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罰”與中國古代的文化觀念

孟琢

趣說漢字

漢字是一把鑰匙，幫我們打開古代文化的大門；以趣味的方式進入漢字，你會看到豐富而優美的歷史與心靈。

從“刀”的字多與規則與制度有關，除了各種各樣的法制之外，還有更為嚴格的刑罰。“刑”最早出現在金文中，和今天的寫法不太一樣，左邊不是“開”，而是一個“井”。那么，“刑”和“井”之間有什么關系呢？

周代的土地制度叫井田制，是將一塊土地平均分成9 份，就像在正方形里畫了一個“井”字，最中間的土地是公田，出產的糧食歸國庫所有；其余則是私田，也就是屬于農戶自己的土地。根據周制，百姓先耕種公田，再到私田上勞動。水井的“井”和井田也有關，它一般放在井田的中央，大家共同使用。因此，“刑”字是從井從刀的會意字，它的字義是用刀來捍衛井田制，保護大家共同的利益，誰要是破壞了規矩，就要受到懲罰！

古代的刑罰相當殘酷。在先秦時期，有著名的“五刑”。第一種叫墨刑，在臉上刺字之后再把它涂黑，達到醒目的效果。第二種叫劓（yì）刑，用刀把鼻子割下來。第三種叫刖（yuè?）刑，也就是砍腳。第四種叫臏刑，是把膝蓋骨給挖出來。《孫子兵法》的作者就是被陷害受了臏刑，才叫“孫臏”的。最后是宮刑，也稱腐刑。五刑之后，才是死刑，還有車裂等更為殘忍的刑罰。漢代以后，“五刑”變得“仁慈”了些，改成了“笞、杖、徒、流、死”。最輕的是拿鞭子抽，然后是拿棍子打，再嚴重的進監獄，更嚴重的被流放，最后才是死刑。除了死刑之外，都給人留有改過自新的余地。

說完“刑”，再來看“罰”。二者詞義相近，也有明顯的區別。在西周金文中，就出現了“罰”字。這個字的左邊是一個“詈（lì）”字，上面是“網”，下面是“言”，表示罵人的意思，右邊是“刀”。“罰”是一個從刀從詈的會意字。從“刀”的意思很清楚，從“詈”的意思呢？

在《說文解字》中，許慎有一個形象的解釋：“罰，罪之小者。從刀從詈，未以刀有所賊，但持刀罵詈，則應罰。”“罰”是小罪，它的字形展示了一種“持刀罵詈”的狀態，也就是提刀罵大街。盡管很沒素質，但提刀罵人和拿刀砍人畢竟不同，屬于“罪之小者”，不該受刑，罰一罰就可以了。

在漢語中，“罰”比“刑”要輕得多。學生考試不認真，寫錯了字，老師可能會“罰”你抄十遍，但不會說“刑”你抄十遍。還有句俗語叫“敬酒不吃吃罰酒”——聽起來讓人有點心驚肉跳，但“罰”酒畢竟不是殘忍的“刑”。 （摘自《漢字就是這么來的》，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