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向藍海

許夢醒

1921年3月6日，中國海員建設工會的前身之一，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在香港成立。開創了當時世界海員工會的先河，也使它成為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全國性產業工會。

100年前，是覺醒的中國海員，率先組織起來，登上了中國工人運動的歷史舞臺。

100 年前，是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的成立，凝聚起中國海員的力量，撼動了帝國主義的壓迫。回首中國海員工會百年征程，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面徐徐展開，伴隨著中國工人運動的浪潮乘風破浪。

2021年4月6日，廣州。

珠江南岸，解放大橋西側，一棟坐南朝北的4層白色小樓人流如潮。中國海員工會成立100周年紀念大會正在這里隆重召開。

這里是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舊址。隨著第一、第二、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相繼在廣州召開，整座城市深深烙印著中國工人運動的足跡。

在1922年5月1日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召開前，中國海員工會發動香港海員大罷工。它的勝利有力助推了大會的召開，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第一次全國工人運動高潮的開端。

100年前，是覺醒的中國海員，率先組織起來，登上了中國工人運動的歷史舞臺。

100年前，是中國海員建設工會的前身之一—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的成立，凝聚起中國海員的力量，撼動了帝國主義的壓迫。

如今，中國海員、中國海員工會與中國航海事業早已今非昔比。

回首中國海員工會百年征程，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面徐徐展開，伴隨著中國工人運動的浪潮乘風破浪。

覺醒

在距離廣州130公里的珠海，中國工運領袖林偉民、蘇兆征的名字，已經與這座城市融為一體。他們都是海員出身，也都是香港海員大罷工、省港大罷工的領導者。

1921年3月6日，在林偉民、蘇兆征等人的倡導下，中國海員建設工會的前身之一，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在香港成立。值得一提的是，工會會名由孫中山擬定并親自題寫。

聯合總會成立之時，并沒有按照當時的國際慣例，以水手、駕駛、輪機等船上職務來分類組建工會，而是把船上所有職務的海員都團結到了一起。這不僅開創了當時世界海員工會的先河，還標志著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全國性產業工會誕生了。

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物價飛漲，工人生計艱難。相較外國海員上漲15%的工資，未增分毫工資的中國海員多次向資方提出加薪要求，資方卻置若罔聞。

1922年1月12日，忍無可忍的中國海員工會發動了我國第一次工人運動高潮中一次重要的罷工斗爭—香港海員大罷工，由蘇兆征所在的“澤生”號首先吹響了停駛的號角。在初次調停失敗后，林偉民等人通過談判力爭為海員增加工資。最終，這場歷時56天的香港海員大罷工以海員工會的勝利而結束，全體中國海員團結起來的威力，沉重打擊了帝國主義的壓迫。

在香港海員大罷工勝利的鼓舞下，1922年5月1日，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在廣州召開第一次全國勞動大會。

1925年5月，海員工會與漢冶萍總工會、全國鐵路總工會和廣州工人代表會共同發起組建中華全國總工會，促成全國工人的統一，林偉民當選為中華全國總工會第一屆執行委員會委員長。

當年6月爆發的省港大罷工中，林偉民代表中華全國總工會參加罷工委員會的領導工作，蘇兆征被選為罷工委員會委員長。他們同鄧中夏、陳延年等人一起，領導罷工取得勝利。

從中國海員工會的成立到香港海員大罷工、省港大罷工的勝利，林偉民、蘇兆征引領中國海員勇立潮頭，匯集起了中國工人運動走向勝利的力量。

今天，林偉民銅像與蘇兆征銅像分列于珠海市的三灶鎮和淇澳島。林偉民右手拄杖、左手插在褲兜里，西服外套隨風向后揚起；蘇兆征左手握拳于胸，右手下擺于后，闊步前行。他們是中國海員和中國海員工會創生的記錄者、見證者，成為百年歷史的革命先驅。

發展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此時，在大連港港界線上，“海遼號”船舶升起了一面嶄新的五星紅旗。

今天，在廣州港集團港口中心大樓里的中國海員工會成立100周年圖片展上，一張1953年發行的第二套人民幣五分錢紙幣，正講述著中國海員工會史上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紙幣上印著的船只正是“海遼號”。1949年9月19日至28日，“海遼號”在船長方枕流的帶領下，從香港出發前往汕頭，途中決定起義，向解放區開進。

為了躲避敵人的監視，“海遼號”關閉了所有通信設備，兩次更換船名，一路航行、一路繞行、一路偽裝。經過9天8夜，它航行了2000多海里，以最短時間、最快速度沖破封鎖線，到達解放區的大連港，完成了中外震驚的起義壯舉。

1949年10月1日14時57分，在開國大典開始前3分鐘，方枕流率領全體船員第一次在“海遼號”上升起了五星紅旗，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艘掛起國旗的海輪。

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策劃的“海遼號”回歸新中國的壯舉，帶動了13艘海輪相繼起義，支撐起新中國最初的航運事業。

1950年，方枕流船長被評為新中國第一批全國勞動模范。海員工會傾情幫助700多位“海遼號”船員，制定生產獎勵政策，和交通部聯合開辦培訓班，把他們培養成為新中國航運事業的骨干力量。“海遼號”先后改名為“東方1號”和“和平8號”，一直航行到上世紀70年代才退役。

新中國成立后，中華海員工業聯合總會正式更名為中國海員工會全國委員會。2001年，中國海員工會、中國公路運輸工會以及中國建設建材工會的一部分進行合并，成立中國海員建設工會。

如今，中國海員建設工會下設的海員工作部，接續了原來中國海員工會的工作職能，業務范圍覆蓋了航運、港口、航道、海事、救撈、船檢等相關行業。

經過100年的發展，中國已經成為世界上船員人數最多的國家，擁有注冊船員165萬，其中海船船員78萬，內河船員87萬。在78萬海船船員當中，注冊國際航行的船員有57萬人。

巨變

“100年前，我們前輩的船噸位小、尺度小，抗風性差，不夠安全。過去，船舶造船業基本上都被外國壟斷，當時比較先進的船舶清一色是外國的。現在，我可以自豪地說，我們的船舶已經達到世界前列了！”在中遠海運船長吳文峰眼中，中國的百年航海事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吳文峰駕駛的“玫瑰輪”船長365米，寬度65米，深32米，駕駛室與煙囪分列船頭船尾兩側，是雙島型船舶。總共可以裝1.3萬余個標準集裝箱，8層排列，足足有20層樓高。甲板面積相當于3個標準足球場，堪稱“海上巨無霸”。

2018年12月3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巴拿馬城參觀巴拿馬運河新船閘時，吳文峰駕駛“玫瑰輪”正在第一船閘停靠等待過閘。習近平主席同吳文峰通話，詢問船上工作和生活條件，慰問全體船員。他說，希望你們善用巴拿馬運河，不斷優化物流運輸，為促進國家航運事業和全球貿易繁榮作出更大貢獻。

如今，從船舶制造技術、海上打撈救助能力到港口集裝箱裝卸操作設備制造與操作技術，我國都已達到世界前列和國際先進水平。與此同時，船員的工作、生活、生存條件同樣發生著巨變。

過去，船員們一旦上船，就進入了“與世隔絕”的工作生活狀態。休閑設備稀少，通信方式局限，大家只能與一望無際的大海日夜為伴，岸上的“小家”根本顧及不上。

一位已經嫁給海員20多年的海嫂向《中國工人》記者坦言：“過去，家里有點事兒，想要聯系上他，是難上加難。等收到他回復的信件或電話的時候，家里的急事兒早就過去了。”

現在，不僅通信聯絡條件有了明顯改善，工會還在岸上建立了海員俱樂部和海員之家，船上也建起了海員休閑、娛樂、學習的職工之家。無論是海上職工書屋還是乒乓球臺，都在豐富著海員的業余生活。

近年來，一些海員俱樂部還主動拓展服務內容。汕頭國際海員俱樂部為船員提供了代收快遞服務，方便了船員和家屬的生活；煙臺、青島、大連的國際海員俱樂部，開通了海員就醫綠色通道和緊急醫療救助服務，大大減少了生病船員從船上到醫院的轉運和救治時間。

多年來，隨著中國海員建設工會建“家”工作的持續推進，“家”不僅建在了船上，還建在了船員家屬中間。截至目前，全國已建起260個船員家屬聯絡站。

今年50多歲的丁小紅是中遠海運船員上海分公司塘橋海嫂聯絡站站長，從事海員家屬聯絡工作已經20多年了。“我們把自己定位為知心大嫂。”丁小紅介紹說，塘橋海嫂聯絡站負責聯系50多個海員家庭，年輕海嫂居多，時常遇到照顧孩子和處理婆媳關系的問題。

丈夫身為海員，一年有6至8個月在船上度過，這就意味著海嫂要有四分之三的時間“又當媽又當爹”，一個人撐起一個小家。對于那些隨海員工作遷到陌生城市落腳的年輕海嫂來說，面臨諸多困難。

去年，一位安徽90后海嫂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上海，一下子被入托入學手續和各種生活瑣事弄懵了。塘橋海嫂聯絡站得知情況后，一邊安慰她不要著急，一邊幫她厘清待辦事項，按輕重緩急逐一指導辦理，幫助年輕的海嫂度過了生活中的“至暗時刻”。“看見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更覺得我們做的工作是值得的。”

在塘橋海嫂站，海嫂們年齡不同、職業不同、地域不同，線下聚會的時間也很有限。但是，因為“海嫂”的共同身份，她們有了一個能夠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海嫂群”。海嫂聯絡站的每一個電話、每一聲慰問，都是在為漂泊在海上的海員們解決后顧之憂。

關愛

不論集裝箱船還是油船，不論近洋航線還是遠洋航線，海員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從上船之日起就要遠離陸地、遠離家人。

航行期間，海員要完成每天8小時、3班倒的常規工作內容，例如航行監測、修理主機等。一旦船只遇到突發故障，他們則要立即進入“戰時狀態”，義無反顧地承擔搶修任務。有時，為了以最快速度排除故障，要連續熬上幾天幾夜不睡覺。

對遠洋航線船員來說，跨越大西洋或太平洋是一件既享受又難受的事情。天氣良好時，海面風平浪靜、水天一色，運氣好時還能看到從水面躍起的海豚；天氣惡劣時，要接受難以忍受的眩暈考驗，巨浪和暗涌讓船舶肆意搖擺，船員仿佛被卷入巨大的旋渦，難以入眠。

擁有20多年海員經歷的中遠海運船員廣州分公司林蔚濱政委，向《中國工人》記者講述了他經歷的一次突發事件。

那次，林蔚濱所在的“大明山”輪航行至俄羅斯海域時，氣溫低至零下30攝氏度，海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等破冰船拖輪離開后，“大明山”輪主機因海水濾器被冰渣堵塞，吸抽不到海水。此時，主機因冷卻水不足隨時可能高溫停機，導致船舶失去動力，巨輪就會被困在厚厚的冰海上。“下豎井掏冰！”全船26名船員每人3分鐘相互替換。就這樣，他們堅持了13個多小時，才熬過了這一劫。

林蔚濱是海員出身，自然對海員工作的艱辛深有感觸。2018年起，他擔任企業工會副主席后，開始投身海員的權益維護工作，幫助困難船員解決房屋租賃難題，幫助因工致傷船員申報船東互保協會意外險，最大限度保障船員和家屬的利益不受到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