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簡牘書寫特征探析

摘要：秦簡牘書法的風格迥異，有形似篆書的古隸，也有筆法風格強烈的隸體。但在許多方面上都沒有拘泥與篆書圓轉對稱的特點，在用筆、結體以及章法上都有了新的創新。總體上來看，圓轉變成了方折，破連結為接搭，線條也由曲線轉變為直線，筆劃構造上由繁瑣逐漸簡化。筆者從秦簡牘的代表作品中挑選出《青川木牘》、《云夢睡虎地秦簡》、《里耶秦簡》為例，做以下探析。

關鍵詞：秦簡牘，特征，結構

（一）結構特征

秦簡牘書是民間字體，講究書寫便利。它不同于小篆的繁雜，在實踐中逐漸演變，去繁為簡，在形體結構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上書寫材料的限制，秦簡牘字體結構不像小篆那樣只有長方形，而變為扁方形或正方形為主，長方形為輔。字中的橫勢畫向右上略微挑出，豎勢畫或長或短，傾瀉而下，這就形成了秦簡牘書結體形狀不一的特點。

將《青川木牘》與當時的石刻文字相比較，《青川木牘》上的文字有著明顯的差異。《青川木牘》既有篆書的結構特征，同時它也有自己的用筆方法。例如“道”字的“辵”最后兩筆，把篆書中應該一筆圓轉而下的筆法改為短豎，破圓為方，最后中鋒運筆向右平出。從單字來看，結構上保留了篆書的結構，但用筆上已經產生變化。整體來說，《青川木牘》在結構上從篆書的長筆畫變為較短筆畫，也從圓轉的趨勢走向方折，初具隸書的雛形。

從《云夢睡虎地秦簡》上的墨跡來看，秦簡中的隸書展現了民間書法的書寫便利和快捷，改線為點，變曲為直，把省筆和并筆中的線條簡潔化，使得具有十分強烈的秦隸韻味。結體方正較為瘦長，但不是所有字形都是這樣，如“貨”如字的字形結構較長，而“不、正”等字的則較短，字與字之間大小不一，縱橫錯落，張弛有度，整體井然有序。其次《云夢睡虎地秦簡》中的橫向筆畫已經表現出了輕重起伏的波勢，如“百”的橫筆畫尾部明顯有上挑趨勢。雖然從外在形態上來看，傳統隸書的“蠶頭雁尾”之狀并無后來成熟的隸書那么的特點鮮明，但在秦代古隸中已然是一種亮眼的存在。在戰國和秦代早期的簡犢書法中，有時我們還能見到一部分篆書的痕跡，這是因為這些書法還沒有完全擺脫舊體的影響。

《里耶秦簡》中的這些墨跡生動的展現了秦隸的許多特征。從字形上來看，《里耶秦簡》的字形多為方正，縱長、橫扁的字形相對較少，結構內緊外松，有長筆畫延伸字的整體形狀，如“恬、敢”，可以發現具有橫筆畫的字，單字內的點線一般為平行并且它們的距離是均等的。在同方向、同類別的點線，也可以發現它們之間是平行排列的。在整個字之中可以觀察到，不論橫勢畫、豎勢畫和斜勢畫，這些筆畫都分別平行且均等的排列在相應的位置。如“計”的左半部分言字旁，四短橫均等排列，又如“陽”字，左部首的三個半圓弧呈現出規律相等的等寬同型等距的排列，從線勢來看，右上方“日”的點線方向一致，右下“勿”四筆向左下伸出并且相互平行。

秦簡牘是由篆書演化而來，因此它有著它獨特的形體結構。從《青川木牘》、《云夢睡虎地秦簡》、《里耶秦簡》中的字形結構來看，秦簡牘墨書的字形以方正為主要形狀，縱長、橫扁的字形為輔。其中由于實際應用的原因，簡書的筆畫從篆書的繁瑣逐漸簡化，使得文字的形體結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再是篆書中的圓潤對稱而變成了方折為主。單字里的點線筆畫均衡勻等、平行分布也體現了秦人理性的、講究均等的構型意識。

（二）書寫特征

秦簡牘墨書為秦隸，秦隸是隸書的一種，秦隸的筆法有兩個大的特點，分別體現在起筆和收筆上。

《青川木牘》中可以看出具有隸書的基本行筆規則。從“一、三”二字中的橫畫中可以看出，起筆有明顯的回鋒，收筆處有出鋒意味，這體現了隸書中“蠶頭”的形狀和波挑趨勢。在收筆時，都有出鋒的趨勢，例如“道、尺”二字中的最后一筆，雖然沒有“雁尾”那種明顯的波挑筆劃，但也可以看出《青川木牘》牘文已經有了隸書的韻味。《青川木牘》中文字的書寫特征表現了篆書向隸書的轉變，從中可以看出隸書已經開始出現。

《云夢睡虎地秦簡》中，從牘文中的的橫畫可以看出，重起筆而輕收筆，已然具有隸書的“蠶頭燕尾”的筆意，展現出隸書秀美俊逸的藝術特點。它的用筆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整體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這種秦隸字體，運筆如行云流水，恣意灑脫。豎畫在起筆時略有藏鋒，不顯山露水，收筆有回鋒的趣味。橫畫入筆時重入輕出，有隸書中的波挑的意味。字形由修長轉變為扁方形態，結構之間上下收緊、左右向外延伸，運筆由遲緩轉為急促，這種特點體現了字形的簡潔明了和點線之間的提按頓挫、有輕重緩急之勢。落筆處側鋒重按如蠶頭，又有露鋒直下如尖刀利刃，運筆保留了篆書中中鋒運筆的趨勢，線條粗細均勻。收筆時有自然逸出，體現飄逸的意味，有的戛然而止，似出鋒而不出。這些都體現了行筆速度的變化，這種特點鮮明強烈的用筆方法，為后世隸書和楷書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它的藝術和美學價值也不可言喻。

《里耶秦簡》中的文字是典型的秦隸。點畫粗細相仿，用墨潤澤，與其他的秦簡書一樣，《里耶秦簡》也散發著古樸雄厚的氣息。秦人講究書寫時的筆鋒的調整，行筆中要藏鋒，中鋒運筆為主，用墨潤澤，在出鋒處也注意收筆，不隨便掃出。

《里耶秦簡》起筆后藏鋒，入筆時并不是順筆鋒直入，落筆后轉鋒將筆鋒藏于線條之間，隨即行筆，完成藏鋒這也就是藏鋒起筆法。《里耶秦簡》收筆可歸結為回鋒、戛止、出鋒這幾種寫法。其中的“戛止”收筆為《里耶秦簡》的個性特色，是指線條的結束之處不做回鋒，也不掃出尖鋒，而是像在中鋒行筆時突然中斷，形成斷裂的形狀。秦人書寫時對于起筆藏鋒的講究遠遠高于收筆藏鋒，再加上以實用為主的書寫要求，點畫收點出鋒并不常見。這種橫畫的“重左輕右”的習慣也可看作是漢隸的“蠶頭燕尾”形態以及“逆入平出”法的一個淵源。

不管是《青川木牘》、《云夢睡虎地秦簡》還是《里耶秦簡》，古隸的用筆大多都有以下幾個特點：首先在秦簡牘中，都有篆書的意味，但純篆書完成的作品并不多見，大多篆書為主的作品中也都有著隸化的傾向。其次秦簡牘中還是以隸書筆法為主。它們都有著起收筆逆入平出的特點，這在后期的隸書中體現的更加鮮明。其次，秦簡牘中也出現了波挑之勢，雖不如成熟隸書“蠶頭燕尾”的感覺強烈，但秦簡牘中的橫畫尾部已經出現了向右上挑出之勢。

總體來說，無論從實用方面還是藝術角度來說，秦簡牘書較篆書相比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秦簡牘中的隸書既有著篆書的圓轉潤澤，也有方折之勢，對于后期隸書的發展有著承上啟下的作用。秦簡牘書的古樸風格與獨特的筆法在中國書法史上有著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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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郭妍（1996—），性別女，民族漢，山西汾陽人，藝術碩士，山西大學，研究方向：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