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義問題建構樸素心理童話劇場

北京市朝陽區教師發展學院 張群智

童話誕生自每個人心中,隱藏著心靈深處的豐富的愿望，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喜歡童話。心理童話和童話具有親密的血緣關系。除了具有童話的一般屬性之外，心理童話把心理成長的技術或引導融入在童話故事里，使得人們更好地覺察自己，給自己賦予力量，并且看到當下和未來的希望。作為心理童話的創作者和心理教師，作為教師培訓者，我努力在心理童話劇場的實踐中進行嘗試。因為是探索，用實踐案例闡述，應該是最好的表現方式了。心理童話的劇場創建應該有很多形式，筆者面對高壓教育生活下的教師個體，嘗試了用一些開放型的生命歷程問題，進行了生命劇場的搭建。

這里的心理童話劇場是指根據主角敘述的人生故事，進行有意義的發問，根據回答的內容，即興用一些道具建立劇場。在這個劇場中，建構“天使”等童話屬性的角色，建立童話般的與萬物鏈接，與未來對話，跑到生命終點慨嘆人生等有趣的超越現實的方式。它不是心理咨詢室開展的咨詢活動，它是就地生成的樸素劇場，引導參與者感悟生命，豐盈生命。

2021 年5 月，我用自己設計的問題和道具，開展了心理童話劇場的多次實踐。

本文的案例中，面對一個愛發火的90 年代的女教師（隱去名字，僅把可以分享的內容做分享），大家一般會認為她脾氣如疾風暴雨，而且追逐世俗的東西。但我從她的眼神中總能讀出另外一種力量和渴望，我還能看出另外一種屬于美的東西在她的生命里，但如何挖掘呢？于是，我開始了自己的采訪。

一、用一些問題，追問我生命中那個珍貴的自我

很多有意義的問題，能觸發人心靈深處。這些問題，不一定在心理咨詢室。它們可以出現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中，例如即興的劇場——筆者在實踐中常把它叫做樸素劇場，因為它樸素到一個小板凳，一條絲巾，一個小臺燈，一個塑料花等等，都可以成為道具，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敞開心扉，劇場就可能誕生了。

主角（我們把尋求成長者暫且叫做主角）在一些有意義的問題中，分享一些生命的思考，不僅使得主角本身受益，也使得圍坐在樸素劇場的伙伴都受益。

（一）用一個問題，問出不容易，幫助主角表達情緒

年輕的女教師接手了一個很棘手的班級。

在案例中，我問：“你的工作對于你來說，特別不容易的是什么？”

她回答：“我沒有很好的脾氣，偏偏我接手的班級的幾個孩子脾氣比我還大”。她的表情，一下子沉陷在失望之中。

我問：“你覺得你哪個時刻，你和你班級里那幾個脾氣大的孩子沖突不是那么明顯？”

她開始從過往的生活里尋找那些寶貴的珍珠時刻。

她眼睛一亮，說：“有時候，我會和他們玩，我特別會踢球，他們和佩服我，用很少見到的溫順的目光看著我，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他們也不賴……”

我在回應中，贊嘆她是一個細膩的女生，不像外表那樣只有風風火火的一面。

顯然，她第一次被別人贊嘆為細膩的女生。

（二）用一個問題，問出很久以后的時光，幫助主角回望當下

在案例中，我問：“現在你很年輕，你可以展望一下很久以后，例如當你40歲了，你是一個成熟的高級教師，你覺得目前這段不容易，是有價值的嗎？”

她似乎眼睛中閃出了平常生活里看不見的亮光。她開始振振有詞地表述這段生活的價值性，包括對生命的各種錘煉。她似乎是一種生命講師，在宣講自己的糟粕經歷中蘊含的珍貴的價值。

（三）用一個問題，問出當下的意義

我問：“當下的困境，如果都是老天爺有意的安排 是在考驗你什么呢？”這是建立一個超然的生命覺察，這個超然的角色在很高的地方幫助我們自己俯瞰現實的自我。

主角開始認真的思考并且準備回答問題，她特別像一個人生哲學家，她說：“考驗我對育人這件事是否有追求；作為一個教師，處于這個階段，能不能成長，需要我本身，有一股前進的力量， 對困難能不能迎刃而上，絕對不是破罐子破摔了……我生活到了這個境地，能不能達到一個至高點……”

我被一個很少如此講話的人如此講話，觸動了，我很感動。

在大家的印象里，她的粗暴和壞脾氣下，原來埋藏著一個哲學家。

（四）用一個問題，問出對生命中自我形象的建立

在案例中，我問：“如果你的故事排成一個小電影，你是一個怎樣形象的女教師？”是的，我們每個人都需要總結和概括自我。

我繼續引導，例如“在你的電影中，你長得什么樣？”這是幫著主角建立自由的自我意象 不被現實束縛。她似乎從現實中一下子跳躍出來，我看到她的臉頰閃現美麗的笑靨。她說：“我是高高的，瘦瘦的，十分漂亮的！”接著，她若有所思地說：“最寶貴的，我是能夠和那種暴脾氣的學生相處的，我很帥！”我聽了以后覺得很感動。只有幾個小小的問話，就能使得一個人積極的心念被激發出來。

二、建立一個樸素的即興劇場，建構出生命旅途珍貴的意義

所謂的樸素劇場是一個為任何人搭建的生命劇場，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成為舞臺的主角。

（一）用劇場幫助主角 建立自我激勵的符號

在上面的案例中，我繼續引導主角，我問：“你的一個習慣的手勢或者口頭禪是什么？”她在生活中，可能并沒有一個口頭禪或者積極的身體符號。但是這個時候，她揮舞著手臂說：“加油吧！”

我讓她重復了三次，我成功地幫助主角建立了自我激勵的符號。她拿著藍色的絲巾，配合自己的身體定格姿態，做出了自己的標志性身體符號。我說：“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要記住自己標志性的符號哦，它真的很美好”。

（二）用象征的意像幫助主角附著在積極比喻中

案例中，我說：“萬物都可以比喻人的性格，對于你這個女子的性格，什么可以比喻呢？”

她回答：“是大風！”

我追問“為什么呢？”

她回答“像大風一樣，在天氣里飛翔。有時，萬里無云 ，很晴朗 ；有時，忽然泛起云浪。”

你能想象一個似乎脾氣很不好的人，原來在脾氣的背后，是上述的大風嗎？這種對主角的問話讓我自己看到了生命的豐富性。

（三）用生命的終點驛站，幫助主角建議歸宿感

案例中，我問主角：“當你成為一個來人，在生命最后，你可能對這個世界能說什么？”

我在激發主角對生命的感慨，筆者認為：這種生命的感慨十分有意義。它使得我們具有更多的詩性，這種詩性，會讓樸素而平凡的生活變得有韻味。

……她沉浸在生命的終點時刻，她在回首中慨嘆自己用數十年的時光雕琢了很多的心靈，讓那些心靈變得豐富和柔軟，寬容和美好，謙卑而積極。

她說：“從來也沒有人，問過我這些話。我喜歡被這樣問，我也覺得自己美好起來，我似乎從夾縫中看到了一片藍天”。

三、為這個劇場即興吟詩

在教師工作坊里，為了創建一個簡單、樸素的，有詩意的的劇場，我拿出了道具。我的道具有小球燈，它可以作為月亮或者其他因與物。我拿出了五指琴……

她手里拿著一個帶著光的月亮道具。在她椅子后面是一個帶著面具的天使，高高站立。我讓劇場的電風扇吹著那些飄擺的彩色布。這個天使的扮演者就是劇場里圍坐的伙伴。我給天使角色寫了一個詩歌，邀請角色為主角吟誦。當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天使角色站在椅子上，他開始吟詩：

《像風一樣的女教師》

像風一樣的女教師

你很有力量

你很美麗

你是一群小獅子的國王

你愿意和他們共舞

你愿意他們勇敢

你愿意他們豐富

你用你的智慧把他們的心變得柔軟和豐富起來

參訓的教師們靜靜地觀看，都被這個樸素的劇場打動了。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也能坐在那個神奇的椅子上，被問那些意味深長的問題，好好梳理自己的生命旅途。這個劇場就是心理童話劇場。它可以有超然的角色，可以用萬物比喻自己，可以和萬物對話，可以和自己對話，可以從生命的未來回望當下，甚至可以提前站在生命的終點，對生命感慨……

心理童話劇場的實踐獲得了尋求成長者的肯定，在短短的一個小時時間里，我們被追問幾個平常不被問到的問題，我們用簡單的道具和音樂，為自己演出一個電影，見到了自己的未來。

劇場里，很多伙伴要求都坐在中間的那個位置，在音樂中被采訪這些意味深長的問題，在簡單的道具中，和自己的天使見面，和自己的未來發生對話，甚至愿意在虛擬的人生終點，去慨嘆自己的人生。北京生命教育科普促進會的曹副會長在總結中說：“張老師的工作坊為什么令人感動，其實一個人的故事被采訪，被藝術性地表達，被即興舞蹈和吟詩……這種藝術的東西會觸動心靈，它超越純粹的心理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