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茶館中存在的問題研究

周榮蓉

“一個大茶館就是一個小社會”［1］(P3)，茶館是社會的縮影，社會上好的壞的現象都可以在茶館中反映出來。漢學家馬悅然（Gǒran Malmqvist）認為：“中國茶館是一個非常好的設施：在那里你可以聊天，談論政治，或者做生意。”［2］(P59)實際上，世界萬物皆存在其兩面性。馬悅然所表達的是中國茶館的光明面，殊不知中國茶館也存在賭博、抽鴉片、嫖娼、打架斗毆、幫派問題等代表社會陰暗面的活動。對應茶館內的光明面與陰暗面，王笛將評論茶館的人士分為“捍衛者”與“攻擊者”兩派［2］(P18)?！肮粽摺迸u的對象一般集中在賭博、淫詞戲曲、浪費（金錢和時間）以及婦女進入有傷風化等方面［2］(P19)。學界以往對茶館的研究，多集中在探索茶館的歷史演變、類型、社會功能以及將茶館作為公共空間等方面。近年來一些學者也從其他角度對茶館進行研究，如包樹芳對上海茶館中娼妓現象進行了研究［3］(P226-231)，胡勇軍、周志永對近代江南鄉鎮茶館中的賭博之風及地方改良進行了探討［4］(P81-86+92)。茶館內社會問題繁多且復雜，本文在此單選取茶館內賭博活動為研究對象，探究全國各地茶館中的賭博行為以及政府應對措施，著重分析茶館成為聚賭窩點的原因。

一、茶館內聚賭現象

自宋朝以降，賭博活動便存在茶館之中。及至近代，開場聚賭之事更是普遍存在全國各地茶館之中。蘇州“各屬鄉鎮素來世風不古，茶肆聚賭抽頭，煙燈沿街”，自遭兵燹后，社會風氣更是敗壞，各鄉村“逢村必有煙燈，茶館聚賭，更有暗中小押”［5］。上海“四福園茶館聚賭抽頭為捕房查悉”［6］，“芝罘路二十三號門牌龍園茶館聚賭抽頭，昨被老閘捕房查悉，派探顧阿根拘獲賭徒八名，連同賭具帶入捕房押后究辦”［7］。北京“廣渠門內夕照寺迤東，有個胡家茶館見天有些匪棍在那里賭錢”［8］(P4)。昆明百姓“喜歡到茶館吃吃茶，談談天，人既聚集在一塊兒，呆著無聊，所謂‘小人閑居為不善’，便賭起錢來了。所以許多寶貴的時光和金錢都消耗在這茶館里面了”［9］(P28-29)。四川成都“商店里前面營業，后面賭錢，賭角有店員，也有常來的顧客……茶館里長天有人打紙牌、麻將”［10］(P174)。當時全國各地茶館賭博活動都比較活躍，更甚者市民入茶館已經不是為了喝茶，而是為了賭博，“目前農村中的‘茶館’，吃茶倒似乎已經成了副業，至要的倒是在賭錢，一天到晚，一年到頭?！保?1］(P11)

近代茶館內賭博之風一直頗為盛行，牌賭、猜賭、畜賭、洋賭以及雜賭等方面均有涉獵，賭法齊全①［12］。牌賭是茶館內比較流行的，麻雀（麻將）、牌九、葉子戲、撲克等都是常見的賭法，“上海縣汪大令訪得，本邑城鄉各鎮茶肆每以麻雀牌及橋牌等招留無賴設賭漁利”［13］，“黎里各茶肆，除少數幾家外，均設麻雀場”［14］(P3)。茶館里買賣彩票亦是一種賭博的方式，據《字林西報》報道，昨日混合法庭審訊了一名經常在茶館內兜售與假彩票的中國人［15］。除此之外，近代報刊中還有許多關于茶館內賭博方式的記載，比如弈棋、抽簽、押字背、斗鳥、斗蟋蟀等，賭博形式靈活多變，可謂凡事皆可為賭。

綜上所述，近代茶館賭博興盛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首先，茶館內賭博具有普遍性。上文選取了蘇州、上海、北京、昆明以及成都等五個茶館業比較發達且各具特色的地區作為例子，借此表明各地茶館開場聚賭活動已經普遍存在。其次，賭博方式靈活多樣。茶館內賭博屬于小賭、私賭，其賭博形式比大賭場更加世俗化，更加符合普通民眾的需求。但茶館同時也因為賭博的存在，一直受到“攻擊者”的批評，其被攻擊的主要原因是賭博害人匪淺。

“賭之為害，可以傾人之家，蕩人之產，離人之骨肉，陷人之性命，其禍之烈非楮墨所能罄?！保?6］首先，賭博是尋釁滋事的誘因。近代報刊中記錄了非常多因茶館賭博糾紛而鬧上公堂的案件。昨會審公堂，其中有兩件案子可恨又可笑，都是屬于在茶館內“賭博輸錢被索，爭毆起釁類”［17］。“英界會審公堂：據巡捕解到因賭爭毆一起人并起竹牌請訊，陳太守訊……昨與李至茶館適掙推牌九，我與李一同入局，鄭使伎倆被我等覷破，與論爭毆”［18］。茶客因賭博而爭斗輕則受傷，重則喪命。其次，茶館內時常發生誘賭之事，哄誘鄉愚破財傾產。誘賭也可稱之為“殺土羊”。晚清社會上賭風大熾，茶館尤甚，?！耙运木訛橄葳?，伺鄉愚之可欺者，多方引誘使入彀中”，“近有南鄉人某甲因事赴郡，被若輩所誘輸洋數十元，無面目見江東父老，遂欲躍入清流，了此殘生”［19］。最后，賭博是盜賊之源，破壞地方秩序。賭徒輸盡家財，卻無錢財來源，可能會淪為盜匪。上海人力車夫入茶館賭博，“（或賭撲克或搓麻雀）任其所好，除收茶資外，均抽百分之十，迨將所掙之錢完全輸罄，垂頭喪氣不復思歸。甚則日間連班拉車，夜間迷于賭博，日復一日，愈賭愈輸，愈輸愈窮，以致日不聊生。鼠竊狗偷，比比皆是，諺云：‘近賭近盜’，理固皆然”［20］(P6-7)。

綜上可知，茶館內聚賭活動的興盛景象與大肆批駁賭博之害的言辭形成強烈的反差。這不禁引人思考茶館為何會成為聚賭的窩點？換言之，茶館（或類似茶館的場所）有何特別之處，能夠使人們在社會輿論猛烈抨擊和政府嚴厲打擊雙重壓力之下依然選擇在此聚賭。

二、茶館內開場聚賭原因

茶館是整個社會的縮影，茶館內賭博盛行正是社會上賭風猖獗的反映。但為何茶館會成為賭博活動聚集地？大致有以下幾點原因：

第一，賭博是中國傳統社會中固有陋習的延續?！百€博作為一種社會文化現象，伴隨著中國歷史已經流傳了數千年”［21］(P1)，在許多城市與鄉鎮都有專門經營賭博活動的賭場。社會上依靠賭博贏來的錢財養家糊口的人有之，因賭博而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人也數不勝數。俗話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賭博作為一種歷史悠久，靠運氣和賭技贏得錢財和尊重的娛樂活動，無論身份尊卑、貧窮富貴都喜歡參與的一種全民性活動。茶館內部人多，不僅容易組局，還供應賭具、茶水和吃食。在勞作一天后，到茶館坐一會兒，賭幾把，夜深了就回家，這是屬于下層人民的休閑時刻。也有茶客是因為在茶館里坐著無聊，便以賭博來打發時間，“包探唐寶榮稟稱，查得萬福樓茶館內有賭臺，為此將館主潘子卿傳案請訊，潘供有茶客欲以葉子戲消閑”［22］。從這一方面來看，茶館內賭博已經成為一種日常現象，而且在茶館里賭博的人不止包括具有賭癮的賭棍，更多的是將賭博視作日常娛樂的普通百姓，他們不會過度沉溺，也不會嚴詞拒絕。近代大肆批駁茶館賭博之害的人，他們將賭博危害的一面放大，而沒有看到賭博本來只是一種娛樂方式。

第二，茶館是賭場的替代場所。近代中國賭博活動非常流行，當時有文人描述過社會上的賭博盛況，“賭博之風，十室而九，白晝長夜，終無休息，處處有賭場，人人有賭具，真謂十步一樓、五步一閣者矣”［23］。政府為匡正社會風氣，屢次頒發禁賭條例，禁賭場是其重要內容之一。雖然政府禁止開設賭場，但卻不能禁止賭博行為，對于賭徒而言，只不過是換一個場所進行賭博而已，茶館便是可以替代賭場的地方之一。社會上禁賭愈嚴，茶館內私下聚賭之事則愈多，“租界賭博雖經捕房嚴拿，然正豐街、狗橋化堍、二擺渡等處尚有在老虎灶茶館內開場聚賭者”［24］?！昂缈诖宏栭w茶館私設賭局，前經陳太守傳案諭禁。現聞該茶館陽奉陰違，仍于夜間私賭”［25］。其實，無論政府禁賭力度如何，茶館都是可以替代賭場的場所，而且當時已經出現專門經營賭博的茶館，百姓去此類型茶館的主要目的已經不是喝茶，而是賭博。

第三，茶館社會功能完善，兼營性強。茶館自唐朝出現以來，其社會功能日益完善。近代的茶館已經不僅是百姓喝茶休閑聊天的場所，而且能夠與酒館、煙館、賭場、戲院、妓院，甚至澡堂兼容在一起經營。近代的茶館擁有近乎完備的服務，吃喝拉撒幾乎在茶館里都能得到解決，比如成都茶館里有賣吃食、賣菜、賣煙、賣熱水、熱臉帕、挖耳、理發、修腳、測字算命、棋牌，甚至包括廁所就在茶館周圍。茶館主通過這些服務來招攬生意，使其在商業競爭中占據有利地位，以獲取商業利潤。茶館主私下在茶館內開場聚賭，從中抽取漁利，不僅可以提高收入，還可以挽救生意凋零的茶館，“包探何瑞福、黃四福稱，老閘地方萬福樓茶肆樓上昨夜有多人聚賭，當將該茶館主及與賭之人一并帶至捕房。諸人中有趙德坤者前曾犯賭懲辦。潘子卿供：上海人開萬福樓茶肆，實因生涯落寞無可支持，故任茶客斗牌，每日收錢數十文”［26］。茶館通過兼營賭業，來獲取額外的商業利潤，這是茶館為了維持經營的一種手段。

第四，茶館本身具有一定的隱蔽性。政府嚴禁賭風，賭徒為了不被捉拿而受罰，只能尋找相對隱蔽的場所進行賭博。茶館之所以成為賭徒心中理想選擇之地，是因為茶館聚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躲避官府的搜捕。一方面，茶館里魚龍混雜，適合“渾水摸魚”。茶館是百姓最喜歡聚集的場所之一，茶館里人流量非常大，比如蘇州的茶館，“倘使說蘇州有百家茶館，每家平均容納了三百個茶客，那么每天有三萬蘇州人踏進了茶館”［27］(P11)。成都也素有“一城居民半茶客”的諺語流傳坊間。茶館的客流量大，在這些人中混進一些賭棍、煙鬼、嫖客、小偷、幫派成員亦并非怪事。客流量大對巡捕捉賭也造成了一定的麻煩：若是巡捕捉賭之時，敗露了蹤跡，聚賭之人就會以人流量作為掩護，而躲避巡捕的搜查。為了防止賭徒逃跑，巡捕房也想了一些有趣的法子，捕房獲悉某茶館聚賭，“即派華捕數人脫去號衣，摻入其內，預將賭者之辮發連結。而眾以賭興方濃，俱未覺也。未幾乃猝起掩執眾賭客，始各圖驚散，然東走西竄，已為牽率，是以未曾走漏一人。”［28］另一方面，茶館開場聚賭多是選擇隱蔽的角落和時間。特別是在政府嚴禁賭博期間，賭徒聚賭多是選擇在茶館內比較偏僻的地方，“法巡捕房西首之三和樓茶館后，本有空房數間，乃前晚有敷人私將所釘木板取下，花內聚賭，以為此必無人知也”［29］。而賭徒為了躲避巡捕的搜查，也時常選擇在夜間聚賭，“現聞該茶館陽奉陰違，仍于夜間私賭”［30］。由此可以說明茶館人流量大以及聚賭場所和時間的選擇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茶館隱蔽性的特質，使其頗有“大隱隱于市”的韻味。

近代茶館賭博問題嚴重是伴隨著茶館業的發達以及社會上賭博盛行而產生的。在政府禁止公開賭博之時，嗜賭之人不得已尋找可以替代賭場的場所繼續賭博，茶館憑借自身的兼容性和隱蔽性成為賭徒們選擇的目標。近代茶館賭博興盛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便是當時國家和社會正處于轉型期，政權頻繁變更，政府權威削弱，且各任政府對賭博的打擊力度不一。種種因素的合力之下，終究造成了茶館內賭風猖獗。

三、政府如何應對茶館內賭博現象

茶館作為三教九流匯集之所，其休閑娛樂功能突出，但茶館內聚賭、抽煙、演唱淫詞穢曲、甚至賣淫等社會問題亦相當嚴重。這對社會經濟、地方秩序、社會風氣產生了惡劣的影響。各省政府面對茶館內各種不正當、不規范的行為，均提出改良茶館的要求，來遏制社會風氣的惡化。賭博問題是茶館內比較突出的社會問題之一，各省政府均對其采取嚴厲禁止的措施，以絕賭風。

晚清時期，素有賭窟之稱的上海，其政府禁賭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但由于租界的庇護，巡捕抓賭“皆屬街頭私賭、小賭，不能收費者（此多見于上?！渡陥蟆返牡禽d）”［21］(P249)。對于大賭場卻不敢動其分毫，甚至對于私賭、小賭也并未重責。其中，茶館聚賭便屬于私賭、小賭一類，“南門外廿七鋪及十二圖等處，有小樓茶館聚賭抽頭，雖經巡防局拘獲懲責，無如若輩舍賭博”［31］?！八母@茶館聚賭抽頭為捕房查悉，飭傳店伙薛長卿至廨判罰洋十元充公”［32］。《申報》所記載巡捕查悉茶館聚賭，捉拿歸案后審訊，最后皆以少量罰款、杖責、關押、銷毀賭具、警告等處分告結。這也導致了茶館主和賭徒們陽奉陰違，不把政府禁賭公告放在眼里，大大地削弱了政府的權威。民國時期，各地政府先后開展茶館改良運動，頒發管理茶館規則。上海市政府也對茶館內各項情事做出了規定，其中聚賭抽頭應絕對禁止，凡違反此規定者，得勒令歇業。［33］(P184-186)

清朝統治被推翻后，各省政府積極取締茶館內聚賭現象的要數浙江省。北洋政府時期，浙江省杭州市、寧波市、長興縣、寧?？h、常山縣等多地都對茶館內賭博采取禁止措施。浙江省各級政府多以“革除積習，保持地方安寧，慎重公眾衛生”［34］(P13)或是“保衛治安，維持秩序”［35］(P7)為由，對該境內茶館進行管束，且境內茶館應一律遵守。各級政府也明確表示茶館內不得聚賭抽頭，否則應按照相關規定對其處罰。杭州市政府規定：“凡開設茶館者不得招客抽頭聚賭，并不準容留類似賭博之營業，如有混入時應由館主或經理人報告就近崗警拘署核辦?！保?6］(P27)《浙江寧波警察廳管理茶館規則》第八條規定茶館對于左列限制應切實遵守，其中第二款便是“不準聚賭及私藏賭具”，若屢次不改，“酌情形停止其營業或勒令歇業”［37］(P1-2)。浙江其他各縣管理茶館規則中，禁止賭博也是必要內容，寧海縣“無論茶館、茶棚內均不得抽頭聚賭”［38］(P10)，常山縣“凡茶館不準聚眾賭博及容留匪類情事”［39］(P20)，慈溪縣茶館不得“聚賭抽頭（如茶客硬欲聚賭應即報告該管警所）”［40］(P10)，鎮海縣“各茶館不得聚眾賭博及為類似賭博之營業”［41］(P16)，如有違背各縣規定，應按例“送交司法官廳訊辦”。

全國各地茶館甚多，四川茶館卻獨具一格，其茶館內賭博亦是舉國聞名，乃至今日茶館在許多四川人心中都是棋牌室的代稱。民國三十四年（1945），四川省政府公布《四川省管理茶館辦法》，其規定“賭博或類似賭博之行為（弈棋不禁止且不準以金錢較勝負）”應絕對禁止，違者視情形輕重，分別處罰或令停業［42］(P10)。民國三十七年四月，調任四川省政府主席的四川名將王陵基為糾正人民賭博和閑坐茶館等陋習，明確表示“乃近查社會痼習，依然如故，舉其最顯著者，如賭風之猖熾，茶館之林立，其影響心理建設、地方秩序及國民經濟，均極劇烈，極應嚴密取締，徹底糾正，以遏頹風”［43］(P21-22)。他也順勢頒發修正過后的《四川省管理茶館辦法》，依然規定茶館內應絕對禁止賭博或類似賭博之行為（弈棋不禁止，但不準以金錢較勝負）［44］(P11)。

近代江蘇省茶館業也十分興盛，但茶館內問題也多，時任江蘇省政府主席的葉楚傖在報告本省政情時，稱“茶館往往兼營賭場，私設煙燈，窩藏匪莠，使鄉村經濟，地方治安，發生莫大的惡影響”［45］(P2)。針對這些問題，江蘇省政府或各市政府也頒布相關管理規則對茶館內有傷風化或不法行為進行管束?！赌暇┦姓【嗋l區茶館暫行則規》規定：“本市各鄉區已領營業執照之茶館，不得有左列各款情事：（1）售賣鴉片煙，及其他烈性毒品；（2）聚賭抽頭；（3）不得招攬藝員清唱斂錢?！保?6］(P30)民國三十五年（1946）江蘇省政府頒布《江蘇省管理茶館業規則》，規定：“茶館內不準演唱淫詞穢曲，聚賭抽頭及留客止宿?！保?7］(P16)如有違犯上述規定，按相應條款予以處罰。

綜上我們不難看出，政府對茶館內賭博現象都是采取嚴厲打擊的態度，也試圖通過管理規則對其進行管束。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后，《中華民國刑法》明文規定賭博是犯罪行為［48］(P83)。但真正構成賭博罪的是以營利為目的、符合“聚眾賭博”②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行為。其中，不以營利為目的，進行帶有少量財物輸贏的娛樂活動，以及提供棋牌室等娛樂場所、只收取正常的場所和服務費用的經營行為等，不以賭博論處［49］(P441-442)。茶館內聚賭，可以按照上述要求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茶館以營利為目的，設局邀人聚賭，抽取頭錢。該行為已經構成賭博罪，政府應嚴厲打擊。第二種，茶館只是為賭博提供娛樂場所，只收取正常的場所和服務費用，該行為并未構成賭博罪。然而近代提起茶館內賭博活動，社會上多是批駁之聲，政府亦是將其視為茶館一大弊病，要將其取締。這種全盤否定的態度是因為當時的人們沒有認識到賭博到何種程度才算構成賭博罪，正常的娛樂賭博是可以允許存在的。這也是當時政府屢次禁賭效果不佳原因所在。

四、結語

賭博歷來便是政府重點關注和打擊取締的對象，在社會上積弊很深，難以根除。茶館內賭博興盛并不是茶館本身的缺陷，而是社會上的陋習在茶館內的反映。而茶館恰好因其兼營性、隱蔽性兩大特點成為賭場的替代場所，其類似的場所還有酒館、飯館、戲園等。茶館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替代賭場成為聚賭之地，但其賭博活動與賭場內賭博還是有不同之處。賭場內賭博皆是以營利為目的，政府應該嚴厲打擊。茶館內除了以營利為目的的賭博之外，部分茶客是將其作為一個可以提供賭博的娛樂場所，他們將賭博視為打發時間的工具，并不會過度沉溺其中。從這一方面來說，茶館內賭博是存在兩面性的。而近代對茶館內聚賭多是批駁之聲，認為賭博是社會陋習，對社會危害甚大，應嚴厲取締；但實際上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茶館內賭博問題，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加深入認識茶館內存在的陰暗腐敗現象。

注釋：

①牌賭，包括麻將、骨牌、紙牌等；猜賭，包括闈姓、花會、彩票、詩謎等；畜賭，包括蟋蟀、賽馬等；洋賭，包括撲克、輪盤賭、吃角子老虎、回力球等；雜賭，包括骰賭、押寶、蹲簽、腥賭、攤錢等。

②聚眾賭博即聚賭抽頭，設局邀人聚賭，抽取頭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