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依
(四川大學 四川成都 610065)
中巴經濟走廊北起新疆喀什,南到巴基斯坦瓜達爾港,是“一帶一路”的六大經濟走廊之一,對我國的對外合作有著重大意義。自中巴經濟走廊倡議提出八年以來,走廊的建設取得了重要的先期成果,但也面臨新的挑戰,鑒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從地緣政治與經濟合作的角度,分析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價值和建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挑戰,并提出了推進中巴經濟走廊進一步發展的思路和建議。
“經濟走廊”作為描述跨區域多邊合作的經濟學概念,最早見于亞洲開發銀行的“大湄公河次區域經濟合作”項目之中,亞洲開發銀行將“經濟走廊”定義為在次區域范圍內將生產、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等有機聯系為一體的經濟合作機制。[1]從具體實踐來看,“經濟走廊”的重要優勢在于充分發揮“交通走廊”的帶動性——即將分散的經濟體聯系起來,并通過政策配套,提升本地的工業化水平與生產規模,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吸引外資并加強同周邊市場的互聯互通。但從目前的實踐情況來看,成功的經濟走廊建設卻并不容易。學術界普遍認為經濟走廊建設至少存在著如下幾方面的難點:第一,走廊連接的區域是否確實具有經濟發展與合作的潛力。第二,經濟走廊的建設往往需要大量的融資,而這些資金通常是所在地區(特別是欠發達地區)和國家自身難以承擔的。第三,因為經濟走廊以特定區域內經濟潛力而非政治邊界,所以經濟走廊經常跨越國界,這既擴大了走廊的輻射范圍與潛在影響,卻也增加了走廊建設的雙邊和多邊共同磋商的難度。第四,沿線國家地區政府和人民的認同、地緣政治環境的改善對經濟走廊的建設同樣非常重要。由此,沿線國家或地區在經濟走廊特別是跨境經濟走廊建設過程中不僅需要解決通達性和流動性問題,還需要有共同的利益需求、高度的政治互信、持續的資金投入、互補的產業結構以及相對安全的發展環境。
中巴經濟走廊既具有“經濟走廊”概念的典型特征,也具有“一帶一路”倡議的通用邏輯,對中巴兩國的互利共贏有著重要價值。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為巴基斯坦帶來資金、技術和先進理念,增強了巴基斯坦的經濟輻射能力,促進了巴基斯坦的經濟結構調整升級。目前中巴經濟走廊已有19個項目完工,28個在建項目,41個規劃項目,累計為巴人民創造了超過75000個直接就業機會。在后疫情時代,中巴經濟走廊建設也將持續為巴基斯坦恢復經濟作出巨大貢獻。對于中國來說,中巴經濟走廊不僅打通了巴基斯坦潛力巨大的經濟市場,還優化中國的油氣進口通道布局,鞏固了印度洋周邊的市場,并一定程度上帶動了中國西部內陸地區的現代化建設和對外開放程度。[2]除此之外,中巴經濟走廊為中巴兩國經貿合作和人文交流創造了許多便利。近年來巴基斯坦的地方機構、各類社會組織尋求與中方開展教育、文化等領域交流合作的機會,經濟領域的進步促進了人文領域的交流,中巴人民的友誼也將對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發展形成正反饋。
巴基斯坦政局不穩定。巴基斯坦是一個多民族的伊斯蘭國家,國內民眾在宗教習俗、語言上差異顯著,在錯綜復雜的政治環境下,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只能由中央政府推進,但是中央政府對各省和地方政府的實際管控能力有限,[3]各省在包括中巴經濟走廊的具體項目分布以及投資回報的分配等問題上時常進行著利益的博弈。例如在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當地人民不滿大量參與瓜達爾港建設的外省工人剝奪了俾路支人的工作崗位優先權并改變了該地區微妙的人口結構和社會文化平衡。在信德省的塔帕卡縣地區,當地人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在當地建設的燃煤電廠項目不僅破壞環境,還有可能將他們遣散出家園。[4]類似于此的利益沖突和反對聲音還有很多,這種政治力量的分散多元,使巴基斯坦短期內很難形成高效的動員能力 。
巴基斯坦國內經濟發展環境不佳。中巴經濟走廊本身面臨著投資回報的不確定性和較大的風險,而巴基斯坦財政赤字和外債負擔嚴重,可能無法為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提供持續的資金注入。為更好的應對疫情,巴基斯坦也采取了封城的措施,在封鎖期不斷延長的情況下經濟學家預測2020年巴基斯坦的年度GDP將收縮4.4%。同時,在2020界銀行發布的營商環境排名中,巴基斯坦在190家和地區中排在108位,持續的暴恐戰爭也影響了投資者的信心。此外,從2013年下半年開始,巴基斯坦盧比兌美元貶值明顯,雖然在近期疫情緩解后,巴基斯坦出口行業的復蘇,帶來了一定的美元收入,但是這種外匯匯率的大幅度波動也讓在巴投資的企業蒙受損失的可能性增大。
走廊建設中的安全問題始終備受關注。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大部分都分布在巴基斯坦境內,所以巴基斯坦國內的安全穩定環境對項目執行有著重要影響。雖然巴基斯坦政府與軍方一直對國內的極端主義實施嚴厲打擊,但其國內安全形勢仍不容樂觀。目前,針對中方的安全襲擊大多集中在俾路支省。[5]該省分離主義色彩濃重,是巴基斯坦國內極端民族主義的重災區。另外,巴印、巴中和巴阿邊境也是中巴經濟走廊建設中安全風險較高的地區,這些地方的政治極端勢力可能會聯合起來進行跨國犯罪,威脅中方企業的人員和財產安全。
地緣政治博弈與外部因素干擾給中巴經濟走廊造成壓力。由于周邊地緣政治環境復雜,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不僅面對著內部威脅也面臨多國力量的暗中掣肘。首先,由于中巴經濟走廊途經印巴長期爭議的克什米爾地區,印度政府認定其侵犯自身主權,因此始終對經濟走廊建設抱有抵制的態度。印度官員曾多次表示中巴經濟走廊只是一種地區“代理主義”的產物,對印度并無明顯好處,反而以犧牲印度主權和利益為代價。其次,美國也一直對中國在南亞影響力的上升保持警惕與防范,近年來美印兩國作為戰略伙伴相互借重進行深度合作的可能性不斷增強,對中巴經濟走廊的擾亂明顯符合美印兩國的共同利益。除此之外,瓜達爾港的正式運營,將會和迪拜港、恰巴哈爾港等周邊原來的國際運輸港口形成潛在競爭關系,[6]這也讓伊朗、阿聯酋等國家感到威脅,加之一些別有用心的國際輿論對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推進甚至“一帶一路”倡議的歪曲報道,[7]必然會引起國際社會對中巴經濟走廊投資的顧慮。
重視各利益相關方的合理訴求,保障走廊順利推進。巴基斯坦國內形勢復雜,不同政治派別和地區之間存在矛盾。中國要密切關注巴方政治局勢,加強雙方高層互動,重視各方的焦點問題,在不干涉巴基斯坦內政的基礎上,尊重和照顧地方發展合理意愿,合理安排項目分布。同時要充分發揮政府及智庫的作用,通過多種渠道加強了解其他國家對走廊建設的看法及輿論對走廊發展產生的影響,加強相關風險問題的預警。針對域外大國的限制措施,中巴兩國應該做好各自戰略地位和應對措施,充分與美國、印度等國家就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展開正面的交流對話,特別是作為最大的兩個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的中國和印度要妥善處理分歧,相互尊重和支持,推動雙邊關系早日重回正軌。除此之外,也要吸引更多國際組織和域外國家參與中巴經濟走廊建設。2019年2月,沙特王儲穆罕穆德·本·薩勒曼到訪巴基斯坦,帶來了超過200億美元投資大單,正式加入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中來。2019年5月,英國在伊斯蘭堡主辦的“中巴經濟走廊擴大會議”上也表達了成為中巴經濟走廊重要合作伙伴的意向。隨著走廊基礎設施水平的快速提升,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國家認識到走廊的重大經濟價值并參與進來,使中巴經濟走廊成為地區發展的助推器。
做好總體規劃,建立中巴高效的經濟合作機制。地緣政治與地緣經濟相互依存,針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經濟風險,除了要繼續加強基礎設施,提高互聯互通水平,還要充分利用兩國的資源要素稟賦優勢和市場需求,綜合分析中巴兩國的優勢,尤其是要推動經濟走廊與的巴基斯坦的城市化、工業化對接,形成產業布局合理、優勢特色明顯的產業體系。針對中巴經濟走廊建設過程中的資金瓶頸和融資壓力,中方可根據具體項目的性質,靈活融資,分散風險,逐步實現政府與企業共同參與的投資合作轉型,在資金需求量大的建設領域,發揮中方企業的技術專長及其在巴基斯坦長期作業、熟悉當地情況等優勢,并堅持合作共贏的理念,充分發揮走廊的外溢效應,尋求更多國家和國際金融機構的投資和支持。
加強中巴經濟走廊的反恐合作,構建中巴國家安全共同體。目前,巴方有約25000人的安保部隊負責走廊項目和人員的安全,但是走廊沿線的安全形勢并不容樂觀。未來,中巴雙方要借鑒國際反恐合作機制的成熟經驗,成立共同的安全情報中心,加強聯合巡邏與反恐活動實戰演戲。結合自然環境差異劃分出不同區域,因地制宜采取安保措施。同時,還要加強反恐網絡信息監管,警惕互聯網不良融資和洗錢帶來的新挑戰,增強兩國在網絡安全領域的技術和法律合作。
加強人文交流合作,夯實中巴友好的社會基礎。民心相通的實現依靠兩國間的人文交流,目前中巴雙邊政治經濟發展較快,這為兩國的民心相通形成助力。要進一步推動人文交流合作,通過設立相關的友好協會、舉辦文化博覽會、增加青年互訪等活動加強中華文化與伊斯蘭文化的跨文化溝通,同時也要注重平衡中巴雙方的人力資源配置,[8]以開放包容的原則吸引不同國籍、民族和信仰的人才,并繼續深化在教育和醫療等領域的合作,增加醫院與學校的數量,提高當地居民的思想文化修養與身體素質,讓更多民眾感受到中巴經濟走廊給巴方人民帶來的好處,增強對中巴經濟走廊的價值認同。
總之,在“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過程中,中國要利用好“中巴經濟走廊”的公共外交平臺,深化合作機制,促進互聯互通與民心相通,不僅把中巴經濟走廊打造為 “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的樣板工程,也要以此為契機將中巴關系樹立為新型國際關系的典范,讓更多國家、地區和民眾從中巴經濟走廊具體成果中受益,促進走廊長期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