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
一
1980年,首屆“全國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在南京藝術學院召開。總結和回顧四十年來民族音樂學在中國的學科建設與學術實踐,部分學者先后進行過一些評述和議論,其中涉及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的探討,一直是關注熱點和主要話題之一。例如薛藝兵多年前就曾以《“民族音樂學”與中國“民族音樂理論”》為題,對民族音樂學與民族音樂理論的區別與關系進行過辨析。①結合過往論述,本文以相關數據為參照,就現實層面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相關系著的學科建設問題,從兩個層面展開探討:
其一,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在本土之學科建設與發展狀態如何?
其二,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形成為何種關系?民族音樂學對中國傳統音樂理論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在首屆“全國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開幕式上,時任南京藝術學院副院長黃友葵在開幕詞中說道:“民族音樂學的研究,在我們國內目前還處在初創階段。在我們這次會議召開之前,屬于這個范圍的工作,人們長期以來習慣地稱之為‘民族音樂理論或‘民族音樂研究,而不稱為‘民族音樂學。這些工作,雖在很多方面實際上是屬于‘民族音樂學范疇的,也有著我國自己的特點,并且在學術上完全不遜于國際上其他一些國家的水平,但是,就這門學科的完整意義來說,我們國內的研究現在還處在初創階段。我們舉行這次會議的一個主要目的,也就是希望大家能展開充分的討論,并以此作為新的起點,把民族音樂學學術領域的研究工作認真地開展起來。”②
對應這一期許和愿景,當今民族音樂學和民族音樂理論(目前多以中國傳統音樂理論作稱)的學科建設和學科發展狀態如何呢?(見表1)
這是2021年全國研究生招生信息中顯示的各高等院校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和民族音樂學專業設置狀況。③表中可見,共有56所院校設有中國傳統音樂理論(民族音樂理論)及民族音樂學(音樂人類學)專業(方向),其中設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專業的院校32所,設民族音樂學專業的院校41所,兩個專業并設的院校17所。信息中可見,各院校在專業方向上并沒有統一的名稱,專業方向的設置上也體現出不盡相同的特色。例如中國傳統音樂方向有“中國傳統音樂”“中國傳統音樂理論”“中國傳統音樂研究”“中國傳統音樂學”“民族音樂理論”“民族音樂研究”等不同名稱,其中還有更為專一、專項性的如“曲藝研究”“戲曲音樂”“西安鼓樂”“中國琴學”“廣東音樂文化研究”“潮州音樂文化研究”“客家音樂文化研究”“齊魯音樂文化研究”等專業。民族音樂學方向分別有“民族音樂學”和“音樂人類學”兩個名稱。此外還有“音樂民俗學”“世界音樂”“東方音樂文化”“流行音樂文化”等專業設置。
作為兩個主要專業(學科),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于當下高校之教學與研究的興盛局面在上述數據中可見一斑。
二
審視民族音樂學在本土的學科建設過程,沈洽曾將其傳入中國的歷史狀況及其具體實踐過程分作四個時期進行了歸納:1.“比較音樂學”時期:從1924年王光祈完成其論著《東西樂制之研究》算起,到1939年延安魯迅藝術學院音樂系成立“民歌研究會”;2.“民間音樂研究”時期:從1939年延安魯迅藝術學院“民歌研究會”算起,到1950年中央音樂學院成立“民族音樂研究部”;3.“民族音樂理論”時期:從中央音樂學院成立“民族音樂研究部”算起,到1980年南京藝術學院舉辦首屆“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4.“民族音樂學”時期:以1980年南京藝術學院召開的“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為標志。④
應該說,我們在引入、學習、借鑒和運用民族音樂學這一學科的姿態上是主動的,正因為如此,民族音樂學引入本土后,對原本固有之中國傳統(民族)音樂理論的現實影響是明顯的。從學科建設意義上而言,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其一,學術隊伍建設。
以2011年1月至2020年12月十年間在民族音樂學、中國傳統音樂領域發表的1167篇文章為觀察點,我們看到這樣一組數據(見表2):
參照上述圖表,從學者年齡結構層次及其學術背景來看,由老中青構成的這一學術隊伍具有如下特點:
45歲以下青年學者,相當一部分為碩博畢業生,各高校講師及部分副教授為這一年齡層學者的主體。
46至64歲中年學者,具有高級職稱的教授、副教授居多,其中不乏兼任各類行政職務的“雙肩挑”者。
65歲以上的老年學者,除一部分接受過中國傳統音樂(民族音樂)理論的專門訓練之外,其中部分學者兼具音樂學理論及作曲技術理論雙重學術背景。
學術隊伍建設涉及民族音樂學與傳統音樂關系的現象和特點表現在:
45歲以上的學者中,相當一部分有國(境)外留學、深造經歷,他們是各藝術院校民族音樂學專業的中堅力量,不少是該專業的學科帶頭人或領軍人物。而且這部分學者同時還具有兩個特點:其一,他們在國(境)外接受民族音樂學系統訓練(以攻讀博士學位為主)之前,大都有過中國傳統音樂(民族音樂)理論的訓練及學術實踐,具有傳統音樂與民族音樂學兩個專業兼容并舉的特征。實際工作中,這些學者也都分別擔任著兩個專業的相關課程教學及課題研究;其二,近些年來,由這些學者培養出來的碩士、博士研究生已暫露頭角,新一代學術群體自然形成,他們中的一部分已逐步開始成為教學、研究的主力。
基于上述現象,聯系表1顯示的各高校專業設置信息,畢業于這些院校的碩士、博士為主體的中青年學者,大多數都或系統或部分接受過西方民族音樂學的訓練,抑或學習過民族音樂學的相關課程。于是,民族音樂學之學科理念及訓練方式已經非常普遍而具體地落實到了本土學術隊伍建設之中。
其二,學科理論建設。
如同前及沈洽所言,本土“民族音樂學”時期的形成是以1980年的“南京會議”為標志的。回顧四十年來的這段學科歷史不難看到,民族音樂學在本土建立、發展大略經歷了這么幾個主要階段和過程:
自1980年起,學者們開始陸續發表、出版論著介紹西方民族音樂學。從搜集到的數據表明,1980至1990十年間,各期刊雜志以民族音樂學為專題的文章共計58篇,其中,就理論、方法、研究目的及其在本土如何引進、吸收、運用做介紹、評述的文章43篇,摘譯、編譯民族音樂學外文論著以及介紹國外專家及相關學術信息的文章15篇。這一時期的相關研究具有兩個特點:其一,彼時,正值改革開放初期,對外交流條件有限,本土學者對民族音樂學這門學科的介紹和評介,大都以常識性、基礎性的諸如《民族音樂學介紹》⑥《民族音樂學的研究方法及其目的》⑦《民族音樂學是怎樣的一門學問》⑧等。同時,對例如赫爾姆特·沙夫拉特(Helmut Schaffrath)、布魯諾·內特爾(Bruno Nettl)、曼特爾·胡德(Mantle Hood)、安東尼·西格(Anthony Seeger)、理查德·克勞福德(Richard Crawford)等部分歐美民族音樂學家的介紹及其理論觀念的摘譯、編譯也開始出現在一些論著之中。其二,如何面對從外引入的這門新興學科,學界出現兩種傾向,一是認為,不可盲目崇洋媚外。接受這一舶來學科,應該保持自己的理論原則和主張,明確自主、自立的學術態度和立場;⑨二是認為,民族音樂學是一門不盡相同于本土民族音樂理論而具多元性特征的學科,這門學科的引進,除具有拓寬本土民族音樂研究的視野和方法的意義之外,更具有學科獨立存在的意義。⑩
1980年代中后期,隨著《民族音樂學研究方法導論》《民族音樂學譯文集》?輰等論著問世,民族音樂學越來越多地被學界理解、認知,相對獨立的學科屬性和特征逐漸清晰、明確。
1990年代開始,民族音樂學在本土學科建設上呈現出新的局面和趨勢。這一新興局面和趨勢,從1990年至2000年十年間各學術期刊發表的論文可略見端倪。數據顯示,這期間發表的63篇論文中,本土學者的研究有34篇,摘譯、編譯外國文獻以及介紹國外研究狀態的文章29篇。諸如《民族音樂學最近二十年的方向》《音樂文化的雙視角關照——民族音樂學的一種新定位》《文化的傳承者和傳統的傳承者——一個民族音樂學家關于Gospel音樂的研究》《美國音樂學和民族音樂學——學術運作系統和學術傳統承襲方式》等著述的出現表明,民族音樂學在本土的情形已經明顯不同于之前,學科意識越來越強烈,學科屬性越來越清晰,學科定位越來越明確。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學術資源的不斷優化、豐厚,國際學術交流活動更為便捷、頻繁,民族音樂學學科不斷普及、深化。絕大多數音樂、藝術院校都開設有相應課程,招收碩士、博士研究生成為常規、常態。從課堂教學到學術實踐,立體化、多元性、跨學科、跨文化格局趨向主流,民族音樂學在本土形成前所未有的強盛態勢。
綜上述,本土民族音樂學之學科理論建設,大略經歷了從了解、認知、適應,到理論方法學習、實踐,再到理念、意識自覺這樣一個過程。縱觀這一過程,回到本文探討之核心問題:我們如何看待民族音樂學與本土傳統音樂(民族音樂)理論與實踐之相互關系呢?
三
就民族音樂學的傳入,對本土傳統音樂理論造成了怎樣的沖擊,抑或對傳統音樂的研究形成了哪些或正面或負面的影響做討論,并非本文重點。聚焦于關系層面談論學科建設這一問題,筆者認為,首先要明確本土傳統音樂理論自身體系如何?體系建設及其發展過程中,與民族音樂學發生了哪些以及怎樣的關系?
探討中國傳統音樂的學科發展歷史我們會發現,過往對這一學科變化的“時間過程”“名稱轉換”所產生的相關現象關注較多,深入到學科本質性問題的思考和梳理不夠充分,一個顯見而且時常困擾在我們實際教學、研討中的問題就是,1964年出版的《民族音樂概論》之前的民族(或說傳統)音樂理論體系和學術范式是怎樣的?《民族音樂概論》成就、成熟之前的“民族音樂”情形如何?“民族音樂”到“中國傳統音樂”概念之轉換,于完整的“思想體系”和“理論體系”上有怎樣的深度追究?因為,“民族音樂”到“中國傳統音樂”不僅是名稱上的改變,更是由于在當時社會、政治、文化環境下,它自身內在元素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成就。例如,名稱中的“民族”的概念和屬性,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概念上具有“中國”的國家含義,而實際指代著的是“人民大眾”的基本屬性,因此,“民族音樂”實際上就是“中國人民大眾的音樂”,重視的是限制在一定范圍內的“人民音樂”這一概念。改稱“中國傳統音樂”之后的概念,強調的是最大概念化產生、形成于“中國的”或“中國人的”音樂,亦即泛概念之“中國音樂”。
鄭蘇在其對“中國音樂”的觀察研究中指出,從20世紀初起,器樂、聲樂、說唱、民歌、戲曲、舞蹈以及音樂教育等等都或多或少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西方音樂文化的影響。至今無論傳統音樂、民間音樂、藝術音樂或是流行音樂,都與西方音樂的理論與實踐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些方面甚至可以說是混合、融合在了一起。鄭蘇更進一步表述:“如果我們將歷史的研究與對當前活的音樂文化的研究結合起來,就不難發現當代的中國音樂文化早已不再是一個封閉孤立的文化系統,‘中國音樂也并不是一片完全由祖先傳下來的、未經‘侵蝕的純潔的凈土。在經歷了一個多世紀的變化改革后,近代‘中國音樂從各方面已經與19世紀后半期或20世紀初期的‘中國音樂大相徑庭。這里,我是指不同程度的受到西方音樂文化的影響,而不是說中國音樂傳統的消失。實際上,無數的西方音樂文化的概念和實踐已經長時間地廣泛深入地進入到中國音樂文化之中,與中國音樂傳統結合在了一起。不少這樣的結合已經被人們理所當然地當成了正統中國音樂文化的一部分。”
我們今天習稱的中國傳統音樂理論,以前通稱民族音樂理論(一度亦稱民族音樂學,例見首屆“全國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以及20世紀80年代初部分學者給予的相關概念和定義)。回顧中國傳統音樂這一學科建設發展歷史,四十年前高厚永曾說,從50年代初期開始,在一些較大的音樂院校中,先后增設了民族民間音樂課,這完全是一個為加強向民族民間學習的新課程。最初的時候,課程尚未形成,師生們便一起搜集,一起觀摩,并請人作報告或不定期地學唱(主要是唱民歌,有時也學唱戲曲說唱段子)。隨著教學時間的延長和不斷反復,在50年代的中后期,逐漸出現文字教材,這也是通過教學實踐對于民族音樂學進行研究的初步成果。由于全國各音樂院校的民族民間音樂課都在教學實踐中摸索經驗,各自都聯系實際,編寫了自己的(往往體現有地方特色的)民族民間音樂教材。1960年下半年,中國音樂研究所舉辦“民族音樂研究班”,調集了全國各音樂藝術院校的師生及其他單位的音樂工作者和中國音樂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共60人,進行民族音樂課的教材編寫工作。在近兩年的時間里,經過反復討論修改,最后成稿《民族音樂概論》。這本教材(包括輔助教材)問世以后,對整個民族音樂教學起到推動作用,對于民族音樂學的研究也有重要參考價值。沈洽介紹道,最早提出“民族音樂理論”這一術語,并把它用作一個獨立專業名稱的,是上海音樂學院的教授沈知白先生;接著,教授于會泳先生又提出了“民族音樂理論”專業最初的學術框架;而“民族音樂理論”作為一個研究領域在學術上得以相對定型和推廣則可以《民族音樂概論》一書的出版為標志。沈知白先生提出“民族音樂理論”這個學科名稱,時在1956年。是年,上海音樂學院成立民族音樂系,沈先生為主任,即創設了“民族音樂理論”專業。沈知白提出的“民族音樂”概念比“民間音樂”要寬,它可以包括“宮廷音樂”“宗教音樂”和“士大夫音樂”“文人音樂”等等。?輰很顯然,沈知白先生提出的“民族音樂理論”構想與其后《民族音樂概論》由“民歌和古代歌曲”“歌舞和歌舞音樂”“說唱音樂”“戲曲音樂”“民族器樂”共五章構成的框架是不完全一樣的,反倒是與當下“中國傳統音樂理論”相若。
喬建中曾就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建設的歷史過程、學術作為以及相關研究狀況和特點進行過梳理、總結和評述,并做出三個階段的劃分:20世紀初至1949年為中國音樂學的醞釀與起步階段,整體以個人或小眾會社的研究方式為主,研究對象以史學、傳統音樂為代表;1949—1966年為展開與建設階段,特點是以本土音樂為研究對象,屬于“自己研究自己”的階段;1980年以來是以演變與“縱深”為特征的“新傳統”時期,表現在學科和“學科分立”意識加強、“方法論”被強調,音樂的文化屬性、社會本質逐漸為學界所關注。論及這一學科歷史從未有過的一個全面的整體性的向縱深發展的嶄新時期時,喬建中在《20世紀中國傳統音樂研究論綱》一文中認為其主要體現在:1.關于音樂學科稱謂、體系、方法論的大討論;2.廣泛介紹國外民族音樂學名著;3.音樂民間學術組織的相繼成立(自1980年起,先后成立了中國音樂史學會(1981)、中國傳統音樂學會(1980)、少數民族音樂學會(1984)、音樂美學學會等民間學術組織);4.1984年召開首屆中國少數民族音樂學術研討會;5.音樂學術專刊、大型辭書的編纂、出版;6.音樂諸學科代表性論著的出版;7.中國音樂年鑒的編撰;8.以中國音樂為主題的國內國際大型會議召開。
從上述總結中可以看出,1980年之后的中國傳統音樂理論學科,從名稱變化到組織建設等方面之調整、改革是巨大的,這一巨大變化的原因顯然與民族音樂學理論與方法的引入直接相關。如何看待這一影響及其兩者之間的關系,學界的關注和討論自1980年首屆民族音樂學學術討論會開始就沒有停止過。呂驥、趙沨分別在首屆和第三屆民族音樂學研討會上,就曾對本土傳統音樂學科建設的歷史條件、個性特征、發展方向以及與民族音樂學的關系等發表過意見。這么多年過去了,回顧中國傳統音樂學科體系建設發展所經歷的醞釀與起步、展開與建設、演變與“縱深”等三個歷史階段,喬建中總結概括為:前兩個階段合起來屬于“傳統”音樂學時期,分別為“傳統”音樂學前期和后期,為“正”;1980年以后的演變與“縱深”階段,則屬于“新傳統”音樂學時期,為“反”;“后新傳統”音樂學時期,即“合”,似乎已見其端倪,整體上看,還沒有完全到來。
于學科建設層面看中國傳統音樂理論與西方民族音樂學的關系,兩者如前及鄭蘇看待中國音樂與西方音樂那樣呈“聯系”“混合”“融合”的狀態是顯然、清楚的。客觀地看,中國傳統音樂的理論體系和現象體系并非一成不變地固化“傳統”著,而是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而變化“流動”著。這一變化流動狀態既有事物存在、傳承、延續的自然合理性及客觀性,也有學者們在進行現象觀察的過程中,不斷更新、提高認知事物變化發展之理論覺悟的主動性。這一理論覺悟的主動性,部分即產生于本土傳統音樂理論與西方民族音樂學的學術指引以及兩者相結合共同發揮出來的作用,近似喬建中所言之“合”意。這一“合”的意味和傾向,從民族音樂學影響的日益加深,中國傳統音樂研究議題、議項逐步變化的情形中可以明顯看出。以中國傳統音樂學會兩年一次的年會議題為例,自1980年開始的前20年間,年會大都集中在以“民族音樂理論”為指導的諸如音樂形態、作品結構、宮調理論、分類方法、樂種學等方面的研究和討論。
還是以中國傳統音樂學會年會議題為例,近十年來,涉及“音樂生態學”“傳統音樂與新科技關系”“傳統音樂研究與現代生活建構”“傳統音樂與當代表述”“傳統音樂研究與多元民族文化”“跨學科視野下的傳統音樂研究”等論題悄然而至,傳統音樂論域的“新研究”格局蔚然成型。這類新興研究與同時期部分西方學者進行著的中國傳統音樂研究在視角和方法上有相“謀合”之處。例如《路徑:維吾爾歌曲中的時間變遷與跨國情感》《音樂是一種改編還是一種技術?民族音樂學視角下的中國說唱分析》《環境危機、文化流失和新音樂美學:中國原生態民歌的理論和實踐》等等。
結 語
關系層面談論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理論的學科建設,在看到民族音樂學對本土傳統音樂理論產生廣泛影響的同時,反過來,也要看到本土學人在自身學科建設及實際研究中對民族音樂學產生的影響和作用。伍國棟認為,中國人的傳統音樂研究就是對民族音樂學內容的一種充實,而且,民族音樂學的中國實踐已經形成了“中國經驗”。他說:“不管民族音樂學這個名稱或學科在中國怎樣發展,一旦被很多學者學習或借鑒,中國的經驗就已經存在……。”伍國棟進一步強調,“民族音樂學的中國音樂形態學經驗,絕對是對世界民族音樂學的貢獻”。“民族音樂學視野下的中國傳統音樂研究,是最明確和最明顯的民族音樂學擴容。有了這些‘中國經驗,世界民族音樂學就會增添它的顏色,擴大它的內容,世界民族音樂學也會因為有了中國民族音樂學的‘中國經驗的加入而升級”。
顯然,作為兩個各自存在的學科,中國傳統音樂理論與民族音樂學在學科性質上是不盡相同的。前者是專屬于中國本土實踐的理論體系,后者是世界范圍實踐的理論體系。嚴格意義上的民族音樂學中國經驗,形成過程相應較短,某種程度上依附著的是本土傳統民族音樂研究的實質。本文在此強調的是,看待民族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的關系,保持尊重兩個學科彼此有所區別之客觀事實的同時,不能對立著看待自我與舶來。
(責任編輯? 劉曉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