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豫劇板式表現力

蔡磊

（河南豫劇院二團，河南 鄭州 450000）

劇種繁多的中國戲曲，其聲腔音樂主要有曲牌體和板腔體兩種體制。豫劇屬于梆子腔子系統的一個地方戲曲劇種，其聲腔音樂是板腔體制的具有程式性的戲曲音樂。豫劇在各地流傳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唱腔流派，但從這一劇種的唱腔板式結構、調式、旋律、節奏、語音調和句法來看，它們都包括在豫東和豫西兩大聲腔體系之中。

著名戲曲音樂理論家范立方先生在其專著《豫劇音樂通論》（以下簡稱（通論》）一書中說，豫劇的聲腔是依據“形態各異具有表現力的唱腔板式，來演唱故事，塑造人物，配合舞臺表演，來實現豫劇音樂的功能和藝術價值的?！蹦敲矗〉穆暻话迨?，究竟具有怎樣的表現力，我想通過以下幾個方面，談談自己在藝術實踐中的體會。

第一，談論豫劇板式的表現力，應當首先弄清楚什么是豫劇板式，豫劇有哪些板式。這當然涉及了板式的概念。什么是板式？這是一個經常論及，卻又不太被留意，概念不太清晰的問題。板式，從字面上理解是說板的樣式。如果把板式直接地理解為板眼，那么任何戲曲劇種便只有四拍子、二拍子、一拍子和散板四種樣式。由此可見，范立方先生在《通論》中講的很有道理，他說：“板式的定義不應是限指板眼類型，它的內涵并不僅此而已，還應包括那些經過板眼變化，所形成的有著特定節拍、節奏規范的聲腔樣式?！苯涍^板眼變化所形成的聲腔樣式，當然也包括段式、句式、腔式、主旋律、調式以及詞格特征了。我認為，在豫劇中，由于它屬于板腔體，曲調比較單一，但不同板式都有著自己相對穩定的段式、句式、腔體結構，這種不同的結構便會顯示出不同的風格和表現力。根據目前豫劇聲腔音樂理論的研究，多數專家同意四大板類的分類方法。每一種板類又包含著若干個唱腔板式。每一種板式又有祥符、豫東、沙河以及豫西等不同的地域唱調。從而，構成了豫劇聲腔的板式體系。由于不同的板式具有不同的表現力，數量眾多的豫劇唱腔板式當然就會有非常豐富的戲劇表現力。

第二，戲曲是綜合藝術，是充分發揮多種藝術元素的表現力，來表演戲劇故事的。就板式而論，其實它也是一種綜合的東西。在板式構成的元素中，盡管區分板式主要看板眼、節奏、看段式、句式和腔式的不同規范來判定，但任何板式都包括唱詞、旋律等多種元素，也可以說，板式的表現力是唱詞、旋律、節奏的表現力，甚至包括聲樂和伴奏藝術來共同實現的。

20世紀三四十年代，由于交通和傳播技術的發展，不同的地域分支增多了交流，開始了相互吸收、相互融合，不少演員開始有意識地借鑒各流派的藝術特長，融會貫通，為我所用，大膽創新，以演員藝術特色和藝術風格為主要特征的個人流派開始出現。由此，豫劇進入了一個流派紛呈的階段。這標志著豫劇空前的繁榮和發展。如今，豫劇經過300多年的傳承、積淀和發展，已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旋律和韻味。但是，就板式構成的節奏因素看，板腔體音樂也稱板子音樂。它是板眼變化，板式構成的頭等因素之一。如果說旋律是“血肉”的話，那么節奏就是“骨骼”。它是支撐旋律的骨架，沒有板眼節奏做依據，也就沒有旋律。實際上，豫劇各板式聲腔的旋律，是按各種板式的節奏規范演化出來的。所以、音高、調式離開了節奏就構不成旋律，組不成板式。由于任何板式都是多種藝術元素共同發揮作用，所以，每一種板式都有相當豐富的表現力。比如二八板既可以用來敘事，又能夠用于抒情。常言說，事在情中敘，唱腔依照故事發展的情勢，按照詞情來演唱，這種對故事的表達或敘述，必然是充滿感情的。如常香玉在《斷橋》中扮演的白素貞，有一段非常感人的二八板唱段“哭啼啼把官人急忙攙起”。深情款款地敘述了和許仙分別后的思念之情，深切感人，有著非常好的藝術效果。同是二八板，又可以表現抒情。

在戲曲中歷來還有一曲多遍應用，或者說一曲百唱的說法，一種板式，由于演員的不同藝術處理，可以表現出多種感情。比如流水板，就板式構成來看，很適于表現歡快喜悅的心情，如《紅娘》中“在繡樓我奉了小姐言命”的唱段。但有許多流水板的唱法，卻表現了悲苦之情。再如非板（散板），演唱比較自由，常常用來表現無奈、悲苦、哭訴的戲劇感情。如閻立品在《秦雪梅》第七場“吊孝”這段唱腔里，除了抒情性極強的【慢二八】之外，還穿插了不少散板唱腔，不少豫劇演員演唱這類唱腔時，悲，則悲痛欲絕，甚至把嗓音哭啞，這就失去了藝術之美。閻立品的整個演唱，包括抽泣、哀戚、痛哭、嚎啕等，她的聲音好似在哭，卻是在唱。同時還靠氣息來支配聲音，一反“唱里夾哭”、“大嚎大哭”式的自然主意俗套。于是，她的演唱達到了“歌歡則音與笑異，詠戚則聲與泣偕”的最高境界，能使得觀眾與劇中人物的命運產生感情上的共鳴，在審美過程中獲得極大的愉悅。

第三，如上面所說，既然每一種板式都可以表現多種情緒和感情，我們在創造和演奏時，如何安排布調、選擇板式呢？應該說，每一種板式在結構形態上能夠存在，能夠被認可是一種板式，肯定有其獨特的藝術價值，有自己擅長表現的獨特的藝術表現力。就像豫劇各種板式而言，它們的表現力情況可以分作以下幾種：1.【慢二八】【二八連板】【慢板】和中速【流水板】【連環扣】用于敘事。2.歡快的【流水板】【慢板】，祥符調和豫東調的【二八板】，包括加用花腔的【二八板】以及【緊打慢唱】的板式長于抒情。3.【垛子板】【狗撕咬】【搬板凳】和【緊二八板】多用于爭辯、論理、吵鬧等戲劇場合。4.【呱嗒嘴】【倒山坡】【倒三梆】【水上落】適宜表現輕快、詼諧、幽默、風趣的人物心態和情緒。5.【哭劍】【七拆】多表現悲痛、苦難，【五音】則表現雍容華貴、豪情婉約?！竟疹^釘】則表現大氣磅礴。

戲曲音樂在本質上屬于民間音樂的范疇，豫劇板腔體的聲腔結構給了戲曲音樂工作者取之不盡的創作空間。豫劇中各板式的表現力指向，既有獨特的個性優勢，也要考慮多種綜合因素。在選板布調時，既應考慮各種板式的程式性特征，也要適用戲劇表現的需要不斷改革創新，使板式的表現力更加豐富多彩，更好地為劇情和人物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