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收攏翅膀,標準的雁陣,堅韌的人字形隊列出現不可補救的扭曲。
濃霧翻滾如魔方,有規則地變幻。
鏡子里脫困的人,穿過一座又一座愛過的城市,陌生的街巷。
懸浮是一種癮。
失重的異鄉人,習慣了無根的形態。
一支煙的壽命比平時短了一半。父親躺在剛撂倒的玉米秸上,吞吐星光。
風,一下子就過去了。
亂。
再亂,秋水還是水的形態,不緩不急。
還是望不到頭的微瀾,旋起的小漩渦兒,下沉內心的柔軟。
不安分的魚,集體躍出水面的剎那,瞬間靜止了,將時間定格為懸念。
可以斷想,它們只差那么一點兒,如果不趕上這陣風,就能躍入這陣風推開的,生滿綠銹的傳說中的龍門。
我踮起腳,秋收后的大地盡頭,顯現村莊的輪廓。
炊煙是老屋揮舞的水袖,極力搭上目光墜落的拋物線。
亂了最好!
鼓蕩這陣風的,是正在趕路的雪?還是忘記歸途的候鳥機械扇動的翅膀?
稻草人還需要一些雨水和溫度。
我知道它在每一個秋天,第一陣倉促的北風里,都會許下一個無望的愿望。
像中年的我,搖搖晃晃。
風頭里的刀刃,適時地割斷故鄉與異鄉之間繃到極致的那根線。
莫名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伸手扼住風頭,將這城里失色的秋天稍稍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