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賀 鄭成龍
(天津師范大學,天津 300387)
資政院作為國家議會的雛形,是清末預備立憲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資政院院章》規定,資政院會議分為兩種——常年會和臨時會。常年會每年一次,以三個月為會期,歲末舉行。臨時會無定次,以一月為會期,國內有事即可申請舉行。宣統二年的年底,資政院召開了第一屆常年會。雖然議員們頗具參政熱情,但是由于資政院剛剛草創,議案非常多,很難在歲末的三個月完全議決。基于這個原因,總裁溥倫和副總裁沈家本希望第二年初召開資政院臨時會解決這些議案。①溥倫與沈家本的提議,是召開資政院臨時會最早的呼聲。時隔不久,山東巡撫孫寶琦也以朝廷提前召開國會為由,要求召開資政院臨時會重新厘定預備清單。②召開臨時會的提議,這一時期多起自清政府的內部,因為這些問題并非十分緊急,所以資政院議員對此并不熱心,希望第二屆常年會議決。③除此之外,軍機大臣也不愿議員們召開臨時會。因為在這一時期,資政院議員與軍機大臣之間發生了矛盾,資政院議員彈劾軍機大臣不負責任。兩者之間的關系勢同水火,軍機大臣惟恐資政院議員借機生事,所以也不愿資政院召開臨時會。④
議員與軍機大臣的矛盾,除了影響到召開臨時會之外,同時影響到了外交方面。資政院彈劾軍機大臣的時候,清政府應接不暇,英國駐華大使朱爾典認為這是一個侵略中國的大好時機。⑤英國政府基于朱爾典的判斷,派遣緬甸殖民軍隊侵占了云南的片馬。事件發生之后,清政府畏懼議員們的彈劾,不敢向外界披露。直到第二年年初,形勢日漸威迫,云南諮議局將此事通報全國,最終才令國民知曉。其電文如下:
“英人派兵據我片馬,勢將北進扼蜀藏咽喉,窺長江流域,大局危甚!擬先文明抵制,不買英貨。請轉各商,協力實行,藎籌希復,滇議局凝叩。”⑥
此電文被各大報紙刊載,引起了巨大的反響。然而這只是一個開端,之后不久俄國對中國東北侵略,徹底激發了輿論的反抗情緒。在“英俄交涉問題日益危迫”⑦的情勢之下,一些資政院議員“援引院章第三十二條”⑧,要求資政院總裁溥倫“奏開臨時會解決外交問題”。⑨這些議員向溥倫提出:“事件之緊急固未有緊急于此時者,議員等屢受各省函電責備,良心未死,是以冒死上陳。”⑩溥倫面對各方壓力,不愿事態的擴大,對臨時會的召開頗為抗拒。常年會期間,資政院大臣與軍機大臣勢同水火,溥倫在兩者之間左右為難。一旦召開臨時會,偏袒軍機大臣則眾怒難犯,偏袒議員則與軍機大臣結怨,兩不偏袒則兩邊對其都有怨言。《資政院院章》規定,外交事務不在資政院的范圍之內,溥倫以此為理由請議員們切勿干預。可是后來時局“萬分威迫”11,群情洶洶,強行壓制難免會成為議員們發泄怒火的目標。于是溥倫在召對時,向載灃提議召開臨時會公決緊急外交問題。12對于這個提議,朝中有人贊同有人反對。贊同的人認為,此時外交困難,資政院議員熱心國事,希望通過召開臨時會來喚起民眾支持,朝廷應該進行鼓勵。如果政府一味阻遏,會引起輿論反彈,對國家行政不利。反對的人則認為,召開臨時會并不合理,外交棘手之事常有,倘若每次召開臨時會,一定極度繁瑣,不利于國家行政。外交事務的關鍵,在于保守外交秘密,不應公之于眾,這是各國通行的規則。奕劻等軍機大臣,對臨時會的召開更是竭力阻撓。這是因為《辛丑條約》規定,外務部歸軍機大臣兼管,此時外交失利,資政院追責軍機處在所難免,所以他們強烈反對。總體而言,清廷官員多持消極態度,其根源在于常年會期間的彈劾軍機大臣案,資政院議員和清政府之間形成了緊張的關系。他們深怕資政院開會擾亂政府,因此多為反對。13除此之外,攝政王載灃也態度消極。他更多是對局勢的考量,認為外交事件關系秘密,一旦各省士紳參預干涉,不但不利于朝廷進行外交活動,反而在國內激起風潮。14
由于清政府阻撓,事態愈演愈烈。溥倫作為資政院總裁,成為了矛盾的中心點。他在召對之后和親信者說:“臨時會樞府反對甚力,是萬萬不能開的,我亦實不便因此開罪于政府。即我照章上奏亦決不能邀準,反覺無面子,故不如從此不管為是。”自此之后,他對府上請見的議員一概托故不見。同時他還向載灃請求辭職,希望免去自己的職位。15與此同時,農工商部尚書的職位出現了空缺。載灃本擬以奕劻之子載振接替,但是被奕劻婉拒。在征得載灃的同意,不再任用載振之后,奕劻進一步提出:溥倫同時兼任資政院總裁和纂擬憲法大臣,資政院是立憲機構,和纂擬憲法大臣相沖突,應該進行規避。因此他建議溥倫轉任農工商部大臣。16各軍機大臣也希望選任位高權重的老臣,來應對資政院的復雜局勢。在和載灃商討之后,清政府最終決定,由溥倫擔任農工商部尚書,由前軍機大臣世續接任資政院總裁。
溥倫任職期間多次為議員發聲,輿論對更換總裁頗為反對。評論認為,溥倫雖然辦事謹慎,但是關鍵之處,頗能采納輿論的建議。并且他還能頂住壓力為議員們請命,議員們對他多有稱贊。此次將他換掉,而任用庸碌無能的世續,并不符合眾人期待。17還有評論認為,以資政院總裁兼任纂擬憲法大臣不合理為由罷免溥倫非常荒謬。資政院是議法機關,與憲法問題關系密切,溥倫兩職兼任,差其辦事尤為便利。新簡任的副總裁李家駒同樣纂擬憲法,清政府罷免溥倫與任用李家駒屬于自相矛盾。18外文報紙《字林報》則直言不諱指出,清政府以世續擔任資政院總裁,就是為了限制資政院勢力膨脹。19
事與愿違,世續作為老資歷政客,也不愿與清政府和輿論為敵。世續認為,自己在接任資政院總裁之后,處境與溥倫并無任何不同,因此不愿附和軍機處與議員作對。所以他第一時間上書載灃,要求辭職。20然而清政府不愿世續辭職,一方面,資政院總裁這一職已成燙手山芋,沒有大臣愿意接手這一職務;另一方面,資政院作為代議機關,經常更換總裁勢必會使得局勢不穩。基于這種情況,攝政王載灃對世續進行溫諭挽留:
“諭內閣:大學士世續奏資政院總裁責任重要,請收回成命一折。該大學士夙矢公忠,不勞瘁務。當仰副委任,勉為其難。所請收回成命之,著毋庸議。”21
世續辭職未成,只能竭力調和局勢。然而他去軍機處商討時,各軍機大臣“均以推諉為主義”,企圖規避責任。世續非常憤慨,對人埋怨說:“他們強以此重任委之于我,遇事仍不負責,是欲以我為全國輿論之公敵。我即不作此總裁,亦不能為他們之傀儡。此后凡百院務,能調和便調和。如實系不能,我當據情代奏,是為已盡我責,他何能為?”22雖然心中憤懣,但是為了平息事態,世續對待議員的態度頗為溫和。他對請愿議員表示:從常例而言,外交事務不在資政院的職權范圍。現在國事危急,議員們目睹政府因應為難,迫不得已做出決定,拳拳愛國之心,值得朝廷諒解。各位軍機大臣并非故意為了違背眾意,只是因為我國積弱已久,從前與各國所訂立的各項約章時,不明外情,不免有喪失國權的地方。如今事后追悔,斷非空言所能夠挽回。而且各國憲法規定,締約權在于君主,本無人民干預的先例,前總裁溥倫因此左右為難,最終辭職。因此世續提出,議員們如有挽救時局的看法,可以用條陳的形式向政府進言。如果可以施行,政府一定采用,而且比開會集議更加秘密。議員們如果不認同我提出的辦法,將來最后的辦法,只有根據實際情況,上奏請旨召開臨時會,朝廷允許與不允許,很難以預判。23
雖然有世續的委婉勸導,但是議員們并未放棄請愿。于是世續向議員們表示:議員們的行動需要遵照院章,“如不背定章,盡可上奏,惟得請與否,權操君上”。世續之所以如此建議,也是為了最大限度規避掉自己的責任,不被資政院議員或者軍機大臣所裹挾。由于世續并未明確反對,議員們決定從速上奏,并推舉雷奮和孟昭常兩人起草并通電各省。24此時,距離請愿開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國家形勢也發生了變化。清政府對俄國的要求進行了讓步,“俄政府已非常滿意”25。而由于英兵的給養問題,英國也從片馬前線“撤退數百里”26,外交局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和。可是,資政院議員與政府之間相持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政策之爭。資政院剛剛建立,通過召開臨時會獲得政治認同,已經成為了議員們的執念。
此時除了外交問題之外,國內還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其中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郵傳部尚書盛宣懷在東三省大借日債的問題。此時日俄戰爭剛剛結束幾年,日本財政困難甚至超過清政府,此時借債給中國,并不僅僅為了經濟利益,而是為了通過借款抵押,來攫取中國的主權。27除了借款之外,資政院對清政府的預算使用情況還提出了質疑。宣統二年試辦預算,議員們為了使國家財政收支相合,進行了大量的探討。不想上奏施行之后,破壞預算的電文紛至沓來,國家財政的基礎時時都有破壞的危機。因此資政院議員認為,朝廷應該召開資政院臨時會,預定今年各部各省整齊劃一的辦法,使得預算不再隨意發生變化。28
議員們經過商議,最終決定請開臨時會的理由有三:一為外交、二為預算、三為借債。29以此思想作為指導,請愿書初步擬成,并上交世續,準備呈奏。對于此次請愿,議員們勢在必得,為了獲得更多的支持,他們分向王公世爵議員、碩學通儒議員、欽選議員告知臨時會必要的理由。各王公欽選議員等人也多為之感動,陸續函告列銜,最后在請愿書上列名的議員,達到了九十七個人。30由于世續前往西陵值日,請愿書暫時擱置在資政院,不能上奏。在此期間,有議員提議對上書內容進行修改。《資政院院章》中規定,外交事務不在資政院的職權范圍之內,為了不授政府以口實,應將外交一層刪去。議員易宗夔則提出:政府借債兩萬萬之多,并未交給資政院審議,是對《資政院院章》的蔑視。即此一端,已經足以上奏召開資政院臨時會。因此他主張將外交預算二者刪去,專就借外債一端進行上奏。議員陳寶琛對易宗夔的提議頗為贊同。而負責起草奏章的議員雷奮認為,不應該將預算一項刪除,應該只刪除外交一項。倘若只是將外交一項刪除,只需將原來的書稿進行修改即可。倘若將外交和預算兩項刪除,則非重行起稿不可。31資政院總裁世續將于第二天返京,馬上就要將其上奏,重新起草并不現實。因此眾人贊同雷奮的觀點,在奏章之中刪去外交一層,并將借債問題置于預算問題之前。32
召開資政院臨時會一事,從溥倫的口頭上奏演變成了近百名議員聯名上奏,情勢愈演愈烈,受到了各方的關注。對于召開臨時會,由于面臨邊疆危機,東三省總督錫良33和云貴總督李經義34給予了支持。除了疆臣以外,即將擔任軍咨大臣的毓朗也對召開臨時會頗為支持。他此時雖然是軍機大臣,但是在新內閣成立之后,不會循例進入內閣任職,而是負責軍事,因此他非常擔心國家的穩定問題。他認為此時革命黨潛藏于國家之內,倘若再壓制民氣,則恐禍亂難以阻遏。不如召開資政院臨時會,開誠布公,核定合適的辦法,使輿論滿意。35
除了毓朗,其他軍機大臣均反對召開臨時會。新內閣成立之后,軍機處變成了內閣,軍機大臣大多變為內閣大臣。內閣與議會性質的資政院相對應,一旦臨時會召開,難免受其詰責,因此拒絕召集臨時會。36軍機大臣之外,郵傳部尚書盛宣懷與度支部尚書載澤對召開資政院臨時會極力反對。37盛宣懷大借外債推動鐵路國有,惟恐資政院對他進行彈劾,因此對召集臨時會尤為從中阻撓。38載澤作為度支部尚書掌管財政,議員們對預算問題頗為不滿,一旦臨時會召開,問責難以避免,因此他也極力反對召開臨時會。
世續的態度頗值探討。一方面他“事無大小,一一咸請命于各大軍機,而后承其意旨以宣示于各議員,從不敢稍有增損”39;另一方面,他向載灃提出,議員陳請實出于愛國至誠,且多為財政及國權問題,因此召開臨時會值得考慮。40同時他在上陵值日之后,還通過副總裁李家駒向議員表示,“此次之書我輩必以上聞”,雖然“裁可與否則非我輩所能”,但是“大約將來必至碰下也”41。如果議員們希望早日將請愿書入奏,那么他將“商諸政府設法調員赴陵替回”,“以便親自呈遞”。42總而言之,在此敏感時期,世續作為資政院總裁勉力維持,不愿得罪任何一方勢力,惟恐引火燒身。
請愿書最終于四月十四日呈遞。43此時第一屆責任內閣已經成立,政事堂特開會議商討。44支持臨時會的官員寥寥,很多大臣都認為,“此風斷不可長,若徑行批準,恐各議員任意囂張,百事挑剔。”45載澤和盛宣懷更是極力反對,因此會議定下了駁斥請愿的基調。載灃為了挽留奕劻,對會議結果表示同意。自從資政院彈劾軍機大臣之后,奕劻自覺不被輿論青睞,惟恐晚節不保,不愿在新內閣中擔任總理一職。此時的政府之中,載澤專辦財政、載濤過于年輕,處于后繼無人的狀態,很難有人來替代奕劻。因此載灃向奕劻承諾,“倘至數月以后,精力實有難勝,彼時再候諭旨”46,也就是說常年會之前,不在召開臨時會。在此基礎之上,清政府于1911年5月17日,下達了拒絕召開資政院臨時會的諭旨:
“四月十九日,監國攝政王鈐章,內閣奉上諭:資政院奏,據議員等呈請開臨時會請旨遵行一折,朕披覽呈詞,似于預算借款兩事不無疑慮。茲特明白宣示:本年試辦預算案,度支部兩次奏請維持,均經嚴飭京外各衙門遵辦,自本年起試辦。全國預算亦由該部籌有切實辦法,奏準施行。朝廷主持于上,部臣復稽核于下,此預算之無可疑慮者也。至特借兩款,前已降旨申明,專備改定幣制、振興實業以及推廣鐵路之用。并諭令該管衙門竭力慎節不得移作別用,即系為預防危險起見。此借款又無可疑慮者也。以上兩事雖屬重要,尚非緊急,自可于開常年會時從容詳議。著度支部將內外各衙門應造全國預算及借款用法各項表冊分別嚴催,克期辦妥。一俟九月開常年會,即交該院議決,毋稍延誤。所請開臨時會之處著毋庸議,欽此。奕劻那桐徐世昌署名”47
諭旨發布之前經過了奕劻與載灃的改動。初擬的諭旨本稍為嚴厲,奕劻令徐世昌另行起草,使得語氣平和。48攝政王載灃在閱覽徐世昌所擬的諭旨之后,也對其進行了修改。載灃在諭旨之中增加了“著度支部,將內外各衙門應造全國預算及借款用法各項表冊分別嚴催,克期辦妥,至毋稍延誤”49等語句。載灃一方面對度支部與郵傳部提出嚴格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對資政院議員們的積極回應。實際上,為了平息議員的意見,載灃早在5月4日就開誠布公,“降明諭宣布借用英美德法四國及日本橫濱等銀行巨款,并飭慎重用途”50。并向外界表明“利用外債實出于迫不得已”以及“對用途非常注重”。同時載灃提前降下九月召集資政院常年會上諭,并令世續委婉勸告議員們:“第二屆常年會諭旨已下,為時已近,可不必上奏請開臨時會。”51由此可見,奕劻和載灃均不愿強硬對待請愿議員,所以最終上諭并未對議員們進行申飭,僅僅解釋了不召開臨時會的原因,為的是打消議員的疑慮。
然而通過觀看上諭內容,其并未能很好回應議員的問題。對于預算而言,清政府聲稱“朝廷主持于上,部臣復稽核于下,此預算之無可疑慮者”。然而從實際情況來看,兩江總督張人駿對江蘇諮議局的預算決議公然破壞,激起江蘇諮議局議員的全體辭職風潮。宣統三年試辦的預算非常煩重,清政府所謂的切實辦法,缺乏具體操作性。對于借款而言,清政府提出“專備改定幣制振興實業以及推廣鐵路之用”。這樣一筆巨款,法律上具有監察權力的,只有君主一人。沒有資政院的監督,這筆借款很容易被承辦官吏吞蝕。對于諭旨中的“兩事雖屬重要,尚非緊急,自可于開常年會時從容詳議”。距離常年會開會還有半年,半年期間,形勢萬變。而且資政院常年會只有三個月,三月之間需要議定的國家大事浩如煙海,一直糾結在預算、借款兩問題上,很多要政都會被延誤。52
因此,對于清政府的諭旨,輿論頗不認同。諭旨中提到預算與借款“尚非緊急”,有評論提出質疑:“預算借款均關國家目前最切要之事,而猶曰尚非緊急,則試問何者為緊急?”53還有評論則諷刺道:“革黨者,政府所懼也。匪徒者,政府亦所懼也。然而政府所懼更有甚于革黨匪徒者,其人為何?曰:請開臨時會之議員。”54雖然上諭并未使輿論滿意,但對于資政院議員而言,他們請愿臨時會已經歷時三個多月,隨著常年會的召開越來越近,臨時會失去了實際意義,很難喚起國民繼續支持。除此之外,此時的輿論所關注的重點,是“皇族內閣”問題,資政院臨時會運動很難繼續開展。
資政院臨時會請愿的失敗,從宏觀上來看,體現了預備立憲時期議會與政府之間的矛盾。議會政治要求對傳統的政治進行制約,而傳統政治歷經千年,有很多慣性難以克服,使得兩者之間相互掣肘,不能順利發展。而從微觀角度而言,資政院臨時會之所以不能召開,則源于軍機大臣與資政院議員之間的信任感的缺失,以致很難形成共識。然而從資政院議員的成分來看,他們并非是清王朝的反對者。資政院議員之中,除了王公貴族出身的欽選議員以外,還有很多功名出身的官員,比如議員孟昭常等人。他們反對清政府是針對具體政策地反對,而非是顛覆式地反對。辛亥革命爆發之后,清朝親貴對局勢都已經絕望,勉力維持局面的反而是這些資政院議員。資政院議員大多恪守傳統的政治道德,充分體現了歷史的復雜之處。
由此可見,資政院議員一方面是清政府具體政策的反對者,而另一方面,則是清王朝的擁護者。很大程度上,資政院起了調解君主與國民之間矛盾的作用。清政府將其看成洪水猛獸,是對資政院的一種誤解。資政院臨時會失敗之后,清政府失去了一道與民眾相互溝通的橋梁,與輿論的溝通受到了遮蔽,這是資政院臨時會沒能按時召開的最大影響。保路運動之時,形勢迅速惡化,清政府卻不能切身體會到輿論的憤怒,一味壓制,也與資政院臨時會沒能召開息息相關。武昌起義之后,雖然資政院第二屆常年會按時召開,但是由于各省紛紛獨立,資政院喪失了國家議會的正統性,清王朝大廈將傾已成必然。資政院臨時會失敗的歷史影響,《大公報》評論一語成讖:“半年之中,事機瞬變,爾時木已成舟、米已成飯,雖交院議挽回又奚能及?”55
注釋:
①《資政院延會之預聞》《大公報》,1910年11月27日,第三版.
②《魯撫電請召集資政院臨時會》《申報》,1910年12月24日第一張第六版.
③《資政院之臨時會已作罷矣》《大公報》,1911年1月15日.
④《專電》《申報》,1910年12月31日,第一張第四版.
⑤朱昭華,《關于片馬事件的發生及其影響》《史學月刊》,2005年第12期.
⑥《要聞》《大公報》,1911年2月6日,第三版.
⑦寄:《閑評二》《大公報》1911年3月13日,第五版.
⑧《為反對資政院開臨時會事告某樞相》《大公報》,1911年3月19日,第二版.
⑨《資政院真開臨時會耶》《申報》1911年3月16日第一張第六版.
⑩《上資政院總裁請開資政院臨時會書》《大公報》1911年3月18日第六版.
11《資政院真開臨時會耶》《申報》1911年3月16日,第一張第六版.
12《專電·電一》《申報》1911年3月16日,第一張第四版.
13《資政院臨時會此其時矣》《申報》1911年3月21日,第一張第六版.
14《資政院臨時會無望矣》《申報》1911年2月22日,第一張第六版.
15《各省義勇隊可以無慮》《申報》,1911年3月31日,第一張第四版.
16《要聞》《大公報》,1911年3月25日,第二版.
17《時 評》《申 報》1911年3月24日,第一張第六版.
18《要聞》《大公報》1911年3月25日,第二版.
19《中政府更動大臣之外論》《申報》,1911年3月24日,第一張第六版.
20 趙濤:《最后的應變與改革——以清廷 對資政院的控制為考察中心》《蘭州學 刊》2011年第04期.
21《宣統政紀·卷之四十九》,宣統三年二 月二十三日.
22《世相國議商對付臨時會辦法》《大公 報》,1911年4月1日,第二版.
23《世中 堂》《申 報》,1911年4月4日,申報第一張第五版.
不同加倍方法對玉米單倍體加倍效率影響……………… 張坤明,逯曉萍,薛春雷,董 婧,李俊偉,韓平安,張瑞霞,李美娜(18)
24《議員請開臨時會紀詳》《申報》1911年4月10日,第一張第四版.
25《時評·其一》《申報》1911年4月1日,第一張第六版.
26《滇邊萬里之風云岌岌》《申報》,1911年4月17日,第一張第四版.
27《臨時會改變題目之原因》《申報》,1911年4月13日,第一張第四版.
28《資政院議員請開臨時會書》《大公報》,1911年4月18日,第六版.
29《要聞》《大公報》,1911年04月16日,第二版.
30《資政院請開臨時會之熱誠》《申報》,1911年4月17日,第一張第四版.
31《請開臨時會之大會議》《申報》,1911年5月4日,第一張第五版.
32《關于臨時會之大會議》《大公報》,1911年4月30日,第二版.
34《滇邊萬里之風云岌岌》《申報》,1911年4月17日,第一張第四版.
35《朗貝勒贊成臨時會議》《大公報》,1911年5月5日,第二版.
36《破壞臨時會者誰歟》《申報》,1911年 4月20日,第一張第五版.
37《澤盛兩大臣力拒臨時會》《大公報》,1911年5月21日,第五版.
38《盛尚書力阻臨時會之召集》《大公報》,1911年4月27日,第二版.
39《各議員不能辭其責》《申報》,1911年5月2日,第一張第四版.
40《另起召見世相國之述聞》《大公報》,1911年5月3日,第二版.
41《破壞臨時會者誰歟》《申報》,1911年4月20日,第一張第五版.
42《臨時會死而復生》《申報》,1911年 4月24日,第一張第五版.
43《請開臨時會入奏之述聞》《大公報》,1911年5月13日第二版.
44《澤盛兩大臣力拒臨時會》《大公報》,1911年5月21日,第五版.
45《拒駁臨時會諭旨之由來》《大公報》,1911年5月20日,第二版.
46《宣統政紀》,宣統三年,四月十二日.
47《諭旨》《大公報》,1911年5月18日,第二版.
48《專電·電三》《申報》,1911年5月 19日,第一張第四版.
49《監國親添十九日之諭旨》《大公報》,1911年5月21日.
50《特頒借用外債明諭之述聞》《大公報》,1911年5月6日,第二版.
51《專電·電五》《申報》,1911年5月13日,第一張第四版.
52 無妄:《論拒駁資政院臨時會之非宜》《大 公報》,1911年5月19日,第二版.
53《時評·其一》《申報》,1911年5月19日,第一張第六版.
54《時評·其三》《申報》,1911年5月 13日,第一張第六版.
55 無妄:《論拒駁資政院臨時會之非宜》《大 公報》,1911年5月19日,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