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國傳統發電集團轉型到我國電力企業發展轉型的探究

中國大唐集團有限公司 賀 楠

現在萊茵集團擁有能源、采礦及原材料、石油化工、環境服務、機械、電信和土木工程等7個業務條線。由于在電力市場上持續低迷，導致萊茵集團在2015年底做出了影響深遠的決定，即將萊茵集團拆分，其擁有的可再生能源、零售和電網板塊重新組合后成立Innogy SE，該公司已2016年秋季上市。作為Innogy 的最大股東，萊茵集團的主營業務只留下了發電，其中包括褐煤開采和電力銷售。現在萊茵集團最重要的關注點是供電的安全性和穩定性，公司的新口號是“供電、可靠、未來”，2019年萊茵集團在世界財富500強企業中排名183位。

2020年7月3日，德國兩級議會都批準了到2038年關閉最后一批燃煤機組的計劃。德國終止燃煤發電的計劃已正式生效。政府承諾將在2038年前關閉德國境內所有84個燃煤電站，并表示將在2022年底之前停止使用核能。德國煤電約占該國發電量的29%。與褐煤電站相比，硬煤電站已與政府達成補償協議，將先一步完成關閉退役。為了能夠使電力公司和相關產業工人能夠平穩過渡，政府承諾向受關閉燃煤電站和煤礦影響的地區注資約400億歐元以支撐當地經濟和再就業計劃。

政府已經設定了逐步減少的補貼計劃以確保盡快將燃煤電站全部關閉。新批準的法律草案將硬煤電站的最高賠償額定為2020年165歐元（182美元）/千瓦，到2021年至2022年降至155歐元（170美元）/千瓦，到2026年將達到49歐元（54美元）/千瓦，至此之后政府將不再進行補償。

萊茵集團的困境與轉型

一、萊茵集團面臨的困境

萊茵集團大多數燃煤電站使用褐煤，價格便宜但同時環保問題比較突出。德國燃煤電站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占德國排放量的25%以上，超過荷蘭和奧地利的總和。德國政府任命的煤炭委員會根據德國和歐盟的去碳化路線圖要求萊茵集團、巴登符騰堡和大瀑布等三家主要發電企業在2022年底之前關閉約1270萬千瓦煤電產能（770萬千瓦硬煤裝機和500萬千瓦褐煤裝機），相當于24個燃煤電廠。德國目前的目標是到2030年將燃煤發電容量減少至1700萬千瓦，這意味著到2030年德國境內將只剩八座燃煤電站在運營。

二、萊茵集團與意昂集團資產置換

德國意昂集團是由德國費巴公司和維爾格公司合并而成，公司主營業務為電力、化工和石油，兼營貿易、運輸和服務業。2021年意昂集團在財富世界500強中排名130位。萊茵集團和Uniper 專注于傳統發電業務，而意昂集團和Innogy 專注于擁有網絡所有權和零售業務的可再生能源業務以及與數字化相關的新業務領域和諸如電動汽車，儲能等新技術。基本上，萊茵集團和意昂集團的重組結果是將過于龐大僵化的發電企業拆分成基于常規和集中發電的傳統發電公司與基于分布式發電的獨立事業部。新事業部獨立負責新能源項目投資、新技術研發以及數字化轉型試點。

2018年3月12日，萊茵集團和意昂集團達成協議，雙方將進行一系列的資產置換。雙方都希望通過資產置換進行業務轉型升級，加強主業。Innogy于2016年創建，是萊茵集團的可再生能源部門，當時負責萊茵集團的配電業務和可再生能源業務。在資產置換之前意昂集團、萊茵集團和Innogy 是互相競爭的三個獨立企業。但在交割完成后萊茵集團將專注于發電領域，回歸120年之前的“初心”。意昂集團將專注于電力輸配售，加速歐洲電力市場轉型，直接面對5千萬以上的最終用戶。萊茵集團將獲得意昂集團幾乎所有的可再生能源資產和業務，以及資產置換之后的意昂集團16.66%的股權以及其他資產。意昂集團將獲得萊茵集團擁有的全部Innogy 的76.8%的股權以及15億歐元現金。意昂集團預計，到2022年雙方每年的協同效應將達到6～8億歐元。

意昂集團此后將專注于智能網絡和客戶解決方案，其戰略定位是成為推動歐洲能源轉型的創新力量。萊茵集團將成為一家多元化的發電公司，通過其電力交易公司，連接其常規能源資產和大量可再生能源資產，達到產供平衡。意昂集團將轉變為專注于歐洲的能源網絡和最先進的客戶解決方案提供商，其理想位置是通過創新推動歐洲的能源轉型。這種轉變可以預見其在德國和歐洲的客戶會提出越來越多的需求，例如在電動汽車或日益增長的生產相互聯系以及區域能源網絡中提供的產品。

三、萊茵集團新戰略定位及未來發展形態

萊茵集團認為可再生能源和常規能源一體兩面。可再生裝機的增長和技術進步將很快使其脫離監管市場，進入完全競爭市場。萊茵集團CEO 認為規模對于發電企業來說至關重，同時供電安全是所有工業社會的基礎。萊茵集團將通過具有可觀的增長潛力的可再生能源成為歐洲領先的電力生產商，并通過其常規發電廠和能源交易將供應安全性最佳地結合在一起。萊茵集團可再生能源與常規能源的資產組合可以使該公司能夠更積極地進行業務轉型重塑能源系統，以便更好地達成其環保目標。

通過與意昂集團的資產置換，萊茵集團將專注于發電業務。通過獲得意昂集團在核能和天然氣電站的股權，整合之后的萊茵集團將在傳統發電業務能更好地發揮集中優勢。在整合之前，萊茵集團的發電收入約占其總收入的65%，與意昂整合之后將達到90%。盡管如此，與傳統電站4600萬千瓦的裝機相比，新能源裝機在萊茵集團內有待進一步發展。萊茵集團宣布在未來幾年內，每年將在可再生能源方面投資15億至20億歐元（或多達22億美元）。萊茵集團在年報中透露，在2022年之前將投運400萬千瓦可再生能源裝機，這比在與意昂集團資產置換之前所承諾的數字有較大增長。

對我國傳統電力企業的啟示

一、購售電業務大幅增長

隨著環保意識在高科技行業和高收入人群中的推廣，電力客戶對于電力來源愈發挑剔。不少高品牌價值的大客戶基本上在進行購電協議談判時指定只用清潔電力。這些客戶信譽好、用電多，而且掌握了媒體發聲渠道，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形象，通過這些高端客戶將會在傳統與新型社交媒體上放大很多。盡管售電公司直接采購新能源只能在部分新能源富集地區開展，但我們應該提早研究和借鑒萊茵集團在丹麥的做法，把售電公司真正改造成電力交易平臺，如何發揮體量的優勢，在議價方面做足工作，與若干個小型清潔能源發電商簽訂長協，聚沙成塔，進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對所有大客戶保障清潔能源的供應，提高售電領域和整個集團的營收和商譽。

二、大力投資新能源和能源科技項目

近期三個美國電力公司宣布將關閉燃煤電站，直接轉向新能源，而沒有建造燃氣電站作為調峰或過渡措施。我國《能源技術革命創新行動計劃（2016—2030年）》提出，到2030年建成與國情相適應的完善的能源技術創新體系，能源技術水平整體達到國際先進水平，以支撐我國能源產業與生態環境協調可持續發展，以及進入世界能源技術強國行列的奮斗目標。

三、關注并嘗試進入未來市場

規模較小的分布式新能源項目與需要大量投資且風險極高的大型煤電機組相比，開辟了一個新的細分市場。但絕大多數大型電力公司傾向于將重點放在收入和市場份額最高的拳頭產品上。因此他們將公關、科技創新和營銷工作重點放在了這些重點資產和產品上，用精益求精的理念追求卓越。即使有各種激勵和補貼計劃，德國四大電力公司沒有趕上投資新能源的熱潮。從萊茵集團的視角來看，除了煤電項目投資回報率已經達到指標要求，或比新能源項目高（現在情況已經對調）；另外一個原因是：如果投資新能源項目可能會“革了自己的命”，所以為了保護燃煤機組的收益率和市場份額，大型電力公司沒有大規模投資新能源項目。但隨著電力市場批發價格的迅速下降，傳統燃煤機組已經陷入虧損。

雖然投資新能源項目投資回報率較低，不符合公司既定的投資原則。但由于我們處在一個快速變革的時代，科技發展日新月異，在無法預測市場前景的情況下，因微利的預期放棄低收入市場符合短期投資行為，但是放棄了新市場的入口和份額不符合長期投資原則。或者說，在開發新市場的情況下，后來者要將非消費者轉變為消費者，意味著必須能夠提供一項新產品或者滿足客戶的一個新需求（或像手機軟件公司一樣為客戶開發一個新需求、然后向其提供產品）。作為市場的后來者，從投資回報率和市場占有率的角度來看不太引人注目。但后來者可以利用其在低端市場中的切入點進一步鞏固其站位，并向高回報、高占有率發展，最終取代原有市場主要參與者。萊茵集團和意昂集團的資產置換正是上述做法的翻版（萊茵集團主攻新能源市場，意昂集團主攻輸配市場）。

四、加強與小型新能源開發商的合作

我國的民營風電開發企業過去一直依賴高財務杠桿從事風電開發業務，財務費用的絕對金額和占比都在逐年升高，對利潤影響較大。如果不能及時收到國家撥付的補貼，企業負債率一直處于較高水平同時還會呈現逐年上升趨勢。費用化的利息嚴重拖累民營企業的經營業績，復利債務將促使這些民營企業盡快出手已投運的風電資產。因此在未來的3～5年內，會有越來越多的小型民營企業處置已投運的風電項目。對于大型電力企業來說是抄底好時機，依靠龐大的體量和與銀行的議價能力，可以低價低利率并購一批在役資產，既避免了建設期風險，又避免付出高溢價。

五、加強與石油公司的競爭與合作

歐洲最大的海上風電開發商沃旭能源（rsted）在2016年時還是傳統的石油公司（Dong Energy），挪威最大的新能源公司Equinor 是由挪威國家石油公司（Statoil）轉型而來。而跨國石油公司殼牌、BP、道達爾等已紛紛進入新能源發電領域。同年，BP 與晶科電力簽署諒解備忘錄，雙方將結合各自在太陽能開發、分布式發電資源及數字化技術領域的專業技術與運營經驗，并為客戶提供能源解決方案，助力實現低碳化、無碳化，優化能源管理模式。

國內的中石油和中石化已經在前幾年注冊成立了區域型售電公司，在2018年布局了光伏加油站和制氫等業務，中海油集團近期即將恢復其海上風電事業部。可以從上面總結出，石油公司進入發電和公用事業領域是一個比較大的趨勢。石油企業轉型是不可避免的趨勢，今年的油價下跌加速了這一進程。

傳統電力企業在未來將面對各大石油企業在新能源發電以及電力技術創新方面的猛烈進攻。但發展新能源業務并非石油公司低碳轉型的唯一路徑,在目前全球市場環境和能源需求結構下,增加天然氣比重才是中國石油公司推進低碳轉型的現實首選。在燃氣發電方面，電力企業和石油企業可以找到較多合作的機會，實現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