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油設備的出口來看技術性貿易壁壘

于西薇

（中國石油技術開發有限公司，北京 100028）

一、技術性貿易壁壘及近年來的發展趨勢

在國際貿易中影響和制約著商品流通的各種手段和措施，統稱為貿易壁壘。廣義而言，凡是使正常貿易受到阻礙以及市場競爭機制作用受到干擾的各種人為措施，均屬貿易壁壘的范疇。而貿易壁壘一般分為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技術性貿易壁壘，是非關稅貿易壁壘的主要表現形式，是指商品進口國制定的技術法規、標準以及合格評定程序對外國進口商品構成的貿易障礙。通過頒布法律、法規、技術標準、認證制度、檢驗制度等方式，在技術指標、衛生檢疫、商品包裝和標簽等方面制定苛刻的規定，最終達到限制進口的目的或效果，這種限制或阻礙進口的技術性措施，就是技術性貿易壁壘。

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加入WTO 組織等國際間貿易組織，傳統關稅壁壘的使用受到了自由貿易協定的限制，但貿易保護并沒有消失，貿易壁壘逐漸以越來越隱蔽，形式越來越多樣的方式出現，一些發達國家往往利用自己的技術優勢來屏蔽對其他國家的產品提出認證要求等，阻礙欠發達地區和發展中國家制成品的出口。

同時，隨著國際經貿水平的不斷發展，全球化的趨勢加大了對經濟落后國家和地區的外在經濟沖擊，國際經貿風險的規模和傳導性都有所加強，貿易摩擦增加，區域性貿易保護的趨勢有所抬頭。處于貿易逆差的國家，出于保護本國產業或增加對外出口額等目的，往往采用技術性貿易壁壘這種更為隱蔽的貿易保護形式。

因此，以技術壁壘為核心的新貿易壁壘將長期存在并不斷發展，并呈現出逐漸取代傳統的貿易壁壘成為國際貿易壁壘中的主體的趨勢，成為新型的貿易壁壘。

二、以石油裝備出口印度尼西亞市場為例

印度尼西亞（簡稱印尼）是東盟最大經濟體，是亞洲重要的油氣生產國，每年出口大量原油、液化天然氣，曾是亞洲唯一的歐佩克成員國，石油外匯收入為印度尼西亞的經濟支柱之一。近些年來，在油氣市場領域，印尼本地的政策雖然在大前提上提倡對外資開放化，而在實際操作中，卻通過種種法令法規要求，對進口油氣設備設置了實質上的貿易壁壘。隨著中印在鋼鐵、機電等產品方面的貿易逆差加大，貿易摩擦事件也隨之增加，在油氣設備的出口過程中，印尼政府和用戶企業往往采用了行業標準、品牌準入、預算批復、產品認證檢驗等技術層面的要求來限制進口，保護印尼本地的相關生產企業。與之相關的技術要求、法令法規、操作慣例的體系非常復雜，而且靈活多變。可以說，印尼是東南亞國家中技術性貿易壁壘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

在油氣設備領域，中國油氣設備出口企業的主要目標客戶是當地的油氣公司，包括本地國有油氣公司如Petamina，國際（包括我國）上著名的油氣公司如BP，Chevron 等，以及印尼當地以及外資在印投資而從事油田開采作業服務公司等（下文統一簡稱為“油氣公司”）。這些公司每年會對外公布物資采購的需求并舉行招標活動，石油裝備出口企業參與投標并實際向這些目標客戶提供產品的過程中，技術性貿易壁壘在供應鏈的各個環節，以各種形式出現。具體來看有以下的幾類：

（一）能源部門對物資需求方的限制

雖然油氣公司有實際的采購需求，但是并不能隨意進行采購招標，按照印尼的法律法規，超過200 萬美元以上的采購項目（具體金額當地能源局可能頒布法規修改調整），需要提前至少一年向印尼能源當局SKKMIGAS 報告并獲得批準，才能合法進行招標，如果實際招標采購的金額超過了預算報批的金額，就可能出現流標等情況。同時，印尼能源當局還制定了招投標的相關法令,對油氣公司招標的過程進行監管，如果招標在程序上不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要求，即使成功中標，物資的采購和相關的進出口也是不能完成的。就某種具體的產品，印尼能源當局還會要求產品的需求方也就是最終用戶提前辦理產品進口許可等。通過上述對采購需求的控制，油氣公司實際上并不能擁有完全自主的進口權，而只能根據當地政府和政策的安排變化選擇相關的產品。

（二）供應商準入和資質要求

一般來說，絕大多數的油氣公司會要求供應商提前在該公司完成供應商準入的注冊手續。這就要求油氣設備出口企業提前按照目標油氣公司的要求提交相關的信息資料并接受來自用戶的實地考察等，伴隨著供應商準入，油氣公司會要求供應商以及所入網的產品擁有滿足相關條件要求的資質證書，在石油設備出口領域主要為API 證書、ISO 證書、QA/QC 證書等。在實際招標時，標書上往往會注明只接受“短名單”（Short List）里的廠家的產品。在這種嚴格的要求下，實際能夠滿足最終用戶真正需求的生產企業是有限的，油氣設備出口企業為了滿足上述資質要求，往往必須投入很大的項目前期運作的成本，如資質獲得以及產品認證等。通過這種方式，相當于進口國將進口產品的范圍做出了劃定，有傾向性地選擇在技術和能力上更有優勢的產品和供應商。同時，通過調整供應商資質要求等就能對實際的進口進行進一步的約束和管理。

（三）招標過程的本土成分要求

在印尼油氣公司的招標標書中，有明確的本土成分或是當地化比率（Local Content）的要求，并注明此項要求在評標的過程中所占分數的比例要求，結合第一點能源當局關于招投標的法律法規，是評標重要的占分項。具體有兩種表現形式：

一種是要求投標方（Bidder）本身的資質，比如必須是當地公司才能參標，或是在印尼本地擁有若干年的供貨業績等。受這種“當地身份”的影響，對印尼的設備出口幾乎普遍需要通過“代理”來完成，即出口企業必須通過當地代理公司或者本身在印尼注冊公司等方式來參與投標。這就在產品出口的供應流程中多出了先供貨給印尼本地公司的環節。另一種是要求產品本身某一生產環節，必須滿足在當地加工等條件；或是明確要求必須由印尼本地人來從事某項服務等。

比如，2011 年印尼石油能源部禁止進口石油管材類產品中的成品油套管，要求該類產品的車絲的最終環節必須在印尼本地加工完成。我國石油管材只能以光管和接箍料管的形式，出口給BATAM 島當地的車絲加工廠，該車絲加工廠作為投標方（Bidder），完成車絲和成品管的制造包裝等，投標并供貨給最終用戶。這種形式一方面規避了印尼政府對成品油套管產品的貿易禁令同時也滿足了當地化比例要求。受此政策影響，印尼本地的代理商以及國際石油管材生產商，紛紛BATAM 島投資建廠，并將這部分產品價值留在了印尼本土。

（四）出口操作上的要求

在真正供貨時，技術性貿易壁壘最經常出現在出口清關的環節。印尼政府會根據本國的經濟情況對不同種類的產品實施不同的管制措施，比如對海關稅則編碼（HS Code）、產品標簽等提出具體的要求，從而對實際的貿易過程尤其是情況環節產生巨大的影響。一般來說，每年的12 月至來年3 月，為印度尼西亞進口清關的紅燈期。印尼海關會聯合其他執法部門對進口清關進行嚴查，清關手續較之前需要更多手續，更長時間，如果操作不當就會產生更多的費用。

以出口印尼常用的FORM E（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優惠原產地證明書）為例，該證書本身是為了使最終用戶獲得約5%的關稅退稅，從而促進貿易。但在實際操作中，印尼海關會根據本年度的進口限制等，對相關產品和貨物發起退證查詢，并在清關單據審核上大做文章：是否符合直運規則（調查是否有中轉口岸），是否符合產地證標準，發票計價方式，生產廠商信息是否填寫等等。印尼海關對退證查詢的貨物會采取暫緩給予關稅優惠待遇、先行扣壓貨物、收取保證金或征稅等措施，之后根據調查結果予以退稅或其他處理。此外，印尼方面還有經常有不退還保證金等不規范操作，被印尼海關退證查詢的證書約有50%能退回保證金并享受到關稅優惠，其余則照常征收關稅，有些保證金不但無法退還，甚至還被處以幾倍于關稅的罰金，使企業利益嚴重受創。因此，部分企業因此不得不選擇放棄自貿區關稅優惠。

三、應對技術性貿易壁壘的若干思考

上述印尼油氣市場的技術性貿易壁壘，為我國油氣設備出口企業的海外市場開發帶來很大困難和障礙，為了應對這些難題，可以考慮從以下的幾個方面入手：

（一）從最終用戶出發，當地問題當地解決

技術性貿易壁壘的來源是出口目的國政府的各種政策法律法規等要求，針對這些建立起及時完善的信息傳遞系統就尤為重要。企業需對涉及自身產品的相關政策舉措保持密切的動態跟蹤，熟悉當地政府和監管部門的操作流程規律提前準備。同時，需要重視與最終用戶積極互動，發展良好的合作關系，傳遞能夠提供滿足最終用戶需求的產品和服務的誠意。同時，要利用當地有實力的代理公司和能提清關、法律、稅務咨詢等服務的本地公司建立起服務網絡。及時、準確、高效地將對最終用戶的服務前移，獲得“本地人”身份。

（二）從企業自身出發，以技術革新解決技術性貿易壁壘

對于企業自身，不能局限于我國行業技術發展的局限，而是應該熟悉國際、行業以及產品的各種技術標準，不斷調整產業結構，打造適合目標市場的產品，從而應對出口目的國和最終用戶提出的要求。

同時，生產和出口企業應注重打造產品技術優勢和自身過硬的質量體系，從對國際和行業標準的跟隨者，逐步成長為優勢產品規則準則的制定者和引領者，這樣才能無懼技術性貿易壁壘的變化多樣，從根本上改變被動應對的局面。

（三）從問題的角度出發，積極維護自身合法利益

在實務中，出口企業應該注重貿易流程以及單據的規范性，在細節上避免產生低級操作失誤，規避流程風險。我們也要看到，不管最終用戶和出口企業的工作如何到位，合作如何深入，受外部經貿大環境的影響，還是會遇到無法預料的突發狀況。因此出口企業要重視雙邊磋商和談判，積極應對和解決貿易爭端。同時也要熟悉國際貿易操作慣例和有關法律，在遭遇貿易壁壘時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在遭遇到不合理的懲處時，要據理力爭，勇于維護自身的合法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