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芳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 浙江杭州 310018)
農村生活垃圾治理是農村生態環境治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指的是對處理農村日常生活中所產生的固體廢棄物的管理行為和措施,主要包括廚余類垃圾、灰土類垃圾、橡塑類、紙類和其他類等,其中廚余垃圾是農村生活垃圾的主要成分。一項針對浙江省6鎮12村的調查[1]顯示,農村生活垃圾中50.12%為廚余物等不可回收垃圾,38.85%為塑料制品、易拉罐等可回收垃圾,3.12%為農藥瓶、廢舊電池等有害垃圾,7.91%為其余垃圾。女性原本就在家庭里承擔了垃圾清理、衛生等家務,且開始在農業生產中嶄露頭角,相較于男性更多生活在鄉村中。有學者提出,農村是女性真正的生活空間,她們更多關注生活空間的環境污染,美麗鄉村的建設[2]。
鄉村振興的主體在于人,新時代下農村女性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女性與環境的關系無論從生物屬性還是從后天的性別分工來講都更為貼近,社會轉型中農村人口的變遷為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村女性參與農村垃圾治理奠定了前提和基礎。開展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是每一個農村居民的殷切期望,農村婦女在其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這是因為,農村婦女是從事家務勞動最直接的承擔者,同時也是推進農村生活垃圾治理,無論是實施農村“廁所革命”,開展村莊凈化、亮化、綠化行動,還是創建凈美庭院,打造美麗宜居鄉村,農村婦女都是重要的參與主體。為此,提升農村婦女的環境保護責任意識,提高她們做好生活垃圾分類處理的自覺性,對于推進農村生活垃圾治理工作尤為重要。積極引導農村婦女帶頭參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充分發揮家庭聯動效應,對于調動村民保護環境的積極性,形成共治合力,推進農村人居環境的有效治理,也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本研究選取了浙江省具有代表性垃圾治理和資源化利用示范縣X縣進行實地走訪調研,在X示范縣抽取女性參與農村生活垃圾治理程度較高的村鎮,分別對普通農戶、鄉鎮機關工作人員進行訪談或問卷形式進行調查和研究。其中絕大多數女性勞動力或者本地務工,或者在社區務農及照顧家庭,以蔬菜、林木種植、漁業養殖、旅游業為主。其主要存在問題:生活垃圾亂堆放,分類不合理,污染較嚴重;居民的垃圾分類知識模糊;存在少量的農業垃圾污染源。女性要參與進去,首先要從思想觀念、意識上有需求。由此,下面從3個方面對此問題進行闡釋。
被動卷入。女性受長期以來的傳統觀念與習慣的影響,在村生活垃圾治理的介入中一開始就帶有被動卷入的色彩。X示范縣的婦女在最初是參與了當地婦聯組織開展的鄉村種子培育項目。在當地婦聯工作人員的聯絡下招募到約20名婦女參與。這些婦女在參與本身也大都基于熟人的要求及“給朋友個面子”或者“看別人參加自己也參加”的從眾心理。其參與項目本身帶有被動卷入性,并帶有響應婦聯工作人員及社會組織要求的特點。在農村“熟人社會”中,這突出反映了女性的自我概念是依附在其社會關系中的。但隨著這些婦女參與事務的逐步深入,其自我概念逐步發生改變,從響應他人需求漸漸往關注自我發展。
外力助推下個人能力的凸現。鄉村種子項目開展的第一階段:鄉村女性學堂和“種子營”培訓。在這一階段,X示范縣的婦女逐步參與到集體課堂中去,參與討論各類與自身切實相關的話題,從儀表、禮儀、談吐、技藝、知識等各方面豐富和提高了自己。課堂之外她們也建立了微信群,相互溝通交流。通過這一過程,農村婦女從最初的被動卷入到之后的適應、喜歡。她們也經歷了個體掙扎、找尋、迷思與構建的過程。換句話說,農村女性從最初外力推動下響應他人需求的被動卷入到課堂上被引導著關注自身,再到課堂外對自我的找尋與迷思,最終能通過獨立的理性接受、判斷和選擇決定自己的思想行為取向[3];這一過程實現了她們自我概念的改善。也通過這一過程,部分農村女性的個人能力(組織、領導、決策等方面)凸顯出來。能力出眾的女性成為社區女性領袖進入“種子營”培訓中。
賦權使能下環境治理參與意識的萌生。經過第一階段的培訓,婦女自主意識和能力的提高,她們對于發現農村環境問題的敏感度也提高,實現了外力推動向內力驅動的轉變。以婦女們提到的農村環境問題為例,她們對于環境風險和不良環境危害的敏感性高,尤其對生活垃圾的治理談了自己的體驗,認為婦女應該參與到農村環境治理當中去。已有研究也證實了女性在環境感知上比男性更為敏感[4]。其后婦女們的行動同樣證實了她們對環境的關注,她們或者通過培訓獲得了小額資助的環境治理項目,或者通過環境組織參與到環境治理中,或者通過志愿者身份等加入到環境治理中,制作和展示可回收垃圾文創工藝品,帶領著“婦幫戶”志愿者學習垃圾分類知識,除塑料袋、外包裝物等不可降解的垃圾外,90%以上的生活垃圾都實現了自我消化;善于挖掘當地特色,彰顯當地個性美,從消除衛生死角、建好垃圾站、改好衛生廁所等細微環節入手,用“納米精神”抓推進、抓示范、抓落實,最終實現由量變到質變的飛躍。
在垃圾治理和實踐中,盡管這一過程參與的女性只是女性中的少部分,但這些少數女性的意識覺醒及其行動能帶動更多女性投身于農村生活垃圾治理中。我們調查的示范縣的實踐證實了這一點。在實踐中浙江省的農村女性通過以下3種方式參與到環境治理中。
主持或參與環保項目。開展“鄉村種子培育目”,產生了農村社區的鄉村種子—女性領袖。這些女性領袖以自己為發動者,厘清社區女性的共性需求,招募組員,成立鄉村女性互助小組;在此基礎上承接婦聯委托的環保類公益微項目。當然,能主持環保微項目的只是個別女性。更多參加“鄉村種子培育項目”的女性則帶動社區其他女性以參與的方式投入到環保項目中。除了婦聯組織的項目之外,環保、民政等政府部門在推出的一系列社會治理活動,隨著諸如“倡導環保理念,打造綠色園”“創新環境治理結構,打造綠色低碳社區”“廢舊物再利用與低碳綠色生活營造”等環保類公益服務項目的開展,社區女性在這些項目活動中扮演了重要參與者的角色。通過主持或參與環保項目,農村女性不斷提高環境意識,增長了環境知識,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推動了農村環境治理。
開展環保協商議事會。擯除傳統觀念,女性也能參與協商議事。X縣在開展垃圾治理過程中,女性環保協商議事會就是其中一大特色。婦聯執委、女性領袖帶領農村社區中的其他女性參與到環境議題的探討中,定期開展協商議事會,形成會議決議,并付諸自發的行動中,從而參與村生活垃圾治理。例如,女性領袖曾經帶領女性就如何讓社區生活垃圾分類更形象方便開展議事會。她們從生活垃圾影響村環保及美麗的問題(目標)、解決之道(計劃)及內容(活動)3個方面進行討論。在具體的討論中,根據參會女性的意見,又分了“垃圾環保”議題和“延長花期”兩個議題。議事會上,參會女性集思廣益,各抒己見,求同存異,展現了新時代農村女性別樣的風采。通過女性協商議事,農村社區垃圾治理能形成一定的治理方案,農村環境在行動中變得更好。除此之外,社區女性居民還積極參與社區環境治理多方協調會,和社區黨支部、居委會、社會組織等一起協商社區環境治理方案和行動。
投身環保志愿者行動。在農村男性勞動力大量外流的背景下,農村留守的老人、兒童、婦女成為農村常駐主要人口。婦女成為農村志愿者隊伍的主要力量,浙江紹興嵊州的“村嫂”志愿者就屬于農村基層婦女資源的成功嘗試[5],成為農村社區治理中的中堅力量。X縣的女性志愿者在婦聯組織帶動下逐步形成,這些女性志愿者在公益環保項目開展之初獲得相關組織(如婦聯、女性自組織或者社會組織)邀請的高校老師對她們進行培訓,培訓主題與環保相關,例如“環保志愿者的職責與激勵”“如何開展‘垃圾分類上門入戶傳’”“如何開展節能減排和低碳出行”等。培訓老師給志愿者發放志愿者護照,講解護照中描寫的志愿者性質、使命、職責和積分獎勵制度;并向社區志愿者們發放環保袋,希望她們減少一次性塑料袋的使用,積極踐行環境保護理念,擔當環保重任;也會用PPT向志愿者們演示垃圾分類工作相關事宜,如志愿者如何指導居民進行垃圾分類、當好垃圾分類指導員、如何解答居民提出的各類問題等等。通過定期給志愿者開展的志愿者培訓,豐富了社區女性志愿者的環保知識。社區女性志愿者的行動取得不錯的成效,也有效地促進了垃圾分類的實施,真正做到垃圾分類齊動手,保護環境共行動。
以上這些實踐經驗帶來的啟發有:
第一,發揮婦聯在女性參與中的引領作用。婦聯組織是具有行政編制的群團組織,既有國家屬性,又有一定的社會屬性。婦聯組織在新時期進行職能改革的過程中扮演起“樞紐型社會組織”的角色。一方面遵從政府的領導,傳達并實施政策文件精神;另一方面引領、培育社會組織,整合社會力量,推動政社互動。婦聯組織在系統內部直接或者通過牽頭的社會組織支持、培育、推動女性自組織、志愿者隊伍的形成,提高性別意識和女性素質,增進女性村衛生環境參與行為,從機制體制上進行生活垃圾治理創新。
第二,賦權增能,激發女性意識覺醒,拓展女性參與空間。在本研究中,社區女性的賦權增能是通過婦聯系統推動的項目來實現的。實際上,在農村社區中,女性的賦權增能還可以通過其他組織、制度政策等進行推進。總體而言,主體能動性、意識覺醒是女性參與農村社區各項治理的內源性要素。
第三,給予女性話語權,發揮女性在農村社區協商議事中的主體地位。協商議事是目前我國農村社區治理中構建自組織力、自創造力和自我演化力[6]的有效機制,是基層社會治理的有效方式。但長期以來,女性在協商意識中的發言和影響力普遍弱于男性,這種差異是由長期以來的性別場域、社會結構特征以及女性的個人特征所決定的。在城鎮化進程加速、男性勞動力外流的背景下,農村女性的話語權以及其在社區協商議事中的表現就顯得尤為重要。因而政府和相關組織要在對女性賦權增能的基礎上倡導性別平等、倡導并組織推動女性平等參與社區協商議事,從而發揮女性在農村社區協商議事中的主體地位,使得農村女性通過協商議事更好地參與到包括村公共事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