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法典頒布后,保留了惡意串通行為規則,但是把惡意串通單獨成文,其概念似乎有所不同,本文通過案例,來比較合同法與民法典中的“惡意串通”,以探究惡意串通在民法典頒布先后的異同。
關鍵詞:民法典、惡意串通、合同糾紛
一、問題提出
相比于合同法將惡意串通作為合同無效的一種情形,寫于合同無效條文的第二項;民法典將惡意串通作為總則編的一項重要條款,且適用于無效的“民事法律行為”,這項改變改變了惡意串通規則體系在民法中的地位,也在現實應用出現了一些問題。基于現實,本文結合翁鑫、林國光房屋買賣合同糾紛一案,對惡意串通的概念和構成作一些見解。
根據(2018)閩01民終4304號判決書,在案外人強華榮要求下,肖錦華委托翁鑫作為委托人的全權代理人,為委托人辦理訟爭房產。翁鑫代肖出賣該訟爭房屋給林國光,簽訂《房地產買賣契約》,以肖為甲方(翁代簽名),林為乙方,成交價500000元。林國光作為甲方(賣方),沈盈作為乙方(買方),雙方簽訂了《房地產買賣契約》,成交價430000元。本案的爭議焦點是翁鑫與林國光是否惡意串通買賣該訟爭房屋。
二、案例分析
“惡意串通”是指當事人“以損害他人利益為目的而相互通謀、相互勾結做出的意思表示”;惡意串通的合同之所以無效,是因為其“違反了訂立合同應當遵守法律、尊重公德、誠實信用的基本原則,內容嚴重違法”。一般認為,惡意串通規則的構成可從主、客觀兩方面觀察。主觀要件即代理人和相對人的惡意是指明知或應知其訂立的行為將造成對被代理人的損害而故意為之的主觀狀態;客觀要件方面我贊同“客觀解讀”,即該合同已經造成“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的后果,而非將該損害他人利益作為代理人與相對人惡意串通的目的。
第一,雙方皆存在主觀惡意。
本案中,翁鑫作為代理人在肖錦華借款期限未到之時就代理出售并且沒有與肖錦華商議,主觀上具有惡意。肖錦華作為借款人在借款時出具委托書,授權出借人指定的第三人(翁鑫)在借款人未償還借款的情況下,以肖名義轉讓其房屋。該授權行為的本意是為肖之借款作擔保。肖與強之借款合同有二擔保——沈盈之人保與該訟爭房屋之物保,但未約定實現順序。根據民法典第三百九十二條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債務人自己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應當先就該物的擔保實現債權。即當肖無法償還借款之時方可以該訟爭房屋受償,但借款合同于2015年2月17日到期,翁鑫的代理權于2015年12月17日止,現翁鑫、林國光在債務尚未到期的情況下,依案外人強華榮的指示,合議簽署買賣合同將訟爭房屋以肖錦華的名義明顯低價轉讓給林國光,嚴重損害委托人肖錦華的利益。
雙方議定的購房款過低,且購房合同上明確過戶和支付房款的順序,林國光卻未在房屋過戶后支付價款500000元,可見其主觀惡意。本案契約約定的購房款為500000元,市場評估價為1865900元,明顯低于市場評估價的70%,林國光、翁鑫知道肖錦華將房產公證委托給其指定人翁鑫系以此作為借款擔保而非具有出售房屋的真意這一事實。綜上,無論林國光是否受其侄強華榮指示無償受讓該房屋作為所謂“代持”,都可知林國光并非善意購房人。
第二,雙方基于“惡意串通”作出了損害相對人利益的客觀行為。
首先,《公證委托書》沒有明確出售價格,也沒有明確在肖錦華無法歸還借款就歸強華榮所有的情況下,作為受托人應當與委托人協商,在委托人同意或認可價格范圍內出售或抵債,而不能擅做主張或按強華榮的意思辦理。林國光在明知上述公證委托目的的情況下,仍與翁鑫簽約并辦理房產過戶登記,還再按強華榮的指示將房產無償過戶給沈盈。
其次,翁鑫在林國光沒有支付任何款項的情況下,將訟爭房屋過戶至林國光名下,林國光又將訟爭房屋無償轉讓給沈盈,沈盈又將訟爭房屋抵押貸款,使該訟爭房屋無法返還肖錦華,林國光應當折價補償。
林國光、翁鑫的上述行為構成惡意串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三、民法典中的惡意串通
民法典對有關惡意串通的規定進行了修改,關于原《合同法》中對無效、可撤銷合同的責任規定變化為民法典一百五十七條對民事法律行為無效、可撤銷和確定不發生效力的規定。
本條所稱惡意串通法律行為,有下列關鍵點:其一,主體為實施法律行為的人,包括親自為法律行為的當事人和代為法律行為的代理人;其二,行為為民事法律行為;其三,效果(后果)為民事法律行為無效。此三項要素,是為本條與其他規定的區別點。 故我以為,本案判決書所適用的合同法有關惡意串通的相關規定與民法典并無本質區別,即根據翁鑫與林國光的行為就民法典而言仍然可以認定為是惡意串通行為,具備主客觀要件,且對于被代理人肖錦華的合法利益造成損害,使其房屋無法返還。
那么回歸民法典規定的惡意串通本身,被單獨拎出來“行為人和相對人惡意串通”一句,準確界定了惡意串通的主體系行為人與相對人,盡管單從“串通”二字看,其主體就已包括兩個人以上,但是具體寫明更強調了行為主體的特點,體現立法的嚴謹。我認為更加提高了惡意串通規則的地位,使之不會因主體模糊而成為兜底條款,將會擁有“專屬”的適用場景。
民法典將合同法中的“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改為“損害他人合法權益”,是為立法技術的進步,將其中損益條件進行限縮,雖然改變了適用場景,但是法條應用條件的本質并未改變。但是“他人”的范圍實際上難以界定,如果說“他人”與違背社會公序良俗的范圍一致,那么應當包括第三人特定、不特定利益與社會公共利益;但是如果采用這種說法,是否就表示惡意串通的原因是“違背公序良俗”而由此與意思瑕疵的虛偽通謀等難以區分?我認為,此處“他人”應當單獨、特殊指代的是有利害關系的特定第三人,而并不能包括社會公共利益,避免在實務工作者在法律適用時的“兜底”與濫用。
四、小結
惡意串通規則在法律適用上較為常用,因民法典修改后“他人”的定義較為模糊,導致一定程度上可能會出現的濫用與混淆,故希望能有權威解釋更加明確地界定這一概念,規范這一法律條文適用的場合。
綜上所述,雖然民法典對于惡意串通這類詞匯定義的界定相比先法有所改變,但是具體應用的時候也要根據具體案件具體分析的原則,如實、準確地分析案件,不能仍把眼光停留在合同法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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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藝寧,女,2001年2月1日出生,漢族,籍貫浙江舟山,本科,中國計量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法律、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