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位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外國文學文化研究中心,廣東 廣州510420)
消費涉及每一個人,人們在消費過程中面臨著諸多與社會和文化相關的問題。從消費具有的屬性來看,消費不僅僅是經濟領域內消費者的一種純粹的個人行為,而且是融通人的經濟生活與社會文化生活的一種渠道。在后現代社會,隨著媒介“內爆”的不斷加劇,以速度和力量為目標的信息傳播方式對人的心理和社會機制均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意義也在不斷膨脹。“作為今天西方文化中占支配地位的文化再生產模式,消費文化被作為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先進的商業以及令人艷羨的西方生活方式的代表推銷到世界各地”[1]。在全球化和多元文化時代下,服飾產業以其強大的發展態勢在世界范圍內產生廣泛的影響力。而中國長久以來作為禮儀之邦、“衣冠上國”,服飾文明早已滲透并且固化為中華民族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某種意義上而言,服飾作為一種符號載體,在特定闡釋語境中,取決于接收者如何理解這個載體所攜帶的意義。因此筆者擬從消費文化視角來分析服飾藝術的符號意義,深入挖掘服飾符號與意義的鎖合關系,更能深刻地了解服飾藝術符號所獨具的文化魅力及其引發的深層次思考。
“消費的服飾文化”或“服飾消費文化”既指消費中的服飾文化,又指服飾中的消費文化,因而是服飾文化與消費文化的結合。服飾消費文化所指涉的主要是在消費過程中服飾的符號象征屬性。誠然,當服飾不僅作為自然的或物理的物件而存在,而且作為受某種規則制約、表達某種意義的符號載體而出現時,它就成了一種“文化符號”。人們不斷地借助服飾的“符號魅力”來裝扮自己以彰顯自我身份與認同,也追求經濟利益與社會效益。
服飾與文化的發軔之始就是交織在一起的,而服飾融入文化的過程亦伴隨著人類的誕生而出現。美國人類學家馬歇爾·薩林斯(Marshall Sahlins)敏銳地指出,各類服飾被使用的時刻,即與生產、分配、使用和再生產的循環相對分離。它們不只是一系列使穿戴者裝扮身體、保暖御寒的物件,而且作為一種符號標記,是對于人類本質的一種提示:一件衣服可以代表或者作為一個部落及社會群體的象征,傳遞出不同的社會身份信息,體現了某個社會群體成員的身份感(如男人和女人、上層階級和下層階級),也揭示出男女兩性或者社會等級關系間在根柢上存在的本質差別。于是,“服飾可以被視為傳達了每一類人所固有的屬性,而這些屬性又是區分他們的基礎”[2]。由此看出,服飾既是自然之物,同時又是文化物品,代表某種文化符號,其含義與它所傳遞的個人抑或群體的社會身份和社會等級秩序息息相關。正是借助于服飾的符號化功能,我們在消費過程中獲得了其底層及諸隱喻層上的多維意義。
從消費文化的角度來看,作為符號的物受到消費社會里文化價值變幻的影響。物變為符號,那么被消費的不再是物的物質性,而是其所指涉的關系。換言之,物背后關涉的是一個體系,以及人與世界的關系,它可能是具體的,抑或是抽象的。借由符號化消費,旨在探討消費文化生成邏輯,涵括了符號規則以及符號與意義之間的內在聯系和邏輯關系。從以下三個理論維度解讀人們更為關注的服飾消費文化背后的符號價值,可以窺見其符號化特征與文化意涵。
消費文化最早可追溯至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制度經濟學家托斯丹·邦德·凡勃倫(Thorstein B.Veblen)的《有閑階級論:關于制度的經濟研究》(TheTheoryoftheLeisureClass:AnEconomicStudyofInstitutions)提出“有閑階級證明其自身的方式有兩種:炫耀性休閑和炫耀性消費”[3]。通過消費,有閑階級的閑暇時間得以利用,金錢的優勢得以體現,相應的是人們的生活方式、衣食住行、社會關系、世界觀和價值觀均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與挑戰。20世紀40—50年代為消費文化的初級階段,法蘭克福學派拓寬了其研究路徑。二戰后,伯明翰學派轉向大眾文化研究領域,進一步探索可行的發展空間。
20世紀60年代以來,在消費主義浪潮的裹挾下,消費文化作為當今西方文化中占支配地位的文化再生產模式,被視為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商業和令人艷羨的西方生活方式的代表推銷到世界各地。在普泛的市場化和現代化語境中,人們日益察覺到物欲對人的精神的一種深入骨髓浸漬的作用。服飾、美妝、音樂、汽車、美術、網絡……一切似乎皆被消費文化影響,人們的精神和心靈前所未有地依賴于物質財富、現代技術平臺和信息媒介的力量。于是消費輕而易舉地超越了性別、種族和年齡的隔閡,構筑起感性共和國和品味共同體。
后現代社會的消費轉變也意味著從福特主義向后福特主義的轉變,與此同時新生產技術、管理方法等促使資本主義社會發生了深刻變革,并完成了從生產社會向消費社會的轉變。資本主義早期階段的控制中心在生產,而20世紀后控制的焦點轉向消費者。在此期間,新消費手段不斷涌現,在物質、資金和心理諸層面驅使人們超出“應然”進行消費,或者冠以滿足其所謂的更高一級需求之名,如精神層面、審美層面、智力層面抑或是基于純粹的享樂主義心態,從而間接地把人類愿望所給予的情緒、想象、情感等釋放出來。需要指出的是,該階段消費文化的新主角們(如新興中產階級群體)主動對某種既有的風格脫敏,大膽逐新,甘做時尚的“弄潮兒”,在某種意義上,也暗示出他們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并與客觀物質世界相互適應、相互協調和相互促進的意愿。這一現象已經促使先前一系列區隔的界限被打破,比如藝術與生活界限的漸次消失,從而使得審美消費活動具有了大眾化、通俗化和平面化等傾向。依此邏輯脈絡,新興消費群體倡導所謂的“快樂道德觀”,而且他們主張快樂、追求快樂以促使個人快樂地工作,唯恐“不開心”對自我價值構成威脅。
在后現代高消費社會,物品與符號形式密切相連,它們代表著愈來愈多的不斷變化的意義,相應的是,人們在市場經濟和現代消費社會中獲得和表達意義的方式也顯現出歷史性的變化。后現代社會信息過剩的反噬效果,反而帶給人們消費時的虛假滿足感和被異化的精神成就感。某種意義上,“消費品不僅僅是一包包中性的‘效用’。它們是由其在符號系統中所扮演的角色而產生或多或少令人滿意的對象”[4]。具體來說,人們消費的更多的是服飾的符號價值,并且通過購買不同的服裝來表征他們自身所定義的東西。而整個大規模生產系統亦不乏可以操控人心和制造幻夢的各種服裝文化符號,這恰如意識形態在日常生活中所具有的力量。這種符號化消費模式與商品符號化相伴而生,在市場營銷、廣告媒介、公共關系乃至泛文化行業為消費主義所起到的潤滑劑作用下,人們似乎對商品有了非常特殊的、濃厚的個人情感,從而作出符合其價值觀的選擇。筆者在此主要探討的正是在消費過程中服飾的符號象征屬性,試圖通過對服飾藝術符號的剖析尋求其超越傳統本體論之外的價值和意義。也就是說,當服飾作為受某種規則制約并表達某種意義的符號載體而出現時,它就被納入文化世界,在一個因緣整體的存在場域被賦予各種意義。因此人們不斷地借助服飾的“符號魅力”,寄托情感于客觀事物,營構著自己的現實生活與詩意夢想。
從廣泛意義上來說,符號是攜帶著意義的具體物件或具體行為。任何物質產品都不僅是實體,也是符號,而物件生產伊始就被人類賦予了某種目的和意義。確切地說,人的精神,人的社會以及整個人類世界均浸染在符號之中。誠如德國文化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Ernst Cassirer)所言,“人不再生活在一個單純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個符號宇宙之中”[5]。的確,卡西爾認為符號是人的本性之提示,因而人就是符號的動物,唯其如此,人之獨特之處才能理解對人開放的新路徑,即文化之路。
服飾作為一種特殊的符號形式,以其獨特的屬性(如色彩、質料、線條、圖案、式樣和風格等),攫取人類內心深處轉瞬即逝的靈感生發、情緒流溢和心理體驗。服飾藝術潛移默化地依循其所營造出來的文化幻象的意志,而致力于埋下草蛇灰線的情感線索,于是服飾的符號象征性就不單單具有再現性特質和一般符號共有的價值,而且具有真正的創造性和建構性特質和價值。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在前現代社會里 ,每一件物品的完整生產過程可以被感知到。簡要地說,每一件物品是相對單一化、個體化和可視化的。銷售者和消費者能夠互相感知到彼此對對方價值的承認,從而保證了交換的天平兩端不會失衡,這與黑格爾-科耶夫(Hegel- Kojève)的“承認理論”(“Theory of Recognition”)頗為契合。確然,昔日服飾是寄生在物品實用功能上的產出物,它具備皮膚的保護膜、體溫的調節器、運動的輔助工具等功能。然而,隨著人類生活世界日益豐富化和復雜化,個人購買行為不僅是一種單純的個人行為,而且與人的社會身份和整個社會文化密切相關。緣此,物品逐漸融入了意義領域,從“功能”和“實體”走向了“符號”和“象征”,為現代社會營造出以價值鏈上游產業為代表、以屬性和符號為尊的精神幻夢。這樣看來,拋開功能性這一固有觀念,重新審視人的服飾,在服飾體系和意義體系之間建立千絲萬縷的聯系,在生產中尋找到價值依歸,我們能獲得更多有靈魂的、有情感的勞動結晶。
在最一般的層次上,服飾代表了人們對世界的“分類”。人們最初識別事物來認知和想象世界的方式之一就是首先對自己及其所屬群體進行分類。無論是中國西漢初的《爾雅》(Erya)中的動物分類,還是西方的林奈氏分類系統(Linnaean),或者是亞里士多德(Aristotle)依據邏輯方法區分物類,抑或是涂爾干(émile Durkheim)和莫斯(Marcel Mauss)所考察的人類形成的最粗陋的分類,人們正是通過分類,找到了世界的某種基本秩序。在分類的過程中,人們賦予各類事物以不同的名稱和意義,而事物本身即可用符號彰顯其意涵。符號牽涉文化,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中,作為意義的載體而被制造出來的服飾獨特性更體現在,以強大的力量于日常生活中組織人們的生活經驗。服飾“進入了人的日常生活,被人賦予某類特殊意義、價值、身份的同時參與了人的身份的構建,他們通過消費某物進行自我表達和評估”[6]。譬如我們知道在什么場合穿什么衣服;男女衣著分別凸顯不同的文化含義;衣裝風格映射出他人眼中的自我形象,同時又傳達出自我希冀與他人持有的距離。似此相關例證,尤其是滲入現代社會的流行邏輯,為此提供了適切的認知與思考空間。就更深層次意義而言,服飾藝術符號思想和觀念方法綿綿不斷地啟迪著人們對人類文化的創思。
正如薩特(Jean-Paul Sartre)在《存在與虛無》(BeingandNothingness)中所強調的,“首先,人的具體存在的三大范疇在它們的原始關系中向我們顯現出來:作為(做)擁有,存在(是)”[7]。緣此,我們想要擁有某件東西即是確認我們的自我感知。事實上,成千上萬的例證表明,我們所擁有的東西決定我們的身份。比如,張愛玲對奇裝異服的刻意追求,亦富有同樣的意涵。對于張愛玲來說,要將自己的肉體生命凸顯出來,就需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傳奇人物,通過此種方式使得自我的生命看上去熱烈而絢爛。張愛玲在《更衣記》(ChangingClothes)中坦言自己樂于做女兒身,有穿紅著綠、隨性打扮的權利與自由。她為出版《傳奇》(Legend)到印刷所去校正稿件,穿著奇裝異服,引起整個印刷所的工人側目,如此裝扮一般來說是驚世駭俗的,而張愛玲追求的正是驚羨與別致的效果,亦是她為世界蒼涼的底色著色賦彩的一種重要的方式。由此可見其衣裝給人留下的印象之深,一如她的文字,同樣給中國文壇增添一抹別樣的色彩。
較具代表性的觀點還有加拿大傳播理論家馬歇爾·麥克盧漢(Marshall McLuhan)所提出的,對服裝質感的關注使人們傾向于從皮膚感受出發來觀照身體,將“衣服作為皮膚的延伸,既可以被視為一種熱量控制機制,又可以被看作是社會生活中自我界定的手段”[8]。衣服一旦成為人的皮膚,自我的表面就會翻轉到衣服上,所以衣服不僅是遮蓋身體的存在,而且成為確認自我的存在。從這個角度看,把衣服比作存在的“接頭”或“合頁”可謂切中肯綮。當今社會的年輕人之所以追逐考究的材質、流行的風格、獨特的色彩外觀等,仍然在于穿衣服這件看起來很表面、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實則是生活中確定自我的手段。衣服的用途固然有所不同,但是共同的功能具體說來就是見人、襯人和助人——將其外觀與內蘊投射到人們身上,而穿衣服界定著人們在社會中的位置,人的內涵、身份與價值也從中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
服飾作為符號,其代表和彰顯的意義取決于它所處的具體語境。服飾在不同場合的運作導致了其意義的轉變,這一過程可以被稱為服飾的符號轉換。當代文化人類學家阿爾君·阿帕杜萊(Arjun Appadurai)和伊戈爾·科普托夫(Igor Kopytoff)指出,物宛若人一樣,也有自己的社會生命,對應的一項研究方法就是寫出物的文化生命傳記。通常來說,人們看一個作為客體的物的時候,經常是靜止地看它。然而如果把物看成是處于運動中、不斷流變的狀態,同時把社會文化因素納入其中,凸顯其在根柢上強調一個事物也是一個過程、一個事件,而非一個純然的、與人類社會文化毫不相干的物質存在。也就是說,物在其生命流程中經歷了不同的階段,并積極介入人類生活、參與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即物處在一種動態的過程中,并展示其豐富多樣的生命片段。于此,“我們需要運用有限認知的、肉體的和物質的資源來應對動態的環境”[9]。服飾的符號轉換過程同樣可以被視為服飾作為一個動態流程,在不同場合意義發生了變動,它的符號能指與所指也相應地有所不同。
服飾的商品化是服飾的社會生命的一個階段。也即是說,服飾被置于商品語境中,其可交換性使得服飾在人類社會關系網中不斷流動,從而衍生出不同的文化意涵。誠如阿帕杜萊所強調的,“從物的交換環節入手,進而對物與人的關系進行深入探討。在他看來,商品化,亦即哪些物可以交付市場出售,是一個尤為重要的問題”[10]。在此需要指出,阿帕杜萊提供了商品的交換價值這一非常關鍵的分析角度,某種程度上可以避免過于偏重生產和生產者的傾向。或許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會有這樣的感受,當我們面對一件物品時,是以對待普通商品的態度看待它,還是視其為特殊的物質實體?比如將之視為禮物、信物、方物、珍物等等,因之物所傳遞的意義已然存在于語言與符號編碼的連接之中。“能指的物質性:一方面,可以指向樸素的物質網絡,如所謂的‘物質’能指即字母、聲音、文字記載等,它們維持著語言記憶和程序感受(或闡釋);另一方面,這個物質能指自身又引發和產生各種物質性的指涉、價值或相關體系。”[11]那么在全球化、市場化背景下,服飾從原材料到消費商品的轉變過程,必然涉及服飾進入其社會和文化生命軌道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服飾作為商品,它的符號價值并不止于消費者購買行為的完成,而且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服飾的符號化從購買行為完成之時才揭示了其所攜帶的豐富意涵。
然而,商品的符號化隱含著一個悖論。簡要地說,商品化和可交易化意味著賦予物件定義該商品意義的過程,但同時意味著在數量上對該商品已進行等量化計算。因而,許多具有所謂崇高含義的物件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商品化或市場化的一些限制。比如當消費者把很形而上、宏大的抑或是極富個人化的情感和意志融入其所擁有的服飾上,服飾就逐漸改變了其原初的符號所指,超脫于一般符號所共有的再現的特質,而成為彰顯消費者個性化特征的符號。這也是服飾的符號轉換的第二種情況,即“去商品化”過程。誠然,對于許多消費者來說,服飾不但有使用價值,而且有很強的個人情感價值和意義,并在意義的鏈條中被闡發。毫無疑問,所謂的“服飾”這一符號濃縮了人的思維、情感和想象等主觀色彩。從根本上來講,服飾藝術符號不訴諸一般,而是集特定表現意義和隱喻特質為一體的一種更高形式的綜合。此方面最典型的是服裝收藏愛好者,而被收藏的服裝本質上是一種符號,卻被擁有者賦予了某種獨特的意義。當這種作為“準商品”的服飾被重新交易抑或被拍賣時,服飾符號轉換的第三種情況即服飾的“再商品化”過程就產生了。
茲舉“馬克思的外套”為例。在經濟困窘的年代,馬克思將其唯一的外套送到當鋪典當或商店出售,這件外套就成了一件商品。很明顯,被送到當鋪的外套只是擁有較少交換價值的商品。緣于此件衣物對馬克思而言有著特殊的情感價值和意義,此后當馬克思將它贖取回來,它便被“去商品化”了。即使如此,這件外套仍然具有商品的潛能,即它可以“再商品化”。從本體論意義上講,馬克思的外套只是常規的變舊而已,但是其在符號價值方面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即是服飾的社會生命之體現。可見,糾纏在當鋪中的種種關系,正是起因于服飾的社會生命在流通領域表現出極為矛盾的狀態,因此凸顯出服飾在社會關系構成中的特殊的能動作用,亦彰顯了服飾與人之間關聯互動、雙向建構的過程。服飾在人與物兩極之間往復擺動,其生命就有不同的屬性、不同的階段和不同的身份,這也是一種更高形式的綜合過程,如同科普托夫所強調的一樣,“我們同樣可以為服飾撰寫其獨特的文化傳記”。也正因如此,在馬克思看來,世上沒有“純粹”的事物;事物是人類用來建構生活的用品或者補給品,它們之間彼此不可或缺,而且無遠弗屆地存在著。
當代文化處于一個符號時代。穿衣潮流滲入到現代社會的流行邏輯,這里探討的不是單純的物質,而是發揮著社會符號作用的以服飾為載體從而介入人的自然狀態的一種文化行為。從文化功能屬性上,服飾是符號形式之一,服飾背后潛藏著諸多無法單用功能性解釋的因素,暗示著與人的活動的象征關系,人們因之賦予對象本身相應的意義。同物質狀態相比,服飾是一種活生生的形式,承載了不同的語義內容,除了直觀感受帶來的材料組織,亦彰顯出深層次的符號魅力。人們用服飾藝術符號解釋生活并探索意義,使服飾成為凝聚著特殊價值、意義、情感、身份的動態物,并以其有意義的方式幫助塑造世界的各個層面。因而從事實的存在物走向動態的意義產物,這中間是服飾符號媒介的巨大作用。
本文從消費文化理論視角展開對服飾藝術的符號意義解讀,使我們更加清晰地理解服飾蘊含的社會意義和文化價值,并且啟發與指導我們的日常生活實踐活動。在當今社會的消費觀念下,消費者既不是服飾的掌控者和毀滅者,也不是受制于服飾的被動者,而是處在與服飾纏連互動的多元動態關系網絡中的一元。因此筆者所探討的服飾藝術不僅僅是抽象的形式論,亦非零碎的形而下,而是通過服飾藝術符號表征與自我有關的文化活動,和人類經濟生活、社會文化及藝術思想深度聯動。換言之,在現實生活中,借由學貫文理、知識匯通,服飾藝術的符號意義研究才能保持與存在、與世界、與人的內在處于深廣的意義價值關聯之中。在某種程度上,服飾代表著人本身,解讀消費文化視域下服飾藝術的符號意義,就是在解讀時代脈絡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