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用藝術為女性發聲

馬夢婕

有人定義2020年為“女性主義元年”。這一年，有關女性話題的討論空前熱烈。2020年11月1日，一場用藝術形式探討女性面臨的問題、講述女性成長故事的“予她同行”主題展覽，也在上海開幕。

走入《媽媽》系列展區，一塊塊有著木質肌理，由白瓷燒制的搓衣板高低錯落、一字排開，起伏的紋路、裂開的縫隙，原樣復制出柳溪搜羅到的久經歲月滌蕩的搓衣板。

作為85后的新生代陶瓷藝術家，柳溪的創作始終保持著對女性的關注。此次作品的靈感，源于回家時看到媽媽用舊的搓衣板。在她看來，匿名女性的工作往往是被忽視、被遺忘和不被承認的。一股強烈的沖動促使柳溪開始了為期5年的創作，將每一塊飽經風霜的搓衣板上，印刻下的女性辛勤勞作的痕跡，用陶瓷的藝術方式表達出來。

柳溪出生于山東淄博，上世紀80年代，重男輕女現象仍較為普遍。柳溪出生的那天，媽媽失聲痛哭，奶奶也一度想要將她送人。在她兒時的記憶里，自己不僅任何方面都無法和堂哥相提并論，還要處處服從只針對女孩的“規范”。她看到的女性，大多和媽媽一樣任勞任怨，卻始終在家里沒有話語權。柳溪坦言，很長一段時間她對女性的認知是錯位的，“這種不平等減緩了我的成長”。

無從排解內心壓抑和痛苦的柳溪，開始嘗試繪畫，這為她開啟了通向中央美術學院的大門。從山東到北京，隨著生活環境的變化和生活方式的轉變，柳溪閉塞的心房在逐漸打開，開始了解和嘗試各種新鮮事物。

一次，在陶瓷工作室看到黏土、鋸末、紙、干樹葉等經過火的炙烤，在陶瓷表面形成意想不到的形狀時，柳溪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興奮。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陶瓷雕塑專業，雖然普遍共識是這個專業需要搬重物、堆泥、搭架子，并不適合女生。

只有柳溪自己知道，這個領域激起了她的表達欲。2008年，她創作了人生中第一個作品，在燒好的陶瓷瓶身上描繪各種妝容的女性，用藝術表達女性的美。

畢業結婚后，柳溪跟隨丈夫搬去上海，2013年，她在臨近的江西景德鎮開了一間工作室，專心創作。一年后，作品《彼岸》誕生：各種繩索狀的陶瓷纏繞交疊，像極了情緒的捆綁，也象征著舊社會的枷鎖。柳溪告訴記者，作品完成后，她心里的“繩子”化掉了。她認清了長久以來陳舊觀念施加給自己的部分，并且開始正視內心的恐懼、憤怒、焦慮與不安，學會與自己和解。“自由就是我想要到達的彼岸。”

現在的柳溪，正通過創作不斷成長，創造自己的可能性。她說：“每個女性都是獨立的個體，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而不是別人希望她成為的樣子。”

柔軟的黏土經過燒制會形成堅硬的形態，像極了女性，亦柔亦剛。于是，柳溪從第一次接觸陶瓷就愛上了這一行當。她告訴記者，陶瓷的色澤也可以長久不變，禁得起時間的考驗。

從上一輩女性依附家庭隱忍度日，到這一代女性經濟獨立后開始嘗試表達，柳溪相信，90后、00后的女性會繼續成長。她說，重要的是營造土壤，讓大樹長出枝杈、長出綠葉，自由生長。這一切，時間都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