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兒

長假突變為電動車洪流的出行大考
678萬輛,這是截至2021年9月,中國新能源汽車保有量的數字。今年以來,中國新能源汽車增加187萬輛,增量是去年的1.7倍。新能源車市保持快速增長,而占其逾八成的純電動汽車,更是風頭無兩。
但不久前的“十一”長假,突變為電動車洪流的出行大考。在服務區“充電1小時,排隊4小時”的體驗,令電動車車主們疲憊不堪。社交平臺上,還流傳著國慶期間兩名男子為了爭搶充電樁而大打出手的視頻。本應美好的假期,幻化為“人在囧途”;平整的高速路面底下,“深坑”連連。
這次疫情后罕見的大規模假日出行,暴露出公共充電樁絕對數量不足、分布不均衡、充電接口不兼容、日常維護遭疏忽等實際問題。越來越多對于“新能源電動車能否真正取代傳統燃油車”的質疑聲音,讓新能源車企們關于各式快充、超長續航的宣傳藍圖,一時有些模糊。
面對“不是在充電,就是在找充電樁的路上”這樣的戲言,電動車車主們笑不出來。

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充電樁平日利用率相當低,安裝企業基本處于虧損狀態。
截至今年8月,中國的充電基礎設施累計數量已超210萬臺,其中公共類充電樁98.5萬臺。而截至今年9月末,國內純電動汽車保有量552萬輛,占汽車總量1.86%。車多樁少,且電動車的增速遠快于充電樁的增速,是矛盾所在。
“目前,中國的充電網絡建設,主要依靠國家電網推廣實施的充電樁委托經營模式,短期內,充電樁數量不可能大幅增加。”北方工業大學汽車產業創新研究中心研究員、前中國充電樁網充換電委員會專家張翔告訴《看世界》,由于設置在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充電樁平日利用率相當低,安裝企業基本處于虧損狀態。
公開報道指出,早于2017年,中國國內約有300多家充電樁企業,但短短兩年后,50%的企業已經倒閉或退出這一行業,僅有30%的企業在盈虧平衡的基準線上掙扎。
基于這樣的行業現況,張翔認為,為使充電樁的服務效能最大化,可考慮分時電價?!艾F在的充電樁利用率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共充電樁比私家充電樁的費用高很多。而且充電時,有的充電站還要收取停車費,這也是不小的開銷?!?/p>
充電樁損壞不可用、燃油車占位等背后,依然是主體企業普遍虧損的緣故。“這導致運營商的維護人員過少,壞樁比例較高,用戶體驗差,從而形成惡性循環?!睆埾枵f,“利用大數據、互聯網,把節假日出行的電動車車主引導到高速公路下面充電,減少高速公路的擁堵,是更具可行性的改善措施?!?h3>如何應對高發不規律充電
回到如今的新能源汽車市場,關于續航里程的宣傳口徑,一般廠家聲稱的“官方續航”,與實際續航有著不小落差,有時兩者相差上百公里都有可能。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前者是所謂的等速續航里程,即該數值是在車輛完全零負載的狀態下,以時速約60公里去行駛后,通過計算得出的結果。

2021年4月2日,重慶一家新能源汽車公司內,智能機器人在進行焊接作業
在這樣的狀態下進行測試,汽車不開空調、燈光、導航、音響,和車主日常的用車狀況差之甚遠。那些喜提新車的消費者,如果在上高速前,對自己的愛車未做好科學的充電規劃,就很可能導致充電站發生擁擠。
而吃過虧的車主,容易患上難以擺脫的續航焦慮癥,每當電量降低一點,就會忍不住到處尋找充電樁。難怪每次在電動車于高速公路趴窩等新聞底下,總能看到對于“電動爹”的調侃。
“如果某一位說他的車既能跑1000公里,又能幾分鐘充完電,還特別安全,而且成本還非常低,大家不用相信,這在目前不可能同時達到?!蹦瓿跻粓鲭妱悠囌搲?,有中科院院士直指某些新能源車企的浮夸炒作。
國家電網“智慧車聯網”平臺發布的“高速公路充電熱力圖”顯示,在剛過去的這個國慶長假期間,多達409個充電站出現排隊情況,同比增長了60%;尤其在10月1日當天,高速公路充電設施的充電量達到了143千瓦,是平日充電量的4倍,并達歷史峰值。
假期用電高峰與平日的用電需求之間存在巨大落差,給電網日常運營出了難題。由于電網是傳輸電力但不儲存電力的,當越來越多的電動車上路,不規律的充電行為高頻發生,如何應對這些負荷不規律的接入,是保證電網平穩運行的前提。
盡管大家都承認新能源汽車是大勢所趨,但充電基礎設施的不完善,相當程度抵消了消費者對其的憧憬。即便不走電動車的常規技術路線,氫燃料電池汽車亦有著短期內難以克服的弊病。
豐田和本田等日本汽車巨頭,很早就選擇了和動力電池完全不同的氫燃料電池(燃料還原劑來源是氫氣)。但由于氫氣存儲本身存在危險,且由于其高能耗的特質,如何保障汽車儲氫本身的安全,就讓車企煞費苦心,遑論加氫站、高壓液化設備、氫氣運輸管道的大規模建設,是極度重成本、投資回報周期長的艱巨任務。
但在另一方面,氫燃料電池可以將暫時以氫氣方式儲存的電能,重新發電回饋給電網,其也因此得名“移動的發電機”。和電動汽車相比,氫燃料電池汽車的載重能力更強、加注時間更短,更適合長途中重載運輸,從節能減排的角度,它適合替代柴油機。
正因如此,面對“應放棄氫燃料電池汽車,集中力量發展相對成熟的電動汽車”的建議,上述中科院院士表示,兩者并非替代而是互補關系,它們處于產業化發展的不同階段,呈梯級發展態勢,唯有相互補充才能全面發展。
圍繞著更為主流的電動汽車技術路線,在耗能上,早有質疑觀點認為,電動汽車本身含銅量達到了普通汽車的數倍,且電池含有大量的鎳、鈷和鋰,從生產到報廢,相比燃油車,全周期的碳排放指數并不低。以全生命周期碳排放水平來衡量汽車產品的綜合環保性能,已在全球范圍內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同。
特別是零油耗的純電動汽車,也并不是名副其實的“低碳標兵”。2018年,中國就有汽車技術相關研究機構推出《中國汽車低碳行動計劃實施方案》,以傳統燃油車的平均碳排放量作為基準值,基于汽車全生命周期的行駛里程(按15萬公里計算)及其累計產能,考察市場熱銷的數款新能源汽車的累計產量生命周期的碳減排效益。

氫燃料電池汽車的動力集成系統
每次在電動車于高速公路趴窩等新聞底下,總能看到對于“電動爹”的調侃。
從研究結果來看,數款參與考核的純電動汽車,表現出各有差異的碳排放水平,其中特斯拉Model 3更是超標,其單位里程的碳排放值比同級別傳統汽油車高出17%,主要原因是其行駛過程中電耗較高。無獨有偶,2016年時,一輛特斯拉Model S由于每公里耗電量太高(444千瓦時),被新加坡政府認定為“非環境友好車型”,車主因排放超標收到了約7萬元人民幣的罰單。這也改變了人們對純電動汽車環保性能的固有認知。
張翔對此則持謹慎樂觀態度:“從全周期來考核,新能源汽車使用稀有元素鈷、鋰的比例更高,能耗的確不一定比傳統汽車低,但從長遠來看,技術是在進步的。比如無鈷電池大規模投產后,新能源汽車就不必用鈷了;再比如石墨烯電池的研發,也會降低對鎳的需求。更為先進的社會環境建立起來后,新能源汽車對稀有元素的消耗、依賴是會逐漸減少的,比傳統燃油車還是有很大的節能減排優勢,最終還是會替代后者的?!?/p>
但在當下,回看文章開頭提及的窘境,應當認識到,基于目前的技術進展和配套基礎設施,在可以選擇的前提下,逢國慶“黃金周”此類的出行高峰,開著電動車駛上高速并不明智;高速狀態下,電動車續航衰減明顯、充電設施不足,使得燃油車仍是最為穩妥和保險的長途出行選擇。