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等待戈多》中的不確定性時間

楊若冰

（寧波大學科學技術學院人文學院,浙江寧波 315300）

《等待戈多》用不確定性特征敘述文本，第一幕和第二幕動作言語高度的重復，看似無厘頭的動作和言語，實際上卻顛覆了傳統(tǒng)文學的寫作特征，這也正是《等待戈多》稱為荒誕性文學的主要原因，是荒誕性文學的偉大之處。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語無倫次的語言、無聊的動作始終貫穿全文。時間是一個哲學問題，《等待戈多》中有很多條時間的隱線。恰好《等待戈多》寫于20世紀中葉，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之后，本文將從寫作時間這個確切的時間點切入探索《等待戈多》中的不確定性時間。

等待戈多似乎是在等待時間的救贖，戈多實際是一個時間節(jié)點的神靈，戰(zhàn)后的人類實際是在等待神靈來治愈他們傷痕的心靈。第一幕與第二幕之間時間的細微變化，樹葉只一夜功夫從光禿禿的丫枝變得翠綠；波卓只一夜功夫變成了瞎子，幸運兒只一夜功夫變成了啞巴；小男孩多次說“戈多今晚不來了，明天一定準來”這些時間具有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揭示人類的生命意義。戈多什么時候來，誰也不知道，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兩人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等待戈多，今天、明天倆人始終不肯離去，展現了現實社會中人類生活的無奈和迷茫；人類缺乏精神狀態(tài)，他們只剩下沒有靈魂的軀體，荒誕的社會生活及荒誕的人生，折射了戰(zhàn)后人類在無盡的等待中希望逐漸化為泡沫的現實悲慘狀況，但也期待著黎明的曙光。

一、交替運用兒童視角和成人視角敘述流浪漢之間聯系

1.運用成人視角反襯兒童進行敘述流浪漢之間聯系

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出場就開始不斷地進行爭吵、拌嘴，爭吵和拌嘴一直貫穿全文，絲毫沒有嘴下留情，雖然他們不停地吵鬧，但是這對角色始終沒有拋棄對方。愛斯特拉岡（戈戈）弗拉季米爾（狄狄）諧音是哥哥和弟弟，似乎是當時的特殊環(huán)境造就了這對流浪漢成為相互扶持的難兄難弟的關系。文中第一幕和第二幕中無意義的動作、語無倫次的對話、空虛無聊的等待，這些行為在兒童身上能得到更好地映襯，本身兒童就沒有時間觀念、沒有明確的想法，只有一些成人看似無聊的言語、動作、行為罷了。而《等待戈多》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在二戰(zhàn)后，當時很多兒童失去家園、失去親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這和作者本身的經歷遭遇極其相似，作者通過生活的無奈展現了成人在戰(zhàn)后受到心靈的創(chuàng)傷還未得到真切的撫慰，心靈的創(chuàng)傷不僅體現在成人身上，還更強烈地體現在兒童身上，運用成人視角更能反襯當時的兒童沒有得到心靈的慰藉。

2.運用成人視角敘述流浪漢（國家）的命運

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兩個流浪漢衣衫襤褸，身上發(fā)臭地出現在荒野蕭條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當時的蕭條場景體現了這對難兄難弟似乎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一種關系。動亂結束后，不僅人類受到重創(chuàng)，國家也同樣受到重創(chuàng)。戈戈和狄狄之間的拌嘴、吵鬧象征著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摩擦；戈戈和狄狄在遇到波卓和幸運兒中間發(fā)生了一些小插曲，戈戈和狄狄一致磨合波卓和幸運兒，最終誰也不愿意真正的分開，兩人相互扶持、缺少誰都不行，象征著國家與國家之間雖然會有小摩擦，但是誰也不能缺少對方的存在，而當兩個同時受到重創(chuàng)的國家在此時就會更加珍惜彼此相互扶持的關系，折射了國家之間的小摩擦與包容性，撫慰這些戰(zhàn)后的傷痕需要時間，兩個“難兄難弟”迷茫的等待時間的救贖，也反映了誰也不能預測國家的命運將何去何從。

二、從等待視角敘述等待不確定性

自從《等待戈多》問世以來，廣大的人群都在關注等待戈多等待的是什么，戈多是誰，他是一個確切存在的人物嗎？如果戈多不是人，那戈多到底是什么，戈多會在明天出現嗎？戈多似乎是一個不確定性的時間點。劇本第一幕和第二幕高度重復，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一直圍繞等待戈多這個目標重復了無聊的動作、語無倫次的語言，無盡的等待著戈多的出現。在當時背景下，等待的時間太漫長，他們不知道要等待誰的救贖，等待的前方是否有曙光。二戰(zhàn)結束以后有很多人像貝克特一樣長期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從經歷來進行感知世界。等待戈多成了一個不確定性時間，到底戈多什么時候會來，戈多就像一個永遠等不來的時間點，如果說戈多就是時間點，那為什么要等待這個時間點？從作品創(chuàng)作背景和作者的經歷體驗來看，無疑等待戈多實際是等待一個精神家園、等待一個能撫慰心靈的時間，可曾有誰明白戰(zhàn)爭帶給人類的創(chuàng)傷？到底心中的創(chuàng)傷何時才能從心理陰影中走出來。無盡空虛的等待，不確定性的時間似乎就是一份對生活的無奈與迷茫。等待的是什么，等待神靈的救贖和撫慰心靈的創(chuàng)傷。“等待的是什么，是那個時代每個人心理上具體可指的陰影，每個人都不同，反映出那個時代的精神荒原在傳統(tǒng)道德面具下的悲哀。”

三、從時間推移視角，“戈多今晚不來了，明天一定準來”不確定性具體含義

兩幕劇本中展現給觀眾的是隨著微觀時間的推移，人、物都發(fā)生了宏觀的變化，用今天明天短暫不確定性的時間來描摹時光的流逝。第一幕中那棵樹還是光禿禿的，幸運兒還會思考，波卓的眼睛還很好，唯一沒有變化的是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但第二幕中那樹只一夜功夫就從光禿禿的景象長出幾片綠葉，幸運兒只一夜功夫就成了啞巴，波卓只一夜功夫就成了瞎子。這是違反自然規(guī)律的，不符合邏輯的，兩幕劇中戈多都沒有來，都以“戈多今晚不來了，明天一定準來”結束劇本。今晚它是一個短暫的具體時間點，可為什么只一夜功夫一切都變了呢？今晚雖然是一個短暫的具體時間點來，就算已經結束了戰(zhàn)亂，戰(zhàn)后重建了家園，可人類的心靈依然沒有得到歸宿，同樣還處在恐懼的陰影中，今天暗含的是人類目前現實的生活狀態(tài)。

明天則是個未知數，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今晚戈多不來了，明天戈多準來”用一個短暫的時間點來描寫當下的生活狀態(tài)，可明天又該如何？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沒有變化預示著戰(zhàn)亂帶給人類的創(chuàng)傷并沒有消散，人類在當下的生活狀態(tài)還是痛苦不堪的；而一夜之間光禿禿的那樹長出了幾片葉子預示前方還有希望；可是“戈多今晚沒來”，揭示了空虛等待前方的希望，卻在希望來臨前一切化成了泡沫的悲慘狀況；幸運兒成了啞巴，波卓成了瞎子寓意物是人非，人類身心的創(chuàng)傷在短時間內仍然無法揮之而去。“明天戈多一定準來”重新給自己尋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前方一定還有“路”，對未來的世界充滿著無限的希望。今晚并不僅僅只是一個具體的時間點，“今晚”更像是一則現實的社會人生，而“明天”不僅僅是一個明天即將到來的時間點，更像是一則未來人生，兩者看似相互矛盾，卻暗含戰(zhàn)后人類生命的意義體驗；雖然對今晚充滿著不滿和怨恨，但是也對明天充滿期待。一直無盡的等待更像是時光的流逝，漫長的時間并沒有抹去戰(zhàn)后人類心靈的傷痛，雖然戰(zhàn)后人類對眼前的生活充滿迷茫無奈苦悶，人類對生活及生命意義的感知是矛盾的，但人類仍然在等待前方世界的光明。

四、等待意義及不確定性時間折射的人生意義

戲劇中的時間是一條隱線，“在行動中，人很容易忘卻時間的流逝；而在等待過程中，人將面對時間本身”。等待的人生是不夠完美的，無盡等待沒有實際的意義，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兩人不停地等待，做著無意義的動作，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又是現實生活中廣大人類的縮影，他們的身后更是成千上萬像他倆一樣逃不出現實枷鎖的人群。等待的意義就是無意義，等待戈多表現的是人類的希望在等待中化為泡沫，殘酷的現實給予人殘酷的等待，永遠不可能等來所想要的一切，短期內也不可能等來撫慰心靈的良藥，忽略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等待的不確定性時間既反映了社會的冷漠也折射了人類期待的意義體驗，盡管人類在殘酷現實中的生存狀態(tài)是迷茫的，人類還是對未來的生活充滿著欲望，雖然他們對社會現實有強烈的不滿，但是始終希望能夠等到得到心靈的撫慰的那一天。

人類在無盡的等待其實就是在無限的逃避現實，《等待戈多》是一部荒誕性的戲劇著作，“荒誕派戲劇不給我們回避的機會，他讓我們直接面對生命的那種殘酷的事實，然后告訴大家，你應該清醒地知道自己存在的狀態(tài)。”

五、結語

《等待戈多》的不確定性時間實際是一條交織人生的“網線”，有太多不確定性，本文運用多視角角度敘述兩個流浪漢的關系，他們之間是難兄難弟，敘述戰(zhàn)亂的成人兒童受到的創(chuàng)傷，同時也是國與國之間的摩擦和包容性；運用等待的視角解析時間的不確定性；又利用時間推移視角解釋今天和明天的含義，最后升華到等待折射出來的生命意義。時間的模糊性寓意戰(zhàn)后的人類應該擦亮眼睛否定這種模糊性，折射出二戰(zhàn)帶給人類的傷痛是用永遠的時間都撫慰不了的傷痕，時間不是傷痛的良藥。用不確定性的時間更能隱喻二戰(zhàn)帶來的傷痛。時間的不確定性折射了二戰(zhàn)戰(zhàn)后的慘痛現狀，現實中的很多人已經失去了心靈的靈魂，只有一個軀體還存在，他們想要追尋自己靈魂，卻總是等不到靈魂的救贖，世界是悲慘的，人活著是悲痛的，沒有靈魂的身體是無意義的，戰(zhàn)后的世界也只剩軀殼，人恰恰又是處在這個沒有靈魂的世界中，揭示社會和人生同樣是荒誕的，但也對未來充滿了一絲的期待、希望和欲望。劇本末尾，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站著不動，反映了他們還在原地等待神的救贖，渴望心靈的撫慰，對未來世界仍然充滿期待，帶給人類不僅僅是心靈的洗禮還是心靈的震撼，更是對生命存在意義的體驗，折射出人類將會戰(zhàn)勝困境，抓住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