勝,且克贛州,逆謀當可消弭于無形”。決定乘勢攻克南昌,再設法對付。
1922年6月16日,陳炯明部占領廣州,宣布取消廣州當地政府、服從舊國會,并炮轟總統府和孫中山住所粵秀樓。隨即,葉舉等發表宣言,要求孫中山下野。孫中山在事發前兩小時得到林直勉、林拯民報告,離開總統府,登上軍艦。據其判明,“首事者洪兆麟所統之第二師,指揮者葉舉,主謀者陳炯明也”。
事變后,孫中山率“永豐”等海軍軍艦炮擊叛軍,從6月16日到8月9日,堅持50多天,備極艱難。1922年8月15日,孫中山發表《宣布粵變始末及統一主張》,指出陳炯明及附逆者“平日處心積慮,惟知割據,以便私圖,于國事非其所恤,故始而阻撓出師,終而陰謀盤踞,不惜倒行逆施,以求一逞”,陳炯明此舉“不惟自絕于同國,且自絕于人類”,號召“凡有血氣,當群起以攻,絕其本根”。其后發表的《致海外同志書》,更加詳細地回顧了陳炯明叛變的來龍去脈,他沉痛地指出:“文率同志為民國而奮斗垂三十年,中間出死入生,失敗之數不可僂指,顧失敗之慘酷未有甚于此役者。蓋歷次失敗雖原因不一,而其究竟則為失敗于敵人。此役則敵人已為我屈,所代敵人而興者,乃為十馀年卵翼之陳炯明,且其陰毒兇狠,凡敵人所不忍為者,皆為之而無恤,此不但國之不幸,抑亦人心世道之憂也?!?/p>
陳炯明作為孫中山庇護多年、信任有加的黨內同志,以舉兵叛變的方式,不僅中斷了勢頭不錯的北伐,而且促使孫中山深思其自民國建立以來的政治運作方式——黨權不彰,可有可無;依靠地方實力派,常為反噬;政綱老套,沒有觸及中國社會的核心問題。在痛苦的反省中,孫中山注意到了一直在其左右,期待甚殷的蘇俄、中共因素,轉而與其合作,從而掀開了其政治生涯最為壯觀的最后篇章。
二、蘇俄和中共引導孫中山轉變
孫中山的革命活動早已引起列寧的注意。1912年,列寧便曾稱贊其綱領,“字里行間都充滿了戰斗的、真誠的民主主義”,他們是“正義的和有力量的”?!八麄冊谥饔^上是社會主義者,因為他們反對對群眾的壓迫和剝削?!卑凑樟袑幍目捶?,中國上海等地的無產階級成長起來后,將建立社會民主工黨之類的組織,他們將批判孫中山的小資產階級空想和“反動觀點”,但“大概會細心地挑選出他的政治綱領和土地綱領的革命民主主義內核,并加以保護和發展”。
1919年3月2日,第三國際在莫斯科成立。第三國際(共產國際)是世界革命的總參謀部。所謂世界革命,按照列寧在1920年召開的共產國際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指示,就是在資本主義大國及其殖民地之間,打進一個楔子,從而削弱這些大國的一種戰略。對于先進國家的工人運動與殖民地和被壓迫民族的解放運動,列寧更把希望寄托于后者,“如果反對資本的歐美工人不和受資本壓迫的千百萬‘殖民地’奴隸在斗爭中充分地最緊密地團結起來,那么,先進國家的革命運動實際上不過是一種幻影”。況且,“從殖民地所取得的額外利潤,是現代資本主義財力的最主要源泉。歐洲工人階級只有在這種源泉完全枯竭時,才能夠推翻資本主義制度”。為此,列寧在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上,專門起草了《民族和殖民地問題提綱初稿》,并得以通過,這成為指導中國等亞洲國家,甚至整個被壓迫民族和殖民地民族革命的綱領性文件。
1920年10月,契切林致函孫中山,建議恢復雙方的貿易關系;翌年8月,孫中山回應說,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來自蘇俄的信,不必著急,等他取代了親日的北京政府不遲。
1921年6月3日,共產國際正式代表馬林來到上海,7月,與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的尼克爾斯基一起,參加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1921年12月23日,在張太雷的陪同下,馬林來到桂林,謁見正在籌備北伐的孫中山。在隨后的三次談話中,雙方坦誠地交換了意見。雙方認為,華盛頓會議表明列強插手中國事務,中俄同為“受害者”。馬林介紹了俄國的“新經濟政策”,孫表示贊許,但不能接受馬林所介紹的共產主義;馬林認為孫中山的《建國方略》在列強環伺的情況下根本不現實;孫中山表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古已有之,自己則繼承了孔孟以來延續了兩千多年的中國道統;馬林表示革命政府應加強與蘇俄的合作,增強國家地位,孫中山表示暫時不能與俄結盟,否則英國會破壞其進兵計劃,“一俟義師北伐,直搗幽燕,再謀合作,未為晚也”。孫中山在會談中表現出來的對中國文化和三民主義的自信,給馬林留下了深刻影響。
1922年4月26日,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達林到廣州謁見孫中山,至陳炯明叛變,雙方多次會談。達林宣揚了蘇維埃的好處,鼓動孫中山與蘇俄結盟;孫中山表示,蘇維埃制度值得懷疑,提出給達林一個貧困山區作為試驗田,“如果你們的經驗是成功的,那么我一定在全國實行這個制度”;至于結盟,一是英國會反對,二是廣州政府內部有異議,希望在未來進行。孫中山還討論了在蘇俄支持下,在中國西北地區發動革命的可能。
也就在達林試圖說服孫中山的同時,1922年6月15日,中國共產黨發表了第一份《關于時局的主張》,指出軍閥政治是中國外患的源泉,也是人民痛苦的源泉。執政的軍閥,每每與帝國主義勾結,帝國主義也樂于提供“金力”,一方面可以造成在中國的特殊勢力,一方面可以把中國永遠造成他們的市場。宣言分析說,“真的民主派,必須有兩種證據表現于人民面前:(一)他的黨綱和政策必須不違背民主主義的原則。(二)他的行動必須始終擁護民主主義與軍閥奮斗”。照這個標準,“中國現存的各政黨,只有國民黨比較是革命的民主派,比較是真的民主派”。當年七月,中國共產黨在上海召開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決議加入共產國際,成為“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大會因應蘇俄與國民黨人合作的態勢,提出:中國人民的最大痛苦是資本帝國主義和軍閥官僚的封建勢力,“……審察今日中國的政治經濟狀況,我們無產階級和貧苦的農民都應該援助民主主義革命運動”?!盁o產階級去幫助民主主義革命,不是無產階級降服資產階級的意義,這是不使封建制度延長生命和養成無產階級真實力量的必要步驟”,中國共產黨的最高目標是建立共產主義社會。這在思想、理論和組織路線上,為擬議中的與孫中山和國民黨的合作鋪平了道路。
在與孫中山逐步加強聯系的同時,蘇俄還與吳佩孚和陳炯明進行了接觸。后因為“叛亂”,陳炯明第一個被蘇俄否決。1923年1月13日,越飛給俄共(布)蘇聯政府和共產國際領導人的信中說:“孫逸仙向陳炯明一發起進攻,陳炯明就無可依靠。有一種說法是他已逃跑,另一說法是他還在勉強支持。但是誰也不會懷疑,他的戲已經唱完。”
從直皖戰爭、特別是第一次直奉戰爭后,吳佩孚引起了蘇俄越來越多的關注。蘇俄駐華特命全權代表越飛1922年8月到華后,立即將吳佩孚夸耀一番:“我們都懷著特別關注和同情的心情注視著您,您善于將哲學家的深思熟慮和老練果敢的政治家以及天才的軍事戰略家的智慧集于一身。”但隨著吳佩孚加入“反俄大合唱”,推行反對蘇俄對外蒙古的政策;1923年初的“二七”罷工中鎮壓工人,槍殺共產黨員,以及孫中山與他尖銳的矛盾,蘇俄最終選擇了孫中山。“吳佩孚和孫逸仙之間關系的尖銳化立即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我早已提出的問題:一旦吳佩孚和孫逸仙之間發生公開沖突,我們應該選擇誰。如果你們記得的話,我對這個問題早就堅定不移地回答:如果我們不得不作出選擇的話,我們決不能支持吳佩孚去反對孫逸仙?!?/p>
1923年1月4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決議向國民黨提供援助。緊接著,1月12日,共產國際執委會確認:國民黨是中國“唯一重大的民族革命集團”,它“既依靠自由資產階級民主派和小資產階級,又依靠知識分子和工人”。因此,“年青的中國共產黨”與之合作是必要的,“中國共產黨黨員留在國民黨內是適宜的”。共產黨應當對國民黨施加影響,“以期它和蘇維埃俄國的力量聯合起來,共同進行反對歐洲、美國和日本帝國主義的斗爭”。
在此背景下,經馬林斡旋,越飛與孫中山于1923年1月26日聯名發表了《孫文越飛宣言》,要點有四:一、孫中山認為,共產組織和蘇維埃制度,不能引用于中國,越飛表示“同感”;二、應孫中山要求,越飛重申將以1920年9月27日宣言為基礎,開始中俄交涉;三、中東鐵路維持現狀,其管理法“權時改組”,孫中山允與張作霖商洽;四、越飛表示蘇俄無意在外蒙實施帝國主義政策,孫中山表示俄軍不必立即撤退,以免“嚴重之局面”出現。
1923年8月16日,以蔣介石為團長的“孫逸仙博士代表團”啟程赴蘇聯考察。
同年10月6日,蘇俄政府委派鮑羅廷為駐廣州革命政府的代表(其官方身份仍為蘇俄駐北京使團的成員),鮑羅廷同時受聘為國民黨的政治顧問。10月18日中山親書“委任鮑羅廷為國民黨組織教練員”。鮑羅廷開始了他影響國民革命至深且巨的生涯。然而,不管蘇俄政府對此次鮑羅廷來華如何地寄予厚望,在他來到廣州的最初幾個月里,他與廣州大本營的合作面臨著諸多困境,在很多重要問題上雙方難以契合。實際上,正如丹尼爾·雅各布斯所說:“孫中山竭力勸說自己的信徒‘擺脫成見’,接受‘俄國的斗爭方法’,但他自己卻時常不把這些忠告放在心上,他對同俄國人聯合感到很不舒服。孫中山希望真正的西方出于某種原因,以某種方式前來解救他,他無法完全放棄這種希望?!碑攲O中山還在舉棋不定時,“關余”危機中英、美、日的反應給了孫中山沉重教訓,形勢最終迫使他在西方列強與蘇俄之間作出選擇。
三、“關余”事件和孫中山的選擇
所謂關余,乃“關稅余款”或“關稅盈余”之簡稱。
1923年2月,孫中山才復返廣州。當時,“大本營方面,以將來粵事解決后尚須北伐,策源之地,不可無巨款為之接濟,于是乃有收回粵省關稅之計劃(粵海關每年稅收約三四百萬)”。
1923年9月5日,大本營外交部長伍朝樞通過英國駐廣州總領事杰彌遜正式照會北京公使團,要求分撥關余,拉開了關余斗爭的序幕。北京公使團對此無甚反應。10月23日,伍朝樞再次照會公使團,否認北京有挪用關余的權力,主張關余分配應由各方核定。公使團仍無切實答復。實際上,從9月到12月幾近3個月的時間里,北京公使團都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切實答復,因為他們認為,孫中山政府隨時會垮臺,此事終會不了了之。正如英國駐華公使麻克類所說:“我曾經一度寄希望于孫博士政府的垮臺,因為隨著陳炯明將軍優勢的不斷提升,孫中山的政府在今年夏天已經岌岌可危,這將非常有效地阻止任何旨在截取關余企圖的實現。與此同時,北京外交使團也不需要隨之而采取果斷的措施。美國駐華公使舒爾曼也認為,“當前,陳炯明好像已經勝券在握,因此,孫中山也將面臨著無所事事的生活”。因此直到孫中山擊潰陳炯明,攻占石龍,站穩腳跟,列強才開始認真考慮此次關余事件。12月1日北京公使團以領袖公使歐登科的名義致電杰彌遜,請其代為答復關余問題,態度至為強硬。在電文中,公使團對“孫文已有暫行管理廣州海關駭人聽聞之主張”提出嚴厲警告:“(一)任何方面如有干涉中國海關之事,本外交團均不予以容納。(二)如有上述事情發生,本外交團即當采取相當強迫手段藉憑辦理?!?/p>
孫中山發動“關余”斗爭,既是財政問題,也是希望通過此事爭取列強對南方政府的承認。正如危機中大本營財政部長鄒魯在拜訪日本駐粵總領事天羽英二時曾透露的:“發動關余事件主要是為了刺探各國態度,無論是凍結海關或是攻占海關計劃均未形成定案。”關余斗爭,包含著對西方的強烈政治訴求,但是,事實說明,日、英、美等國對孫中山及其政府十分排斥。
11月16日,孫中山得知他的好友犬養毅成為日本山本權兵衛內閣的郵電大臣兼文部大臣,適值日人山田純三郎返國,便寫信委托山田轉交犬養。在信中,孫中山批評日本以往唯歐美列強馬首是瞻的政策,希望日本能將追隨列強之政策取消,另樹一幟,站在世界受壓迫者的行列,內助孫中山以成中國革命,外逐列強以保東亞和平。同時要求日本承認蘇俄,不要與列強一致。犬養對此并未作出回應,孫中山的要求再次落空。
對孫中山在關余危機中的行動,英國駐華公使麻克類斷然否定其合理性。麻克類認為:“公平性原則只有在一個條件下才能成立,那就是所有的稅收盈余都歸外國支配,同時在相關的省份對海關管理權以及這些收入不做任何干涉之舉的情況下,外國必然會對這些收入做出公平合理的分配。而廣東地方政府此時已經將鹽余收入私入囊中,因此也就根本沒有資格再要求公平地分享關余。”麻克類對大本營提出警告:“不管你們反抗中央政府是對還是錯,出于自衛也是出于保護各國的利益,我必須向你鄭重地強調,我們不會承認任何對海關管理權的干涉行為。我們無意于支持任何一方,但是如果孫博士真的鋌而走險的話,那么后果自負,因為他的任何行動都將有可能刺激各國采取護關行動以保證海關的正常工作?!?/p>
海關總稅務司英國人安格聯也是大本營拉攏交涉的對象。廣州大本營曾于12月20日致函安格聯,要求補還自1920年以來所有關余款項。12月31日,安格聯卻訓令廣州稅務司:“自接到本訓令以后,所有一切對外態度,宜力持嚴重。除北方政府正式命令有服從義務外,其它任何方面請求或干涉之公事, 一概不得承受?!?/p>
對于美國,孫中山素來情有獨鐘。但關余危機爆發后,美國駐華公使舒爾曼向美國國務院建議,除了實施戰爭外,可采取任何措施防止中國海關的分裂。美國國務卿休斯則向總統柯立芝建議派美國海軍聯合艦隊到中國,以阻止廣東的威脅舉動,得到柯立芝的同意。事實上,美國向廣東派駐軍艦的數量為列強之最。10月24日,美國公使舒爾曼與顧維鈞會晤時表示:“美政府仍持往昔看法,以為使團對于關余之關系,僅如信托人代表中國已經列國承認之政府,暫行經理而已。否則條約上之根據,將完全消失。顯然,美國是從整個條約體系和海關制度的完整性不容破壞的角度,來反對孫中山的行動的。
綜上所述,孫中山想通過關余斗爭來獲得列強的外交支持,而列強卻時刻注意與他和他的大本營保持距離,所有的做法都是圍繞一個目的:不要給孫中山任何一個可資解讀為“承認”的借口或信號。正如麻克類給英國外交部的電文里所說,“孫中山已經宣布,他不承認北京政府為中國的合法政府,如果列強鼓勵這樣的想法,允許孫中山保留關稅或獲得一部分關余份額,不管這些錢在地方上被用在何處,此舉就等于承認他代表了一個獨立的政府”。孫中山曾經請途經香港的葡萄牙公使符禮德居中調停,并提議召開有廣東領事團和北京、廣東兩政府代表參加的會議??墒橇袕娬J為召開這種會議,“有事實上承認廣東政府之虞”,況且各國公使,“以葡國在廣東有澳門之關系,與各國情形,又有不同,故雅不欲由符使出任調停之責”,拒絕了孫中山的建議。北京公使團與孫中山所有交涉的公文,也都是由英國駐廣州總領事杰彌遜代為轉達。美國公使舒爾曼的調停,也是借口“順道而來”。所有這些,都是為了避免把廣州大本營作為外交實體,變相地予以支持或導致帶有承認之嫌疑。
孫中山和他的廣州政府在關余危機中可謂四處碰壁,環顧四周,唯有蘇俄和中共正翹首以待。他們的合作,即將為中國革命掀開新的一幕。
1923年12月22日,孫中山在廣東基督教會學院演說時,嚴厲抨擊英美等帝國主義國家的侵略政策,孫中山指出,在未來十年之內將會爆發一場世界大戰,當今被帝國主義和軍閥壓迫的國家將會拿起武器、奮起反抗?!笆曛畠?,你們將會體會到中國的艦隊駐泊在舊金山港是一種什么感覺。中國正在與蘇聯聯盟,而且在不久后的、同你們這些所謂的‘上等’國家的決戰中,也將會同德國、印度以及日本結盟。”12月31日,他在廣州基督教青年會上演說時又表示:“我再也不指望西方列強了,我的立場轉向俄國。”
四、蘇俄、中共積極推動國民黨改組
陳炯明叛變,是孫中山一生中最為灰暗的時期之一。其時,達林留在廣州,孫中山請陳友仁轉告他:“在這些日子里,我對中國革命的命運想了很多,我對從前所信仰的一切幾乎都失望了。而現在我深信,中國革命的唯一實際的真誠的朋友是蘇俄?!薄疤K俄甚至在危難之中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決定赴上海繼續斗爭。倘若失敗,我則去蘇俄。”
如何加強黨的作用,如何防止陳炯明叛黨叛國之類的事情再次發生,如何像蘇俄黨那樣集中在列寧旗幟下如臂使指,顯然是孫中山改組國民黨的動機。但說起來匪夷所思的是,中國國民黨自建黨以來,沒有召開過全國代表大會,外間頗不了解它,其自身更不知道如何適應新的形勢。蘇俄和中共因此而在國民黨改組中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換言之,蘇俄引導和中共的加入,就是國民黨改組的核心內容之一。
1922年6月中共第一份對時局宣言和隨后的“二大”,主旨是與國民黨合作。8月,孫中山力竭回到上海后,李大釗陪同馬林會見了孫中山。此后,馬林回俄,向共產國際建議共產黨在國民黨內開展工作;李大釗則經孫中山主盟,加入國民黨,這還是在李大釗親承為第三國際黨員的情形下。孫、李廢寢忘食,“討論振興國民黨以振興中國之問題”。
但是,孫中山主張共產黨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并不接受黨外聯合,而一些中共領導成員擔心加入國民黨,會失去獨立性。馬林多次與孫中山交涉過,非常了解孫的思路,他建議實行黨內合作,獲得共產國際批準。1922年8月29日到30日,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在杭州西湖召開會議,陳獨秀、李大釗、蔡和森、張國燾、高君宇、張太雷和馬林與會,專門討論國共合作方式。起初,執行委員會并不贊成馬林,但經說服,最終同意,“在孫中山改組國民黨的條件下,由共產黨少數負責人先加入國民黨,同時勸說全體共產黨員以個人名義加入國民黨”。
西湖會議后不久,陳獨秀發表了《造國論》,直接揭橥“國民革命”大旗。他說,“時局真正的要求,是在用政治戰爭的手段創造一個真正獨立的中華民國”,怎么造?“組織真正的國民軍創造真正的中華民國。”“無產階級革命的時期尚未成熟,只有兩階級聯合的國民革命(National Revolution)的時期已經成熟了。”他總結“造國”的程序說:
第一步組織國民軍;
第二步以國民革命解除國內國外的一切壓迫;
第三步建設民主的全國統一政府;
第四步采用國家社會主義開發實業。
早在1906年,孫中山、黃興、章太炎等在《中國同盟會革命方略》中曾提出,“前代為英雄革命,今日為國民革命。所謂國民革命者,一國之人皆有自由、平等、博愛之精神,即皆負革命之責任,軍政府特為其樞機而已”。但孫中山自此以后多年未使用“國民革命”一詞。從具體的內涵看,陳獨秀所說的“國民革命”更接近1924—1927年那場革命的宗旨。該詞隨即風靡全國,成為一個時代的標識。
1922年9月4日,孫中山在上海召集張繼等53人,討論改組國民黨;6日,指定丁惟汾、陳獨秀、張秋白等9人規劃國民黨改進方略。后又增補葉楚傖、孫科等人。當時國民黨有約20萬黨員,但良莠不齊,孫中山認為“此皆以前秘密二字之所致,因擬將國民黨擴充,以后純取公開制度,無論何方人士,只要能守黨規者均可入會”。汪精衛等“一致贊成”。
1923年1月1日,《中國國民黨宣言》發表。同一天《中國國民黨黨綱》亦頒布,重申《宣言》的各項原則。《宣言》和《黨綱》是國民黨史上的重要文獻,與《孫文越飛宣言》、《造國論》及其他中共文件的契合,說明長期以來蘇俄對孫中山及其政黨“革命民主主義”的判定基本吻合事實,其中包含的國家資本主義傾向,也甚為符合共產主義者實現最高綱領之前、蓄積無產階級力量的基本理論;同時說明中國共產黨的政策宣示,體現了當時共產國際的基本訴求。
然而,中國共產黨人非常強調自己的獨立性,思想、組織和行動上的獨立性都有體現。中共“二大”強調了支持民主革命的立場,但是,它堅定地指出:“我們無產階級有自己階級的利益,民主主義革命成功了,無產階級不過得著一些自由與權利,還是不能完全解放。而且民主主義成功,幼稚的資產階級便會迅速發展,與無產階級處于對抗地位。因此無產階級便須對付資產階級,實行‘與貧農聯合的無產階級專政’的第二步奮斗。如果無產階級的組織力和戰斗力強固,這第二步奮斗是能跟著民主主義革命勝利以后即刻成功的?!?/p>
共產國際執委會在力主國共合作的同時,也明確要求:中共必須保持原有的組織和嚴格集中的領導機構?!霸趯ν庹叻矫?,中國共產黨應當反對國民黨同資本主義列強及其代理人——敵視無產階級俄國的中國督軍們的任何勾搭行為?!?/p>
1923年春天以后,馬林多次會見孫中山,推動其改組國民黨。而孫中山專注于討伐陳炯明,而且設定了“無條件投降”的條件。對于改組事,則未著力推進。1923年6月12日至20日,中共“三大”在廣州召開,會議文件表示:“中國的無產階級應當最先竭全力參加促進此國民革命,并喚醒農民,與之聯合而督促茍且偷安的資產階級,以引導革命到底?!薄4饲?,共產國際給中共“三大”的指示提出:在孫中山與北洋軍閥的問題上,支持孫中山,但“要求國民黨通過有系統的宣傳鼓動建立廣泛的民族政治運動,闡明孫中山軍事行動的意義,并以國家的獨立、統一和民主為行動綱領,吸引中國最廣泛的民主力量參加反對北洋軍閥和外國帝國主義者的斗爭”。要“在國民黨內部”防止孫中山與軍閥“勾結”,為此,共產黨“應當要求盡快地召開國民黨代表大會”。這些催促之舉,沒有得到孫中山積極的回應。
馬林與孫中山步履蹣跚的交涉,顯然不能滿足莫斯科開展世界革命的期待。1923年7月21日,在即將離開中國之際,馬林致信廖仲愷稱:“考慮到眼下沒有可能讓我如愿以償地參與國民黨的改組和宣傳工作,我很快將離此赴莫斯科。”他希望,“當形勢有所改善即國民黨清除了封建主義和家長制傳統以后,當黨的策略有了改變之后”,能再次來工作。至于“策略”,單純依靠軍事行動和軍隊將領,則新中國的前途將是黯淡的,“新中國,一個真正獨立的共和國的誕生,只能依靠一個強大的、具有堅定革命信念和遠見卓識的黨員組成的現代化政黨的不懈的革命斗爭”。孫中山顯然另有分寸,1923年下半年,除了發動關余斗爭、推動國民黨改組外,他還在百忙之中東征了陳炯明。
馬林走后,莫斯科調整了策略,派加拉罕作為駐中國全權代表,鮑羅廷則作為駐孫中山處代表。9月,加拉罕抵達北京,他與鮑羅廷仔細研討了中國的形勢和工作方案。10月6日,鮑羅廷抵達廣州。
鮑羅廷一到廣州,陳友仁立即向其報告“關余”事件中外國人的劣行:“外國人征收捐稅,用來抵償中國政府過去承擔的債務,多余的部分交給北京獨裁者。這種稅收在廣州每年達1200萬元左右。但孫的政府不能從中得到分文?!睂O中山則向其提出,英國在香港的殖民地,束縛了他與帝國主義斗爭的手腳,如果國民黨在中國中部或蒙古建立根據地,則可自由對帝國主義采取行動。
鮑羅廷沒有被具體的抱怨和請求限制住思路,他是一個革命經驗豐富的老布爾什維克。他從調查中發現問題,提出解決問題的思路和方法。
關于國民黨,鮑羅廷發現:鄧澤如負責廣州黨務,號稱有黨員3萬,其中交黨費的6000。為了改組而登記時,發現只有3000黨員?!包h同黨員沒有任何聯系,……國民黨作為一支有組織的力量已經完全不存在。”這樣的國民黨要想發揮領導中國國民革命運動的作用,必須進行改組。“現在它既沒有綱領,也沒有章程,沒有任何組織機構。它偶爾發布由孫中山簽署的諸如民族主義、民權主義、民生主義等一般性題目的宣言,根本不涉及當前的事件,不對它們作出解釋,也不利用這些事件來發展和鞏固黨。這些宣言作為趣聞被刊登在幾家報紙上,然后國民黨又沉睡一年又一年?!痹邗U羅廷看來,“國民黨的這種狀況一方面導致許多出身于小資產階級的國民黨員為其自私的目的利用‘國民黨’這個曾受歡迎的名稱,另一方面導致忠誠的國民革命分子完全失去了信心”。
關于當地人民,“廣東人民對孫的政府持強烈反對態度。廣州的工人加上手工業者共有35萬人。孫從上海回來時,他們曾熱烈歡迎他,現在他們對他的政府的命運漠不關心,對其勝敗根本不感興趣”。孫中山本人,不看報,也不關心中國其他地方和國外的事情。“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同無數個將軍的談話上,這些將軍各自為戰,沒有總指揮部?!?/p>
廣州的共產黨和社會主義青年團,情況也不太好。鮑羅廷發現,黨約有50人,其中9個在孫中山的大本營宣傳委員會中,其余在工會、學校里。青年團有約150人。他們都脫離了群眾性的工人運動,而工人有10萬多會員加入各級工會組織。譚平山是“中國共產主義運動最有頭腦和最積極的領袖之一”,但忙于編寫各種小冊子,這些小冊子很少送給農民,“也根本到不了軍隊中”。
盡管如此,鮑羅廷認為,不應當懷疑:孫中山和國民黨是可以領導中國國民革命運動的“唯一代表”。他為孫中山提出三大任務:一、“繼續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在廣州業已開始的國民黨的改組工作。”為此,在上海成立國民黨臨時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分部;成立中央新聞社,“以便為所有的中國報紙提供新聞和具有國民黨精神的文章”;籌備國民黨全國代表大會代表的選舉工作,以便來年1月在廣州召開大會;用國民黨的宣言進行鼓動和宣傳,吸引民眾。二、“使廣州作為向全中國發展和推進國民革命運動的根據地”,緩解農民處境,“要在廣東建立這樣一種社會基礎,它能證明孫的政府存在的合理性并使它能夠提出全民族的任務”。三、改組現有的5—10萬人的部隊,“使它完全服從國民黨的領導”。為此要創立軍事學校,培訓政治工作人員。
對照此后孫中山和國民黨的一系列動作,鮑羅廷的上述規劃可謂國民黨改組的頂層設計。
1923年10月19日,孫中山通知上海事務所,已經委派廖仲愷、汪精衛、張繼、戴季陶、李大釗為國民黨改組委員。10月24日,通告黨內,委派廖仲愷、鄧澤如召開特別會議,“商量本黨改組問題”。同時,特派胡漢民、林森、廖仲愷、鄧澤如、楊庶堪、陳樹人、孫科、吳鐵城、譚平山為臨時執行委員,汪精衛、李大釗、謝英伯、古應芬、許崇清為候補委員。臨時中央執行委員會由孫中山主導,至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舉行會議多次,決定有關改組的重大事宜,辦理一系列復雜而具體的問題,排除國民黨內外的干擾,為國民黨改組準備了條件。
1923年10月后孫中山加快改組動作,跟這前后包括“關余”事件在內一系列國內外政治變動有關,跟共產國際極力推動設定議題的努力有關,當然也跟鮑羅廷相比馬林更擅長做孫中山思想工作有關。孫中山告訴蔣介石,“誰是我們的良友,誰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胸中都有十二分明瞭”,盛贊蘇俄黨和政府派出鮑羅廷前來協助。而鮑羅廷自己說,他利用孫中山等人為其舉辦的宴會,講俄國革命的歷史,勝利的原因;軍隊及其政治工作;帝國主義、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等等。“正是在這些宴會上為國民黨改組的工作奠定了基礎。”
然而,規劃中的國民黨改組不會一帆風順。如前所述,孫中山本人就有通過“關余”事件運作西方列強的想法;而國民黨內,對蘇俄和中共的介入改組,也有人公開反對。其中,鄧澤如、林直勉等11人上書孫中山,認為國民黨改組的方案和文件,出自共產黨議定,由鮑羅廷指揮。共產黨企圖“借國民黨之軀殼,注入共產黨之靈魂”,危言聳聽地表示,“五年之后,將見陳獨秀被選為總理”。
進入1923年12月,“關余”斗爭更加激烈,列強拒絕了廣州政府的建議,并警告采取強迫措施,各國軍艦也紛紛派到廣州。這對孫中山的改組計劃,形成了客觀上的推動。12月3日,孫中山主持臨時執委會,決議每省由孫中山指派三人,上海本部介紹同志六人備揀;統一大本營黨務處、大本營宣傳委員會、廣東宣傳局等為一個委員會;黨員發表意見于報紙,須委員會核準。12月7日,孫中山致電上海國民黨事務所,因國民黨中央執委會已經在廣州成立,令撤銷上海本部及中央干部會議,廣東作為革命根據地的態勢進一步凸顯。12月9日,孫中山在大本營對國民黨員發表演講稱:此次改組,“乃以蘇俄為模范,企圖根本的革命成功”;國民黨過去的失敗,“由于黨人不為主義奮斗之故”,“軍隊革命成功非成功,黨人革命成功乃真成功”。所以,改組之后,國民黨要“用黨義戰勝,用黨員奮斗”。
1924年1月6日,孫中山發表《關于建立反帝聯合戰線宣言》,宣言直接指控“帝國主義之英、美、法、日、意,各皆堅心毅力與中國少部分著名的封建督軍、破產的官僚、投機的政客此三種人形成中國之軍閥政客,買賣中國矣。彼等又助力反革命派完成地方封建政治矣”,號召“起!起!速起!形成反帝國主義聯合戰線”!將反帝反封建直接聯系起來,是孫中山革命語言的重大變化,顯示了改組前夕他在“關余”斗爭中獲得的新認知。
五、國民黨一大的召開
1924年1月20日上午九點,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東高等師范學堂開幕,約200人出席大會。其中,李大釗、毛澤東、譚平山、張國燾、于樹德、李立三、韓麟符、于方舟、瞿秋白、袁達三、趙幹、夏曦、胡公冕、宣中華、廖乾五、朱季恂、王燼美、陳鏡湖、李永聲、謝晉、詹大悲、沈定一、林伯渠、李維漢等24名共產黨員與會。
孫中山致開幕詞。他說,這次大會在國民黨是自有民國以來的第一次,“也是自有革命黨以來的第一次”,是“中華民國的新紀元”。他回顧了辛亥革命的歷史,說那時革命黨“各自為戰,沒有集合,沒有紀律”,“革命仍然算失敗”。他設定了國民黨改組的任務:第一件是改組國民黨,“要把國民黨再來組織成一個有力量有具體的政黨”。第二件“就是用政黨的力量去改造國家”。他分析了國民黨組織上的弱點:“本黨以前的失敗,是各位黨員有自由,全黨無自由;各位黨員有能力,全黨無能力。中國國民黨之所以失敗,就是這個原因?!?/p>
當天下午2點開會,孫中山發表演講。他說,“現在的問題,是國民黨改組問題?!薄按舜胃慕M,就是從今天起,重新做過?!睂O中山提出,“將十三年前種種可寶貴最難得的教訓和經驗來辦以后的事”,解放人民痛苦,消滅國家障礙。他在大會上提出《中國國民黨宣言案》,表示,“此宣言將國民黨之精神、主義、政綱完全發表”,“今后即可管束吾人之一切舉動”。
孫中山在進一步的說明中,宣布與“護法”做歷史性切割:“今次本總理再回廣州,不是再拿護法問題來做功夫?,F在的政府為革命政府?!彼虼蠹艺f明了師法蘇俄、建設新體制的想法:“俄國完全以黨治國,比英、美、法之政黨,握權更進一步;我們現在并無國可治,只可說以黨建國。待國建好,再去治他?!?他提出:“……可見俄之革命,事實上實是三民主義。其能成功,即因其將黨放在國上。我以為今日是一大紀念日,應重新組織,把黨放在國上?!薄包h有力量,可以建國。故大家應有此思想與力量,以黨建國。”黨國體制的預想與設計,一改民國建立以來的各種政治設計方案,成為國民黨“一大”嶄新的內容。
《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系共產國際和鮑羅廷關注的焦點。1月23日,其草案被提交給大會。因為國民黨內、特別是一些“前輩”對此中反帝等內容有爭議,孫中山曾想取消,“代之提出他本人為全國政府起草的綱領”。鮑羅廷認為,取消宣言,大會就“毫無用處”?!岸宰鳛閷χ袊惹袉栴}的反應和回答,將成為運動的指導性和決定性文件?!苯涍^反復冗長的討論,鮑羅廷要求孫中山做出抉擇:“是同帝國主義營壘中的2.5億人前進,還是同遭受帝國主義壓迫的12.5億人前進”。孫中山終于首肯,拉住鮑羅廷的手走入會場,《宣言》在孫中山第一個投票贊成的加持下,得以通過。同一天,《國民政府建國大綱》提交大會審議,其核心內容為本三民五權之旨建設民國,政府訓導人民行使選舉、罷免、創制、復決等權,將建國分為軍政、訓政、憲政三階段,地價增溢歸地方政府經營公共需要,縣為自治單位,頒行憲法后中央統治權歸國民大會行使等等。
1月28日,代表大會通過了《中國國民黨總章》。《總章》分“黨員”、“黨部組織”、“特別地方黨部組織”、“總理”、“最高黨部”、“省黨部”、“縣黨部”、“區黨部”、“區分部”、“任期”、“紀律”、“經費”、“國民黨黨團”等13章和“附則”。按《總章》規定,“凡志愿接收(受)本黨黨綱,實行本黨決議,加入本黨所轄之黨部,依時繳納黨費者”,均得為國民黨黨員。各級黨部以全國代表大會、地方代表大會和地方黨員大會為“高級機關”,各級黨部設中央執行委員會、省執行委員會、縣執行委員會、區執行委員會和區分部執行委員會,下級受上級管轄。國民黨最高機關為全國代表大會,常會每年召開一次,有必要時,召開臨時全國代表大會?!犊傉隆诽卦O“總理”一章,以示對孫中山的尊崇,按規定,總理為全國代表大會主席,為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對于全國代表大會之議決,有交復議之權”,“對于中央執行委員會之議決,有最后決定之權”。這一特別規定,對中國現代政治產生了重大影響。
1月30日,經孫中山提議,大會選舉孫中山、胡漢民、汪精衛、張靜江、廖仲愷、李烈鈞、居正、戴季陶、林森、柏文蔚、丁惟汾、石瑛、鄒魯、譚延闿、覃振、譚平山、石青陽、熊克武、李守常(大釗)、恩克巴圖、王法勤、于右任、楊希閔、葉楚傖、于樹德等25人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邵元沖、鄧家彥、沈定一、林祖涵(伯渠)、茅祖權、李宗黃、白云梯、張知本(難先)、彭素民、毛澤東、傅汝霖、于方舟、張葦村、瞿秋白、張秋白、韓麟符、張國燾等17人為候補委員。
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局分析了國民黨“一大”的成績,認為對于“幼稚”的國民黨不應奢求,要著眼雙方合作的未來。因為“現在及最近的將來,我們確實有在國民黨內竭誠的和國民黨合作之必要”,關于“對外恢復國權,對內民眾的政治宣傳及為人民利益奮斗的表示”,“決不能讓步”;同時,“須抑制一切感情并拋棄鄙視國民黨之舊觀念,努力深入其群眾,以期達到國民革命的聯合戰線之目的”。因為上述原因,也因為知道“幼稚的國民黨初次全國大會代表分子非常復雜不愿以希望過奢,致礙我們合作的初幕”,所以只就其中五項提出最低限度主張。
年輕的共產黨人認為國民黨“幼稚”,而給予同情之理解,是觀察國民革命不可缺位的視角。
六、黃埔軍校的建立
1921年12月,馬林在張太雷陪同下赴桂林晉謁孫中山,曾提出兩條建議:“(一)組成一能聯合各革命階級,尤其是工農大眾的政黨。(二)要有真正的革命武裝,應設立一軍官學校?!钡O立軍官學校的設想,長期滯留在紙面上。
蘇俄根據自身的經驗,始終認為政治和組織準備活動優先于純粹的軍事行動。
1923年11月27日,托洛茨基親自接見了“孫逸仙博士代表團”的蔣介石、沈定一、張太雷、王登云和邵元沖等五人,強調:“國民黨應當立即堅決地、急劇地改變自己的政治方向盤。目前,他應該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政治工作中來,把軍事活動降到必要的最低限度。你們的軍事工作不應當超過政治活動的1/20,無論如何不要超過1/10?!?他批評孫中山只從事軍事行動,這讓他在群眾眼里跟張作霖、吳佩孚沒有區別。
托洛茨基等人對政治的強調,自有其論據。但如前述,在中國的鮑羅廷認為有必要建立軍校,以改造國民黨的武裝;而且此時的廣州,面臨著陳炯明來犯的嚴峻考驗,理論無法取代生存的迫切需要。1923年11月19日,孫中山主持國民黨臨時中央執委會,決定“先招有軍事學識黨人約十數人,日間為學生講習高深軍事學及黨義,夜間教練義勇軍”。打退陳炯明后,有將義勇軍變為“本黨軍官學校”之議。延續這一思路,11月26日,孫中山主持臨時執委會第十次會議,決定義勇軍學校叫“國民軍軍官學校”,蔣介石為校長,陳翰譽為教練長,廖仲愷為政治部主任,由廖仲愷負責籌備。1924年1月24日,孫中山派蔣介石為陸軍軍官學?;I備委員長,王柏齡、鄧演達、沈應時、林振雄、俞飛鵬、宋榮昌和張家瑞為籌備委員。1月28日,孫中山指定廣州黃埔島上的原廣東陸軍學校和海軍學校為“陸軍軍官學校”校址。故該軍校又稱黃埔軍校。
國民黨“一大”期間,孫中山就開始委托各省代表推薦軍??忌?,國共要人均為此付出巨大努力,毛澤東就負責了上海地區招生復試工作。報名地點一是“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本校駐省辦事處”,二是“中國國民黨上海執行部”。要求年齡在18至25歲之間;學歷要求舊制中學畢業或相當程度;身體健康,無花柳等疾病;思想上的要求是:“中國國民黨黨員,能了解國〈民〉革命速須完成之必要者,或具有接受本黨主義之可能性,無抵觸本黨主義之思想,有本黨黨員之介紹者?!?/p>
1924年2月6日,黃埔軍?;I備委員會成立不久,蔣介石徑自赴滬,至4月26日才進校視事。廖仲愷負責籌備,實際上對黃埔軍校的建立發揮了關鍵作用。1924年3月27日,黃埔軍校在廣州舉行總復試,4月28日放榜。錄取學生中,大學畢業生18人,大學肄業生63人,??飘厴I生26人,??埔迾I生46人,師范畢業生46人,高中畢業生159人,高職畢業生60人,并有留學法、德、日者。全國錄正取生360余名,備取生120余名,合計黃埔一期錄取490余名。1924年5月2日,孫中山以大元帥名義,任命蔣介石為“陸軍軍官學?!毙iL,同日,任命其為粵軍總司令部參謀長。
5月5日,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進校,編為一、二、三隊,7日,備選生120名進校,編為第四隊。9日,孫中山任命廖仲愷為黃埔軍校黨代表。校本部之下,設政治、教授、訓練、管理、軍需、軍醫六部。政治部主任為戴季陶(后為邵元沖、周恩來),副主任周恩來(后為張崧年);教授部王柏齡為主任,葉劍英為副主任;訓練部以李濟深為主任,鄧演達副主任;軍需部周駿彥為主任,俞飛鵬為副主任;管理部林振雄為主任,陳適為副主任;軍醫部宋榮昌為主任,李其芳為副主任。何應欽為軍事總教官。共產黨員茅延楨、金佛莊、胡公冕等參與了軍?;I建。5月13日,孫中山特任汪精衛、胡漢民、邵元沖為黃埔軍校政治教官。
1924年6月16日,黃埔軍校舉行開學典禮。孫中山發表長篇講話稱,“中國十三年的革命完全是失敗”,而俄國革命,面對著更強大的敵人,卻獲得了“徹底的成功”,原因在于他們組織了革命軍。他勉勵諸生,“要維持共和,消滅這般貪暴無道的軍閥,所以要諸君不怕死,步革命先烈的后塵,更要用這五百人做基礎,造成我理想上的革命軍”。黃埔學生唱校歌五闕,另唱《國民革命歌》。胡漢民宣讀了孫中山給黃埔軍校的訓詞。
從1924年到1927年,黃埔軍校共在廣州辦學六期,畢業生8107人,其中前四期畢業4971人。
蘇俄的參與,是黃埔軍校的重要特色。國民黨“一大”期間,孫中山接見了鮑羅廷和蘇俄軍官切列潘諾夫、波利亞克、捷列沙托夫、格爾曼等,表示,“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按照蘇聯式樣建立一支軍隊,準備好北伐的根據地”。這些蘇俄軍官與上年6月抵達中國的斯莫連采夫擔任了學校顧問。后來蘇聯還派出紅軍軍長巴甫洛夫來黃埔軍校。另有各軍兵種專家烏格爾、薩赫諾夫斯卡婭、楚芭列娃、斯密爾諾夫、沙爾菲耶夫等約20人。1924年下半年,布留赫爾(也譯為布柳赫爾,化名加倫)將軍來到黃埔,統領、加強了顧問力量。除了軍事顧問,蘇聯還給了黃埔軍校、黃埔學生軍和后來的國民革命軍大量軍火金錢援助。
以國民黨、蘇俄和中共合作建立的黃埔軍校為核心,國民革命軍的建立,成為水到渠成的事實。
七、蘇俄、中共幫助建立國民革命軍
國民革命軍由黃埔軍校首創其體制,并為其核心逐步擴大。從黃埔建軍的第一天起,蘇俄和中共就給予了重視,這就使得國民革命軍創生時就打上了深深的紅色印記。
黃埔招生時,中共中央發出通告:“廣州黃埔軍校正擬招收三千名入伍生,望各地速速多選工作不甚重要之同學,少校同學及民校左派同學,自備川資和旅費,前往廣州投考,以免該校為反動派所據?!逼渲校巴瑢W”指“同志”,“少校”指“共青團”,“民?!敝浮皣顸h”。黃埔的前三期師生中,共產黨員除周恩來、葉劍英外,尚有第一期的劉仇西、李之龍、蔣先云、張其雄、楊其綱、王爾琢、游步仁、許繼慎、楊溥泉、曹淵、唐同德、曹石泉、毛延楨、金佛莊、彭干臣、傅維鈺、張繼春、陳賡、徐象謙(向前)、王逸常,第二期的周逸群、王伯蒼,第三期的饒榮春、周恩渭等人。另有統計稱,第一期結業645人中,中共黨員41人,占6.5%,第二期畢業449人中,中共黨員占4.45%,第三期畢業1233人,中共黨員占0.973%。前熱后冷態勢明顯,所以如此,是因為指導方針有變,中共中央1926年發布通告稱,“我們的同志宜少派人前往,總以多找左派為原則。凡已任有工作同志——尤其是工運、農運同志——絕對不可令之拋棄工作前去。惟能力幼稚,尚不能獨立工作而生活又難自維持,想入黃埔者,亦可允其前去”。人數雖不占優勢,但周恩來作為軍校政治部主任,被認為是中共“滲入政工之始”。由于周恩來等人的領導,黃埔軍校中,中共黨員極為活躍。
蘇俄根據其在華工作人員對國民黨的判斷,采取了積極的支持態度。加拉罕報告契切林說,“國民黨正在變成一個真正生氣勃勃的、積極的、組織良好的國民革命黨,這是我們在任何其他國家都沒有的。無論在印度,還是在土耳其、波斯,都沒有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國民革命黨”。他強調:“正是國民黨處于我們的影響之下,正是國民黨對我們的威望充滿尊敬和崇拜。”
蘇俄和中共在黃埔軍校中合法立足,其氛圍異于尋常。“關于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馬克思主義等書籍,以及表同情于本黨或贊成本黨政策而極力援助本黨之一切出版物,除責成政治部隨時購置外,本校學生皆可購閱?!?/p>
蘇俄幫助之下,蘇軍黨代表制順理成章地在黃埔落地,廖仲愷被任命為黨代表。黨代表的設置,乃“為灌輸國民革命之精神,提高戰斗力,鞏固紀律,發展三民主義之教育”。“黨代表在軍隊中,為中國國民黨之代表,關于軍隊中之政治情形及行為,黨代表對黨員負完全責任?!薄包h代表為軍隊中黨部之指導人,并施行各種政治文化工作。”“黨代表為所屬軍隊之長官,其所發命令,與指揮官同,所屬人員須一律執行之?!敝劣邳h代表與部隊指揮官的關系,規定“黨代表不干涉指揮官之行政命令,但須副署之”?!包h代表于認為指揮官之命令有危害國民革命時,應即報告上級黨代表,但于發現指揮官分明變亂或叛黨時,黨代表得以自己的意見,自動的設法使其命令不得執行。”
經過短暫猶豫,蔣介石決心以黃埔為基石開創自己的事業。1924年10月9日,孫中山因商團事件愈發嚴峻,廣州危急,密電蔣介石放棄黃埔,將槍彈與學生一起送往韶關,“為北伐之孤注”。蔣介石則決意“死守孤島”,等候孫中山來援。挺過危機以后,1924年11月11日,孫中山令將黃埔新軍稱為“黨軍”。11月30日,蔣介石呈請任命胡公冕為教導團第一營黨代表,茅延楨為第二營黨代表,蔡光舉為第三營黨代表。共產黨員角色吃重,令人矚目,誠所謂“本黨建軍自黃埔始,軍隊政工亦自黃埔始”。1924年12月2日,蔣介石呈請成立教導第二團,王柏齡為團長,郭大榮為參謀長,顧祝同為第一營營長,林鼎祺為第二營營長;原教導團改為教導第一團。后以張靜愚為第二團黨代表,金佛莊為第二團第三營營長。{123}同月,軍校成立參謀處,錢大鈞為處長。1925年3月29日,蔣介石呈請任命周恩來為軍法處處長。同年4月11日,蔣呈請任命張治中為入伍生總隊長。
蔣介石主導的黃埔軍校及其軍隊在蘇聯援助下迅速發展,而年輕的中國共產黨對其中蘊含的危險因素進行了非常深邃和有遠見的批評,而且批評對象正是蘇俄代表鮑羅廷及其執行的政策。
1924年10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認為“鮑羅廷同志犯了許多錯誤”,其中“特別大的錯誤是他支持國民黨的軍事行動”。執委會還批評鮑羅廷與其聯系甚少。不僅如此,中共中央直接致函鮑羅廷,對其進行嚴厲的批評和指責。批評的依據是在黃埔軍校和教導團中擔任要職的共產黨員金佛莊的報告:黃埔有很大的缺點,(1)右派軍官千方百計阻撓工作(政治工作),國民黨中央委員會派去的政委(按:指黨代表廖仲愷)實際上沒有把工作開展起來,而蔣介石校長參加的國民黨支部什么事都不能做。(2)在學校里無政府主義者占上風,新改編的模范團也落到他們手中。(3)你們的資金不知他們(右派和無政府主義者)用到何處去了。因此,除了我們的同志以外,受他們影響的學員很容易渙散。俄國的血汗(你們的資金),或許還有世界無產階級的血汗花在這種學校上,我們認為很不值得,因為這個軍校與其它任何一個軍閥的軍校沒有什么區別。
1925年4月,廖仲愷提請國民黨中央將教導第一、二兩團組成“黨軍第一旅”,以教導第一團團長何應欽為旅長。蔣介石曾私下認為廖仲愷此舉乃“有意防范撤我兵權”,但黨軍設“司令官”,蔣介石為之。黨軍擴大之時,軍校政治部也隨之擴大組織,分設前后方政治部?!半S軍作戰者稱前方政治部,以周恩來為主任,留校教育者稱后方政治部,以包惠僧為主任?!本o接著,改前方政治部為“黨軍政治部”,仍以周恩來為主任?!爸链塑婈犝な济撾x軍校政工而獨立?!惫伯a黨員主持黃埔軍校和黨軍的政治工作,清晰地表明,國民革命軍的孕育,中共有相當大的貢獻。
1925年6月15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大會決議:(1)改組原“大元帥府”為國民政府;(2)取消各地方軍名義,統一改稱“國民革命軍”;(3)成立軍事委員會,統轄各軍,謀軍令政令統一。7月3日,軍事委員會成立,委員8人:蔣介石、廖仲愷、汪精衛、朱培德、胡漢民、譚延闿、伍朝樞、許崇智,以汪精衛為主席。關于軍隊的名稱,曾有“國民軍”、“革命軍”和“國民革命軍”三種提議,終以“國民革命軍”定議。
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由黨軍改編,軍長蔣介石,副軍長何應欽;第二軍由湘軍改編,軍長譚延闿,副軍長魯滌平;第三軍由滇軍改編,軍長朱培德;第四軍由粵軍改編,軍長李濟深,此為初編成之國民革命軍。后以李福林的“福軍”為第五軍,李為軍長;以援鄂軍、豫軍、山陜軍、贛軍等零星部隊,加上吳鐵城的一個師,編為第六軍,以援鄂軍總司令程潛為軍長。國民革命軍乃得有6軍之眾,后設“總監”統領之,蔣介石為總監。1926年春,新桂系李宗仁等部編為第七軍,湖南唐生智部編為第八軍。
按照蘇聯顧問加倫等人的意見,國民革命軍的三三制編制方案得以確定:每師3團,9個營,27個步兵連。每連士兵99人,勤務兵9人,共108人。每團另配屬機槍連(10人)、偵察連(11人)、技術連(通訊兵和工兵12人)、衛生連(13人)、后勤連(14人)和補充連(15人),這樣,每團15個連。
每師另設警衛營、炮兵營、通訊連、工兵連、供給連、補充營和若干其他兵種小分隊。每師共有5500人,其中士兵4100人,特殊技術兵種450人,后勤850人,其余為參謀人員。獨立旅下轄兩個團,共有3200人,士兵與后勤人員的人數比例與師相同。
八、鞏固廣東根據地的軍事斗爭
黃埔軍校建立后,廣東形勢瞬息萬變,政治、軍事、人事各方面的新陳代謝,在聯俄與國共合作的背景下,加速進行。
廣州商團成立于辛亥年間,至1924年間,已經擴充至1.3萬人左右,成為廣州一股重要力量,匯豐銀行買辦陳廉伯總其事。即至此時,廣州駐軍眾多,財政緊張,挹注困難。尤以劉震寰、楊希閔部“假借革命旗幟,橫征暴斂,商民不堪其苦,遷怒于政府”,乃“密組中國反動黨,托言商民自衛”,向香港德商“順全隆洋行”訂得大批槍械,8月4日向廣州政府軍政部領得護照,過了4天,即以貨輪“哈輔”懸挪威旗入口,被孫中山知悉,即令大本營副官鄧彥華和蔣介石率“江固”艦前往緝拿。商團事件由此爆發。
事件發酵過程中,孫中山一面令將所繳軍械分發朱培德等各部,一面再次布置北伐“另謀生路”。他告知蔣介石,廣東為死地,原因有三:其一“英國之壓迫”,罷市再延續下去,英國將對付大本營、“永豐”艦、黃埔三處,“數十分鐘便可粉碎”;其二東江敵人之反攻,“鹿死誰手,殊難逆料”;其三“客軍貪橫,造出種種罪孽”。他提出,“現在之生路,即以北伐為最善?!?月12日,孫中山移大本營于韶關。
孫中山是矛盾的。離開廣州之際,他認為“商團已就范”,軍械“當先發還商團”;并以可得百萬“出發費”,令蔣介石發還槍械。另一方面,他痛斥英帝國主義為商團“叛亂”的指揮者,號召說:“吾人前此革命之口號曰:‘排滿’,至今日吾人之口號,則改為‘推翻帝國主義者之干涉,以排除革命成功之最大障礙’?!?0月10日,蔣介石電告孫中山已經將商團軍械交李福林發還,子彈則等其繳足20萬再發。而當天孫中山通電廣州各要人,稱商團“叛跡顯露,萬難再事姑息”,并成立革命軍事委員會,親任會長。10月11日,孫中山令許崇智、廖仲愷、汪精衛、蔣介石、陳友仁、譚平山為革命委員會全權委員,并得以會長名義打消商團罷市、收回關余,同時又令蔣介石收束黃埔,專力北伐。而俄國武器,“一枝不可分散”,全部運往韶關。10月14、15日黃埔軍與商團激戰,10月16日,商團副團長陳恭受乞和。黃埔軍校用所繳獲商團軍械,又“成立了一個教導團”。
在解決商團這個肘腋之患后,廣州方面集中力量發動了對陳炯明的東征。1925年1月30日,蔣介石舉行東征軍總指揮就職儀式,滇軍任左翼,由河源、老隆趨興寧、五華,對付林虎所部;桂軍任中路,圍攻惠州;黃埔軍計劃與粵軍一起,擔任右翼,沿廣九鐵路,攻擊淡水、平山、海陸豐,趨潮汕,攻擊洪兆麟。2月2日,黃埔東征隊組成,以教導團和炮兵營為主力,工兵隊、輜重隊、步兵一二三隊為總預備隊,另有政治宣傳隊一隊。也有人稱這些部隊為“校軍”?!八^校軍,實系軍校在動員作戰中之別稱。”
2月6日,粵軍占領東莞、石龍。至10日,肅清廣九路,而中路、左路未動。2月14日,黃埔軍與粵軍張民達師、許濟旅追擊至淡水。15日拂曉,教導團第一團何應欽等敵前指揮,掌旗手奮勇沖鋒,首登城門。第二團和粵軍隨之亦攻入城中。15日上午,敵援軍趕到,許濟第七旅彈藥耗盡,被迫退卻,但教導團和粵軍攻擊敵軍右翼,敵7000余眾潰逃。在淡水,教導團俘虜2000余人,繳槍1000多支,獲得孫中山嘉獎。
2月20日,東征軍與洪兆麟、葉舉等在羊塘圍再度激戰,擊垮敵軍,“自此以后,則已膽寒,失其戰斗力矣。”東征軍追擊敵軍,粵軍在三多祝擊潰敵軍有限抵抗,攻克海豐,與教導團會師。隨即在鯉湖擊敗敵軍,克服潮汕。2月26日,陳炯明由汕尾逃香港。
3月13日,發生棉湖之戰。棉湖戰斗,得到蘇聯顧問加倫的高度評價:“棉湖一戰的成績,不獨在中國所少見,即世界上亦是少有的?!薄斑@樣好的軍隊,這樣好的官長,將來革命可以成功!”
第一次東征后不久,劉震寰、楊希閔行跡敗露。代理大元帥胡漢民發表通電稱:東征之中,劉震寰桂軍、楊希閔滇軍“觀望不戰”。東征軍在興寧繳獲楊希閔密電后,“始盡悉其勾結奸謀”。劉震寰親自去云南納款于唐繼堯,“引兵入桂,以為圖粵之張本”;楊希閔潛赴香港,“與北京密使共謀顛覆革命政府”?!傲滤娜账旃徽碱I廣東省長公署、財政部等機關,反形盡揭”。鑒于劉、楊軍種種反跡,黨軍和粵軍乃于6月1日由潮汕出動,于11日抵達龍眼洞附近。與此同時,廣州政府運動各工團罷工、商界罷市,“鉗制逆軍運輸及給養”;并令湘軍及朱培德部在北江扼要布防,切斷劉、楊與北軍聯絡。
劉震寰乃調所部駐新街;楊希閔部滇軍集中廣州東北郊區及龍眼洞,圖謀抵抗?;貛煵筷犈c黃埔聯絡后,以主力由龍眼洞進擊白云山;黃埔入伍生由赤岡塔、獵德渡河,向東山進攻;艦隊則炮擊石牌、獵德附近敵軍陣地。11日午,回師軍占領龍眼洞。12日,滇軍指揮趙成梁被炮擊斃,滇軍遂潰退石井一帶;劉震寰部被擊潰后,亦退往石井,于是一同繳械。“為時不過兩日,數萬逆軍,三年虎踞羊城,雄視一切,至是一掃而蕩除之矣。”
戰斗中,黃埔軍不斷壯大。
九、從國民政府成立到兩廣統一
1925年6月15日,國民黨中央決議組織國民政府。6月24日,“大本營總參議代行大元帥職權”胡漢民發表通電,表示接受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關于政府改組的決議案。1925年7月1日,國民政府成立,按蘇式制度,采合議制,委員16人為:汪精衛、胡漢民、張人杰、譚延闿、許崇智、于右任、張繼、徐謙、林森、廖仲愷、戴季陶、伍朝樞、古應芬、朱培德、孫科、程潛;常務委員為:汪精衛、胡漢民、譚延闿、許崇智、林森(后胡漢民出洋,許崇智去滬,改伍朝樞、古應芬為常務委員);汪精衛為主席。同一天,發表《中華民國革命政府宣言》。宣言稱,接受先大元帥之遺囑,繼續國民革命,“國民革命之最大目的,在致中國于獨立、平等、自由,故其最先著手即在廢除不平等條約”。國民黨將從帝國主義及依附于帝國主義的軍閥手中收回主權,召開國民會議,還之國民。宣言指出,沙面慘案為帝國主義企圖扼殺國民革命“方新之氣”的證據,故國民黨在22日至28日間發表了立即廢除不平等條約的宣言。當天,蔣介石草成“軍政意見書”,并致函軍事委員會各委員,認為“近見英人暴戾,更不能不準備實力與之決一死戰”,并建議在軍委會中設立“備戰專門委員會”。7月3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成立。
1925年8月20日,黃埔軍校黨代表廖仲愷在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門前遇刺。當天下午,國民黨中央任命汪精衛、許崇智和蔣介石組織“特別委員會”,授予其“政治、軍事及警察權”,以應付時局。鮑羅廷和蘇聯顧問羅加喬夫參加會議。中共中央第二天發布的唁文指出,廖仲愷“正死在國民政府努力與英國帝國主義奮斗的時候”,“帝國主義者和反革命派的互相勾結而實行刺殺國民革命領袖的陰謀,實在再也用不著什么別的證據,已經明了到極點的了”,激勵國民黨“用果決奮勇的精神撲滅反革命派,努力與帝國主義者奮斗,鞏固國民革命的勢力”。
廖仲愷案促使國民政府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進行重組。廖遇刺后,軍政部長、粵軍總司令、財政監督許崇智帶領其主力回到廣州,參加了至關重要的汪、許、蔣三人小組,并被任命為擬議進行的第二次東征的總指揮。但他被廣州方面認為“與右派分子徹底同流合污了”,而廣州軍事實力的對比發生了對其不利的變化:粵軍第一軍梁鴻楷部因涉及廖仲愷案被解散;李濟深部第四軍“不承認他”;關鍵的,“蔣介石的第一軍和黃埔軍校的威信和影響無可估計地增強了”。據蔣本人在黃埔的9月8日的演講,其時“黨校與黨軍,合計約一萬三千人”。這支新式軍隊的戰斗力令人敬畏。而許崇智“以萬五千人而占九十萬至一百萬之餉,使各友軍衣食無著”,汪精衛、李濟深等深表不滿。9月18日,軍事委員會命蔣以廣州衛戍司令“全權處置粵局”。當晚,黃埔第一師圍住許崇智私人住所。19日,蔣介石以黃埔軍和粵軍第四師“解決反革命各軍”,并致函許崇智,指責其把持財稅,中飽私囊,遏止東征,破壞革命,且與廖仲愷案關系牽連,要求其“暫離粵境”。9月20日,國民黨中央政治委員會討論許崇智事,許雖掙扎,終被決定“準其赴滬養疴”。當晚,許崇智在陳銘樞“護送”下離粵。第一軍隨即解除粵軍最精銳的第二師和第六旅的武裝;粵軍第四師的許崇智系軍官被驅逐,包括師長許濟,部隊則作為第三師編入第一軍。9月28日,蔣介石被任命為東征總指揮。廖案以許案作結,系蔣介石崛起于國民黨的一重要節點。
這時敵軍環伺廣州國民政府:陳炯明舊部林虎、洪兆麟等卷土重來,席卷粵東,約有三萬人;惠州楊坤如部二三千人,莫雄余部數百人;北江熊克武部萬余人;廣南八屬鄧本殷部數千人。國民政府乃發動第二次東征,何應欽為第一縱隊長,李濟深為第二縱隊長,程潛為第三縱隊長。 9月28日,第一軍分三批開拔,而第一軍黨代表陣容為:第一軍黨代表汪精衛;周恩來為第一師黨代表,賀衷寒為其第一團黨代表,金佛莊為第二團黨代表,包惠僧為第三團黨代表;徐堅為第二師第四團黨代表,嚴鳳(奉)儀為第五團黨代表;蔣先云為第三師第七團黨代表,張際春為第八團黨代表,王逸常為第九團黨代表。共產黨員在第一軍政工系統中占據了顯著位置。
出發之際,蔣介石得朱培德等之助,將曾與陳炯明有書信往來的熊克武、余際唐等人誘捕。熊是同盟會元老,曾為四川督軍,國民黨中央委員,剛剛率原計劃參加北伐的建國聯軍歷盡艱辛抵達粵北就食。
惠州為粵東名城,為東征第一目標。攻擊各軍均有蘇聯軍事顧問:蔣介石的顧問為羅加喬夫,第四軍顧問為薩赫諾夫斯基,三水部隊顧問什涅伊杰爾,吳鐵城部顧問捷斯連科,程潛部顧問康奇茨,另有切列潘諾夫、帕紐科夫、舍瓦爾金等。1925年10月9日,蔣介石發布攻擊令。13日上午九點半,攻擊各軍完全占領陣地,野炮兵轟擊惠州,飛機亦空投助戰,14日下午攻入惠州。蘇聯顧問認為,“惠州要塞實際上是共產黨人拿下的,他們的意志比攻不破的城墻還要堅硬”。
惠州既下,東征軍撲向華陽。10月25日至29日,第一軍第三師“抗敵萬余之眾,酣戰竟日,不為不勇”。與此同時,第三縱隊在程潛指揮下,攻向河源,22日攻擊得手,但24日又為敵軍奪去, 28日衛立煌等部再下河源。11月4日,第一縱隊克服汕頭、潮州后,繼續向閩邊、贛南方向追擊。同時,蔣介石以程潛等部組成左翼追擊隊,11月13日,占領閩邊永定。11月20日,蔣介石下令停止追擊,三縱隊各駐防潮汕、澄海、揭陽、大埔、梅縣、惠州等各要點,總指揮部駐汕頭。第二次東征中,政工干部宣傳主義,極大地改善了軍隊形象,密切了軍民關系,“一路人民觀者如堵”,“可知民眾對于革命已覺悟,非昔日之必也”;而戰斗中,政工人員“爭先恐后,參加敢死隊”,“傷亡率最高”。體現了新式軍隊的特色和力量所在。
第二次東征,消滅、驅逐了陳炯明的殘余勢力,繳獲步槍8000余支,機關槍50余挺,大炮15門。中共樂觀地表示,這標志著“廣東省以土地疆域而論,已經統一”。
廣東政局刷新之際,廣西局面也進入新階段。1924年11月下旬,黃紹竑赴廣州,經與胡漢民商議,以李宗仁為“廣西綏靖處”督辦,黃為會辦。1925年7月,蔣介石提出統一兩廣,以廣西為“第二根據地”,尤其是建設計劃,要“視同一體”。1925年8月,國民政府令裁撤廣西總司令、廣西省長,命令李宗仁、黃紹竑以“廣西全省綏靖處”名義處理廣西軍政、民政。國民政府第二次東征及討伐鄧本殷部過程中,廣西派出俞作柏部參與。1925年11月,李宗仁派代表赴粵報告廣西政治狀況。
1926年2月,國民政府設立“兩廣統一委員會”。1926年3月,國民政府“籌議兩廣政治軍事財政統一委員會”議決各事項,決定廣西省政府在中國國民黨指導監督下,處理全省政務,其省政府之組織,按國民政府頒布的省政府組織法行之,交涉員、高等審判廳等由國民政府直轄;廣西軍隊全部改編為國民革命軍八、九兩軍,以李宗仁、黃紹竑為軍長,組織軍隊改組委員會,李宗仁為主席,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等及中央特派員組成之;兩廣財政,受國民政府財政部指揮監督,收入統一由財政部征收,支出擬具預算由國民政府核準,財政官吏由國民政府委任等等。6月1日,黃紹竑任廣西省主席。
自平定商團事件,到兩廣統一,一年多的時間里,國民革命的形勢煥然一新。中國共產黨在孫中山逝世紀念日來臨之前提出:“要求一個統一全國的革命的政府,這個國民政府,一定要在中國國民黨指揮之下,能實行反帝國主義的職責?!币越y一全國為目標的新北伐,提上了議事日程。
十、國共合作的裂痕與北伐啟動
國民黨人的“北伐”情結由來已久。1926年1月1日,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召開。1月4日,蔣介石在演講中分析,“本黨打倒軍閥的目的必可達到”,“統一中國的,只有本黨”。在“二大”所做的軍事報告中,他表達了與孫中山類似的擔憂:“香港差不多是一切省內外敵人之巢穴……是世界帝國主義壓迫中國的中心點,他們種種的勢力,實在可制我們政府的死命?!彼卜治隽水敃r國民革命軍和黃埔軍校的勢力,認為“我們的政府已經確實有了力量,來向外發展了”,“本黨的力量就不難統一中國”。向北發展,更易實現奪取整個中國的目標,是蔣介石的新考慮。他在與蘇聯顧問季山嘉討論北方軍事政治時,承認“實決心在北方得一根據地,其效亦必大于南方十倍”。在向北發展的過程中,如何處理與蘇俄的關系,蔣介石與汪精衛商議,“中國國民革命未成以前,一切實權皆不宜旁落,而與第三國際必能一致行動,但須不失自動地位也”。即在國民革命中掌握領導權。
以北伐造成新的革命形勢,得到了蘇俄和共產國際的支持。1926年2月,蔣介石突然解決被認為接近汪精衛的第一軍第二師師長王懋功,鮑羅廷未作反應。3月22日,蘇俄參議(按:即后文的布勃諾夫)就剛剛發生的中山艦事變造訪問蔣介石,詢問是對人、還是對俄?蔣答以對人,俄參議即表“心安”,表示“今日可令季山嘉、羅茄覺夫(按:即羅加喬夫)各重要顧問離粵回國”?!爸猩脚炇录比绾慰创蛻獙??甫到廣州幾天的聯共(布)中央書記、蘇聯紅軍政治部主任、蘇聯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A.C.布勃諾夫(按:化名伊萬諾夫斯基,蔣介石日記中稱為“伊萬諾夫司堪”)在廣州顧問團全體成員大會上做了長達6小時的講話。他承認,“中山艦事件”是針對蘇聯顧問和中國政委的“準暴動”,但它起因于廣東政府內部的一系列矛盾,而且因為蘇聯顧問的“大錯誤”而復雜化、尖銳化了,如司令部、后勤部、政治部、顧問和政委,構成了對國民黨將領的“五條鎖鏈”,還有要黃埔校長向俄國顧問報告,簡直是“反革命行為”。決定撤銷蘇聯駐華南軍事顧問團團長季山嘉、副團長羅加喬夫和拉茲貢(奧爾金)的職務。
布勃諾夫使團當然有策略上的考慮?!笆箞F決定遷就蔣介石并召回季山嘉,是將此舉作為一個策略步驟,以便贏得時間和做好準備除掉這位將軍?!碑斎?,季山嘉等人的工作也被認為有失誤,他們忘記自己只是顧問而不是指揮官。另外,蘇俄以“中山艦事件”合法化來推動北伐,跟吳佩孚、張作霖聯手擊敗蘇俄已經支持多年的馮玉祥這一背景有很大的關聯度,中國北方革命形勢的低落需要南方的振奮。
“中山艦事件”后,國民黨改組以來的權力結構發生根本性巨變:此前,廖仲愷遇刺,胡漢民放洋,而這一次汪精衛選擇遠遁,蔣介石嘲笑說,“無怪總理平生笑其為書生”?!叭揞^”或隕或隱,蔣得以在國民黨內地位迅速上升至最高層,遂有機會推行其北伐計劃。1926年4月16日,國民黨中央黨部與國民政府召開聯席會議,推譚延闿為政治委員會主席,蔣介石為軍事委員會主席。蔣對第一軍官兵宣稱,“我以為廣東已經統一了,如果不能北伐,那不僅對不起總理,還對不起我們已死的同志。我們辦這學校是為什么?不是統一廣東就算的,乃是要北伐,就是要統一中國”。其時,北伐在國民黨軍中頗有共識,李濟深、陳銘樞等“催出兵北伐甚急”。蔣與譚延闿、朱培德、宋子文、張靜江、李宗仁等頻繁商議“定北伐計劃”,“會議北伐計劃”,“談北伐援湘事”。
1926年5月19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選舉蔣系人馬張靜江為中央常務委員會主席。21日,國民黨中央發布關于時局的宣言,決定“接受海內外請愿北伐”。
接下來公布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組織大綱》規定,國民政府特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一人,“凡國民政府下之陸海軍均歸其統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對國民政府和中國國民黨“在軍事上須完全負責”;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兼任軍事委員會主席”;總司令部參謀長,以軍事委員會參謀長兼任,或由總司令呈請國民政府任命;總司令部設置參事廳,以參謀長、總參議、高等顧問等組織之,“參贊戎機,襄助總司令”;總司令部設置于軍事委員會內,“隨時進出于前方”;政治訓練部、參謀部、軍需部、海軍局、航空局、兵工廠等,直屬于總司令部;“出征動員令下后即為軍事狀態”,“凡國民政府所屬軍民財政各部機關均須受總司令之指揮,秉其意旨辦理各事”;“總司令出征時,設立治安委員會,代行總司令職權,該會受政治委員會之指揮,其議決案關于軍事者,交由總司令部執行之”??偹玖盥殭嘀?,整個國民政府系統無出其右。
就在6月,國民革命軍北伐戰斗序列確定:總司令蔣介石,前敵總指揮唐生智,總參謀長李濟深,行營參謀長白崇禧。下轄第一軍,軍長何應欽;第二軍,軍長譚延闿,魯滌平代;第三軍軍長朱培德;第四軍,軍長李濟深,陳可鈺代;第五軍,軍長李福林;第六軍,軍長程潛;第七軍,軍長李宗仁;第八軍,軍長唐生智;航空隊,處長林偉成(由黨代表張靜愚指揮);兵站,總監俞飛鵬。{190}蔣介石躊躇滿志,他說,會師武漢,克復北京,統一中國,“是極容易的一件事”;而且,黃埔軍校中,韓國、安南等各處境外同志已經有一百多人,“我們不僅做中國的革命,并且要解放東方被壓迫民族……東亞被壓迫民族由此解放出來,那末世界革命亦可由此實現成功了”。
1926年6月21日,蔣決定7月1日進行總動員,以第四、三、一、六各軍為出發次序。此前的6月4日,唐生智已經在衡州設立“湖南臨時省政府”,就任省長。第四軍第十師陳銘樞部、第十二師張發奎部已在6月28日受命援湘。北伐,以事先無法預料的方式拉開帷幕。而這也意味著,中國國民革命由此進入高潮階段。
余音:國民革命陣營內部矛盾與失敗
按照蘇俄、共產國際和陳獨秀等人的設計,中國革命應該分兩步走:第一步,與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派合作,發動國民革命,開展反帝反封建的斗爭,建立資產階級民主政權;第二步,運用國家資本主義,發展現代工業,壯大無產階級的力量,進而推翻資產階級,建立無產階級政權?!皟刹阶摺钡膽鹇院筒呗?,存在著內部張力——資產階級是否會一直“馴服”地配合共產黨人的階段性斗爭方略?中國共產黨人一直擔心的資產階級發展壯大后反目相向會否成為現實?
作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蔣介石,是國民革命陣營內部矛盾的癥結所在。第一軍進入湖南后,指揮屢屢失算,蔣介石“威望”受損,又愧又恨。早在1926年8月,蔣“見第一師寙敗萎靡,不勝忿怒躁急……本軍又不爭氣,是誠欲哭無淚矣”。此后劉峙等攻擊武昌失敗,蔣為之浩嘆:“為人所制,為人所侮,拂逆至此可不嘆哉。”第一軍轉移主攻江西方面后,仍然失敗不斷,副軍長王柏齡、代師長王俊等指揮無方,第五團團長文志文陣亡于南昌城外,第六團甚至被孫傳芳軍全殲。整個第一軍僅在副攻方向福建取得較大進展。
因為第一軍表現甚差,甚至招致國民革命陣營中新加入者如唐生智等人的輕慢。9月8日,唐生智致函蔣介石,不愿意其待在武昌,蔣為之“心神不定”。9月14日,蔣介石召開軍事會議,“決離鄂向贛,不再為馮婦矣,否則人格掃地殆盡,所為者本軍不能爭氣”。軍事上表現不佳,又引起內部政治暗流涌動,汪精衛本因中山艦事變遠赴法國,1926年9月間,蘇聯軍事顧問加倫將軍勸說蔣出面請汪精衛復出,而汪精衛本人“欲出之意,則甚明也”。與此同時,蔣介石企圖用來牽制唐生智的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在鄧演達的主持下,權力大增,汪精衛夸張地表示,“在總政治部下才設得有(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同國民政府兩科”,鄧演達也自稱“政治部所在之地,人民不向政府機關請求,而來向總政治部請求”。鄧演達本人亦與蔣介石漸行漸遠。
當時,兩湖地區國民革命形勢高漲,1926年11月下旬,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應蔣介石之請決定中央黨部和國民政府都遷往武昌。國民黨中央各要人和鮑羅廷等隨即陸續趕往武昌,成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暨國民政府委員聯席會議,代行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最高權力,徐謙為主席,鮑羅廷為總顧問。然而不久,1927年1月3日,蔣介石借重張靜江,在南昌召開中央政治會議臨時會議,“決議中央黨部與政府暫駐南昌,思黨務有所補救”,隨即截留路過的部分國民黨中央委員,挑起“遷都之爭”。后“不忍為帝國主義者之誹笑”,蔣又主動放棄主張,“決將政府遷移武昌”。
擔心在國民黨內大權旁落的同時,蔣介石對中國共產黨的迅速發展和影響力日增更加擔心,對蘇聯顧問的角色日益不滿。在與湖南省黨部執行委員談話時,蔣認為“本黨與CP意見漸趨明顯一路”,“可憂”。與程潛談話時,蔣直言“與鮑爾廷(按:指鮑羅廷)不能相容,既不能為國雪恥,何忍復為余辱國,革命至此,總受帝國主義與外人壓迫,何如及時辭職以謝國民與已死同志之靈”。他認為,“蘇俄解放被壓迫民族之主義,深信其不誤”,但鮑羅廷的行為,與其主義完全相反,應驅逐之?!疤K俄同志如誠為解放弱小民族,不使第三國際信用破產,應急改正其方法。”在與顧孟馀、戴季陶、鄧演達、何香凝等人交談時,蔣竭力強調非去鮑羅廷不可。
蔣介石在國民黨內成為矛盾焦點,共產國際和蘇聯是大體清楚的。1926年11月底,維經斯基致信聯共(布)駐共產國際執委會代表團,指出了國民革命面臨的問題,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取消黨主席一職,政治委員會主席輪流擔任,汪精衛領導政府,軍事委員會由蔣介石領導,唐生智和馮玉祥任委員。但聯共(布)高層領導并不認可這樣的權宜之計,布哈林認為,“我們在中國應當采取社會主義發展方針”,因此,必須在農民和資產階級之間作出選擇。布哈林還直接指出:“我們提出了奪取國民黨各級組織、政府機關、軍隊等等中的重要戰略地位的口號。這能否在內部力量發展壯大的過程中不經斗爭就能實現呢?不能。但誰能取得勝利呢?誰組織得好誰就能取得勝利?!边@意味著“兩步走”的革命策略已經到了轉折關頭。
理論的推演,代替不了現場的運作,鮑羅廷在國民革命中居于關鍵位置,而蔣介石對鮑羅廷持強烈不滿,對此共產國際并不清楚。當時,共產國際執委會遠東局內部不斷有人如維經斯基對鮑羅廷的工作提出異議,但聯共(布)中央決定“所有派往中國的同志均歸鮑羅廷同志領導”。 “遷都之爭”時,斯大林指示鮑羅廷去南昌與蔣介石溝通,提出妥協方案:同意蔣介石和司令部“因前線關系駐在南昌,但國民政府和中央則駐在武漢”。蔣介石與加倫關系較為融洽,1927年1月底,斯大林就鮑羅廷與加倫將軍之間產生“誤解和摩擦”,專門致電要求建立兩人關系的“規范”。不久,他又指示給鮑羅廷發去電報,講“我們認為國民黨中央對蔣介石的方針是正確的”,但一不要突出鮑羅廷,“免得人們認為這場沖突是鮑羅廷和蔣介石之間為爭奪影響而進行的斗爭”,二不要把事態發展到與蔣介石決裂的地步。
莫斯科的指示莫衷一是之際,中國共產黨對蔣介石的認知更為清晰,其斗爭思路亦果敢明確。1927年3月13日,中國共產黨致書國民黨中央,責問蔣介石為何對“聯北計劃”“不但不曾有一語聲辯”,“而且在南昌總部第十四次紀念周演講中,竟謾罵武漢的左派為敗類,要制裁左派,要制裁共產黨,預言共產黨將要失敗,自稱有干涉和制裁共產黨的責任及其權力”,要求國民黨中央查究其動機,加強革命勢力的團結。蔣介石叛變革命以后,蘇聯、共產國際及其在華代表、顧問的指導更形混亂。鮑羅廷認為,如果立即東征討蔣,就有可能與在上海與長江下游地區存在巨大利益的英美帝國主義發生沖突,而北進河南,與馮玉祥合作對奉,打通國際交通線,則可背靠蘇聯進行革命。“中國革命只有在西北建立軍事基地、組建革命軍隊的情況下才能取得成功”。至于中國革命前途,10年內不可能取得成功,“中國共產黨不可能成立獨立的政黨,它是國民黨的小資產階級左翼”,“應當解除工人糾察隊的武裝”,以滿足小資產階級和左派盟友的要求。
共產國際新派來的代表羅易想象力太過豐富,他企圖通過與蔣介石直接聯系解決危機,而蔣介石冷冰冰地告訴他,“在武漢壟斷我黨權力的那些人不能不對此承擔責任”,而羅易聽信了一面之詞,并不了解情況。羅易與鮑羅廷矛盾不斷,自以為正確,他認為“蔣介石作為大資產階級的代表,將在土地問題上堅持比武漢更為激進的立場”;汪精衛和鄧演達是小資產階級“唯一代表”,真正的左派;譚延闿和徐謙“代表封建主義”;孫科是“危險的機會主義分子”,實際上代表買辦階級;顧孟馀是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分子;唐生智是封建軍閥,加入國民黨是為了滿足個人野心,很快就會成為革命敵人;鮑羅廷支持國民黨消滅湖南農民運動的政策。至于中國共產黨當時的領導人陳獨秀,羅易認為他比譚平山更壞,是典型的激進知識分子,“是國民黨在共產黨內的代理人”。
與此同時,國民革命的形勢日益危急,一些地方實力派追隨蔣介石,實行血腥的“清黨”,一些人則將共產黨人“禮送出境”。武漢國民政府統治范圍內,唐生智部下何鍵密謀清黨。夏斗寅發動叛亂,并勾結楊森進犯川鄂邊境。許克祥發動“馬日事變”,屠殺工農群眾萬余人。被寄予厚望的馮玉祥,對蔣介石多有同情言行。而武漢方面財政經濟漸有崩潰之勢,難以為繼。緊急之中,聯共(布)中央政治局就挽救中國革命,提出了緊急意見:
1.不進行土地革命,就不可能取得勝利。不進行土地革命,國民黨中央就會變成不可靠將領手中的可憐的玩物……
2.對手工業者、商人和小地主作出讓步是必要的,同這些階層聯合是必要的。只應沒收大、中地主的土地,不要觸及軍官和士兵的土地。如果形勢需要,暫時可以不沒收中地主的土地。
3.國民黨中央的一些老領導人害怕發生事件,他們會動搖和妥協。應從下面多吸收一些工農領導人加入國民黨中央……
4.應當消除對不可靠將領的依賴性。要動員兩萬共產黨員,再加上來自湖南、湖北的五萬革命工農,組建幾個新軍……要組建自己可靠的軍隊,現在還不晚……
5.要成立以著名國民黨人和非共產黨人為首的革命軍事法庭,懲辦和蔣介石保持聯系或唆使士兵迫害人民、迫害工農的軍官……
然而,格于實際,指示并沒有得到共產國際代表和中共中央執行;羅易甚至違反組織原則,將此指示交汪精衛觀看。在遲疑和觀望中,中國共產黨失去了反擊反革命、撥正革命方向的機會。1927年7月12日,根據共產國際指示,陳獨秀離開領導崗位,張國燾、李維漢、周恩來、李立三、張太雷組成中央臨時常務委員會。7月15日,汪精衛在武漢召開“分共”會議,隨即寧漢合流,大革命宣告失敗。中國共產黨指出:“從今年四月十二日至八月十二日,是中國的反動豪紳資產階級一步步的完成他們篡竊國民黨旗號,以實行其反革命的過程,中國國民革命因為這種反動危機的完成,的確是遭著了部分的失敗?!薄暗牵袊まr已經起來”,中國革命進入了新階段。
(張生,南京大學歷史學院院長)
{1}《論人民民主專政》(1949年6月30日),《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71頁。
{2}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中山大學歷史系孫中山研究室、廣東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室合編:《孫中山全集》第4卷,中華書局1985年,第500頁。
{3}《孫文等四總裁第一次宣言》(1920年6月3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88-89頁。
{4}《軍政府組織系統表》(1920年),《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1冊,第8-9頁。
{5}《軍政府特任陳炯明為廣東省長兼粵軍總司令令》(1920年11月1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1冊,第10頁。
{6}《命陳炯明討伐陸榮廷陳炳焜等令》(1921年6月27日),《孫中山全集》第5卷,第555頁。
{7}1922年1月9日條,桑兵主編,譚群玉、楚秀紅著:《孫中山史事編年》第8卷(1922.1—1922.12),中華書局2017年,第4204-4205頁。
{8}1922年5月8日條,《孫中山史事編年》第8卷(1922.1—1922.12),第4290-4291頁。
{9}《致海外同志書》(1922年9月18日),《孫中山全集》第6卷,第551頁。
{10}《陳光遠轉報孫中山準備北伐遭陳炯明等反對情形致參陸部函》(1922年5月26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691頁。
{11}1922年6月13日條,《孫中山史事編年》第8卷(1922.1—1922.12),第4338-4339頁。
{12}《致海外同志書》(1922年9月18日),《孫中山全集》第6卷,第552頁。
{13}《宣布粵變始末及統一主張》,《孫中山全集》第6卷,第520-523頁。
{14}《致海外同志書》(1922年9月18日),《孫中山全集》第6卷,第555頁。
{15}《中國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1912年7月15日),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91、293頁。
{16}《中國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1912年7月15日),《列寧選集》第2卷,第296頁。
{17}《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1920年8—9月),《列寧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67頁。
{18}列寧、斯大林:《列寧斯大林論中國》,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51頁。
{19}李玉貞:《國民黨與共產國際(1919—1927)》,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3、63-64頁。
{20}鄧家彥:《馬丁謁總理實紀》,羅家倫編:《革命文獻》第9輯,第203-207頁;李玉貞:《國民黨與共產國際(1919—1927)》,第69-72頁;1921年12月23日條,桑兵主編,谷小水著:《孫中山史事編年》第7卷(1920.1—1921.12),第4186-4188頁。
{21}《國民黨與共產國際(1919—1927)》,第112-113頁;1922年4月26日條,桑兵主編,譚群玉、楚秀紅著:《孫中山史事編年》第8卷(1922.1—1922.12),第4280-4282頁。
{22}《中國共產黨對于時局的主張》(1922年6月15日),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1921—1925),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37頁。
{23}《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央檔案館編:《中國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1921—1925),114-115頁。
{24}《越飛給俄共(布)、蘇聯政府和共產國際領導人的信》(1923年1月13日),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196頁。
{25}《越飛給吳佩孚將軍的信》(1922年8月19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99頁。
{26}《越飛給俄共(布)、蘇聯政府和共產國際領導人的信》(1923年1月26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210頁。
{27}《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關于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系問題的決議》(1923年1月12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編譯《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1919—1928)第1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第76-77頁。
{28}《孫文越飛聯合宣言》(1923年1月26日),《孫中山全集》第7卷,第51-52頁。
{29}《給鮑羅廷委任狀》(1923年10月18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300頁。
{30}丹尼爾·雅各布斯著,殷罡譯:《鮑羅廷——斯大林派往中國的人》,世界知識出版社1989年,第122頁。
{31}《粵當局收回關稅之大交涉》,《申報》1923年12月16日,第7版。
{32}Cantons Claim for Customs Funds, Generalissimos Headmasters, Department for Foreign Affairs to Sir J.W. Jamieson, 5 September,1923. Kenneth Bourne and D. Cameron Watt eds. British Documents on Foreign Affairs(以下簡稱BDFA),part II,Asia,volume28,China,June 1923——December1924;Reports and Papers from the Foreign Office Confidential Print. University Publication of America,1994. pp.139-142.
{33}Generalissimos Headmasters Department for Foreign Affairs,to Sir J.W. Jamieson,BDFA,p.142.
{34}Sir R. Macleay to the Marquess Curzon of Kedleston. 21December,1923,BDFA. p.137.
{35}The Minister in China(Schurman)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27 November,1923,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以下簡稱FRUS), volume,p.557, http://digital.library.wisc.edu/1711.dl/FRUS.
{36}The Minister in China(Schurman)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1 December,1923,FRUS,pp.557-558.
{37}《粵海關事件之外交文書》,《申報》1923年12月20日,第6版。
{38}日本外務?。骸簬跂|政府ノ海関乗取計畫二付財政庁長鄒魯ヨリ申出アリタル件』、大正十二年、『日本の外交文書』第2冊,東京:外務省、1979年、第600頁。南開大學日本研究院藏。本文日文資料翻譯,個別地方參照了俞辛焞《孫中山與日本關系研究》譯文,特表感謝。
{39}《致犬養毅書》,1923年11月16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401-406頁。
{40}Sir R. Macleay to Mr. Wu, 3 December,1923,BDFA,pp.144-145.
{41}《伍朝樞等反對外人干涉關余致總稅務司安格聯函》(1923年12月),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1603頁。
{42}《孫文扣留關余之外人態度》,北京《晨報》1923年12月31日,第7版。
{43}The minister in China(Schurman)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1 December,1923,FRUS,p.559.
{44}President Coolidge to the secretary of State,5 December,1923,FRUS,p.562.
{45}《本社專電》,上海《民國日報》1923年12月21日,第2版。
{46}王聿均:《舒爾曼在華外交活動初探(1921—1925)》,《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69年第1期。
{47}張俊義:《南方政府截取關余事件與英國的反應(1923—1924)》,《歷史研究》2007年第1期。
{48}《孫文ヨリ関稅剰余二関シ葡國公使ヲ通ジ北京外交団へノ申入レニ対シ外交団ハ之ヲ拒否スル樣広東 首席領事へ依頼ノ件》,大正十二年,日本外務?。骸度毡兢瓮饨晃臅返?冊,第629頁。
{49}《粵海關交涉之擱置》,北京《順天時報》1924年1月6日,第2版。
{50}《廣州關稅風潮》,北京《晨報》1923年12月25日,第2版。
{51}Résumé of Dr. Sun s Remarks at Canton Christian College, BDFA, p.147.
{52}韋慕廷:《孫中山——壯志未酬的愛國者》,第203頁。
{53}C·A·達林:《中國回憶錄》(1921—1927),侯均初、潘榮、張亦工、梁澄宇、劉敬忠譯,李玉貞校,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第126頁。
{54}《李大釗文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890頁。
{55}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黨歷史》第1卷(1921—1949)上冊,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第84頁。
{56}陳獨秀:《造國論》,《向導》周報第2期,第9-10頁。
{57}《中國同盟會革命方略》(1906年秋冬間),《孫中山全集》第1卷,第296頁
{58}1922年9月4日條,《孫中山史事編年》第8卷(1922.1—1922.12),第4533-4534頁。
{59}《中國國民黨宣言》(1923年1月1日),《孫中山全集》第7卷,第1-4頁。
{60}《中國國民黨黨綱》(1923年1月1日),《孫中山全集》第7卷,第4-5頁。
{61}《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1921—1925),第114-115頁。
{62}《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關于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關系問題的決議》(1923年1月12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編譯:《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1919—1928)第1輯,第76-77頁。
{63}1923年6月17日條,桑兵主編,曹天忠、周楠著:《孫中山史事編年》第9卷(1923.1—1923.12),第4850頁。
{64}《中國共產黨黨綱草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1921—1925),第139頁。
{65}《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給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代表大會的指示》(1923年5月),《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第1輯,第79-80頁。
{66}《致廖仲愷的信》(1923年7月21日),李玉貞主編:《馬林與第一次國共合作》,光明日報出版社1989年,第305頁。
{67}古應芬:《孫大元帥東征日記》,《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725-736頁。
{68}《鮑羅廷關于華南形勢的札記》(1923年12月10日),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中共黨史出版社2020年,第365-366頁。
{69}同上,第367頁。
{70}《鮑羅廷關于華南形勢的札記》(1923年12月10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369-370頁。
{70}同上,第367頁。
{72}同上,第368頁。
{73}同上,第368頁。
{74}同上,第371頁。
{75}《鮑羅廷關于華南形勢的札記》(1923年12月10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375-377頁。
{76}《致上海事務所電》(1923年10月19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310頁。
{77}《致黨內同志函》(1923年10月24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334頁。
{78}《致蔣中正電》(1923年10月25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335-336頁。
{79}《鮑羅廷關于華南形勢的札記》(1923年12月10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372頁。
{80}中國國民黨中央黨史史料編纂委員會:《國父年譜》下冊,各界紀念國父百年誕辰籌備委員會1965年,第977-978頁。
{81}1923年12月3日條,桑兵主編,曹天忠、周楠著:《孫中山史事編年》第9卷(1923.1—1923.12),第5023頁。
{82}《在廣州大本營對國民黨員的演說》(1923年12月9日),《孫中山全集》第8卷,第500-506頁。
{83}《關于建立反帝聯合戰線宣言》(1924年1月6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23頁。
{84}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下冊,第1802頁。
{85}《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詞》(1924年1月20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95-98頁。
{86}《中國之現狀及國民黨改組問題》(1924年1月20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99-101頁。
{87}《關于組織國民政府案之說明》(1924年1月20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101-104頁。
{88}《鮑羅廷的札記和通報》(摘錄),《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471-476頁。
{89}《國民政府建國大綱》(1924年1月23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126-129頁。
{90}《中國國民黨總章》(1924年1月28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152-162頁。
{91}《中國國民黨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名單》(1924年1月30日),《孫中山全集》第9卷,第180-181頁。
{92}《中國共產黨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對于國民黨全國大會意見》(1924年1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1921—1925),第215-216頁。
{93}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下冊,第1410頁。
{94}《巴拉諾夫斯基關于國民黨代表團拜訪托洛茨基情況的書面報告》(1923年11月27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340頁。
{95}《國父年譜》下冊,第975頁。
{96}曾慶榴:《關于黃埔軍?!?,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廣州市社會科學院、中山大學圖書館編:《黃埔軍校史料匯編》第1輯第1冊,廣東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1-2頁。
{97}《國父年譜》下冊,第976頁。
{98}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萬仁元、方慶秋主編:《蔣介石年譜(1887—1926)》,九州出版社2011年,第140頁。
{99}另一說為“以黃埔舊水師學堂和陸軍小學的舊址為校址”,見《黃埔軍校簡介》,廣東革命歷史博物館編:《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廣東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頁。
{100}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123頁。
{101}《招生簡章》,《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36頁。
{102}容鑒光、葉泉宏:《黃埔軍校一期研究總成》,臺北易風格數位快印有限公司2003年,第161頁。轉引自曾慶榴《關于黃埔軍校》,《黃埔軍校史料匯編》第1輯第1冊,第3頁。
{103}郭一予:《毛澤東負責上海地區考生復試》,《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38頁。
{104}《特任蔣中正職務令》(1924年5月2日),《孫中山全集》第10卷,第159頁。
{105}錢大鈞:《黃埔軍校開創時期之組織》,《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97頁;曾慶榴:《關于黃埔軍校》,《黃埔軍校史料匯編》第1輯第1冊,第2-3頁。
{106}《在陸軍軍官學校開學典禮的演說》(1924年6月16日),《孫中山全集》第10卷,第290-300頁。
{107}曾慶榴:《關于黃埔軍校》,《黃埔軍校史料匯編》第1輯第1冊,第5-6頁。
{108}亞·伊·切列潘諾夫:《中國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一個駐華軍事顧問的札記》,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第90頁。
{109}《國民黨與共產國際(1919—1927)》,第255-256頁。
{110}《中國共產黨通告第六十二號》,《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70頁。
{111}王逸常:《中共黃埔特別支部的領導和主要成員》,《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116頁。
{112}李云漢:《中國國民黨史述》,中國國民黨中央黨史委員會1994年,第496-497頁。
{113}《中國共產黨通告(鐘字第二十二號)》,《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80頁。
{114}“國軍政工史稿編纂委員會”:《國軍政工史稿》(上),臺北“國防部”1960年,第89頁。
{115}《加拉罕給契切林的信》(1924年2月9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414頁。
{116}《汪黨代表訓令》,《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79頁。
{117}《國民革命軍黨代表條例》,《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139-140頁。
{118}《孫文為平定廣東商團叛亂致胡漢民等密電》(1924年10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786頁。
{119}《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18頁。
{120}同上,第240頁。
{121}《國軍政工史稿》(上),第86頁。
{122}《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40頁。并見錢大鈞《黃埔軍校開創時期之組織》,《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99頁。
{123}《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47頁。
{124}同上,第294頁。
{125}《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就瞿秋白同志關于廣東政治路線的報告作出的決議》(1924年10月8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533-534頁。
{126}《中共中央給鮑羅廷的信》(1924年10月10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0—1925)》,第536-537頁。
{127}蔣介石日記,1925年5月10日,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藏;《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03、312頁。
{128}《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53頁。
{129}《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40頁。
{130}《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57頁。
{131}《國民革命軍之編成》,文公直:《最近三十年中國軍事史》,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64輯,文海出版社1971年,第445-446頁。
{132}A.И.卡爾圖諾娃:《加倫在中國》, 第208-209頁。
{133}《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01-202頁。而按楊希閔呈報孫中山,廣州商團激發與其所部滇軍矛盾,有“陳逆炯明極力運動商團,意圖在省搗亂”的背景。見《大元帥關于認真查究廣州商團槍殺衛戍司令部排長蔡海清等指令》(1924年2月8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2輯第2冊,第769頁。
{134}《復蔣中正函》(1924年9月9日),《孫中山全集》第11卷,第32頁。
{135}《孫文取消發給范石生槍枝令》(1924年9月12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781頁;《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07頁。
{136}《東三省民報登載孫中山抗議外人干涉內政電》(1924年9月22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784-785頁。
{137}《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20頁。
{138}同上,第221頁。
{139}蔣介石:《平定商團經過》,《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241頁。因教導一團已經在9月間成立,并有蘇俄軍械,此處當指教導第二團。
{140}蔣介石日記,1925年1月30日;《第一次東征記略》(1925年2—6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19頁;《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67頁。
{141}《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68頁。
{142}《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53頁。
{143}《第一次東征記略》(1925年2—6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19頁。
{144}同上,第820-824頁。
{145}《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274-276頁。
{146}《第一次東征記略》(1925年2—6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24-825頁。
{147}《嘉倫將軍對教導團全體官兵演說》(1925年3月16日),《黃埔軍校史料(1924—1927)》,第162頁。
{148}《胡漢民關于嚴重處分叛軍楊希閔劉震寰部通電》(1925年6月7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46頁。
{149}討伐劉楊經過,見《第一次東征記略》(1925年2—6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35-836頁。
{150}《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57頁。
{151}《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39-340頁。
{152}蔣介石日記,1925年8月20日。
{153}《中國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一個駐華軍事顧問的札記》,第263頁。
{154}《中國共產黨為廖仲愷遇刺唁國民黨》,《向導》周報第127期,第1159頁。
{155}《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70頁。
{156}蔣介石日記,1925年9月17日。
{157}《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76頁。
{158}《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77-379頁。
{159}蔣介石日記,1925年9月17日;《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79頁。
{160}許崇智案的前后,除注明者外,見《中國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一個駐華軍事顧問的札記》,第267頁。
{161}《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81-382頁;《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58-159頁。
{162}蔣介石日記,1925年10月3日;《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84頁。
{163}《中國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一個駐華軍事顧問的札記》,第268-269頁。
{164}《第二次東征記略》(1925年9—11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59-867頁。
{165}《中國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一個駐華軍事顧問的札記》,第287頁。
{166}《第二次東征記略》(1925年9-11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867-877頁。
{167}蔣介石日記,1925年11月5日。
{168}蔣介石日記,1925年12月11日。
{169}《國軍政工史稿》(上),第164-165頁。
{170}《東江勝利后之廣東》,《向導》周報第137期,第1251-1252頁。
{171}《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347-348頁。
{172}《國民政府令李宗仁等負責廣西軍政令》(1925年8月6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908頁。
{173}《李宗仁派代表報告桂省政治狀況函》(1925年11月28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909頁。
{174}《國民政府抄送籌議兩廣政治軍事財政統一委員會議決事項令》(1926年3月19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910-912頁。具體實施時,廣西軍隊統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七軍。關于廣西預留八、九兩軍番號,蔣介石認為與“倒蔣運動”陰謀有關。“中山艦事件”后,他對第一軍將士分析說:“現在廣東統統有六軍,廣西有兩軍,廣東是第一、二、三、四、五、六各軍,照次序排下去,廣西自然是第七、八軍了,但是第七軍的名稱偏偏擱起來,留在后面不發表,暗示我的部下先要他離叛了我,推倒了我,然后拿第二師和第二十師編成第七軍,即以第七軍軍長報酬我部下反叛的代價?!币姟妒Y介石年譜(1887—1926)》,第506頁。蔣基于此判斷,先發制人將第一軍第二師師長王懋功革職,并稱“(王懋功)狡猂惡劣,惟利是視……外人不察,思利用其以倒我,不知將來為害黨國與革命至于胡底,故決心革除之”。見蔣介石日記,1926年2月26日。
{175}《中央關于孫中山先生紀念日宣傳大綱》(1926年2月26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1926),第49頁。
{176}《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446頁。
{177}《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447、452頁。
{178}蔣介石日記,1926年1月28日。
{179}蔣介石日記,1926年3月8日。
{180}蔣介石日記,1926年3月22日。
{181}《布勃諾夫在廣州蘇聯顧問團全體人員大會上的報告》(1926年3月24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上),第162-171頁。
{182}《索洛維約夫給加拉罕的信》(1926年3月24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上),第117頁。
{183}蔣介石日記,1926年3月31日。
{184}蔣介石日記,1926年4月16日。
{185}《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507頁。
{186}蔣介石日記,1926年4月29日。
{187}蔣介石日記,1926年5月11日、12日。
{188}《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520頁。
{189}《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組織大綱》,陳訓正編《國民革命軍戰史初稿》卷二,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79輯,文海出版社1972年,第36頁。
{190}《國民革命軍北伐戰斗序列》(1926年6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4輯第2冊,第913-916頁。
{191}《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528-529頁。
{192}蔣介石日記,1926年6月21日。
{193}《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526頁。
{194}《蔣介石年譜(1887—1926)》,第532頁。
{195}蔣介石日記,1926年8月20日。
{196}蔣介石日記,1926年9月10日。
{197}蔣介石日記,1926年10月12日。
{198}蔣介石日記,1926年9月8日。
{199}蔣介石日記,1926年9月14日。
{200}蔣介石日記,1926年9月27日、29日。
{201}張憲文、張玉法主編:《中華民國專題史》第4卷;朱漢國、楊維真、林輝鋒、陳佑慎:《國民革命與北伐戰爭》,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 第206、222頁。
{202}蔣介石日記,1927年1月3日。
{203}蔣介石日記,1927年2月1日。
{204}蔣介石日記,1926年12月8日。
{205}蔣介石日記,1927年1月19日。
{206}蔣介石日記,1927年1月20日。
{207}蔣介石日記,1927年1月27日、30日。
{208}《維經斯基給聯共(布)駐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代表團的信》(1926年11月26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12-13、16頁。
{209}《布哈林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七次擴大全會中國委員會會議上的發言》(1926年12月1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17、19頁。
{210}《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就<關于中國共產黨的組織任務>決議草案問題召開的會議的速記記錄(摘錄)》(1927年1月19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74頁。
{211}《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75號(特字第57號)記錄》(摘錄),《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56頁。
{212}《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78號(特字第59號)記錄(摘錄)》(1927年1月13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66頁。
{213}《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81號(特字第61號)記錄(摘錄)》(1927年1月27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100頁。
{214}《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87號(特字第65號)記錄(摘錄)》(1927年2月17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118頁。
{215}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國共產黨致中國國民黨書——為肅清軍閥勢力及團結革命勢力問題》(3月13日),《向導》第192期。
{216}《羅易就中國形勢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和斯大林的書面報告》(1927年5月28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288頁。
{217}《蔣介石給羅易的信》(1927年4月22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革命運動(1926—1927)》(下),第213頁。
{218}《羅易就中國形勢給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和斯大林的書面報告》(1927年5月28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278、280、282頁。
{219}《羅易給斯大林和布哈林的電報》(1927年6月5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302-303頁。
{220}《聯共(布)中央政治局會議第107號(特字第85號)記錄(摘錄)》(1927年6月2日),《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國民運動(1926—1927)》下,第298-299頁。
{221}《中國共產黨為漢寧妥協告民眾書》(1927年8月14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1927年),第3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