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彈”的勵志故事

司馬心

這是兩則曾經流傳的“新聞”，也是“勵志故事”，卻引起了網上萬千反彈，而這強烈的反彈，大都值得引發我們的反思。

一是數年前某地的官網，大張旗鼓宣傳了一位縣法院的女法官，二十八天不脫衣服，為了堅持工作，不離崗位。不料網友之間，幾乎全是質疑和批評，這是要宣傳什么？這是要大家學習哪一種精神？

二是不久前，某門戶網站宣傳一則“勵志故事”，說一位獨臂青年，自食其力當了快遞小哥，平均每日投送兩千件郵件，靠送快遞買房買車，養活了一家人。

于是網友算賬，一小時六十分鐘，一天也就一千四百四十分鐘，這小哥每分鐘要送達1.5件，即每四十秒鐘要送一件，一天才能送兩千件啊，還要不吃不睡才行！這樣的“勵志故事”在宣傳之前算過一筆賬嗎？有人會相信嗎？

其實這樣的“故事”，近期還有一個：說的是某身價千億的大老板，常常每日要趕五班飛機，只吃兩頓盒飯，開一輛普桑，早上四點起床工作，深夜兩點才入睡，一天只休息兩三個小時，“每一文錢都是這樣打拼來的”。可是不少讀者看了，說“晚二朝四”“一日五飛”等，也許有，那只是偶爾為之，他們平日里的瀟灑，日常的錦衣玉食，怎么不著一字啊？再說一個大企業家，就靠自己單打獨斗，他怎么做得大、行得遠？所以有股民笑言，我是不會買他的股票的……

勵志故事當然是要帶來“正能量”，但必須是真實的、正確的，這樣才不會適得其反。然而除了虛假的宣傳引起公眾反彈之外，也還有一些貌似真實的新聞，同樣引出負面的反響。比如前幾年曾大張旗鼓地宣揚過深山里的一位林管員，為了護林監管，堅守崗位六年沒有出山，女兒出生他在崗不回，妻子重病他在山里不管，父母亡故他更是不回去看一眼道個別，說是全身心獻給了大森林。這條新聞出來后，人們感動之下，卻要問一句這是否有些不近人情？這能學習嗎？當然還有不少讀者嚴厲批評當地的組織和林業部門：你們關心過深山里的林管員嗎？你們還有一點兒人情味兒嗎？

最“反彈”的，還是前幾年某市宣傳過一位八旬老太太，每天天不亮就到街頭賣煎餅，已“堅持”了十年。老太太不但成了“勵志人物”，而且成了網紅，受到弘揚和追捧。但是紅了沒幾天，公眾就醒悟過來，反問這個八旬老太太為什么要十年如一日起早摸黑上街？一個高齡老人，為什么還要讓她風雨無阻地自食其力？當地的保障機制、我們的慈善組織，在一個孤老面臨如此困難時，又到哪里去了呢？總之一個“正面宣傳”，結果引出的是萬千質疑、深深反思。

還是那句話，勵志故事是個好東西，但必須真實、正確，合常理、近人情、講政策，才能為人們認同、認可，才能不適得其反。這也許就是一個女法官“二十八天不脫衣”留給我們的教訓吧！

【原載《解放日報》，本刊有刪改】

插圖 / 虛假勵志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