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煙霧，比想象中更可怕

◆祝葉華

近年來全球森林野火頻發，每年都有數千萬人的生活被籠罩在野火的濃煙中，有些地方甚至會持續數周甚至數月不等。受天氣、風以及干燥灌木叢的影響，野火無法被控制，它能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吞噬沿途的樹木、房屋和生物。

野火會釋放土地中的碳，使未來樹木吸收碳的能力大大降低，森林水土流失，野火產生的有毒顆粒物會加重空氣污染等，頻發的森林野火甚至會給地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十幾年前，人們認為野火煙霧是“自然”的空氣污染，即使程度嚴重，也只是短期的，所以它不像化工廠、煉油廠排放的污染和汽車尾氣那樣令人擔憂。但現在，不僅科學家和醫生，普通民眾也已經意識到，野火煙霧可能對人體健康產生潛在的持久影響，且暴露在野火煙霧中的時間越長，影響可能會更嚴重。

如何量化野火煙霧的影響

2021年9月8日，《柳葉刀·星球健康》雜志中的兩篇文章針對野火煙霧給人類健康造成的影響進行了綜合評估。

在其中一篇報告中，研究人員收集了2000年—2016年間，43個國家和地區的749個城市中每日全因死亡人數、每日心血管和呼吸系統原因造成的死亡人數，系統地評估了暴露于野火煙霧中的PM2.5含量對不同死亡人群的急性效應和人群歸因的比例。

結果發現，全球范圍內每年有0.62%的全因死亡、0.55%的心血管死亡和0.64%的呼吸系統死亡可歸因為野火煙霧PM2.5的污染，人們暴露于野火煙霧中，導致急性死亡風險增加。但各國和地區之間的效應值和歸因百分比存在地區差異。

第二篇報告分析了巴西境內2000年—2015年與野火煙霧相關的住院風險和疾病危害。研究人員從巴西1814個城市中收集了每日因心血管疾病和呼吸道疾病住院的人數，以及每日全因住院人數，計算了野火煙霧中的PM2.5值對人們住院率的急性效應及人群歸因的百分比。結果發現，平均在野火煙霧中暴露0～1天，野火煙霧中PM2.5濃度每立方米升高10微克，全因住院人數增加1.65%。其中因呼吸系統問題而住院的人數增加5.09%、因心血管問題而住院的人數增加1.10%。與其他年齡組相比，0—9歲兒童和80歲及以上人群具有更高的易感性。該研究估計，全因住院病例中有0.53%可歸因于與野火煙霧中的PM2.5含量，相當于每年每10萬居民中有35例。不同地區的全因疾病和呼吸系統疾病的結果是一致的，但心血管疾病的結果仍然不一致。

美國每年都遭受野火煙霧的侵害。2021年發表在《自然·通訊》上的一篇研究收集了南加州14年來的入院數據，并將其與強風期間的空氣污染峰值進行了比較。結果發現，與沒有煙霧的情況相比，野火煙霧中的細顆粒導致因呼吸道疾病住院的人數增加了10%。而因其他空氣污染導致的住院人數只增加了約1%。這項研究還表明，野火煙霧中釋放的微小顆粒對人類的危害較其他污染來源釋放的顆粒大10倍。

野火煙霧為什么更有害

破紀錄的野火幾乎每年都會發生，人為造成的氣候變化正在增加全球火災的強度和持續時長，未來會有更多人頻繁暴露在濃煙環境中。持續時間更長、更頻繁的野火所產生的煙霧會對健康造成嚴重影響。

野火產生的煙霧含有數千種化合物，其中就包括一氧化碳、揮發性有機化合物、二氧化碳、碳氫化合物和氮氧化物等，這些成分會自由組合生成獨一無二的化合物。細顆粒物是最受關注的野火煙霧成分，它們會懸浮在空氣中，并停留很長一段時間，飛行數百公里。

野火煙霧成分復雜，而且在傳播的過程中會順便攜帶上其遇到的有害物質。例如，風會把細菌和真菌從農田、沙漠、湖泊、海洋等表面刮走。這些微生物可以上升到大氣中環游世界，而野火則加劇了微生物的傳播。

2020年4月，科學家在煙霧中發現了細菌和真菌的蹤跡。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數據顯示，從1998年到2018年，美國亞利桑那州和加利福尼亞州的山谷熱患病人數增加了6倍以上。

山谷熱是由球孢子菌引發的疾病，會引起咳嗽、發燒和胸痛，嚴重時還會致命。球孢子菌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和西南沙漠的土壤中茁壯成長，在干燥炎熱的氣候條件下擴散到空氣中，當彌漫在空氣中的球孢子菌被吸入肺部之后，就可能發展成山谷熱。參與森林滅火任務的消防員尤其易感染這種疾病。

吸入的野火煙霧如何影響身體

細顆粒物可以穿透人類呼吸系統進入肺部，刺激并加劇哮喘和其他呼吸道疾??；也有可能繞過身體的防御機制進入血液到達器官，增加患中風、心臟病和呼吸系統疾病的風險。

一項研究稱，野火煙霧中含有多種氣體和顆粒，它們來自助燃材料，包括臭氧、一氧化碳、多環芳香族化合物、二氧化氮以及與呼吸系統和心血管疾病有關的顆粒物污染物。

一個健康人長時間呼吸煙霧空氣時，會發生什么？

細顆粒物進入人體后，人體免疫系統會迅速釋放與攻擊病毒相同的免疫細胞。但免疫細胞無法分解顆粒物，所以只能更努力地工作，試圖擊敗顆粒物，從而導致更多的炎癥。也有證據表明，顆粒本身可以突破毛細血管中的屏障，進入血液，并在全身引起炎癥反應。炎癥會影響肺、腎、肝，甚至還會影響大腦。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炎癥對患有哮喘或慢性阻塞性肺病的人來說尤其危險，持續的炎癥會使這些疾病惡化。

圖1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圣伯納迪奧縣的國家森林公園火勢兇猛

《地球健康》2018年的一項研究顯示，在美國，野火煙霧每年導致約1.7萬人過早死亡，預計到2100年，這一數字將翻一倍。2015年，印度尼西亞非法清理土地的大火和野火造成東南亞約10萬人死亡，罪魁禍首就是火中的顆粒物——懸浮在空氣中的顆粒，包括花粉、灰塵和污染物。

呼吸系統出現問題是人體吸入煙霧后最明顯的反應，但并不意味著其他的危害就不存在。2016年的一項研究觀察了美國六個城市中各種污染物的影響，發現嚴重的空氣污染和冠狀動脈疾病之間的聯系。當談到野火煙霧對心臟造成的損害時，潛在的危害尤其令人擔憂。

野火煙霧將會是一個持續存在的問題。隨著氣候不斷變化，森林野火出現的頻率會更高，后果更嚴重，對人類生活的影響遠比我們現在認識的更大。

現階段開展的研究主要聚焦在野火煙霧的短期影響方面，而野火煙霧對健康有什么長期影響，例如對肺功能的長期影響、對孕婦和嬰兒的潛在影響等，都還缺乏數據和信息，需要科學家與流行病學家繼續開展研究。（文章源自“返樸”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