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荒野坐很久（外二首）

周啟平

坐在荒野

想和草一樣，在荒野坐很久

保持一種姿態，即使有風

吹進我的內心，也不會拿走

一棵草心生的簡單

從早晨的露水，坐到夜晚的星辰

我寧愿呆在草的家族

試著回到草的纖細、柔軟與放縱

也回到低低的風吹草動的幸福

但我確實又不同于一棵草

我還要拍拍屁股

擠進柴米油鹽熬成的，深淵般的生活

一棵草可以在荒野坐很久

而我只會假裝坐下來，長出短暫的根

白紙

這些時間，越看越像一張白紙

在沒有經過的地方，鋪陳著

我必定要使用，把這些紙張弄皺

劃出污痕。它那么干凈

它寫上我的名字

就有了煙火氣，俗世氣

就回不到一張真正的白紙。這么白的白紙

我該如何落筆，且用準確的筆墨

把我，搬運到這張紙上

才不會辜負它的白

為此，我長時間面對這張白紙焦慮

似乎我做的任何預案，對它都是破壞

蘆葦

風給了一叢蘆葦嘴巴，它們說個不停

我不知道蘆葦心里的甜和苦

即使我坐在蘆葦邊，蘆葦的語言

也和天書無異。它們搖晃著，陶醉著

不忌諱什么。仿佛這是蘆葦的地盤

我不能涉足其中

我只能在蘆葦的外面，用某種方式

向它們打探。蘆葦蓬雜而隨意

彼此的語言，推心置腹

我深信這些蘆葦，有著最愜意的交流

我下意識地閉了閉嘴巴

不敢在它們短暫的歡愉里，插入虛妄的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