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守自盜的糧食碩鼠

文盧淇

在廣安，人們習慣將同一年出生而結交的朋友稱為“老庚”。廣安新力糧油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新力公司”）原黨總支書記、董事長兼總經理蔡遠政，長期在當地糧食系統工作，在履職過程中結識了3名糧食商人，漸漸熟悉后也互稱“老庚”。

除了與“老庚”稱兄道弟，蔡遠政更是與他們及其他糧食商人抱團貪腐，甚至與下屬的“合作”也是親密無間、無孔不入。他們“靠糧吃糧”，侵吞國有資產。

今年1月，蔡遠政因嚴重違紀違法涉嫌職務犯罪被開除黨籍、解除勞動關系，移送司法機關。據了解，同案僅新力公司就另有8人被立案調查，所涉其他部門人員的問題，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糧界“老大”

1985年，剛滿20歲的蔡遠政被分配至廣安——鄉鎮糧站工作。從一名普通職工干起，歷任鄉鎮糧油經營站站長、廣安國家糧食儲備庫副主任等職。2009年調任廣安新力糧油有限責任公司董事、副總經理及花橋分公司負責人、支部書記。

在這期間，蔡遠政因業務往來與糧食商人賈某、蔣某、張某等人相識，因4人同年出生，便互稱為“老庚”。蔡遠政年齡不是最大的，但其他3人礙于他的權勢，均“尊”他為“蔡老大”。同行們更是將他們4人戲稱為當地糧食界的“四大金剛”。

由于經常在一起吃飯、打麻將，蔡遠政漸漸察覺出彼此在經濟上的差距，于是想通過與“老庚”合作，從項目中撈錢。

2014年，蔡遠政在閑談中得知賈某有60多噸新稻谷準備加工，而新力公司下屬某分公司正在收購托市糧，遂安排賈某把稻谷交售到相關糧管所。

“我說與他共同做，意思是掙了錢分點給我。我負責與各收購點的所長聯系，為他提供便利，不在水分、雜質檢測上打麻煩。”在蔡遠政的“關照”下，賈某交售托市糧非常順利。事后，賈某送給蔡遠政1.68萬元。

2016年5月，賈某、蔣某、張某通過競拍，購買了新力公司下屬企業保管在某鄉鎮糧管所的700噸稻谷。該三人打算將該批稻谷延期出庫，便請求蔡遠政給相關負責人打招呼，已升任新力公司“一把手”的蔡遠政如實照辦。賈某等人為感謝蔡遠政，送給其1萬元。

經查，在蔡遠政任職期間，區域內絕大多數地方性儲備稻谷由他的“老庚”們中標。他們圍標串標壓低糧價，一度擾亂市場秩序。

偷“糧”換柱

蔡遠政的“合作伙伴”不只是這3位“老庚”。

在執掌新力公司期間，他一方面與不法商人內外串通干預糧食銷售和招投標，通過不法手段從中漁利，收取大量好處費；一方面利用制度漏洞，讓下屬偽造出庫資料，貪污稻谷銷售款。

2017年，蔡遠政伙同其另一“心腹”——新力公司經營部原經理兼某糧管所原所長凌某，將上百噸老稻谷“包裝”成省級儲備稻谷入庫，套取新老稻谷差價并私分。2018年，兩人偽造稻谷收購和銷售記錄，套取并貪占購糧款和售糧款。蔡遠政還將多個倉庫維修項目直接指定給凌某承攬，并放任其利用職務之便做生意，凌某“投桃報李”，送給蔡遠政好處費共計5.3萬元。

2020年2月，廣安區發改局發文要求新力公司采購160噸小包裝菜油，用于抗疫期間保障市場供應。油商曹某向蔡遠政表示希望承接該筆業務，并承諾會給好處費。蔡遠政同意后，遂將另外兩家競標公司的報價及競標控制價均透露給曹某，幫助其中標。

合同簽訂前，曹某向蔡遠政提出供貨時將一部分小包裝菜油更換成大包裝以獲取更多利潤；合同履行期間，曹某還向蔡遠政提出要使用庫存滯銷菜油替換部分采購菜油，蔡遠政均表示同意。同年4月，曹某送給蔡遠政9萬元好處費。

蔡遠政。

正因個人底線嚴重失守，蔡遠政放任監督管理，主張“你好我好”，對糧管所所長周某等人將老糧混合新糧入庫、以次充好謀利的行為，也睜只眼閉只眼，對大小紅包來者不拒，把糧倉變成了“錢倉”。

經查，蔡遠政利用職務便利，為多名糧商謀取不正當利益，多次收受好處費共計20余萬元；伙同公司職工采取虛增購價、截留銷售利潤等方式占有公司購糧款、售糧款等共計30余萬元。蔡遠政還挪用公款40萬元，用于歸還其妻經營茶坊的銀行貸款等。

自詡“專家”

多年的糧食系統工作經歷，讓蔡遠政諳熟圈錢規則。

在新力公司一次上千噸輪換稻谷的交易中，蔡遠政私下與對方公司商定購糧價格，再通過私人購糧方式侵吞新力公司多支付的10余萬元購糧款，并通過他人銀行卡轉款，掩蓋資金流向和真實交易情況。整個過程中，交易合同、出入庫單、結算單、運輸單、財務資料等全套手續造假，具體經手人員近10人，竟無一人發現端倪。

“糧食工作的專業性、犯案手法的隱蔽性，的確給辦案帶來了不小的阻力。”廣安區紀委監委辦案人員稱，正因如此，蔡遠政自認為構建起一道安全的屏障，還自修了法學，篤定自己的違紀違法事實不會被發現。2018年廣安區委巡察組進駐新力公司開展巡察后，蔡遠政仍不知收斂，繼續暗度陳倉。

據統計，從2018年區委巡察至2020年蔡遠政被區紀委監委審查調查期間，蔡遠政貪污受賄的金額占全部金額一半以上。

“去年9月，我們對蔡遠政開展了走讀式談話，但他在10月仍和一些涉案人員喝酒打麻將，想辦法處置贓款。”這名辦案人員稱。

案發后，廣安區紀委監委緊盯糧食系統腐敗問題開展專項治理，印發《關于集中開展查處糧食系統腐敗問題專項行動的實施方案》，要求重點查找糧食購銷、供應、儲存以及檢測、稱重、傳輸等違規違紀違法問題，目前已立案9件9人。

與此同時，該區紀委監委通過下發紀律檢查建議書、發送履責提醒、開展“一對一”談心談話等措施督促糧食系統認真做好以案促改，深入排查人、財、物管理方面的風險點，建立健全《糧食企業糧油購銷管理辦法》《糧食企業財務管理實施辦法》等制度，完善內控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