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國防與網絡國防法制建設

任甜甜 劉 靜

（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信息工程大學 河南鄭州 450001）

互聯網作為人類科技史中最偉大的發明之一，極大地推動了人類社會的文明進程，也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社會的生活樣式、經濟樣式甚至是戰爭樣式。網絡空間作為繼陸、海、空、天之外的第五大戰略空間，有著網通八荒、數控千城、物聯萬象的特點，對其他實體空間有著深刻影響，引起了世界各國的重視。而要維護國家在網絡空間的最大利益，需要大力加強網絡國防建設，特別是要從法律制度層面上對網絡國防的內涵特征、規則制定、組織權責加以厘清。完善健全且與時俱進的法制體系是信息時代維護國家社會平穩發展，謀求網絡空間利益最大化、積極探尋維護網絡安全之道的必然選擇。

網絡國防的概念及特征

網絡國防是指國家為防備和抵御網絡侵略，守衛網絡邊疆，打擊網絡恐怖主義，制止網絡意識形態顛覆，捍衛國家網絡主權和網絡空間安全，而進行的軍事及與軍事有關的政治、經濟、外交、科技、教育等方面的活動。

網絡空間相較于實體的陸、海、空、天領域而言有著顯著的差異，網絡國防也呈現出不同于物理空間國防的獨特性，認清這些特點對于構建網絡國防法制體系有著必要和必須的意義。

網絡國防疆界虛實結合具有彈性特征。傳統的陸、海、空、天國防領域都存在著比較清晰的防衛疆界，但是網絡空間具有開放性、滲透性和體系性的特征，不能簡單的以國家地域范圍作為劃分網絡界限的依據。一方面在網絡上數據及信息的傳遞速度是以光速來衡量的，無論身處何地是否一國之內連通均是即時即可實現，物理距離的遠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多的是受到路由器數量或者鏈路狀態的影響。另一方面網絡空間又是融入和滲透一國的實體空間的。我國和其他諸多國家一樣，關系著國家安危、經濟發展以及人民生活的重要基礎行業都以及實現了網絡化，無論是生產開展、商業貿易、資金流通、人員出行或者能源輸出的完成都高度依賴網絡。網絡空間是虛擬的，但是其中活動的主體、發生的各種法律關系都是有國籍和領土歸屬的，國家的網絡利益是需要疆界來保護的。網絡疆界呈現出的這種彈性特征，使得侵犯行為可以很容易突破國家物理防線，越過器物層打擊階段，直接發生在一國腹地，撼動一國主權的根基，給建設網絡國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首先要維護一個國家的網絡基礎設施和基礎領域核心網絡系統不受侵犯和攻擊，這是維護網絡國防安全的物理基礎。其次國家專屬的域名及其域內也不容許他人隨意屏蔽或者進行違法活動，這是維護網絡國防邊疆的無形部分。再次，在意識形態領域也不允許他國借助網絡進行思想殖民、文化入侵，加強物理域、信息域、認知域和社會域全域范疇內的國家安全防務。

網絡國防手段軟硬兼具具有高智特征。守護陸、海、空、天傳統國防領域需要配備飛機、戰車、艦船、導彈、核彈等武器裝備，需要擁有一支高素質的武裝力量隊伍，需要依賴于國家經濟實力特別是工業基礎建設水平。但是網絡技術、信息技術的高速進步改變了未來戰爭的形態和作戰樣式，網絡終端、網線、路由器以及其中流動的比特和字節成為了網絡空間攻防的“武器裝備”，各種防火墻、密碼系統成為了守衛網絡邊疆的“無形長城”，成千上萬個網絡節點和網絡媒體成為了斗爭的戰場。因此，捍衛網絡國防的各種軟硬手段都必須以強大的技術、較高的智力為支撐。無論是加強自主研發，打造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網絡設備還是軟件系統，增強網絡國防硬實力；還是提升網絡國防意識，增強網絡入侵檢測、網絡安全分態勢感知和安全響應的網絡國防軟實力；亦或借助網絡控制手段促成虛擬攻擊現實化，借助網絡媒體開展意識形態領域滲透顛覆，創造性地豐富新時代網絡戰作戰手段……這些都要求培養和引導無數網絡人才貢獻智力，需要國家大力推進云計算、物聯網、量子通訊等網絡信息新技術的發展應用。

我國網絡國防法制建設現狀

網絡國防是國家安全的新邊疆，是國家利益拓展的新領域，加強網絡國防建設，構建符合網絡國防特征的法制體系是捍衛國家領土和主權的必然選擇。2010年7月，伊朗核電站遭受來自敵國的“震網”病毒攻擊，離心機失控導致損失慘重，網絡控制促成了虛擬攻擊現實化；2013年6月棱鏡門事件的爆發也反映出網絡空間全球治理的無序化和國家網絡安全防護的失控狀態；2014年5月，我國5名軍官被美司法部以所謂“網絡竊密”罪名提起訴訟，更是警示中國在應對外部網絡干涉和攻擊時缺乏網絡國防方面的法律依據。這些事件都促使我國必須加強網絡國防法制建設，構筑嚴密的網絡安全法律防護體系，維護我國國防利益。

自十八大以來，在黨和國家多個重要文件中都提到了網絡安全問題，這也意味著我國開始全面實施網絡強國戰略。而這種抽象的戰略設計，需要通過法律予以確認和表達。2015年7月1日，新修訂的國家安全法公布實施。其中第25條就規定“國家建設網絡與信息安全保障體系，提升網絡與信息安全保護能力，加強網絡和信息技術的創新研究和開放應用，實現網絡和信息核心技術、關鍵基礎設施和重要領域信息系統及數據的安全可控；加強網絡管理，防范、制止和依法懲治網絡攻擊、網絡入侵、網絡竊密、散布違法有害信息等網絡違法犯罪行為，維護國家網絡空間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2017年6月1日，我國第一部基本法意義上的網絡安全法公布實施，這標志著我國進入到網絡安全基本法立法階段。這部法律是為了保障網絡安全，維護網絡空間主權和國家安全、社會公共利益，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促進經濟社會信息化健康發展而制定的，是對我國網絡安全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度總結。該法還對網絡安全方針、戰略，網絡運行安全，網絡信息安全，監測預警與應急處置以及法律責任等內容加以規定。網絡安全法的頒布實施有助于國家維護網絡空間主權、安全和利益，明確軍地各相關機構職責權限，有效鞏固網絡國防。2021年1月1日，新修訂的國防法公布實施。其中一個重要修訂內容就是將網絡空間納入除邊、海、空防以外的其他重大安全領域，國家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維護在網絡空間的活動、資產和其他利益的安全。國防法是軍事法體系的母法，規定了國防和軍隊建設的各項重大問題，這次修訂將網絡國防建設寫入國防法是符合國際社會認知的。北約網絡防務中心提出的《網絡戰國際法手冊》第一條規定“國家可以對主權范圍內的網絡基礎設施和網絡活動實施控制。”2021年9月1日，我國多部網絡安全相關法規文件紛紛生效實施，包括數據安全法、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保護條例、網絡產品安全漏洞管理規定，加上同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個人信息保護法》，我國網絡安全頂層制度設計基本建成。

加強我國網絡國防法制建設的舉措建議

我國網絡國防法制建設至今已經取得了顯著的進步，但是仍有幾點不足之處。首先，網絡國防立法建設在整體設計上較為欠缺。其次，在爭奪國際立法網絡話語權時較為被動。再次，與網絡國防相關的軍事法規立法較為滯后。針對這三點，筆者提出以下建議。

加強網絡國防立法統籌規劃。應以整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加強網絡國防立法整體統籌規劃。首先，在憲法中應該增加網絡國防的內容。作為一個國家的根本大法，網絡國防和網絡主權這種與國家核心利益密切相關的內容應該在其中有所表達，這才符合當前信息技術時代的現實，反應了科技進步帶來的傳統國防理念和主權概念的拓展。也有利于國家以網絡國防為牽引，推動國防建設創新發展。為國家防備和抵御網絡侵略、打擊網絡恐怖主義、制止網絡意識形態顛覆，開展網絡作戰行動提供理論基點和理論支撐。其次，加強網絡國防立法和已有法律體系的銜接。與時俱進的在刑事立法中更新補充涉及網絡空間犯罪的條款，借助刑事懲罰有力打擊危害網絡國防安全的行為。也要增加防范處置借助網絡信息傳輸渠道，組織、煽動、教唆他人從事違法犯罪行為的條款，避免網絡空間成為實施危害其他領域國家安全行為的組織平臺。

加快網絡空間國際規則制定。網絡空間具有開放互聯的全球性特征，各個國家在其中尋求合作交流的機會，也共同抵御來自四面八方的安全威脅。雖然以美國為代表的軍事強國和網絡強國企圖以強勢的態度把控著網絡空間規則制定的話語權。但是相對于核、化、生、外太空等其他國際軍控領域，網絡空間國際法規、制度和行為規范還是較為空白的，這給中國留下了可作為的空間。中國應該以更為積極的姿態，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礎上，聯合具有共識的國家組織，推動建立網絡空間安全秩序。我國可以將自己在捍衛網絡國防方面的訴求通過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得以實現。打破西方網絡大國對網絡資源的壟斷，著眼均衡網絡權力和網絡資源，形成國際互聯網資源同意管理格局。確定國家網絡主權的法理依據，明確各國在網絡空間合法自衛的權限，并積極推動國際信息安全協定的出臺。針對所有國家對于打擊網絡犯罪和網絡恐怖主義的共同需要，在聯合國多邊透明框架下推進完善打擊網絡犯罪國際立法體系和執法協作體制，明確各方打擊網絡犯罪和網絡恐怖主義的責任義務。

加速網絡空間軍事法規立修。當前，網絡空間和信息技術極大影響了我國國防和軍隊建設的方向及內容。軍隊迫切需要提升維護本國網絡國防安全和利益的能力，以及承擔在世界范圍內進行網絡維和任務的能力。因此迫切需要在改革增強網絡國防力量組織體制的同時，建立健全網絡空間軍事法規。不僅要通過立法完善軍隊網絡國防的組織領導機構和工作制度，還要理清理順網絡空間建設、管理、作戰、動員等環節的具體規則制度。特別是進入戰時狀態后，對于網絡武力的使用規則，網絡部隊的職責使命，各級網絡作戰指揮機構間的隸屬關系、職責范圍、調動權限和程序，網絡作戰手段和方法，聯合作戰協調機制建立等都應該通過網絡作戰條令進行規定。網絡作戰條令還應對國際法和武裝沖突法中設計網絡戰行動的內容加以細化，使其更加具體和可操作，確保官兵開展網絡作戰時有法可依。

加強我國網絡國防法制建設必須以實現和維護網絡強國為總體目標，立足維護國家網絡空間主權、安全和利益，為網絡國防和軍隊建設，以及開展網絡作戰行動提供法理支撐和基本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